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他漫不经心地回答，“给巫瑞了。”
孟倩难以置信地瞪他，“你什么意思？！这是早恋你知不知道！宋颂考大学受影响，谁能负责？！”
宋文国又翻了一页，“眼睛坏了都不影响考试，早恋倒影响了？”
他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孟倩愣了一下，随即尖声叫道：“你是在怪我吗？！”
“怎么敢怪你。”宋文国不看报纸了，取下眼镜，冷冷地直视她，“颂颂不是你的学生，哪用得着你操心。操心操心你的学生考不考得上大学吧。”
“宋文国你把话说清楚！”孟倩拽住要起身离开的宋文国的胳膊，“怎么就关我学生的事了？！”
宋文国头一次用这么冷漠的态度对她。
“怎么，把颂颂一个人丢在家里发烧时，你没想过以后她怎么考大学？”
“宋文国你搞清楚！是你自己当初要死要活地非要来乡下 ，你现在反过来怪我？！”
宋文国气笑了，“我来乡下就该让颂颂变成现在这样吗？说得像你在城里就关心颂颂似的，哪次不是天黑了才接颂颂回家？别人说老师的孩子过得跟没爹娘似的，孩子也是我的，我有责任，那就我来管，我觉得巫瑞就挺好。”
孟倩气得浑身发抖，咬着牙，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
隔天，巫瑞不仅带来了古文字典的盲文书，还带来了一盆雏菊，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宋颂的窗前，一直开到冬天，被巫瑞移植到了院子里的角落了。
今天巫瑞放双休，早早来接宋颂。
校门口陆陆续续地走了学生，下班回家的老师都会侧头看他一眼才走。
他一直等到太阳都快落山了，宋颂还没出来。
他拧着眉，看了看手表。
七点十六。
打扫卫生的学生也出来了，嘻嘻哈哈地往外走，巫瑞拦住她们，：“高一的放学了吗？”
“高一？”有个女生想了想。“早放学了，比我们早放一节课，四点就该放了吧？”
旁边的女生附和地点了点头。
“谢谢。”
他从三点半就等在这儿了，没看到宋颂出来，那就是还在学校。
他三步并作两步爬上楼，一路找过去，一个教室一个教室地查看，每个教室都空荡荡的。
直到他路过某个厕所，隔着门，听到了细微的叫骂声：
“......土婊子，你男人骂我的话，我还给你！找外校的给你撑腰，你还挺有本事......扇她的脸！看着我就来气。装一副无辜的样子给谁看？说话啊！”
“眼睛瞎了，嘴也哑了？”
“怎么不讲话，咋，你外校的男朋友现在都没来找你，走了吧？谁知道你在......”
门被“嘭”地一声踹到，吓得几个女生尖叫着后退。
被踹到的门后，是巫瑞冷漠的脸，带着点不近人情的戾气、
“这不就来了？”
他收回脚，两手插在裤兜里，一步步走进来。
宋颂半边脸已经红肿了，两手被用鞋带反绑在身后，从头到脚湿了个透彻，头发梢都在滴水，像只流浪的小猫，狼狈到了极点。
巫瑞看了一眼，磨了磨牙根。
“谁给你的胆子？”
巫瑞像是笑了一声。
辜小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脚踹在地上，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胸口钝钝的疼。
巫瑞直接一脚踩在她的锁骨上，鞋跟用力碾了碾，这次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往外蹦字儿：“你爹还没死呢，你就敢动她？”
这一下用了些劲儿，疼得辜小絮的眼泪冒了出来，哆哆嗦嗦说不出话。
其余的几个女生早就傻眼了，门口被巫瑞堵死了，无处可逃，只能瑟瑟发抖地求饶，唯恐辜小絮的现状就是她们的下场：“我们......我们都是被逼的，辜小絮！都是辜小絮！她威胁我们！她小舅舅是高三混社会的，说不听话就打我们。”
