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洛抬手一挡,下方漏出一个疏漏,叶清和自然朝此处进攻,在最后一刻,翟洛及时打掉叶清和的剑,并奉上一记杀招。

    这招只使了一半,翟洛忽然卸去,李元舒在此刻要出招的手一顿。

    叶清和继续穷追猛打,翟洛因刚才那一招受了内力的反噬,内息已经不稳,叶清和自然发觉这一点,打的也愈发轻松了很多。

    翟洛咬紧牙关不张口,此刻嘴里已经是一口腥甜。

    如今翟洛成了弱势,再打下去,不被叶清和一剑劈死,也得因内息紊乱而吐血而死。

    到最后,翟洛还是拼着七窍流血的风险,使出余下全部内力,朝叶清和使去。

    叶清和下意识用自己手中的剑去挡,连连退步,但那剑锋着实凌厉,剑虽挡了,但那剑比不上拙玄剑,被劈断,余下部分继续朝他攻来,叶清和心中一紧,即刻调动全身内力要去抵挡,这一刻李元舒出手,一把轻尘剑破风而入,将这一招给卸了,那道剑风被他给劈成两半,朝两周散去,又打断了另外两根柱子。

    这一下算是最后一招,翟洛支持不住,弯腰单膝跪地,右手用拙玄剑支持着,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李元舒站在翟洛三尺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手中还握着那把霜色长剑。

    他转头看向叶清和,叶清和脸色铁青,明显气息也乱了,但仍旧看着李元舒不爽。

    “疯够了吗?”李元舒问。

    叶清和反刺回去,“没有。”

    李元舒不再理他,喊了一句,“嗣宁。”

    接着玉嗣宁从外头进来,恭谨道,“属下在。”

    “带叶阁主下去休息。”

    “是。”

    玉嗣宁走到叶清和身前,“还请叶阁主跟奴家来。”

    叶清和僵持一会儿,还想去杀翟洛,李元舒低声警告几句,最终叶清和还是跟玉嗣宁走了。

    大堂内就剩下李元舒和翟洛两人。

    李元舒又转头看向翟洛,她低着头,看不清脸,倒是有一滴一滴的血水往下落。

    啪嗒掉在地砖上。砸出一个个血花。

    李元舒走近翟洛,在她身前蹲下,还未开口,翟洛就已经说话,“李庄主……真是不好意思,打断了你三根柱子,又打碎了好些花瓶……”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气息也愈发微弱,但还在强撑着说话,“烦劳你们清点一下……折合成,银钱要多少……我之后想办法……去筹集……”

    李元舒微微笑了笑,“既如此,那就多谢翟姑娘了。”

    翟洛这时终于抬起头,抬起的瞬间,右眼落下一滴泪,很快消逝于风烟之中。

    她的脸色苍白的很。

    翟洛喘着气,此时内气极乱,她张了张口,像要再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来得及说,身子脱了力,要倒在地上。

    李元舒慢慢伸手接住,翟洛上半身倚靠在李元舒左肩上,她的那柄拙玄剑还握在她右手中。

    隔着一层衣物,李元舒隐约感觉到翟洛颤抖的身子,即使她已经昏迷过去。

    ————————

    叶清气愤的跟着玉嗣宁离开大堂,俊俏的脸庞出现浓厚的愠色,一路上气极了,一句话也未说。

    玉嗣宁走在前头领路,也只装作没看见,不敢随便去招惹。

    早就知道青叶阁这位脾气古怪的很,人虽长得好,又身居高位,武功也不差,但玉嗣宁却很难对这一位提起好感来。

    诚然,用李元舒的那一句话来说,便是“疯来疯去。”

    前几年疯的最狠,这厮因心情不好,直接就去取了淮安坊前任坊主的项上人头,要说,那淮安坊的前任坊主老头儿也是个没眼力见的,正堵上了叶清和的剑上,给那华青怜种了蛊,还是无解的那一种,想来至此,若说几句好话,奉承几句,再编个由头,搞几句说辞,哄着叶清和说有解,借口宽限几日,在抓住机会逃跑,哪里会丢了性命,都是那老头儿太蠢,落得个这么下场。

    若要真深究起来,叶清和打一出事就是疯的,前十几年都是里头疯,外头样子还是做的足,什么温润如玉谦谦公子的派头做的十人见了十一人都会信,哪个见了叶清和不会夸一句,想来,以前江湖上也曾有过说,李元舒与叶清和,并称武林二子。

    一度火热于坊间热销的话本子里头,做无数小姐的梦中情夫。

    唉,岁月是把杀猪刀,硬生生把叶清和这副公子派头给杀没了……

    玉嗣宁心中哀叹惋惜,表面还是一副板正,一丝不苟的样子。

    领到了房间,玉嗣宁打开屋门,做了个“请”的姿势,叶清和冷着脸走进去,看也未看玉嗣宁一眼。

    玉嗣宁,“... ...”

