师尊将我提溜到前厅时，我尚在迷瞪，身上还残留着被褥的余温。
眯起眼睛向下看，不甚清楚，约莫是一个清瘦男子，华衣锦服，颜色鲜亮
再仔细瞧瞧，竟是喜服，那人身前是萧萧红叶，身后是满天红霞，倒是相得益彰的很。
我打了个哈欠，有些些嗔怪，这般痴男怨女上我们合欢宗不是常有的事嘛。
师尊施施然，“你且看清楚，他是谁。”
我心中打鼓，郑重看去。
那人眉目柔情，一如既往，一步一阶踏上石梯，遥遥望去，颇有虔诚的意味。
只是几月未见，他眸子依旧缱绻柔情，整个人却清瘦憔悴不少，低头拜向师尊时，脊背的骨头高高耸起，似是力要戳破皮囊一般，脸色青白，虚弱疲惫。
那时我尚不知他为了同我在一起，为了这一丝残念，与家族做了怎样的抗争。
他一寸寸瞧着我，那般仔细，虚握住我的手，在我耳畔轻声呢喃：“月光，我很想你，每时每刻，无时无刻，都很想你。”
他望着我，似在诉说心中情愫，便如我们共同看过的话本子一般，一眼万年，一眼一生。
我愣神地瞧着他肩头的红色金丝。
下一瞬他想要将我拉入他的怀抱，我不由自主地慌，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他的手和凝滞的空气同步，悬在半空中。
“你……悔了？”
我低头不知如何回他，只是觉得不该。
在合欢宗，成婚是极不应该的事，就像我以为的男人只能喜欢女人，女人只能喜欢男人一样，天经地义的事怎能违背。
我用余光瞥向师尊求救，师尊背着手施施然的模样，显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末了只好吞吞吐吐地对督思雅道“我们合欢宗从未有成婚的先例。”
“你这般，又是何必……”我别向一旁。
他难掩失落，只是摇头勉强的笑，“我明知当时的‘可以’是在哄我，却还一直将它放在心里。”
我不再应他，记忆逐渐变得混乱，我松开了他的手，不去再看他一眼，他随之扔了那身喜服，潇潇雨中，瘦削的臂膀上隐约是一道道鞭痕，一个人在雨中失魂落魄狼狈离开。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原以为这样便是终结，毕竟我和督思雅，一个炼气，一个筑基，怎么也不会博的太多关注。
可没想到竟没有如我料想那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反而被传得沸沸扬扬。
凌霄宗的掌门督达和长老山岚很快打上合欢宗，同门为了维护我皆被打成重伤。
直到师尊又再次把我提溜出来。
师尊在一旁了然冷淡地看着，这种事，合欢宗见得多了。
情债嘛，于世人而言，不过是讨个说法，那就给个说法呗。
不过是一通板子，一顿鞭子，人被打痛了，情意也被打散了，之后便是各走各的阳关路，各过各的独木桥。
山岚的鞭子抽在我身上，而后在地面上划开一道道血痕。
毕竟是凌霄宗长老，实力悬殊，我连一些巧劲都使不出，避无可避，我止不住地抖着，浑身迸沁出冷汗。
他们骂我蛊惑了督思雅。
他们骂我一个小妖女怎配得上督思雅。
他们骂我怎么配对他们的心肝一样的儿子始乱终弃。
我闭上眼睛，鞭子的声音再次爆裂开来，眼前却忽然一暗，意想之中的抽痛没有到来。
睁开眼睛的瞬间，督思雅一身白衣，挡在我身前，还是那般消瘦，霎时间一道血痕从他肩头蔓延至腰间，连带着之前的旧伤一并渗出血渍。
这一刻我百感交集，可我此刻最不想要见到的就是他，总是这般一来一往又怎么能做到不亏不欠呢。
最怕疼得我生生地咬着唇，不落一滴眼泪。可看到他眼中的心疼竟比我身上的疼更让我难过。
我没来由地掉了眼泪，我竟然开始有些可怜他，可怜他心心念念的人心里想的却是不亏不欠。
他满目含伤感，看到我的泪，竟有一丝松动，捧着我的脸颤抖道：“你的眼泪是为我流的，你心中其实也有我的，对吗？”
他慢慢抱住我，瘦削的肩膀硌得我生疼，谁能想到当年意气风发的修仙公子现在竟然潦倒至此。
他抱着我的时候是坚定“月光，只要一句话，纵有千难万险也绝不放手。”
山岚长老愈发气结，下一鞭子接踵而至，便要再次砸向我们。
师尊却突然一个移身，挡在我俩身前，四两拨千斤一般化解，最后将目光落在督思雅身上，一副了然姿态，拂袖闲闲笑着。