有个女生实在怕极了，呜呜地哭出来。
现在穿戴整齐的巫瑞比纹了身剃着痞子头的辜小絮舅舅还要可怕。
巫瑞现在憋着一股气，强忍着没有给辜小絮一拳。
他没有揍女人的习惯。
听旁边的女生哭得心烦，低吼：“把嘴闭上！”
那女生抽抽噎噎地用手捂住嘴。
他蹲下身，给宋颂解开手上的鞋带，把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肩上。
宋颂“嘶”了一声。
巫瑞低头一看，她纤细的手腕上被勒出了青紫的细痕，腕骨的一侧磨破了皮，渗出血丝。
巫瑞的火气又上来了，把宋颂抱起来，放她到门口站着。
他虽然也不屑欺负女人，但他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
他也不记仇。
毕竟，他有仇当场就报了。
他接了一桶水，折返回来，提着桶，将水一口气全倒在辜小絮身上，桶大概是打扫卫生的学生没有洗干净，混着污黑的脏泥，还有股让人犯恶心的臭气。
辜小絮被泼了一头一身的水，冷的尖叫了一声。
巫瑞蹲下来，抬头就抽了她一耳光，“叫什么，土婊子。老子想TM揍你很久了，少惹她，不然老子下次请你吃鞋垫子。别TM一口一个一个瞎子，再说不来好话，老子把烟头塞你喉咙里。”
宋颂的眼睛红红的，腿也跪麻了，根本站不住。
巫瑞把她拦腰抱起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没长嘴吗，为什么不叫人？”
宋颂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巫瑞吐了口气，软下性子来哄她：“好了，宋宋，别哭了。怎么跟小孩儿似的，一言不合就哭。”
宋颂瘪着嘴，显然没听进去。
辜小絮打她、骂她，她都不哭，她只是觉得脸被打疼了，骂得也很尖锐刺耳。
但是巫瑞就这样轻飘飘地说几句，她就憋不住想哭，委屈全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眼泪止都止不住。
她一哭，巫瑞的气就全消完了，用脸颊蹭蹭她的发顶，温声哄她：“宋宋别哭，哭得瑞哥心都要碎了，别哭了好不好？小祖宗？”
宋颂哭得打起了气嗝，抓着他的衣领，断断续续地吸鼻子。
巫瑞拿她没办法，只能由着她用自己的衣襟擦眼泪，他的前胸被哭湿一大片；宋颂意识到巫瑞的衣服遭了殃，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哗哗往下淌，一边哭一边攥着衣袖袖口给他擦：“对不起......对不起......”
巫瑞倒不在乎衣服怎么样了。
小姑娘哭得鼻尖红红的，带着哭腔一遍一遍地重复“对不起”三个字，越说越哭，越哭越说，哭得他起了那么点逗她的心思。
他俯身笑眯眯地打趣：“怎么对不起了？那你亲我一下就算对得起......”
他话还没说完，宋颂就捂着他的耳朵，就着他弯腰的姿势，飞快地在他的薄唇上啄了一下，轻触即分，蜻蜓点水一般。
巫瑞愣住了。
小姑娘本意是捧他的脸来确定他的位置的，但他靠得近，她只能顺势抬手，抱哪儿算哪儿了。
耳朵被捂住，让他清晰地听到了她小巧的唇凑过来时轻微的“啵”的一声。
像是蝴蝶扇动翅膀带来的巨大风暴，席卷了他的大脑，他甚至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宋颂见他一直不出声，以为他生气了，就去拉他的衣袖。
她总有一种，巫瑞不在，她就没有安全感的感觉。
如果巫瑞今天没有来找她，真的先走了，她或许会被辜小絮关在厕所一整晚。
现在还没有入冬，蛇也还没有冬眠，学校后山就有蛇；还有肮脏的老鼠......这一切都在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打了个抖，更用力地抓住巫瑞的衣服，急切地叫他的名字。
