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上元节，天色将将暗了下来，华长逸便闹着要出去观灯。
叶知秋还坐在妆台前挑着首饰，只敷衍地应了他两声。
华长逸看她换来换去还是不满意，忽然想到了前几日来拜年的萧云起。
“阿姐，你莫不是要去见靖王殿下？”
叶知秋正拿着两支发簪对比，闻言动作一顿，眼神不自在地飘忽起来，“我去见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被她的话一呛，华长逸反倒是确定了心中所想。
“看来是被我说中了，怪不得你今天这么磨蹭。”
叶知秋抓起簪子佯装要扔他，华长逸闪身一躲，出了门。
“阿姐你慢慢收拾，我先到门口给你探路去！”
叶知秋被他说得脸颊又热了几分，本来也没什么，被他这么一闹，倒像是两人要去私会一样。
茯苓笑了笑，拿起簪子帮她簪到发间，“还是殿下有办法，婢子记得二郎之前还是挺怕他的，眼下竟是连玩笑都敢开了。”
叶知秋一想，也跟着笑起来。
前几日萧云起来府上拜年的时候，被华庭楷当做榜样教育了华长逸半天。他正耷拉着脑袋听训，谁知萧云起竟是开口帮他说话。
华长逸虽说没有华长安那般出众的才学，但自小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读书也算得上优秀，只不过是年纪还小，玩心大，有些坐不住罢了。
也不知萧云起是怎么看出来的，开口帮他和华庭楷解释，甚至还建议华庭楷送他去习武，一来可以磨练心智，二来也可以强身健体。
华长逸自然是十分乐意，他早就眼馋裴翊能习武了，奈何华庭楷觉得他能力有限，怕他将来文不成武不就。眼下萧云起这般说，华庭楷定会听进去一些。
一想到这些，他就开心的不得了，顿时在心里将他划到了自己人的阵营。
虽然叶知秋觉得他不太靠谱，但眼下他却因为这件事对萧云起好感倍增，已经快要超过华长安这个亲兄长了。
茯苓调整好了首饰，叶知秋抬眸。
铜镜中的女子眸如秋水，唇若点朱，发间插着的蝴蝶簪花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晃动，上头的蝴蝶栩栩如生，振翅欲飞。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起身披上狐裘，便出门了。
今日比平时热闹许多，沿街都是各色花灯，美不胜收。
萧云起的马车停在太傅府门口，等了片刻，便听到有人走了出来。
他掀帘走下马车，抬眸便看到站在台阶上的叶知秋。
她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狐裘，一张小脸被雪白的毛领包裹着，显得她两颊愈发粉嫩，好似初春枝头开放的桃花。
他招了招手，叶知秋眉眼一弯，朝他走去。
华长安跟在后面，看了看两人，只是笑着和萧云起打了个招呼，便带着华长逸坐上了另一辆马车。
萧云起扶着叶知秋上了马车，而后将手炉递给她。
“我让人提前去看过了，天街两边的花灯最多，也最好看，南湖上子时会有烟火大会，到时应该也很热闹，你想去哪里？”
叶知秋撩起帘子往外看了看，虽说还没有走到主街，但热闹的声音已经能听到些许了。
“烟火大会倒是挺有意思的，要不我们先去天街走走看吧？”
“好，都依你。”
-
上元节，宫里也异常热闹，圣人在延庆殿中摆了宴，听听曲，看看舞，乐不思蜀。
淑贵妃陪坐在一侧替他斟酒，不时说上一两句逗趣，气氛好不融洽。
一众皇子公主给圣人敬酒的空挡，她身后的魏姑姑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淑贵妃面色微变，抬眸朝上座的圣人看了一眼，而后端起了桌上的酒杯。
就在靠近嘴唇的一刻，她的手忽然一松，酒杯落在了衣裙上。
