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参加演讲比赛？”
孟倩把碗收拾了，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和你爸说了吗。”
宋颂点了点头。
孟倩又问：“那你多久去？演讲比赛什么时候。”
宋颂想了想，说，“月末。”
“我跟你爸有月末有个教研会，谁陪你去？你怎么去？找得到路吗？”
孟倩走到桌前坐下，“太远了，都到区上了，要不你别去，有两年呢，以后还有机会，啊？”
宋颂愣愣的站了一会儿，说，“我想去。”
“那你怎么去呀！”
宋颂说，“我可以坐公交车。”
“谁陪你去？”孟倩又问了一遍，“你看不到车号，怎么坐？”
宋颂不说话了，低着头，慢慢地走出去了，依稀听到孟倩的声音：“又去不了，犟个什么劲儿…去了也不一定拿奖……”
宋颂摸到院子里的树，就靠着树干坐下来。
她所有的干净整洁，都被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静静地想，如果她的眼睛没事，如果她能看得见，如果她再勇敢一点，是不是现在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了？
有鸟在树枝上“啾啾”“喳喳”地叫着，宋颂抬起头，能感受到日暮的降临，太阳的余晖落在眼睑上，有刹那的明亮。
“颂颂？”
宋文国下课回来了，将自行车停在院里，“怎么不进去？”
宋颂有些迷茫地看着宋文国靠近的身影，眨了眨眼，又低下头，揪着衣摆上的褶皱。
“进去呀。”
宋颂摇头，无声地抗拒。
宋文国挨着她坐下来，“怎么了？你妈说你了？”
宋颂还是摇头。
“你妈不让你参加比赛？”
点头。
“理由呢？凭什么不让你去？”
宋颂别开头，“我去不了。”
“怎么就去不了？”
“我又看不见，”宋颂赌气道，“去了也不一定拿奖，公交车号也看不见。”
宋文国摸了摸她的头，“去，怎么不去？我闺女这么聪明，又是个小美女，必须到外边儿显摆显摆。，你妈不让你去，你爸不得有两个法子满足我闺女的心愿？”
宋颂转过头来看他，眼睛灰蒙蒙中又带着一丝亮色，“你不要骗我！”
“爸不骗你。”宋文国像模像样地举起三个指头，尽管宋颂是看不清的，“爸发誓，一定要让颂颂去参加演讲比赛！”
宋颂高兴了，承诺期末考试一定考年级第一。
宋文国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那怎样？起来吧，小美女？”
——
辜小絮和宋颂不钉对已经很久了，但都是以辜小絮单方面的不满为主。
巫瑞第二天送宋颂上学，把川崎停在学校门口的围墙边，靠在车上，目送宋颂进去。
辜小絮来得顶早，学校门口几乎没什么人。
所以当她背着粉色的书包来学校时，一眼就看到了穿着区一中校服的巫瑞。
巫瑞也看到她了，眼皮慵懒地搭着，“辜小——絮？”
“婊”在他舌尖打了个转，又收回去了，舌尖顶了顶腮帮。
辜小絮停下来，打量了一会儿他，“你谁？”
“你是辜小絮么？”
“我是啊，找我什么事？”
巫瑞站直了朝她走过来，人畜无害的笑了笑，“我可以和你说几句话吗？”
或许是巫瑞那张脸太晃眼了，让她一时分不清东西南北，不由自主地跟着巫瑞七拐八拐地来到了学校后面的废弃死水潭边。
巫瑞又问，“辜小絮，对吧？”
她点了点头。
巫瑞围着她走了一圈，两手插在裤兜里，眸色晦暗，“辜小絮……”
他忽然将她一脚揣进了潭子中。
潭子不深，辜小絮被踹得猝不及防，呛了几口恶臭的潭水才堪堪站住了脚，吓坏了，“你......你疯了吧？！”
巫瑞看她仰着头，就从衣兜里掏出一瓶墨来，拧开瓶盖，瓶身倾斜，浓烈的黑色汁水从瓶口淌出，略稠的汁液从辜小絮的头顶浇下去，墨汁顺着她的额头，流了她一脸，又淌进她的领口。
“......啊！！！”辜小絮尖叫道，“这是什么！？”
巫瑞轻笑道，“墨水啊。”
他好整以暇地蹲下来，欣赏自己的杰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没听说过吗。土婊子。”
辜小絮又气又窘迫，“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骂谁土婊子！”
她现在浑身湿透了，散发着一股臭气，头发凌乱，满脸的浓墨，只能哀求巫瑞：