巫瑞回神，闭了闭眼，舌尖顶着腮帮：“我在。”
巫瑞没有直接送宋颂回家，一来他家离宋颂的学校更近，先去他家给宋颂换一套干燥的衣服，也不至于感冒；二来怕宋颂就这样回去了，会让宋文国和孟倩担心。
巫瑞给她找了件自己的衬衣，取了外面晾着的巫小云的牛仔裤，让她去厕所换上，换下来的湿衣服顺势丢进盆中。
宋颂瘦得慌，巫小云的腰身已经算纤细的了，她的牛仔裤套在宋颂的腰上，竟然还大了一圈；巫瑞找了个夹子把多出腰身的不了卡住，这才算完。
天还有些阴，还有些风；风不大，但吹在身上就带了那么点凉意。
巫瑞放弃了骑川崎载宋颂回去的想法，决定带一把伞，走路送她回家。
川崎于是闲下来了，巫瑞给许误打了个电话：
“在不在家？”
“怎么？”
“方不方便去把我妹接回来？我有点事，走不开。”
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回头看，看见宋颂乖乖坐在沙发上，偏着头，没有焦距的眼瞳根据声音朝他的位置移过来。他退到玄关，捂着听筒，小声道：“为了兄弟的幸福，你出把力。”
电话那头顿了顿，“嗯”了一声。
/
许误不紧不慢地踱过来，巫瑞远远地就看见他了。
他郑重地将钥匙交到许误手里，“感谢兄弟的支持！”，转身牵了宋颂，右手提了一拿伞，单肩挎着宋颂的书包，出门了，留下许误面色淡淡地握着钥匙：“......？”
许误车骑的快，正赶上巫小云放学了。
巫小云悲喜交加：喜，她老哥还算有良心，没让她步行回家；悲，接她的人是许误。
旁边的女同学用手肘撞了撞巫小云，示意她看许误：“诶，上次来接你那个帅哥诶！”
巫小云实在笑不出来，勉强扯了扯嘴角，比哭还难看。
“你哥的朋友还挺帅，果然，帅哥都跟帅哥玩。”女同学点评道。
到校门口了，女同学和巫小云挥手告别；倚在川崎旁打游戏的人抬起头，看到巫小云出来了，把手机锁了屏，揣进兜里。
巫小云蹑手蹑脚地靠过来，尴尬地打招呼：“......许误哥。”
许误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长腿跨过川崎，扶正车身，利落地收起单脚架，压下头盔，“上车。”
巫小云欲哭无泪。
但现在这个情况，也只能赶鸭子上架，赶巫小云上车了。
她惊恐地发现，许误今天穿的是运动裤，没有皮带扣。
好在许误瘦，穿的衣服又宽松，腰身处空荡荡的，给她留了能搁置她的手的地方。
她只能悻悻地抓住他腰侧的布料。
下一秒，川崎如离弦的箭，“嗖”地窜出去，只留下巫小云刺破云霄的尖叫声。
刺激。
太刺激了。
有种活着死了都行的感觉。
巫小云含泪仰头望天微笑。
见多了活菩萨，第一次见用机车夺命的活阎王。
吹了一路的冷风就算了，巫小云觉得自己脑浆都要摇匀了，太阳穴突突地跳。
许误见她到地儿了还没下车，微微侧头。
巫小云咽了口唾沫：“......我......我腿软了。”
许误吸了口气，又吐出来，认命地下车，扶住车身，让她攀着自己的肩膀下车。
他知道自己骑车有多疯狂，连熟人都不敢搭他的顺风车。钱毅阳笑话他，“你这不要命的骑法，多买几个保险，多买几辆车。”
风投大腕的儿女不差钱，他果真又买了两辆机车，乡下放了一辆，城里放了一辆，还有一辆放在了俱乐部，俨然成了公用车辆。
钱毅阳作为俱乐部部长，不得不贴出告示：此车慎用，造价昂贵，使用者若损坏车辆，照价赔偿，与本部无关。
他倒不在乎，那辆是他刚学车的时候买的，排量小，现在也用不上了。
巫小云昏头昏脑地走到门前，脚步虚浮，哆哆嗦嗦地掏出钥匙，对了几次都对不准锁孔，手抖的厉害。
许误叹了口气，拿过钥匙，两三下打开门。
她俩刚到巫家，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雨。
雨势不算大，但巫家的三一把不剩，巫彬和舒玫分别拿了一把，最后的一把已经被巫瑞拿走了。
巫小云硬着头皮道：“你......你坐，等雨小了，你再回去吧？”
