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大地笼罩，一片黑暗里，谷柠借着赢鱼的法力看清了周边的鬼魂。
他们叫嚣着让人偿命，恩怨难消，只能一个劲地围着谷柠嘶吼。
她头都没抬一眼，只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深深陷在掌间。
赢鱼有些惊讶，忍不住问她：“你还怕鬼？”
谷柠有一瞬的茫然，看向赢鱼的时候目光骗不了人。
“不知道为什么，”谷柠想了想，说，“本来是不应该怕的，也不是怕，就是有些不舒服......”
她说不出个所以然，胸口隐隐的不适感冲击着她的四肢，让她的步伐都开始乱。
许久，她才在心里下了定论：“大概是凡人的身躯太虚弱了”。
“对了，你拿昆龙玉做什么？”赢鱼有些惊恐地问她，“你要当皇帝啊？”
“那倒不是，”谷柠突然笑了笑，脸往赢鱼面前凑近了些，盯着他的目光缓缓说道，“我要用它织一个梦。”
“那何必这么麻烦，我给你织吧。”赢鱼一脸讨好地说道，“梦醒之后，你就放我走。”
“你还会织梦？”谷柠不甚在意，随便一问。
“瞧不起谁呢？”赢鱼急急忙忙说道，“遗忘的，未知的，想要的，能醒的，醒不来的，尽管来。”
“好呀，”谷柠突然很想自虐，往树上一跳一躺，闭上眼睛缓缓道，“那你试试吧。”
“你想要什么梦？”赢鱼说完，等了许久，见她不回应，只好按照自己的路数施法。
起初，谷柠只是突然很想见见她的母亲。
却不想，梦里，她却离她越来越远。
泽渊的鬼魂比如今还多了不少，她走在其间，看着他们嘶吼咆哮，却伤不了自己分毫。
风雪在这块荒地上肆虐，冷寂的偌大空间里，将前方的吵闹声显得如此耀眼。
在一处矮丘处，她看到血肉模糊的萧逸在饲养鬼魂。
风霜将他的鬓角染成灰白色，半只手都被咬噬殆尽，他却还在用另一只不太完好的手去扯身上的肉递给鬼魂啃食。
以身饲鬼。
他一介凡人之躯，为何要以身饲鬼？
谷柠伸手想阻止他，却只能看到自己的手掌穿过他的身体，而后拂过泽渊的风，和万万年前一般冷。
......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赢鱼扶起从树上跌落在草地上的谷柠，吓得赶紧去手去擦她满脸的冷汗。
“那是什么梦？”谷柠思绪还在梦中。
泽渊荒地里，萧逸竟以一介凡人之躯，饲鬼。
“未知的......”赢鱼匆匆解释道，“我原先让你认清你有没有这帝王之命，谁知道差点要了你的命......对不起啊......”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谷柠摆摆手，逗他，“我死了你不是正好可以跑。”
“我哪有这么想......”赢鱼不敢看他，心想自己就动了那么一点点的小心思都能被猜中。人间是真的好可怕！
“话说你到底梦到什么了？怎么怕成这样？”赢鱼想想她先前的样子，还心有余悸。
“没什么，”谷柠打了个哈欠，往前走着，突然又问他，“你织的梦都是真实会发生的吗？”
“是啊，你可别告诉别人啊，不然会遭天谴的。”赢鱼说着忍不住一颤，天命不可违。
“哦，人命可违吗？”谷柠自言自语地说着，不指望谁给她答案。
但跟在她身后的赢鱼却像是很认真的思索了一番，才说道，“神仙可以随便改人的命运，算是可违吧......”
“也是。”
谷柠留下两个字，就快步走了。
她很困。
谷柠一脚踢开房间的门，黑暗里，她不多想就往床上滚，滚着滚着撞到一个温热的身体。
吓了一跳，她赶紧爬起来。
却不想，被那人紧紧地抱着往怀里带。
呼吸相间，他的声音低沉喑哑，问她：“去哪里了？”
“做梦去了，”谷柠挣脱不过就顺势倒下，闷声说道，“还挺吓人。”
“嗯？”
“王爷不是说没正式成亲前不和我同房吗？”谷柠懒得动，由他抱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反悔了，”他的声音轻软，在这黑暗里，尤其蛊惑人，几乎是一字一句一咬牙，他说，“柠柠，我反悔了。”
谷柠身子一僵，半晌没反应过来。
不等谷柠说什么，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小声说道：“我想来想去，天下所有人都可以姓江，我只有一个你。”
“一个人怎比天下人？”谷柠半睡半醒间，冷不防说了一句。
萧逸轻轻叹气，将她搂得更紧一些。
谷柠实在是累，睡醒已经是日上三竿。
黎安端着水来伺候她洗漱，顺便给她唠一下闲话。
“小姐，那礼部尚书的夫人真是个狠人啊，背着礼部尚书找男宠，和男宠卿卿我我时遇到礼部尚书和王爷查案，如今还在王爷书房里和礼部尚书吵架......”黎安感慨一声，继续说道，“这也就算了，她竟然还给自己贴身带着的丫鬟上贞洁锁，连礼部尚书身边跟着的小厮都不放过......”