“我没有见过你，也没有惹过你、得罪过你，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们无冤无仇……”
巫瑞站起来，痞里痞气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嗤道，“无冤无仇？这冤和仇可大了去了，好好待着吧。哦，对了，你现在的样子……”他撇了撇嘴，“太丑了，我还是找人把你捞起来吧。”
说罢，他就转身，晃悠悠地走了，辜小絮急了，想要爬上去，踩到池底软烂的污泥，又一跤摔进去。
“......不要！不要！你回来！”
她现在这副样子，怎么能让别人看见？！
巫瑞可不管，早走到校门口去了，拎着车前挂着的扩音器，清了清嗓子：
“麻烦某位好心的同学去后面的池子里捞一下辜小絮同学，最好多叫点人，一个人可不好捞。”
他连着喊了好几遍，声音清楚而洪亮，好不夸张，全校都听见了，有好事的学生听到了声音就跑出来看。
宋颂也听到了，她扶着桌子站起来，摸索着走到阳台上张望，即使她什么也看不到。
她听到后山传来一阵阵极大的哄笑声。
“......辜小絮？咦……臭死了。”
“她之前不是臭美嘛，天天喷香水，现在也得喷点吧哈哈哈哈……”
“恶心得我快吃不下饭了，呕~……”
宋颂又扶着墙回到座位上坐下了。
她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怎么会掉下去呢？
没一会儿，看热闹的学生回来了，一个个嬉笑道，“笑死了，她不是倍儿要面子嘛？这下好了，面子里子全没了。”
“我就说她要遭报应，先前还往宋颂桌上倒墨水。这回让人家倒了一脸墨水，活像个……”
“嘘，小声点。”
宋颂很安静地听着，翻开手边的书，用指尖触摸书上凹凸不平的“文字”。
窗是开着的，有一缕清风从窗外吹进来，凉凉的。
巫瑞站在楼下，仰着头看她。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宋颂的左脸，有一块白净的腮肉凸起，乖得紧。
像是感应到了他的目光，宋颂忽然转过头，面朝窗外，眨了眨眼。
——
“欸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欠啊？你这叫什么？你这是校外霸凌！”巫彬恨铁不成钢道，“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
巫小云坐在一旁，问妈：“我哥他真霸凌啊？为啥？”
舒玫一边笑一边继续织手里的毛线，“冲冠一怒为红颜呗！巫三桂。”
巫小云就和她笑作一团。
巫瑞跷着一只脚，吊儿郎当的样，朝舒玫努努嘴，“舒女士不都说了嘛，我是巫三桂。”
巫彬一个鞋拔子抽他肩上，“还巫三桂！老子打得你桂不着东西南北你信不信！”
巫瑞歪着肩膀躲过，去，“欸，你老婆说的！关我屁事！”
又是一个鞋拔子抽他背上：“关你什么事你再说一遍！”
挨了巫彬几个狠踹，巫瑞一瘸一拐地回房间。
巫小云偷偷溜进去，给他带了红花油，看他把裤腿卷起来，露出小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可见巫彬下手之重了。
“你真冲冠一怒为红颜啦？”巫小云问。
巫瑞半开玩笑地说，“不像啊？”
巫小云想了想，“有点像，不过你之前不是没干过欺负女人这事儿嘛？”
巫瑞就笑，“你小时候挨的打可多了去了。”
“欸我那是办坏事了才挨你揍的好吧！”
“你承认你办坏事了。”
“......这不是重点！”
“哦。”
“所以倒底是不是啊？”
“嗯。”
巫小云本来是仰躺在地上的，听到他“嗯”了一声，翻身爬起来，“我靠！真的假的！？”
“不要讲脏话。”
“你自己也讲！”
“你不准说。”
“别扯那些没用的。你来真的啊？”巫小云凑到他面前，“能结婚不？”
“问这些干什么。”
“我就问问。”她盯着巫瑞，“你这是早恋，你不跟我说我就告巫彬听去！”
“你告了也白搭。”又没在一起。
“你就跟我说说嘛，”巫小云拉着他的袖子摇，“你在追人家？”
巫瑞看着她，皱起眉，“撒手，恶心死了。”
巫小云气得跳脚：“这叫撒娇！你懂什么！”
巫瑞又说了一遍，“恶心。”
“换你媳妇，你也觉得恶心？”
他想了想，宋颂那么小小的一个，小手也白白净净的，总是淡淡地笑，就摇头，“她很乖。你恶心。”
“我靠！巫瑞你他妈会不会说话！”
“不会。”
“我靠我靠我靠！......”