她惊呼一声，声音不大，但正好可以让圣人听到。
圣人朝这边看来，见她脸色酡红，关切道：“爱妃可是醉了？”
淑贵妃正手忙脚乱地收拾衣裙，听他问话，惶恐告罪，“都怪妾身大意，不小心打翻了杯盏，扫了陛下的兴。”
圣人无奈，起身走过来将她扶起，“你这叫什么话，今日是上元节，不过是高兴多喝了两杯，怎么叫你说的这般严重？”
淑贵妃面露歉意，抬手微微扶额。
“朕看你确实有些醉意，就先回去歇歇，等好些了再过来吧。”
淑贵妃福身谢恩，而后在魏姑姑的搀扶下向殿后走去。
出了延庆殿，淑贵妃坐上了一直等在外头的软轿，一路到了长春宫。
落了轿，淑贵妃就朝正殿走去，脚步半点不虚浮，哪里还有方才在圣人面前装醉的样子。
到了门前，她吩咐魏姑姑将门看好，然后一个人走了进去。
殿内伺候的丫鬟内侍都已经被清出去了，淑贵妃看着坐在书案后的男人，解开披风一把扔在了榻上。
“卓雄，你好大的胆子！”
也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方才喝多了酒，女人脸色红润，在满室烛火下显得分外娇媚，一点也不像一个年近四十的妇人。
卓雄有一瞬晃神，眨了下眼掩饰过去。
“延庆殿的宴席还在继续，贵妃娘娘敢来见我，不也十分胆大吗？”
淑贵妃一双美目怒视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平息了自己的怒气。
“你找我做什么？”
卓雄听到她冷漠的语气，忽然笑了一声，“你我怎么说也算是旧情人，这么冷漠做什么？”
他这句话一出口，淑贵妃的怒气顿时比刚才还要厉害，几步走到他面前，咬牙切齿道：“你不用在我面前装，你我心里在想什么，彼此都心知肚明，再装就没意思了。”
卓雄看着她，眼中的笑意也渐渐冷了下去。
“万俟祀最近有没有找过你？”
“找过。”
“他说了什么？”
淑贵妃上下扫了他一眼，“说你忠心不再，必要的时候，可以将你舍弃。”
卓雄面色微变，起身看向她，“他可有交代你郭家的事？”
“郭家？”淑贵妃轻蔑一笑，“区区一个郭家，把柄在手你还能拖这么久，也难怪他觉得你起了二心。”
卓雄挑眉，“我为什么会拖这么久你比谁都清楚，我要是早早做成了，你这贵妃还能不能做可就不好说了。”
淑贵妃面露嘲讽，转身走向美人榻。
“你还真是不死心，万俟祀要是这么好对付，五年前萧行舟就不会死在关外。”
她靠在榻上，眼神冰冷。
“如今萧云起回来了，他这五年都查到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万俟祀要是想少生变数，就一定会加快速度排兵布阵，东海那支水师也就越发重要。”
卓雄皱眉，“既然你也知道那支水师有多重要，那就更不可能交给他。”
“不交给他？”淑贵妃嗤笑，“且不说他还没离开，就算离开了，这满京城有多少他的眼线，你能有办法骗过他？”
“办法我已经想到了，这次来找你，就是要你配合。”
淑贵妃直起身，“什么办法？”
“借刀杀人。”
-
时近子时，天街上的百姓都向南湖涌去。
萧云起一手拎着刚刚买的花灯，一手将叶知秋护在怀里，抬眼望四周瞧了瞧，揽着她走上了一边的台阶。
阶上的店铺关了门，大概也是赏灯去了。
叶知秋手中还拿着一个糖葫芦，探头朝前后看了看，忽然反手拉住萧云起。
“这儿人太多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罢，就拉着他往另一边走去。
店铺旁边是一条小巷，二人沿着小巷走到了另一条街，而后又七拐八拐地绕开人群到了一处开阔的地方。
萧云起抬头看了眼，“摘星楼？”
面前是一幢百尺高楼，从底下望去，只觉其直入云霄。
此楼是文帝时所建，距今已有数十年，最初是为了纪念有功之臣，后来也用来宴请新科进士。
这里较别处人少，也是因为此楼方圆一丈内为禁区，有城防营看守。