/
等转过了山嘴，巫瑞才想起来，宋颂的鞋应该也湿了。
这个傻丫头，鞋湿了穿着不舒服也不吱声。
他停下来，把伞给宋颂撑着，自己蹲下来，去脱她的鞋。
他刚抓住宋颂的脚踝，吓得她一缩，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了？”
巫瑞说：“鞋湿了。”
他摸到她的袜子是湿润的。
宋颂想往后退看，又怕这一退，伞遮不到他，雨就把他淋湿了，就僵硬地站着。
巫瑞一上手，又想到，这样脱了鞋，宋颂可就没有地方落脚了，就找了一处稍高的、平坦的地方，脱了外套，胡乱跌了几下，确保浸了水的土不会洇透衣服后才掐着宋颂的腰将她抱上去坐着，脱她的鞋和袜子。
袜底吸饱了水，她的脚泡得都有些发白，又很凉。
巫瑞把她的鞋放在一旁，拉过她的手腕搭在自己肩上，转身：“上来。”宋颂茫然地坐着，不知所措。
巫瑞解释道：“鞋湿了，没法穿，背你回去。”
已经这样了，宋颂也犟不起来了，只能倾身伏到他的背上。
宋颂过分轻，背着几乎没什么重量。
巫瑞把她往上抬了抬，一手勾着书包肩带，反搂住她的大腿根，一手将她的鞋放到被宋颂当成坐垫的衣服上，包起来，一把抓在手里，拿走。
这是巫瑞第一次背她。
她倒是显得不好意思起来了，怕摔下去，用小臂虚环住他的脖子。
贴得近了，能感受到他心脏在胸腔中的跳动。
每一下都掷地有声，震耳欲聋。
孟倩难以置信地瞪他，“你什么意思？！这是早恋你知不知道！宋颂考大学受影响，谁能负责？！”
宋文国又翻了一页，“眼睛坏了都不影响考试，早恋倒影响了？”
他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孟倩愣了一下，随即尖声叫道：“你是在怪我吗？！”
“怎么敢怪你。”宋文国不看报纸了，取下眼镜，冷冷地直视她，“颂颂不是你的学生，哪用得着你操心。操心操心你的学生考不考得上大学吧。”
“宋文国你把话说清楚！”孟倩拽住要起身离开的宋文国的胳膊，“怎么就关我学生的事了？！”
宋文国头一次用这么冷漠的态度对她。
“怎么，把颂颂一个人丢在家里发烧时，你没想过以后她怎么考大学？”
“宋文国你搞清楚！是你自己当初要死要活地非要来乡下 ，你现在反过来怪我？！”
宋文国气笑了，“我来乡下就该让颂颂变成现在这样吗？说得像你在城里就关心颂颂似的，哪次不是天黑了才接颂颂回家？别人说老师的孩子过得跟没爹娘似的，孩子也是我的，我有责任，那就我来管，我觉得巫瑞就挺好。”
孟倩气得浑身发抖，咬着牙，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
隔天，巫瑞不仅带来了古文字典的盲文书，还带来了一盆雏菊，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宋颂的窗前，一直开到冬天，被巫瑞移植到了院子里的角落了。
今天巫瑞放双休，早早来接宋颂。
校门口陆陆续续地走了学生，下班回家的老师都会侧头看他一眼才走。
他一直等到太阳都快落山了，宋颂还没出来。
他拧着眉，看了看手表。
七点十六。
打扫卫生的学生也出来了，嘻嘻哈哈地往外走，巫瑞拦住她们，：“高一的放学了吗？”
“高一？”有个女生想了想。“早放学了，比我们早放一节课，四点就该放了吧？”
旁边的女生附和地点了点头。
“谢谢。”
他从三点半就等在这儿了，没看到宋颂出来，那就是还在学校。
他三步并作两步爬上楼，一路找过去，一个教室一个教室地查看，每个教室都空荡荡的。
直到他路过某个厕所，隔着门，听到了细微的叫骂声：
“......土婊子，你男人骂我的话，我还给你！找外校的给你撑腰，你还挺有本事......扇她的脸！看着我就来气。装一副无辜的样子给谁看？说话啊！”
“眼睛瞎了，嘴也哑了？”
“怎么不讲话，咋，你外校的男朋友现在都没来找你，走了吧？谁知道你在......”