“别说脏话。”
孟倩把碗收拾了，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和你爸说了吗。”
宋颂点了点头。
孟倩又问：“那你多久去？演讲比赛什么时候。”
宋颂想了想，说，“月末。”
“我跟你爸有月末有个教研会，谁陪你去？你怎么去？找得到路吗？”
孟倩走到桌前坐下，“太远了，都到区上了，要不你别去，有两年呢，以后还有机会，啊？”
宋颂愣愣的站了一会儿，说，“我想去。”
“那你怎么去呀！”
宋颂说，“我可以坐公交车。”
“谁陪你去？”孟倩又问了一遍，“你看不到车号，怎么坐？”
宋颂不说话了，低着头，慢慢地走出去了，依稀听到孟倩的声音：“又去不了，犟个什么劲儿…去了也不一定拿奖……”
宋颂摸到院子里的树，就靠着树干坐下来。
她所有的干净整洁，都被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静静地想，如果她的眼睛没事，如果她能看得见，如果她再勇敢一点，是不是现在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了？
有鸟在树枝上“啾啾”“喳喳”地叫着，宋颂抬起头，能感受到日暮的降临，太阳的余晖落在眼睑上，有刹那的明亮。
“颂颂？”
宋文国下课回来了，将自行车停在院里，“怎么不进去？”
宋颂有些迷茫地看着宋文国靠近的身影，眨了眨眼，又低下头，揪着衣摆上的褶皱。
“进去呀。”
宋颂摇头，无声地抗拒。
宋文国挨着她坐下来，“怎么了？你妈说你了？”
宋颂还是摇头。
“你妈不让你参加比赛？”
点头。
“理由呢？凭什么不让你去？”
宋颂别开头，“我去不了。”
“怎么就去不了？”
“我又看不见，”宋颂赌气道，“去了也不一定拿奖，公交车号也看不见。”
宋文国摸了摸她的头，“去，怎么不去？我闺女这么聪明，又是个小美女，必须到外边儿显摆显摆。，你妈不让你去，你爸不得有两个法子满足我闺女的心愿？”
宋颂转过头来看他，眼睛灰蒙蒙中又带着一丝亮色，“你不要骗我！”
“爸不骗你。”宋文国像模像样地举起三个指头，尽管宋颂是看不清的，“爸发誓，一定要让颂颂去参加演讲比赛！”
宋颂高兴了，承诺期末考试一定考年级第一。
宋文国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那怎样？起来吧，小美女？”
——
辜小絮和宋颂不钉对已经很久了，但都是以辜小絮单方面的不满为主。
巫瑞第二天送宋颂上学，把川崎停在学校门口的围墙边，靠在车上，目送宋颂进去。
辜小絮来得顶早，学校门口几乎没什么人。
所以当她背着粉色的书包来学校时，一眼就看到了穿着区一中校服的巫瑞。
巫瑞也看到她了，眼皮慵懒地搭着，“辜小——絮？”
“婊”在他舌尖打了个转，又收回去了，舌尖顶了顶腮帮。
辜小絮停下来，打量了一会儿他，“你谁？”
“你是辜小絮么？”
“我是啊，找我什么事？”
巫瑞站直了朝她走过来，人畜无害的笑了笑，“我可以和你说几句话吗？”
或许是巫瑞那张脸太晃眼了，让她一时分不清东西南北，不由自主地跟着巫瑞七拐八拐地来到了学校后面的废弃死水潭边。
巫瑞又问，“辜小絮，对吧？”
她点了点头。
巫瑞围着她走了一圈，两手插在裤兜里，眸色晦暗，“辜小絮……”
他忽然将她一脚揣进了潭子中。
潭子不深，辜小絮被踹得猝不及防，呛了几口恶臭的潭水才堪堪站住了脚，吓坏了，“你......你疯了吧？！”
巫瑞看她仰着头，就从衣兜里掏出一瓶墨来，拧开瓶盖，瓶身倾斜，浓烈的黑色汁水从瓶口淌出，略稠的汁液从辜小絮的头顶浇下去，墨汁顺着她的额头，流了她一脸，又淌进她的领口。
“......啊！！！”辜小絮尖叫道，“这是什么！？”
巫瑞轻笑道，“墨水啊。”
他好整以暇地蹲下来，欣赏自己的杰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没听说过吗。土婊子。”
辜小絮又气又窘迫，“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骂谁土婊子！”
她现在浑身湿透了，散发着一股臭气，头发凌乱，满脸的浓墨，只能哀求巫瑞：
“我没有见过你，也没有惹过你、得罪过你，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们无冤无仇……”