叶知秋抬头看了一眼，忽然凑近了说道：“摘星楼的视野一定很不错，我们能不能去楼上看烟火啊？”
萧云起皱了皱眉，垂眸看到她希冀的眼神，弯唇笑了笑。
他牵着叶知秋走近，跟守卫的士兵说了几句，而后及带着她走了进去。
“这就可以了？”
叶知秋有些不可置信，回头看了看守在那里的士兵。
“即便是我，想进来也不容易。”萧云起垂眸看向她，“我可是把我的令牌押给了他，他才放我们进来的。”
叶知秋讶然，心里默默叹了句幸好。
摘星楼里有一道旋转而上的楼梯，等到叶知秋快要被转晕的时候，二人终于到了顶层。
顶层较底下几层更为开阔，四面装有巨大的窗子。
叶知秋走过去推了开来，迎面便是一股寒风，将她的衣裙都吹了起来。
萧云起将她从窗子边拉开，反手关上了窗子，谁知叶知秋却又伸手打了开来。
“子时就快到了，我还要看烟花呢。”
萧云起无奈，只好侧身将寒风挡住。
叶知秋往窗外望去，头顶的夜空布满了星星，站在这楼上，倒真有种手可摘星的错觉。
她能感觉到萧云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转头迎上去，问道：“这五年，我过生辰时候的烟花都是你安排的，怎么，就这么怕我跑了？”
“倒不是怕你跑了。”萧云起故作正经，“只是怕你被人骗了。”
“我有那么傻吗？”叶知秋拍了他一下。
谁知萧云起竟真的点了点头，“当年在北境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就是因为你乱跑才引来了那群呼勒卓人吗？”
“我哪有乱跑？”叶知秋不认，“我那是好心，谁知道他们不怀好意啊。”
“好，是好心。”萧云起笑笑，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我们秋儿真是人美心善。”
叶知秋被他说得哭笑不得，嗔怪地看了一眼。
楼上的风小了些，叶知秋估摸了一下时辰，觉得快到子时了，便推开萧云起走到另一扇窗前。
“我记得南湖好像不在那边，是哪个方向来着？”
萧云起以为她在问自己，转头朝外面一看，正要告诉她，就见她捂住了耳朵。
“你不要说，我要自己找。”
萧云起无奈，但也愿意陪她玩，索性靠在窗边，抱臂看着她四处转悠的背影。
也不知道她是在怎么找，把四周的窗子一扇一扇都打了开来，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将她的衣裙吹得飞舞。
萧云起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有些感慨。
他记得她很喜欢冬日，喜欢下雪的天气。那年冬天，他本来答应了要带她来摘星楼看雪，谁知却出了变故。
进宫之前，他去太傅府辞行，在她院子里的那颗银杏树下站了许久，直到大雪落了满身，他才转身离去。
他知道这一去，会面对什么，他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却唯独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他。
所以他选择了逃避，从那个雪夜开始，延续了五年。
“找到了！”
思绪被拉了回来，他抬眸看去，四面的窗子都被打了开来，外面沿街的光景落入眼底，叶知秋就站在面向南湖的那扇窗子前。
忽然，南湖上响起爆竹声，漆黑的夜空被绚丽的烟花点亮。
“萧云起！”
他看到站在窗子前的姑娘回头唤他，赤红的裙摆在月下划过一道令人心惊的弧线。
姑娘明亮的仿佛盛着满天星河的眼眸弯成了一道月牙，带着丝丝甜腻缠绕在他身上。
他看到她不点而朱的红唇轻启，落下令他心口为之一颤的话语。
“子时已过，生辰安康。”
背后爆竹之声不断，但是他却能听清她的每一句话。