门被“嘭”地一声踹到，吓得几个女生尖叫着后退。
被踹到的门后，是巫瑞冷漠的脸，带着点不近人情的戾气、
“这不就来了？”
他收回脚，两手插在裤兜里，一步步走进来。
宋颂半边脸已经红肿了，两手被用鞋带反绑在身后，从头到脚湿了个透彻，头发梢都在滴水，像只流浪的小猫，狼狈到了极点。
巫瑞看了一眼，磨了磨牙根。
“谁给你的胆子？”
巫瑞像是笑了一声。
辜小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脚踹在地上，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胸口钝钝的疼。
巫瑞直接一脚踩在她的锁骨上，鞋跟用力碾了碾，这次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往外蹦字儿：“你爹还没死呢，你就敢动她？”
这一下用了些劲儿，疼得辜小絮的眼泪冒了出来，哆哆嗦嗦说不出话。
其余的几个女生早就傻眼了，门口被巫瑞堵死了，无处可逃，只能瑟瑟发抖地求饶，唯恐辜小絮的现状就是她们的下场：“我们......我们都是被逼的，辜小絮！都是辜小絮！她威胁我们！她小舅舅是高三混社会的，说不听话就打我们。”
有个女生实在怕极了，呜呜地哭出来。
现在穿戴整齐的巫瑞比纹了身剃着痞子头的辜小絮舅舅还要可怕。
巫瑞现在憋着一股气，强忍着没有给辜小絮一拳。
他没有揍女人的习惯。
听旁边的女生哭得心烦，低吼：“把嘴闭上！”
那女生抽抽噎噎地用手捂住嘴。
他蹲下身，给宋颂解开手上的鞋带，把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肩上。
宋颂“嘶”了一声。
巫瑞低头一看，她纤细的手腕上被勒出了青紫的细痕，腕骨的一侧磨破了皮，渗出血丝。
巫瑞的火气又上来了，把宋颂抱起来，放她到门口站着。
他虽然也不屑欺负女人，但他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
他也不记仇。
毕竟，他有仇当场就报了。
他接了一桶水，折返回来，提着桶，将水一口气全倒在辜小絮身上，桶大概是打扫卫生的学生没有洗干净，混着污黑的脏泥，还有股让人犯恶心的臭气。
辜小絮被泼了一头一身的水，冷的尖叫了一声。
巫瑞蹲下来，抬头就抽了她一耳光，“叫什么，土婊子。老子想TM揍你很久了，少惹她，不然老子下次请你吃鞋垫子。别TM一口一个一个瞎子，再说不来好话，老子把烟头塞你喉咙里。”
宋颂的眼睛红红的，腿也跪麻了，根本站不住。
巫瑞把她拦腰抱起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没长嘴吗，为什么不叫人？”
宋颂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巫瑞吐了口气，软下性子来哄她：“好了，宋宋，别哭了。怎么跟小孩儿似的，一言不合就哭。”
宋颂瘪着嘴，显然没听进去。
辜小絮打她、骂她，她都不哭，她只是觉得脸被打疼了，骂得也很尖锐刺耳。
但是巫瑞就这样轻飘飘地说几句，她就憋不住想哭，委屈全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眼泪止都止不住。
她一哭，巫瑞的气就全消完了，用脸颊蹭蹭她的发顶，温声哄她：“宋宋别哭，哭得瑞哥心都要碎了，别哭了好不好？小祖宗？”
宋颂哭得打起了气嗝，抓着他的衣领，断断续续地吸鼻子。
巫瑞拿她没办法，只能由着她用自己的衣襟擦眼泪，他的前胸被哭湿一大片；宋颂意识到巫瑞的衣服遭了殃，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哗哗往下淌，一边哭一边攥着衣袖袖口给他擦：“对不起......对不起......”