“真的假的？”谷柠一骨碌爬起来，随便洗漱一下，就往书房跑。
远远地，她就听到一女子声音传来，十分响亮。
“我郑成娇在家有父母长辈疼爱，连皇后都要礼让我三分，你张桡算个什么东西？我这样迁就你。我告诉你，张桡，和离书我今天就丢在这里了，你签或者不签都作数。”
“张夫人这是什么道理？”不等张桡说什么，周亭打开折扇挥了挥，抢先说道，“从进来开始，张大人一句话没说，这里子面子都让你挣了。要我说夫人要和离也可以，把那男人交出来，再昭告天下和离原因......”
“你......”郑成娇指着周亭，半晌才出声，“哪里来的狗在叫？”
“哈......”
谷柠没忍住笑出声，不小心扒拉了一下门，门就这么开了。
她跌了两下，被萧逸稳稳扶住。
偷听还自己撞上来，实在是尴尬。
她扫了众人一眼，柔柔弱弱十分做作地开口：“王爷，有客人在呀？”
她说着眨了眨眼睛，手指隔着衣袖轻轻地掐了萧逸一下。
“都说不用等我吃饭，是不是饿坏了？”萧逸笑着解围，从容淡定。
郑成娇抬眼看了谷柠一眼，正欲说些什么，她的贴身侍女匆匆跑进来，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公子说不想连累小姐，跳楼逃跑了。”
她声音不大，但在场的都是人精，几乎全都听到了。
谷柠看惯了人间的话本子，但还是忍不住朝张桡脸上看过去。
人人都说礼部尚书张桡克己复礼、谦谦君子，是难得的好郎君。
谷柠见过很多男人面对这种情况时的反应，有吼叫发疯，有抓狂打人的，还有同归于尽的。
谷柠等着张桡回应，等了许久，她都烦了，都不见张桡出声，倒是郑成娇急得要追出去，被周亭拦住。
“周先生，让我夫人先走吧。”
许久，谷柠等到不想再等时，张桡才缓缓出声。
郑成娇哼了一声，看也不看张桡一眼，拉着侍女扬长而去。
“张大人倒是好气量，”周亭突然笑着说道，“我倒是第一次见。”
他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嘲讽张桡呢。
张桡像是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地饮茶。
谷柠没来由地烦周亭，“啧啧”出声，道：“真君子和伪君子能一样吗？我看周先生还是少管闲事得好。”
周亭笑了笑，也不计较她嘲讽自己，反而十分自然地坐下，看向谷柠说道：“有人托我给你带一句话。”
谷柠翻了个白眼，没打算理他。
但周亭却自顾自地说道，“他让我奉劝你，同样的傻事不要再做第二次。”
不等谷柠说些什么，周亭又继续说道：“不然有失你万万年英明。”
“周先生可能和我家王爷相识太短，不知道我这个人吧，从不听人忠告。”谷柠不知道谁让他带的话，隐隐觉得与西天那位有关系，心中不适感很强。
萧逸没错过她刚对着周亭翻的那个白眼，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
周亭还想再说什么，被萧逸打断。
“周先生不是有礼物要送给张大人吗？我们就先不打扰二位了。”萧逸说完，拉着谷柠就走。
走出了院子，他拉着谷柠的手仍旧没有放开。
冷不防地，他问谷柠：“你好像很不喜欢周先生？”
“谈不上不喜欢，”谷柠不假思索答道，“没来由看他烦。”
“你以前做过什么傻事？”萧逸趁她没防备，又问了一句。
“谁知道啊，这辈子这么长，谁还记得自己做过什么？”谷柠想了想又说道，“只需记得自己以后要做什么就行了，管他从前什么事。”
“以后要做什么？”萧逸问完之后，就直愣愣地看着她，目光里无限真诚，几分期待隐隐透出。
“没想好，”谷柠反应过来，笑着问他，“你呢？王爷，以后要做什么？”
“做你想做的事，”萧逸看着她，郑重说道，“无论做什么，我都想和你在一个地方。哪怕是......”
