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祸当前!”----《俞忱的碎碎念》

    令人舒心的纯音乐不疾不徐在耳边响起,灯光交相辉映,在每个人身上投出柔和的光影。宾客都在左右交谈,周围嘈杂不已,俞忱的眼神、大脑都聚焦在那个背影上。

    与旁人一般质地优良的西装,身形笔挺坐着,侧耳倾听,时而肩膀抖动地笑着。

    她的步伐逐渐变慢,以至于后面人的催促,俞忱惊地快步弹开。

    “俞忱,你接电话那么久啊,是男朋友吗?”一个好事的男生对她招手,满桌目光再次聚到她身上,俞忱如坠冰窟,因为,他也转身了。

    他的面庞比少年时更具棱角,眼神深邃,因着看到她,似乎多了几分惊讶,开怀笑容还留了几分,噙在嘴角。

    俞忱僵了。

    身处吃瓜氛围的可盼瞧局面不对,立马走到她身边,挺身替她解围,“阿忱你本来身体就不舒服,还一直忙工作,快坐下休息休息。”说着温热的手不慌不忙覆在她手上,轻拍,以示安抚。

    俞忱回神,接过她的眼神示意,心里大叫丢了个大脸,笑着坐回座位。

    应该不是座位了。

    是凌迟台。

    哪个杀千刀的,刚刚她位置旁边不是这尊神啊!

    得亏她今天没穿高跟鞋,不然真得把鞋跟踩断。

    怎么说也是见过多少抠地冥场面了。

    俞忱后知后觉想到可盼的消息。

    盼盼∶[阿忱,今天是鸿门宴]

    [林曜来了,满桌人都给他让位置,他坐你旁边!]

    [阿忱,你跑路了?]

    她努力粉饰太平,假借喝果汁,扫了在坐各位劳苦大众们,跟她家刘女士一个样——媒婆。

    鱼一∶[我就说黄祈怎么一直催我呢?]

    [原来给我下了套]

    一口美丽的牙齿咬断前,新郎官出来了。

    一副人模狗样的白色西装,觍着脸来了。

    他不动声色挪到林曜身旁,说话间还拍着林曜的肩膀,“嘿,中午结束,大家伙唱个歌,我已经提前定好包间了!”

    俞忱在这短短的客套话间,看到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俗话说,是福不是祸,他们是福,对于俞忱来说,大祸。她拿出修炼好几年的职业微笑,随着大家附和着。她才不去!她能躲过这大祸!

    婚礼过程多么唯美浪漫,她皆抛之脑后,她的视线余光都落在右手边那一角。全程,她都在努力与他的左手拉开距离,决不与他的视线产生交集。

    倒是可盼感动得眼泪差点淹了这栋楼。

    注视着台上二人交换对戒,俞忱视线不由落在自己手上。明明是咫尺天涯,现在是她一个无意动作就可以接触到的,大有梦里看花的虚幻。

    她浑浑噩噩,失眠的困顿现在找上门来。眼前一切慢慢变成重影、虚影,眼皮越来越重,整个人像被抽空的气球,摇摇欲坠,却被一阵刺耳的铃声抖了个激灵。

    俞忱条件反射抬头,右手边的手机振动着,屏幕的字唤回她的思绪。

    [林睦]

    哪怕困得昏天黑地,她知道这不是她的手机,五号选手也没有给她打过手机。她的呼吸突然轻了,一切都落在身旁人的一举一动上。他慵懒地坐正,骨节分明的手抓住手机,滑着屏幕,直接接听。

    她像个窃听者。

    “哥,我这还没结束……结束了我跟你说……”清朗的声音如音绕梁,不断盘旋在她耳畔,那声“哥”直接把她打趴。

    她突然想到,第一次与五号选手见面时,她也看到他屏幕的“林曜”二字了。当时怎么说来着?表弟。

    好一个表弟。我谢谢你表弟。

    她再一次感叹着命运在愚弄她。

    恍惚间,新郎官带着美丽新娘子出来敬酒。俞忱侧靠着,身体直接偏向可盼那头,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摇晃着高脚杯中的饮料,隔岸观火看着黄祈毫不掩饰地和林曜示意。她现在觉得,黄祈和林曜,狼狈为奸的一对,可怜的新娘子小姐姐。

    直到婚礼结束,俞忱才稍从这个惊吓中缓过神来。

    众人吆喝着要去下一趴,俞忱连忙摆手推脱,“我学校还有事。”他们热切的目光不约而同望向林曜。俞忱很想大吼一声,关他什么事?看他干嘛?要看也看我啊!

    有着可盼前头的解围,好在是饶过俞忱。她已无力再应付这群媒婆,跟可盼打好招呼,扭头去洗手间。她脑袋放空,满脑子都是表弟二字。靠着冷水冲击着手掌心,俞忱堪堪拉回点思绪和精神,擦好手,慢悠悠出去。

    “俞忱,好久不见。”

    前方一句正常不过的打招呼,吓得她一个趔趄,好在及时稳住身体。她见鬼般看着倚在墙上,双手抱胸的休闲男子。他双腿交叠着,闲适地用左脚脚尖点着地,嘴角挂着温和的微笑。

    俞忱心里默默地想:今天诸事不宜,大祸当前,应该好好躺在家里吹空调才是。她一颗心悬得七上八下,外面一群媒婆虎视眈眈,更何况现在还在媒婆头头的婚礼地盘上,俞忱保命地不想多生事端,她当即后退一步,与眼前的瘟神拉开距离。“是挺久的了,有事?”