巫瑞倒不在乎衣服怎么样了。
小姑娘哭得鼻尖红红的，带着哭腔一遍一遍地重复“对不起”三个字，越说越哭，越哭越说，哭得他起了那么点逗她的心思。
他俯身笑眯眯地打趣：“怎么对不起了？那你亲我一下就算对得起......”
他话还没说完，宋颂就捂着他的耳朵，就着他弯腰的姿势，飞快地在他的薄唇上啄了一下，轻触即分，蜻蜓点水一般。
巫瑞愣住了。
小姑娘本意是捧他的脸来确定他的位置的，但他靠得近，她只能顺势抬手，抱哪儿算哪儿了。
耳朵被捂住，让他清晰地听到了她小巧的唇凑过来时轻微的“啵”的一声。
像是蝴蝶扇动翅膀带来的巨大风暴，席卷了他的大脑，他甚至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宋颂见他一直不出声，以为他生气了，就去拉他的衣袖。
她总有一种，巫瑞不在，她就没有安全感的感觉。
如果巫瑞今天没有来找她，真的先走了，她或许会被辜小絮关在厕所一整晚。
现在还没有入冬，蛇也还没有冬眠，学校后山就有蛇；还有肮脏的老鼠......这一切都在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打了个抖，更用力地抓住巫瑞的衣服，急切地叫他的名字。
巫瑞回神，闭了闭眼，舌尖顶着腮帮：“我在。”
巫瑞没有直接送宋颂回家，一来他家离宋颂的学校更近，先去他家给宋颂换一套干燥的衣服，也不至于感冒；二来怕宋颂就这样回去了，会让宋文国和孟倩担心。
巫瑞给她找了件自己的衬衣，取了外面晾着的巫小云的牛仔裤，让她去厕所换上，换下来的湿衣服顺势丢进盆中。
宋颂瘦得慌，巫小云的腰身已经算纤细的了，她的牛仔裤套在宋颂的腰上，竟然还大了一圈；巫瑞找了个夹子把多出腰身的不了卡住，这才算完。
天还有些阴，还有些风；风不大，但吹在身上就带了那么点凉意。
巫瑞放弃了骑川崎载宋颂回去的想法，决定带一把伞，走路送她回家。
川崎于是闲下来了，巫瑞给许误打了个电话：
“在不在家？”
“怎么？”
“方不方便去把我妹接回来？我有点事，走不开。”
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回头看，看见宋颂乖乖坐在沙发上，偏着头，没有焦距的眼瞳根据声音朝他的位置移过来。他退到玄关，捂着听筒，小声道：“为了兄弟的幸福，你出把力。”
电话那头顿了顿，“嗯”了一声。
/
许误不紧不慢地踱过来，巫瑞远远地就看见他了。
他郑重地将钥匙交到许误手里，“感谢兄弟的支持！”，转身牵了宋颂，右手提了一拿伞，单肩挎着宋颂的书包，出门了，留下许误面色淡淡地握着钥匙：“......？”
许误车骑的快，正赶上巫小云放学了。
巫小云悲喜交加：喜，她老哥还算有良心，没让她步行回家；悲，接她的人是许误。
旁边的女同学用手肘撞了撞巫小云，示意她看许误：“诶，上次来接你那个帅哥诶！”
巫小云实在笑不出来，勉强扯了扯嘴角，比哭还难看。
“你哥的朋友还挺帅，果然，帅哥都跟帅哥玩。”女同学点评道。
到校门口了，女同学和巫小云挥手告别；倚在川崎旁打游戏的人抬起头，看到巫小云出来了，把手机锁了屏，揣进兜里。
巫小云蹑手蹑脚地靠过来，尴尬地打招呼：“......许误哥。”
许误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长腿跨过川崎，扶正车身，利落地收起单脚架，压下头盔，“上车。”
巫小云欲哭无泪。
但现在这个情况，也只能赶鸭子上架，赶巫小云上车了。