他没继续说，近乎执拗地盯着谷柠。
谷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脑子一激灵，笑着说道：“我们必定是会在一个地方永远相见的，只是到那时，王爷恐怕不想见到我才是。”
他们叫嚣着让人偿命，恩怨难消，只能一个劲地围着谷柠嘶吼。
她头都没抬一眼，只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深深陷在掌间。
赢鱼有些惊讶，忍不住问她：“你还怕鬼？”
谷柠有一瞬的茫然，看向赢鱼的时候目光骗不了人。
“不知道为什么，”谷柠想了想，说，“本来是不应该怕的，也不是怕，就是有些不舒服......”
她说不出个所以然，胸口隐隐的不适感冲击着她的四肢，让她的步伐都开始乱。
许久，她才在心里下了定论：“大概是凡人的身躯太虚弱了”。
“对了，你拿昆龙玉做什么？”赢鱼有些惊恐地问她，“你要当皇帝啊？”
“那倒不是，”谷柠突然笑了笑，脸往赢鱼面前凑近了些，盯着他的目光缓缓说道，“我要用它织一个梦。”
“那何必这么麻烦，我给你织吧。”赢鱼一脸讨好地说道，“梦醒之后，你就放我走。”
“你还会织梦？”谷柠不甚在意，随便一问。
“瞧不起谁呢？”赢鱼急急忙忙说道，“遗忘的，未知的，想要的，能醒的，醒不来的，尽管来。”
“好呀，”谷柠突然很想自虐，往树上一跳一躺，闭上眼睛缓缓道，“那你试试吧。”
“你想要什么梦？”赢鱼说完，等了许久，见她不回应，只好按照自己的路数施法。
起初，谷柠只是突然很想见见她的母亲。
却不想，梦里，她却离她越来越远。
泽渊的鬼魂比如今还多了不少，她走在其间，看着他们嘶吼咆哮，却伤不了自己分毫。
风雪在这块荒地上肆虐，冷寂的偌大空间里，将前方的吵闹声显得如此耀眼。
在一处矮丘处，她看到血肉模糊的萧逸在饲养鬼魂。
风霜将他的鬓角染成灰白色，半只手都被咬噬殆尽，他却还在用另一只不太完好的手去扯身上的肉递给鬼魂啃食。
以身饲鬼。
他一介凡人之躯，为何要以身饲鬼？
谷柠伸手想阻止他，却只能看到自己的手掌穿过他的身体，而后拂过泽渊的风，和万万年前一般冷。
......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赢鱼扶起从树上跌落在草地上的谷柠，吓得赶紧去手去擦她满脸的冷汗。
“那是什么梦？”谷柠思绪还在梦中。
泽渊荒地里，萧逸竟以一介凡人之躯，饲鬼。
“未知的......”赢鱼匆匆解释道，“我原先让你认清你有没有这帝王之命，谁知道差点要了你的命......对不起啊......”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谷柠摆摆手，逗他，“我死了你不是正好可以跑。”
“我哪有这么想......”赢鱼不敢看他，心想自己就动了那么一点点的小心思都能被猜中。人间是真的好可怕！
“话说你到底梦到什么了？怎么怕成这样？”赢鱼想想她先前的样子，还心有余悸。
“没什么，”谷柠打了个哈欠，往前走着，突然又问他，“你织的梦都是真实会发生的吗？”
“是啊，你可别告诉别人啊，不然会遭天谴的。”赢鱼说着忍不住一颤，天命不可违。
“哦，人命可违吗？”谷柠自言自语地说着，不指望谁给她答案。
但跟在她身后的赢鱼却像是很认真的思索了一番，才说道，“神仙可以随便改人的命运，算是可违吧......”
“也是。”
谷柠留下两个字，就快步走了。
她很困。
谷柠一脚踢开房间的门，黑暗里，她不多想就往床上滚，滚着滚着撞到一个温热的身体。
吓了一跳，她赶紧爬起来。
却不想，被那人紧紧地抱着往怀里带。
呼吸相间，他的声音低沉喑哑，问她：“去哪里了？”
“做梦去了，”谷柠挣脱不过就顺势倒下，闷声说道，“还挺吓人。”
“嗯？”
“王爷不是说没正式成亲前不和我同房吗？”谷柠懒得动，由他抱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反悔了，”他的声音轻软，在这黑暗里，尤其蛊惑人，几乎是一字一句一咬牙，他说，“柠柠，我反悔了。”
谷柠身子一僵，半晌没反应过来。
不等谷柠说什么，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小声说道：“我想来想去，天下所有人都可以姓江，我只有一个你。”
“一个人怎比天下人？”谷柠半睡半醒间，冷不防说了一句。
萧逸轻轻叹气，将她搂得更紧一些。
谷柠实在是累，睡醒已经是日上三竿。
黎安端着水来伺候她洗漱，顺便给她唠一下闲话。
“小姐，那礼部尚书的夫人真是个狠人啊，背着礼部尚书找男宠，和男宠卿卿我我时遇到礼部尚书和王爷查案，如今还在王爷书房里和礼部尚书吵架......”黎安感慨一声，继续说道，“这也就算了，她竟然还给自己贴身带着的丫鬟上贞洁锁，连礼部尚书身边跟着的小厮都不放过......”