    林曜站直,眼神热切,一直瞧着她的脸庞,看得她暗中攥紧包带,心里暗戳戳吼着:我脸上有钱吗?再看收钱!输人不输阵!俞忱不是个甘于示弱的性子,她刚想光明正大瞪他,头顶一句砸她个猝不及防。

    “你,过得好吗?”

    她皱着眉,直接撞进他眼里,她仿佛看到星星。回想着过往无数个日夜,眼下二人对视这场景,竟有一丝苦尽甘来,按压着由心底泛起的酸涩,努力再次拉开距离,丢下一句“挺好的”,头也不回走了。

    我过得挺好的,再不好也挺过来了。

    林曜看着那个婀娜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看得出神。黄祁这月来一直对他进行信息轰炸,颇有一副他不来,黄祁就去他小区门口办婚礼的阵仗。想着他们也认识这么多年,这段时间他也打算回来,就应了。毕业后的班级聚会,他趁着过年去过一次,旁敲侧击,得知俞忱一次也没来。他是知道自己心硬的,却没想到她的心有过之而不及。

    今天林曜坐着林睦的顺风车来,来时已经迟了。奇怪在,众人看他的表情,很像看货架上的肉,十分殷勤的给他腾座位。他打哈哈,跟众人攀谈。直到一个男生朝外喊了一句,林曜大脑自动过滤后面一堆话,脑海只剩两个字:“俞忱”。

    她也来了?

    和着众人节奏,转身。

    人群中,她身着浪漫的彩色碎花裙,裙摆随着空调呼出的凉风微微摆动。微皱的眉头,双眼直直锁定着自己,嘴唇或许因着惊讶还未闭合。一旁女生马上冲出去解围,倒是拉回她。他的感觉不错,左手边空出的位置,躺着一个红色的包,她走来了。时隔这么多年,她再次朝自己走来。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那段学生时代,看着她一次次眉眼弯弯,走到他面前。

    林曜转身,坐正,视线却一直跟随着她。她会在与旁人交谈中,侧耳倾听,说话时总是微微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只有在跟旁边女生咬耳朵时,才多几分少女时的俏皮。

    在黄祈敬酒时,她侧靠着椅背,漫不经心看着手中摇晃的酒杯,毫无痕迹地与他错开视线。满桌人都在瞧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暗自笑着∶这桌人还觉得他们有可能吗?单不说他,她现在没准都结婚了。

    宴席结束。

    大伙嚷嚷着要去下一趴,女孩面露难色,快准狠拒绝。他猜到了,估计今天她肯来,也是黄祈死乞白赖求来的。

    黄祁疯了吗?月老的红线也不是这么硬拽的。

    看着她匆匆左拐,步伐轻快,银白的耳坠时而显露,伴着柔顺的长发,如坠入人间的仙子。这个背影他却感觉在哪里见过?

    脚步快于脑子,直接忽略周围强烈的目光,追了上去。

    直到站在厕所门口,他才意识到自己自己在做什么,像个失败者,狼狈等着最后的宣判。

    林睦一会看前方路况,一会看副驾驶安静的佛,活脱脱来做脖子伸展运动。

    前方红灯。

    林睦停稳,终于说出第一句话,“怎么参加个婚礼,嘴巴落那了?”

    耳边沉稳的嗓音轻扣他散漫闭着的眼眸,林曜缓缓睁开,脑海中的背影慢慢成为泡影,侧眼瞄了一瞬,直接把头转开,重新闭眼,生人勿近,“没有,有点累了。”

    做了这么多年表兄弟,知根知底。平常的林曜,张牙舞爪,能赢绝对要赢得相当漂亮才肯罢手,哪怕跟他日常斗嘴也是。今日这一份任人宰割,有气无力的模样,林睦知道他此刻心情不佳,遂调了轻音乐,一路无话。

    俞忱送可盼回学校,自己一个人随意找家奶茶店,窝在角落,放空自己。她不能让这么一个心事重重的自己开车上路。

    她已经不知距离上一次见到他过了多久,她早已不再需要靠着倒计时度日如年。阔别八年,再见曾放心上的人,他的一举一动不似从前那般莽撞,拿着凳子就要往人脑袋上招呼。在他与旁人交谈时,俞忱脑子里闪过一句话∶原来他的声音是这样的。

    可笑如斯,她早已忘了,连模糊地记起都没有办法。

    静置在桌上的手机突然振动,俞忱深呼吸,从往日回忆中挣扎出来,背还是粘着椅子,伸长手够到手机,一把捞在手心里。

    屏幕上的提醒却变成烫手的山芋。

    [林睦]

    杀千刀的。

    你有个好表弟。

    前几天她刚洋洋洒洒打了一篇小论文,慢热、没有安全感……谢谢,她确实没安全感了。

    她就差裹着被褥原地滚出地球。

    林睦∶[俞忱,你什么时候有空?出来吃个饭?]

    眼冒金星。

    没空,这辈子已经没空了,要约下辈子再说吧。

    赶场子的人没有过多的发呆时间。

    她又点杯咖啡,慢悠悠走出去。手里的咖啡已经预见着今晚又是个极其漫长的不眠之夜。

    一整晚的霹雳哐啷,热闹的喧嚣声中,俞忱捧着花束,被学生围在正中央,强压着满怀心事,最后进行一次应有的疯狂。望着往日熟悉的面庞,俞忱忽然很好奇,他们的八年后会是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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