“愿你所求皆如意，愿从今后八千年，长似今年，长似今年。”
叶知秋还坐在妆台前挑着首饰，只敷衍地应了他两声。
华长逸看她换来换去还是不满意，忽然想到了前几日来拜年的萧云起。
“阿姐，你莫不是要去见靖王殿下？”
叶知秋正拿着两支发簪对比，闻言动作一顿，眼神不自在地飘忽起来，“我去见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被她的话一呛，华长逸反倒是确定了心中所想。
“看来是被我说中了，怪不得你今天这么磨蹭。”
叶知秋抓起簪子佯装要扔他，华长逸闪身一躲，出了门。
“阿姐你慢慢收拾，我先到门口给你探路去！”
叶知秋被他说得脸颊又热了几分，本来也没什么，被他这么一闹，倒像是两人要去私会一样。
茯苓笑了笑，拿起簪子帮她簪到发间，“还是殿下有办法，婢子记得二郎之前还是挺怕他的，眼下竟是连玩笑都敢开了。”
叶知秋一想，也跟着笑起来。
前几日萧云起来府上拜年的时候，被华庭楷当做榜样教育了华长逸半天。他正耷拉着脑袋听训，谁知萧云起竟是开口帮他说话。
华长逸虽说没有华长安那般出众的才学，但自小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读书也算得上优秀，只不过是年纪还小，玩心大，有些坐不住罢了。
也不知萧云起是怎么看出来的，开口帮他和华庭楷解释，甚至还建议华庭楷送他去习武，一来可以磨练心智，二来也可以强身健体。
华长逸自然是十分乐意，他早就眼馋裴翊能习武了，奈何华庭楷觉得他能力有限，怕他将来文不成武不就。眼下萧云起这般说，华庭楷定会听进去一些。
一想到这些，他就开心的不得了，顿时在心里将他划到了自己人的阵营。
虽然叶知秋觉得他不太靠谱，但眼下他却因为这件事对萧云起好感倍增，已经快要超过华长安这个亲兄长了。
茯苓调整好了首饰，叶知秋抬眸。
铜镜中的女子眸如秋水，唇若点朱，发间插着的蝴蝶簪花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晃动，上头的蝴蝶栩栩如生，振翅欲飞。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起身披上狐裘，便出门了。
今日比平时热闹许多，沿街都是各色花灯，美不胜收。
萧云起的马车停在太傅府门口，等了片刻，便听到有人走了出来。
他掀帘走下马车，抬眸便看到站在台阶上的叶知秋。
她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狐裘，一张小脸被雪白的毛领包裹着，显得她两颊愈发粉嫩，好似初春枝头开放的桃花。
他招了招手，叶知秋眉眼一弯，朝他走去。
华长安跟在后面，看了看两人，只是笑着和萧云起打了个招呼，便带着华长逸坐上了另一辆马车。
萧云起扶着叶知秋上了马车，而后将手炉递给她。
“我让人提前去看过了，天街两边的花灯最多，也最好看，南湖上子时会有烟火大会，到时应该也很热闹，你想去哪里？”
叶知秋撩起帘子往外看了看，虽说还没有走到主街，但热闹的声音已经能听到些许了。
“烟火大会倒是挺有意思的，要不我们先去天街走走看吧？”
“好，都依你。”
-
上元节，宫里也异常热闹，圣人在延庆殿中摆了宴，听听曲，看看舞，乐不思蜀。
淑贵妃陪坐在一侧替他斟酒，不时说上一两句逗趣，气氛好不融洽。
一众皇子公主给圣人敬酒的空挡，她身后的魏姑姑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淑贵妃面色微变，抬眸朝上座的圣人看了一眼，而后端起了桌上的酒杯。
就在靠近嘴唇的一刻，她的手忽然一松，酒杯落在了衣裙上。
她惊呼一声，声音不大，但正好可以让圣人听到。
圣人朝这边看来，见她脸色酡红，关切道：“爱妃可是醉了？”