“督小公子喜欢我这小弟子，你心悦她，你想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琴瑟和鸣百年好合，那么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的心上人心中是否有你吗？你就不想知道她心里真的愿意跟你走吗？”
督思雅低头看向我，我看着他只是无言。
师尊继续道：“可巧的是我合欢宗门有一上古遗留的至宝，名曰鉴心镜，可窥人心。若我这小弟子愿意跟走，我合欢宗决不插手此事，可若她不愿，那便请督小公子遂了二位长老的心愿，从此一刀两断，再不和我这小弟子往来，永不上我合欢宗，如何？”
这是一场赌，在合欢宗上演千万次的赌，但据我所知，这样的赌，合欢宗从无败绩。
师尊气定神闲，继续不动声色地添柴，加火。
“督小公子既有决心来我合欢宗求娶，又怎会没有自信一窥呢。”
督思雅思索良久，这次他没再看我，再抬头时目光灼灼，“好。”
师尊抽出我和督思雅的一丝灵力，虚掩住镜子，只让我和督思雅瞧见结果。
督思雅攥紧了我的掌心，一刹那大殿陷入了安静，静得能听到焦灼的心跳。
字迹渐渐显现，一笔一划，轻描慢写，却无比深刻。
‘无心’。
只有‘无心’二字。
督思雅定定地看着我出神。
师尊的声音缓缓而出，语气凉凉。
“督小公子，任何一宗门都做得情投意合，一心一意，独合欢宗不可。合欢宗从不真心爱一人，人尽皆知，又何必自讨苦吃。片刻欢愉则得圆满，纠缠不休便是害人害己。跟了你，她连天雷都躲不过，你要让她拘于你一人，却不久于人世吗？”
一滴滴眼泪掉落惊醒了尘埃，督思雅闭上眼睛，旋即转身，拜倒在督达面前，“凡此种种皆由孩儿而起，自作多情，一厢情愿。”
督思雅继续说着，一字一句砸在我心上，像是对我的控诉。
“此间更是忤逆长辈，任性妄为，还引得两派不和，实乃我一人之错，与白姑娘毫无关联，父母曾教导，众责今方四面至，百为尽要一身当，敢做便要敢当。”
“从此之后我督思雅将一生于凌霄宗，勤修苦练，专心修道，不辜负长辈厚望，惟愿各位尊者以大局为重，且勿伤及他人。”
这一次，他是真地离开了我，即便如此，也仍在维护我。
眯起眼睛向下看，不甚清楚，约莫是一个清瘦男子，华衣锦服，颜色鲜亮
再仔细瞧瞧，竟是喜服，那人身前是萧萧红叶，身后是满天红霞，倒是相得益彰的很。
我打了个哈欠，有些些嗔怪，这般痴男怨女上我们合欢宗不是常有的事嘛。
师尊施施然，“你且看清楚，他是谁。”
我心中打鼓，郑重看去。
那人眉目柔情，一如既往，一步一阶踏上石梯，遥遥望去，颇有虔诚的意味。
只是几月未见，他眸子依旧缱绻柔情，整个人却清瘦憔悴不少，低头拜向师尊时，脊背的骨头高高耸起，似是力要戳破皮囊一般，脸色青白，虚弱疲惫。
那时我尚不知他为了同我在一起，为了这一丝残念，与家族做了怎样的抗争。
他一寸寸瞧着我，那般仔细，虚握住我的手，在我耳畔轻声呢喃：“月光，我很想你，每时每刻，无时无刻，都很想你。”
他望着我，似在诉说心中情愫，便如我们共同看过的话本子一般，一眼万年，一眼一生。
我愣神地瞧着他肩头的红色金丝。
下一瞬他想要将我拉入他的怀抱，我不由自主地慌，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他的手和凝滞的空气同步，悬在半空中。
“你……悔了？”
我低头不知如何回他，只是觉得不该。
在合欢宗，成婚是极不应该的事，就像我以为的男人只能喜欢女人，女人只能喜欢男人一样，天经地义的事怎能违背。
我用余光瞥向师尊求救，师尊背着手施施然的模样，显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末了只好吞吞吐吐地对督思雅道“我们合欢宗从未有成婚的先例。”
“你这般，又是何必……”我别向一旁。
他难掩失落，只是摇头勉强的笑，“我明知当时的‘可以’是在哄我，却还一直将它放在心里。”
我不再应他，记忆逐渐变得混乱，我松开了他的手，不去再看他一眼，他随之扔了那身喜服，潇潇雨中，瘦削的臂膀上隐约是一道道鞭痕，一个人在雨中失魂落魄狼狈离开。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原以为这样便是终结，毕竟我和督思雅，一个炼气，一个筑基，怎么也不会博的太多关注。