她惊恐地发现，许误今天穿的是运动裤，没有皮带扣。
好在许误瘦，穿的衣服又宽松，腰身处空荡荡的，给她留了能搁置她的手的地方。
她只能悻悻地抓住他腰侧的布料。
下一秒，川崎如离弦的箭，“嗖”地窜出去，只留下巫小云刺破云霄的尖叫声。
刺激。
太刺激了。
有种活着死了都行的感觉。
巫小云含泪仰头望天微笑。
见多了活菩萨，第一次见用机车夺命的活阎王。
吹了一路的冷风就算了，巫小云觉得自己脑浆都要摇匀了，太阳穴突突地跳。
许误见她到地儿了还没下车，微微侧头。
巫小云咽了口唾沫：“......我......我腿软了。”
许误吸了口气，又吐出来，认命地下车，扶住车身，让她攀着自己的肩膀下车。
他知道自己骑车有多疯狂，连熟人都不敢搭他的顺风车。钱毅阳笑话他，“你这不要命的骑法，多买几个保险，多买几辆车。”
风投大腕的儿女不差钱，他果真又买了两辆机车，乡下放了一辆，城里放了一辆，还有一辆放在了俱乐部，俨然成了公用车辆。
钱毅阳作为俱乐部部长，不得不贴出告示：此车慎用，造价昂贵，使用者若损坏车辆，照价赔偿，与本部无关。
他倒不在乎，那辆是他刚学车的时候买的，排量小，现在也用不上了。
巫小云昏头昏脑地走到门前，脚步虚浮，哆哆嗦嗦地掏出钥匙，对了几次都对不准锁孔，手抖的厉害。
许误叹了口气，拿过钥匙，两三下打开门。
她俩刚到巫家，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雨。
雨势不算大，但巫家的三一把不剩，巫彬和舒玫分别拿了一把，最后的一把已经被巫瑞拿走了。
巫小云硬着头皮道：“你......你坐，等雨小了，你再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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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转过了山嘴，巫瑞才想起来，宋颂的鞋应该也湿了。
这个傻丫头，鞋湿了穿着不舒服也不吱声。
他停下来，把伞给宋颂撑着，自己蹲下来，去脱她的鞋。
他刚抓住宋颂的脚踝，吓得她一缩，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了？”
巫瑞说：“鞋湿了。”
他摸到她的袜子是湿润的。
宋颂想往后退看，又怕这一退，伞遮不到他，雨就把他淋湿了，就僵硬地站着。
巫瑞一上手，又想到，这样脱了鞋，宋颂可就没有地方落脚了，就找了一处稍高的、平坦的地方，脱了外套，胡乱跌了几下，确保浸了水的土不会洇透衣服后才掐着宋颂的腰将她抱上去坐着，脱她的鞋和袜子。
袜底吸饱了水，她的脚泡得都有些发白，又很凉。
巫瑞把她的鞋放在一旁，拉过她的手腕搭在自己肩上，转身：“上来。”宋颂茫然地坐着，不知所措。
巫瑞解释道：“鞋湿了，没法穿，背你回去。”
已经这样了，宋颂也犟不起来了，只能倾身伏到他的背上。
宋颂过分轻，背着几乎没什么重量。
巫瑞把她往上抬了抬，一手勾着书包肩带，反搂住她的大腿根，一手将她的鞋放到被宋颂当成坐垫的衣服上，包起来，一把抓在手里，拿走。
这是巫瑞第一次背她。
她倒是显得不好意思起来了，怕摔下去，用小臂虚环住他的脖子。
贴得近了，能感受到他心脏在胸腔中的跳动。
每一下都掷地有声，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