淑贵妃正手忙脚乱地收拾衣裙，听他问话，惶恐告罪，“都怪妾身大意，不小心打翻了杯盏，扫了陛下的兴。”
圣人无奈，起身走过来将她扶起，“你这叫什么话，今日是上元节，不过是高兴多喝了两杯，怎么叫你说的这般严重？”
淑贵妃面露歉意，抬手微微扶额。
“朕看你确实有些醉意，就先回去歇歇，等好些了再过来吧。”
淑贵妃福身谢恩，而后在魏姑姑的搀扶下向殿后走去。
出了延庆殿，淑贵妃坐上了一直等在外头的软轿，一路到了长春宫。
落了轿，淑贵妃就朝正殿走去，脚步半点不虚浮，哪里还有方才在圣人面前装醉的样子。
到了门前，她吩咐魏姑姑将门看好，然后一个人走了进去。
殿内伺候的丫鬟内侍都已经被清出去了，淑贵妃看着坐在书案后的男人，解开披风一把扔在了榻上。
“卓雄，你好大的胆子！”
也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方才喝多了酒，女人脸色红润，在满室烛火下显得分外娇媚，一点也不像一个年近四十的妇人。
卓雄有一瞬晃神，眨了下眼掩饰过去。
“延庆殿的宴席还在继续，贵妃娘娘敢来见我，不也十分胆大吗？”
淑贵妃一双美目怒视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平息了自己的怒气。
“你找我做什么？”
卓雄听到她冷漠的语气，忽然笑了一声，“你我怎么说也算是旧情人，这么冷漠做什么？”
他这句话一出口，淑贵妃的怒气顿时比刚才还要厉害，几步走到他面前，咬牙切齿道：“你不用在我面前装，你我心里在想什么，彼此都心知肚明，再装就没意思了。”
卓雄看着她，眼中的笑意也渐渐冷了下去。
“万俟祀最近有没有找过你？”
“找过。”
“他说了什么？”
淑贵妃上下扫了他一眼，“说你忠心不再，必要的时候，可以将你舍弃。”
卓雄面色微变，起身看向她，“他可有交代你郭家的事？”
“郭家？”淑贵妃轻蔑一笑，“区区一个郭家，把柄在手你还能拖这么久，也难怪他觉得你起了二心。”
卓雄挑眉，“我为什么会拖这么久你比谁都清楚，我要是早早做成了，你这贵妃还能不能做可就不好说了。”
淑贵妃面露嘲讽，转身走向美人榻。
“你还真是不死心，万俟祀要是这么好对付，五年前萧行舟就不会死在关外。”
她靠在榻上，眼神冰冷。
“如今萧云起回来了，他这五年都查到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万俟祀要是想少生变数，就一定会加快速度排兵布阵，东海那支水师也就越发重要。”
卓雄皱眉，“既然你也知道那支水师有多重要，那就更不可能交给他。”
“不交给他？”淑贵妃嗤笑，“且不说他还没离开，就算离开了，这满京城有多少他的眼线，你能有办法骗过他？”
“办法我已经想到了，这次来找你，就是要你配合。”
淑贵妃直起身，“什么办法？”
“借刀杀人。”
-
时近子时，天街上的百姓都向南湖涌去。
萧云起一手拎着刚刚买的花灯，一手将叶知秋护在怀里，抬眼望四周瞧了瞧，揽着她走上了一边的台阶。
阶上的店铺关了门，大概也是赏灯去了。
叶知秋手中还拿着一个糖葫芦，探头朝前后看了看，忽然反手拉住萧云起。
“这儿人太多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罢，就拉着他往另一边走去。
店铺旁边是一条小巷，二人沿着小巷走到了另一条街，而后又七拐八拐地绕开人群到了一处开阔的地方。
萧云起抬头看了眼，“摘星楼？”
面前是一幢百尺高楼，从底下望去，只觉其直入云霄。
此楼是文帝时所建，距今已有数十年，最初是为了纪念有功之臣，后来也用来宴请新科进士。
这里较别处人少，也是因为此楼方圆一丈内为禁区，有城防营看守。
叶知秋抬头看了一眼，忽然凑近了说道：“摘星楼的视野一定很不错，我们能不能去楼上看烟火啊？”