可没想到竟没有如我料想那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反而被传得沸沸扬扬。
凌霄宗的掌门督达和长老山岚很快打上合欢宗，同门为了维护我皆被打成重伤。
直到师尊又再次把我提溜出来。
师尊在一旁了然冷淡地看着，这种事，合欢宗见得多了。
情债嘛，于世人而言，不过是讨个说法，那就给个说法呗。
不过是一通板子，一顿鞭子，人被打痛了，情意也被打散了，之后便是各走各的阳关路，各过各的独木桥。
山岚的鞭子抽在我身上，而后在地面上划开一道道血痕。
毕竟是凌霄宗长老，实力悬殊，我连一些巧劲都使不出，避无可避，我止不住地抖着，浑身迸沁出冷汗。
他们骂我蛊惑了督思雅。
他们骂我一个小妖女怎配得上督思雅。
他们骂我怎么配对他们的心肝一样的儿子始乱终弃。
我闭上眼睛，鞭子的声音再次爆裂开来，眼前却忽然一暗，意想之中的抽痛没有到来。
睁开眼睛的瞬间，督思雅一身白衣，挡在我身前，还是那般消瘦，霎时间一道血痕从他肩头蔓延至腰间，连带着之前的旧伤一并渗出血渍。
这一刻我百感交集，可我此刻最不想要见到的就是他，总是这般一来一往又怎么能做到不亏不欠呢。
最怕疼得我生生地咬着唇，不落一滴眼泪。可看到他眼中的心疼竟比我身上的疼更让我难过。
我没来由地掉了眼泪，我竟然开始有些可怜他，可怜他心心念念的人心里想的却是不亏不欠。
他满目含伤感，看到我的泪，竟有一丝松动，捧着我的脸颤抖道：“你的眼泪是为我流的，你心中其实也有我的，对吗？”
他慢慢抱住我，瘦削的肩膀硌得我生疼，谁能想到当年意气风发的修仙公子现在竟然潦倒至此。
他抱着我的时候是坚定“月光，只要一句话，纵有千难万险也绝不放手。”
山岚长老愈发气结，下一鞭子接踵而至，便要再次砸向我们。
师尊却突然一个移身，挡在我俩身前，四两拨千斤一般化解，最后将目光落在督思雅身上，一副了然姿态，拂袖闲闲笑着。
“督小公子喜欢我这小弟子，你心悦她，你想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琴瑟和鸣百年好合，那么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的心上人心中是否有你吗？你就不想知道她心里真的愿意跟你走吗？”
督思雅低头看向我，我看着他只是无言。
师尊继续道：“可巧的是我合欢宗门有一上古遗留的至宝，名曰鉴心镜，可窥人心。若我这小弟子愿意跟走，我合欢宗决不插手此事，可若她不愿，那便请督小公子遂了二位长老的心愿，从此一刀两断，再不和我这小弟子往来，永不上我合欢宗，如何？”
这是一场赌，在合欢宗上演千万次的赌，但据我所知，这样的赌，合欢宗从无败绩。
师尊气定神闲，继续不动声色地添柴，加火。
“督小公子既有决心来我合欢宗求娶，又怎会没有自信一窥呢。”
督思雅思索良久，这次他没再看我，再抬头时目光灼灼，“好。”
师尊抽出我和督思雅的一丝灵力，虚掩住镜子，只让我和督思雅瞧见结果。
督思雅攥紧了我的掌心，一刹那大殿陷入了安静，静得能听到焦灼的心跳。
字迹渐渐显现，一笔一划，轻描慢写，却无比深刻。
‘无心’。
只有‘无心’二字。
督思雅定定地看着我出神。
师尊的声音缓缓而出，语气凉凉。
“督小公子，任何一宗门都做得情投意合，一心一意，独合欢宗不可。合欢宗从不真心爱一人，人尽皆知，又何必自讨苦吃。片刻欢愉则得圆满，纠缠不休便是害人害己。跟了你，她连天雷都躲不过，你要让她拘于你一人，却不久于人世吗？”
一滴滴眼泪掉落惊醒了尘埃，督思雅闭上眼睛，旋即转身，拜倒在督达面前，“凡此种种皆由孩儿而起，自作多情，一厢情愿。”
督思雅继续说着，一字一句砸在我心上，像是对我的控诉。
“此间更是忤逆长辈，任性妄为，还引得两派不和，实乃我一人之错，与白姑娘毫无关联，父母曾教导，众责今方四面至，百为尽要一身当，敢做便要敢当。”
“从此之后我督思雅将一生于凌霄宗，勤修苦练，专心修道，不辜负长辈厚望，惟愿各位尊者以大局为重，且勿伤及他人。”
这一次，他是真地离开了我，即便如此，也仍在维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