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上黑灰色的天幕,正淅淅沥沥的下着雨,雨珠打在青草上散发出像极了情人刚洗漱完,肌肤上残存的那种清香,好闻也不嫌甜腻。

    “嗯...”

    整个人仿佛置身于云雾中,朦朦胧胧的,大脑也和生锈了似的半天转不过来。

    唔...想起来了。午饭后总是觉得困倦的很,想着休息便一下躺在沙发上,结果不小心睡着了么。

    我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恹恹地半倚着墙壁。无动于衷地,眼睁睁看着雨水淋在室外的,那些娇贵的盆栽上,雨势愈发的大。

    生活还是平静如水,没有什么变化。

    那件事应该真的只是巧合吧。小宣当时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错把那个男人穿的青绿色,墨绿色这种相近的颜色当成了蓝色也不一定...啊总之,我不想让这件事继续搅的头疼下去了。

    就算怀疑被跟踪了又能怎么样呢?他没有实际性伤害到我,总不能仅仅因为可疑就当证据,报到警署也定不了罪。

    要是让子越知道,她一定会觉得我是那种一下子没让丈夫保护就疑神疑鬼,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吓得半死的,疑心病严重的女人,我不能再加深她对我的偏见了。

    再者说就算真的有那样一个人,说不准只是路过,只是刚好穿了差不多的衣服,至于小宣说他盯着我们,也可能是人家随意看了几眼而已。只是子虚乌有的,一场乌龙而已吧?不想让丈夫和好友看不起,我没有向任何人倾诉这一周以来的不安,全部都自己默默吞在了肚子里。反正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不是吗?

    独自消化的结果就是,提心吊胆了几天,做什么事情都有些浑浑噩噩的,像被操纵的木偶人。一边担心真的被什么奇怪的人盯上,又害怕丈夫察觉我对他有所隐瞒,这一周过来,比往常一个月还要令人疲倦。

    总之...无论如何也决不能让它再继续对我的生活造成影响,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虽说心底确实不希望斯言知道这件事,他现在对此全然一无所知也是我乐意见到的。可我不想让他看出来,和他有没有主动察觉到异常是两码事。现在这状况就好像他根本不关心我怎样,我苦心费劲的掩饰根本是多此一举。从他被上司提拔后,比起我,公司和忙不完的公务更像是他的家庭和需要关注的对象。

    一周的时间,七次,小宣问了我七次:“我们吃饭不等爸爸了吗?”怎么等,等他回来也十一二点了,等他吃宵夜么?好在小萱虽然懵懂但也理解了我说的,这对爸爸是好事。

    好事?我哄好了他,自己心底却实实在在对口头上维护的人有着埋怨。面对天真、信任我的孩子,我觉得背脊自下而上的,一股冷意攀爬上来,直至心头。

    我是这样虚伪啊。明明斯言什么也没有错,若要硬说也就是情感上偶尔确实迟钝了一点,可是这点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他辛苦工作,维持一整个家庭的开销,怎么好意思再抱怨他呢。

    道理是这样没错...可“他是因为太累了,还是根本无所谓?”这种消极念头还是会时不时冒出头来。当然自我说服也不是完全没用的,至少面对面的和他相处,我已经能把它和对他其他的不满情绪,一样进行完美的消失化处理...短暂的消失,然后又在四周无人时再度冒出来,反反复复没完没了。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每每想和他沟通,来到面前只差开下口,我又可耻的退却了。逃避啊,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对于懦弱又胆小的我简直是最完美的保护罩,从来如此。

    不说也没什么影响吧?

    这一觉睡的很长,脑袋晕乎的感觉消退了些许。

    现在就出门还早了点,但我实在想出去透透风,去哪里也好,总比待在只有我一个人空荡荡的屋子里强。

    “我回来了。”放东西的声响。

    电视上方的钟表,指针刚刚好转向23:30。

    斯言一语不发的来到我身后,握着我正清洗杯子的双手,水流顺着我和他的手滚滚流下,像一双白手套紧紧地将我们包裹在一起。

    他的手并不粗糙,手掌很宽大,轻易就能掌握住我的手。掌心贴着手背,手指摩挲着手指,指尖传出的温热一时间连冰冷的自来水也无法冲淡。我瑟缩了一下,莫名的有些烦躁,拧好水阀,耸了下右肩退出了这亲密的怀抱。

    他却好像把我的沉默误会成了在生气,总是沉静自持的表情出现了在现在满心是恶意的我看来,有些浮于表面的,熟悉的歉疚,“我...”

    我有开口的欲望,但却实在不知有什么好说的。最后只是挂上浅笑,温柔地捧着他的下颌,言不由衷的宽慰他:“不要想那么多。”

    我猜到他会说的无非是对不起这之类的话,先一步堵住了他的话语。

    食指贴着的唇瓣没有什么热度,它的主人也看着没做那种事情的欲望。我依偎在他怀里,还没干透的手不缺恶意的,在他身上那套明显价格不菲的衬衣上擦来擦去,好似那只是一块抹布。

    妻子这幼稚的恶作剧反倒使费斯言松了紧皱的眉头,抓住那只捣乱的手腕,“困不困,去睡觉吧?”