萧云起皱了皱眉，垂眸看到她希冀的眼神，弯唇笑了笑。
他牵着叶知秋走近，跟守卫的士兵说了几句，而后及带着她走了进去。
“这就可以了？”
叶知秋有些不可置信，回头看了看守在那里的士兵。
“即便是我，想进来也不容易。”萧云起垂眸看向她，“我可是把我的令牌押给了他，他才放我们进来的。”
叶知秋讶然，心里默默叹了句幸好。
摘星楼里有一道旋转而上的楼梯，等到叶知秋快要被转晕的时候，二人终于到了顶层。
顶层较底下几层更为开阔，四面装有巨大的窗子。
叶知秋走过去推了开来，迎面便是一股寒风，将她的衣裙都吹了起来。
萧云起将她从窗子边拉开，反手关上了窗子，谁知叶知秋却又伸手打了开来。
“子时就快到了，我还要看烟花呢。”
萧云起无奈，只好侧身将寒风挡住。
叶知秋往窗外望去，头顶的夜空布满了星星，站在这楼上，倒真有种手可摘星的错觉。
她能感觉到萧云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转头迎上去，问道：“这五年，我过生辰时候的烟花都是你安排的，怎么，就这么怕我跑了？”
“倒不是怕你跑了。”萧云起故作正经，“只是怕你被人骗了。”
“我有那么傻吗？”叶知秋拍了他一下。
谁知萧云起竟真的点了点头，“当年在北境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就是因为你乱跑才引来了那群呼勒卓人吗？”
“我哪有乱跑？”叶知秋不认，“我那是好心，谁知道他们不怀好意啊。”
“好，是好心。”萧云起笑笑，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我们秋儿真是人美心善。”
叶知秋被他说得哭笑不得，嗔怪地看了一眼。
楼上的风小了些，叶知秋估摸了一下时辰，觉得快到子时了，便推开萧云起走到另一扇窗前。
“我记得南湖好像不在那边，是哪个方向来着？”
萧云起以为她在问自己，转头朝外面一看，正要告诉她，就见她捂住了耳朵。
“你不要说，我要自己找。”
萧云起无奈，但也愿意陪她玩，索性靠在窗边，抱臂看着她四处转悠的背影。
也不知道她是在怎么找，把四周的窗子一扇一扇都打了开来，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将她的衣裙吹得飞舞。
萧云起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有些感慨。
他记得她很喜欢冬日，喜欢下雪的天气。那年冬天，他本来答应了要带她来摘星楼看雪，谁知却出了变故。
进宫之前，他去太傅府辞行，在她院子里的那颗银杏树下站了许久，直到大雪落了满身，他才转身离去。
他知道这一去，会面对什么，他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却唯独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他。
所以他选择了逃避，从那个雪夜开始，延续了五年。
“找到了！”
思绪被拉了回来，他抬眸看去，四面的窗子都被打了开来，外面沿街的光景落入眼底，叶知秋就站在面向南湖的那扇窗子前。
忽然，南湖上响起爆竹声，漆黑的夜空被绚丽的烟花点亮。
“萧云起！”
他看到站在窗子前的姑娘回头唤他，赤红的裙摆在月下划过一道令人心惊的弧线。
姑娘明亮的仿佛盛着满天星河的眼眸弯成了一道月牙，带着丝丝甜腻缠绕在他身上。
他看到她不点而朱的红唇轻启，落下令他心口为之一颤的话语。
“子时已过，生辰安康。”
背后爆竹之声不断，但是他却能听清她的每一句话。
“愿你所求皆如意，愿从今后八千年，长似今年，长似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