“真的假的？”谷柠一骨碌爬起来，随便洗漱一下，就往书房跑。
远远地，她就听到一女子声音传来，十分响亮。
“我郑成娇在家有父母长辈疼爱，连皇后都要礼让我三分，你张桡算个什么东西？我这样迁就你。我告诉你，张桡，和离书我今天就丢在这里了，你签或者不签都作数。”
“张夫人这是什么道理？”不等张桡说什么，周亭打开折扇挥了挥，抢先说道，“从进来开始，张大人一句话没说，这里子面子都让你挣了。要我说夫人要和离也可以，把那男人交出来，再昭告天下和离原因......”
“你......”郑成娇指着周亭，半晌才出声，“哪里来的狗在叫？”
“哈......”
谷柠没忍住笑出声，不小心扒拉了一下门，门就这么开了。
她跌了两下，被萧逸稳稳扶住。
偷听还自己撞上来，实在是尴尬。
她扫了众人一眼，柔柔弱弱十分做作地开口：“王爷，有客人在呀？”
她说着眨了眨眼睛，手指隔着衣袖轻轻地掐了萧逸一下。
“都说不用等我吃饭，是不是饿坏了？”萧逸笑着解围，从容淡定。
郑成娇抬眼看了谷柠一眼，正欲说些什么，她的贴身侍女匆匆跑进来，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公子说不想连累小姐，跳楼逃跑了。”
她声音不大，但在场的都是人精，几乎全都听到了。
谷柠看惯了人间的话本子，但还是忍不住朝张桡脸上看过去。
人人都说礼部尚书张桡克己复礼、谦谦君子，是难得的好郎君。
谷柠见过很多男人面对这种情况时的反应，有吼叫发疯，有抓狂打人的，还有同归于尽的。
谷柠等着张桡回应，等了许久，她都烦了，都不见张桡出声，倒是郑成娇急得要追出去，被周亭拦住。
“周先生，让我夫人先走吧。”
许久，谷柠等到不想再等时，张桡才缓缓出声。
郑成娇哼了一声，看也不看张桡一眼，拉着侍女扬长而去。
“张大人倒是好气量，”周亭突然笑着说道，“我倒是第一次见。”
他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嘲讽张桡呢。
张桡像是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地饮茶。
谷柠没来由地烦周亭，“啧啧”出声，道：“真君子和伪君子能一样吗？我看周先生还是少管闲事得好。”
周亭笑了笑，也不计较她嘲讽自己，反而十分自然地坐下，看向谷柠说道：“有人托我给你带一句话。”
谷柠翻了个白眼，没打算理他。
但周亭却自顾自地说道，“他让我奉劝你，同样的傻事不要再做第二次。”
不等谷柠说些什么，周亭又继续说道：“不然有失你万万年英明。”
“周先生可能和我家王爷相识太短，不知道我这个人吧，从不听人忠告。”谷柠不知道谁让他带的话，隐隐觉得与西天那位有关系，心中不适感很强。
萧逸没错过她刚对着周亭翻的那个白眼，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
周亭还想再说什么，被萧逸打断。
“周先生不是有礼物要送给张大人吗？我们就先不打扰二位了。”萧逸说完，拉着谷柠就走。
走出了院子，他拉着谷柠的手仍旧没有放开。
冷不防地，他问谷柠：“你好像很不喜欢周先生？”
“谈不上不喜欢，”谷柠不假思索答道，“没来由看他烦。”
“你以前做过什么傻事？”萧逸趁她没防备，又问了一句。
“谁知道啊，这辈子这么长，谁还记得自己做过什么？”谷柠想了想又说道，“只需记得自己以后要做什么就行了，管他从前什么事。”
“以后要做什么？”萧逸问完之后，就直愣愣地看着她，目光里无限真诚，几分期待隐隐透出。
“没想好，”谷柠反应过来，笑着问他，“你呢？王爷，以后要做什么？”
“做你想做的事，”萧逸看着她，郑重说道，“无论做什么，我都想和你在一个地方。哪怕是......”
他没继续说，近乎执拗地盯着谷柠。
谷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脑子一激灵，笑着说道：“我们必定是会在一个地方永远相见的，只是到那时，王爷恐怕不想见到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