巫瑞站起来，痞里痞气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嗤道，“无冤无仇？这冤和仇可大了去了，好好待着吧。哦，对了，你现在的样子……”他撇了撇嘴，“太丑了，我还是找人把你捞起来吧。”
说罢，他就转身，晃悠悠地走了，辜小絮急了，想要爬上去，踩到池底软烂的污泥，又一跤摔进去。
“......不要！不要！你回来！”
她现在这副样子，怎么能让别人看见？！
巫瑞可不管，早走到校门口去了，拎着车前挂着的扩音器，清了清嗓子：
“麻烦某位好心的同学去后面的池子里捞一下辜小絮同学，最好多叫点人，一个人可不好捞。”
他连着喊了好几遍，声音清楚而洪亮，好不夸张，全校都听见了，有好事的学生听到了声音就跑出来看。
宋颂也听到了，她扶着桌子站起来，摸索着走到阳台上张望，即使她什么也看不到。
她听到后山传来一阵阵极大的哄笑声。
“......辜小絮？咦……臭死了。”
“她之前不是臭美嘛，天天喷香水，现在也得喷点吧哈哈哈哈……”
“恶心得我快吃不下饭了，呕~……”
宋颂又扶着墙回到座位上坐下了。
她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怎么会掉下去呢？
没一会儿，看热闹的学生回来了，一个个嬉笑道，“笑死了，她不是倍儿要面子嘛？这下好了，面子里子全没了。”
“我就说她要遭报应，先前还往宋颂桌上倒墨水。这回让人家倒了一脸墨水，活像个……”
“嘘，小声点。”
宋颂很安静地听着，翻开手边的书，用指尖触摸书上凹凸不平的“文字”。
窗是开着的，有一缕清风从窗外吹进来，凉凉的。
巫瑞站在楼下，仰着头看她。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宋颂的左脸，有一块白净的腮肉凸起，乖得紧。
像是感应到了他的目光，宋颂忽然转过头，面朝窗外，眨了眨眼。
——
“欸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欠啊？你这叫什么？你这是校外霸凌！”巫彬恨铁不成钢道，“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
巫小云坐在一旁，问妈：“我哥他真霸凌啊？为啥？”
舒玫一边笑一边继续织手里的毛线，“冲冠一怒为红颜呗！巫三桂。”
巫小云就和她笑作一团。
巫瑞跷着一只脚，吊儿郎当的样，朝舒玫努努嘴，“舒女士不都说了嘛，我是巫三桂。”
巫彬一个鞋拔子抽他肩上，“还巫三桂！老子打得你桂不着东西南北你信不信！”
巫瑞歪着肩膀躲过，去，“欸，你老婆说的！关我屁事！”
又是一个鞋拔子抽他背上：“关你什么事你再说一遍！”
挨了巫彬几个狠踹，巫瑞一瘸一拐地回房间。
巫小云偷偷溜进去，给他带了红花油，看他把裤腿卷起来，露出小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可见巫彬下手之重了。
“你真冲冠一怒为红颜啦？”巫小云问。
巫瑞半开玩笑地说，“不像啊？”
巫小云想了想，“有点像，不过你之前不是没干过欺负女人这事儿嘛？”
巫瑞就笑，“你小时候挨的打可多了去了。”
“欸我那是办坏事了才挨你揍的好吧！”
“你承认你办坏事了。”
“......这不是重点！”
“哦。”
“所以倒底是不是啊？”
“嗯。”
巫小云本来是仰躺在地上的，听到他“嗯”了一声，翻身爬起来，“我靠！真的假的！？”
“不要讲脏话。”
“你自己也讲！”
“你不准说。”
“别扯那些没用的。你来真的啊？”巫小云凑到他面前，“能结婚不？”
“问这些干什么。”
“我就问问。”她盯着巫瑞，“你这是早恋，你不跟我说我就告巫彬听去！”
“你告了也白搭。”又没在一起。
“你就跟我说说嘛，”巫小云拉着他的袖子摇，“你在追人家？”
巫瑞看着她，皱起眉，“撒手，恶心死了。”
巫小云气得跳脚：“这叫撒娇！你懂什么！”
巫瑞又说了一遍，“恶心。”
“换你媳妇，你也觉得恶心？”
他想了想，宋颂那么小小的一个，小手也白白净净的，总是淡淡地笑，就摇头，“她很乖。你恶心。”
“我靠！巫瑞你他妈会不会说话！”
“不会。”
“我靠我靠我靠！......”
“别说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