    不解风情,我有些无语的瞪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的眼里尽是难以掩藏的疲惫,心里突然为刚才的捉弄生出一丝羞愧和心虚,“是不是很累?”

    “很累。”意料之外的诚实,我讶异的帮他解着领带,见他的目光渐渐柔和温暖,盖过了疲态,还两手搂住了我,“但是毕竟薪资高了很多不是么,这样我们才能有更好的生活,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费斯言心思敏感,对妻子最近的反常看在眼里,他希望她能理解他,麻烦只是一时的。稳定的生活是很让人贪恋,但去年十二月份的那场应酬,碰见的人和事实在刺激到他的神经。

    那个人是妻子曾经的追求者,老同学。行径变|态又疯狂,最后因为强|奸未遂判了两年,实际蹲了一年多监狱。因为家里还算有些背景,没怎么受影响,出了狱马上被父母打包一番赶去了国外。不清楚什么时候回的国,看满面油光的肥脸便知道现如今照样混的顺风顺水,颇有资本。

    酒桌上和其他人推杯换盏,纵欲无度,胡吃海塞出来的鼓胀的大肚皮令人看了浑身不适、反胃到极点。

    他全程将这个畜|牲当死|人看,提前和领导借口走人,临到车门前,对方竟然死皮赖脸的自己凑了过来,显然也认出了他。

    “你小子现在蛮有钱的嘛”瞄了瞄他的车,“当年我就看出来施雅装的很,脸上看着单单纯纯,你猜她是不是早就看出你这支潜力股了?”还阴阳怪气的说他干了他没干成的事,“夸”他好本事。

    “这世道可不比以前呐,听人说你们一毕业就结婚了,这么急,要孩子了没,她现在做什么工作,家庭主妇?”连珠炮一样迫切追问。

    又恶心、下流的暗示这年头不一样了,“要是这样的话...这么漂亮的主妇,老公可千万不能光顾着在公司太拼命啊,有这劲头顾不着家可是很危险的,现在的女人都不安分的很呢。”

    “是么。”

    “别这种态度对我嘛,你们公司...”

    “我看您这种亢奋还是留在日后合作项目上比较合适。”他不以为然的嗤笑,稍显夸张的远离了几步,这种称得上非常无礼的态度,一点也没有让这张素日冷淡清隽的脸失分,“还是说即便只蹲了一年牢狱,也让您增长了不少自信心。”

    “你!”对方显然被气的不轻,被肥肉堆积挤得五官扭曲的脸狠狠抖了抖,又阴险的笑起来,“费先生收的服,也得有本事守得住嘛,漂亮的女人嫌吃不饱,攀高枝的时候可不会比男人差那点狠心。”

    哼笑几声又道:“当然,要是她已经发福,变得又老又丑,那也不会有不长眼的富人看得上了。”

    ......

    他坐在车内,手握紧方向盘,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准备踩下油门的时候,小雅的来电惊出他背后一身冷汗。

    她很难为情的让他回家的时候顺便带点卫生巾,她突然来了例假,家里已经没有备用的了。

    “好,我现在就去买。”

    “厨房最左边靠外的橱柜里还有一点红糖,你先喝点暖肚子,我很快回来。”挂了电话,他沉沉放松了绷紧的背脊,放开方向盘,手心已经渗出了汗水。刚才险些被愤怒冲昏头脑,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不能为那种渣滓把前途搭进去...要是真那么做了,叫小雅和儿子以后怎么做人?一辈子背上杀|人犯的老婆/儿子的骂名吗。他只能逼迫自己忍耐,忍耐...那股杀|人的念头几乎快要淹没整个大脑。

    有一瞬间他真想不管不顾的开过去。

    但为逞一时快意,害的不止自己一个人。他重重给了自己一记耳光,警告自己:“别犯蠢。”以为还是可以自认无牵无挂的毛头小子么?

    但费斯言仍然为那条乱吠的疯狗,前半段所说的话耿耿于怀。那混蛋说的不完全是废话,甚至意外戳中了他一直不敢暴露给别人知晓的龌龊心理。

    施雅不是贪慕虚荣的女人,但万一将来他们之间真的出现一个既有资本又对她好的男人,而她万一变了,不再满足现下平稳安定的生活,动摇了,怎么办?她不是那种人,他知道,可是万一,即使是万分之一的概率,他也不敢赌。

    他害怕当年能和施雅交往,后来还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就已经耗尽了所有好运。

    他现在和那些动不动就爱假想伴侣给自己戴绿帽子的蠢蛋别无两样,一样的莫名其妙!可是他忍不住,可能是打自心底,在爱情面前他就是个极度自卑的人,认为比起现实里得到小雅,这是存在于梦境中更合理的事实。

    “不是已经很好了么...”家里虽说不上非常富裕,能无限制购买奢侈品的那种夸张程度,但收入也算不错了,这样的生活让他不满足吗?

    他轻轻叹息复又笑了下,似在嘲弄我的天真,不知人往高处走这个理,“还不够,我想给你更好的生活。”他吻了吻我的耳垂,“不会这样忙太久了,别担心。”

    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一成不变最让人安心,但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的垂下双手。

    费斯言似乎也全心全意沉浸在畅想中的美好未来,自顾自的享受挚爱给予的温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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