    若真说起来,倒还是李元舒好,至少李元舒有礼貌。

    玉嗣宁暗自腹诽,面上恭谨的退了出去。

    如今江湖上叶清和的名声,时好时坏,不过大多数也是以坏的居多,今日说叶清和杀了某家的某某某,明日说叶清和偷了某某某家的某某。左右不过偷杀这两件事,若说抢和劫,咳咳,倒是不多见,纵然如此,叶清和的名声还是坏的。

    到底是时势造人,叶清和也是越过越不行了。

    待安顿好叶清和这边,玉嗣宁又回了大堂,一眼便瞧见翟洛晕倒在李元舒怀中,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玉嗣宁瞧见这一幕,心中又惊又吓又疑又尬,李元舒肯定察觉到她来了,这下子再出去也有几分醉翁之意不在酒。

    玉嗣宁还是上前去,“庄主。叶阁主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他已在南面厢房。”

    李元舒侧头看了一眼怀中的翟洛,她发丝些许凌乱,一张脸也沾染了血迹。翟洛的脸长得不算秀美,至多是中等偏上,李元舒现下抱着她,也是毫无情绪波动。

    “你叫人将她抬到北面厢房去,再寻到医师来为她疗伤。”李元舒淡淡的对玉嗣宁吩咐。

    “是。”玉嗣宁终于又出去叫人了。

    叫来仆役将翟洛抬到了北面厢房后,玉嗣宁又去传了医师来给翟洛诊治,医师拧了帕子给翟洛擦掉血迹,开始有条不紊的医治着。

    ————————————

    李元舒到了南面厢房,叶清和正准备出去,再找翟洛拼命。

    李元舒一来,恰好堵住了叶清和的去路。

    叶清和对李元舒没什么好话,见他来了,就是一顿刺,“李庄主倒真是一副好心肠啊。让一个弱女子来和我对打,自己在袖手旁观。”

    “承蒙叶阁主谬赞,不及您的一成。”李元舒淡然回应。

    叶清和见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又气又恼,“滚开!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李元舒自然不会让,“今天就先呆在这里,明日自可离开。“

    叶清和忽然不安起来,“你又在拦我,青怜已经落到这般田地了,你还要拦着我吗?!”

    李元舒继续说,“不要太过偏激,今日且先呆在这,我混玉庄自然好茶好饭的供着你叶大阁主。”

    叶清和看着李元舒那副嘴脸,气的极了,骂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天方门那几个弟子是你杀的!”

    李元舒神情自然,“那又怎样。杀了就杀了。叶大阁主何时又这般菩萨心肠了。”

    “但你不应该将这个嫁祸给青怜!”

    李元舒道,“华青怜自己在那,是她易容成了天方门的弟子,又不隐匿好自己,被人发现,这本就容易让人想到是她杀的,又怎么会是我嫁祸?”

    叶清和大骂,“可那拙玄剑主便是因为这个,险些杀了青怜!“

    李元舒不大在意,“那华青怜现在不是还活着吗?”

    叶清和被噎住,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又想到自己昨夜见到华青怜时的场景,那一刻她受着百蛊啃噬,可他却无能为力,只能逼迫着谢孜给了通心散,到底是治标不治本,虽能缓解,但下个月还是会有,下下个月同样也有,这一辈子,只要华青怜还活着,她就必须受着这百蛊。

    那一刻,叶清和深深感到了自己的无能。

    李元舒发现叶清和情绪异样,也没有安慰,只是继续说,“眼下无论你做什么,都只是无济于事,继续这样闹下下去,于你,于华青怜,都不是什么好事,叶清和,放下吧。”

    说完,李元舒一只手搭在了叶清和肩上。

    叶清和猛的甩开李元舒的手,“住嘴!李元舒,你知道什么!你没有心中牵挂,你自然可以这么说话,毕竟这对你来说,也只是无关痛痒罢了,可你并无资格,去约束我。”

    李元舒听见这话,眼眸黑了几分,脸冷了下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叶清和,你真让我觉得不齿。”李元舒低声骂道。

    叶清和大声发驳,“我如今只是想补偿她!这都不行么?!”

    “那敢问,人家华青怜要你补偿了吗?”李元舒反问。

    “这摊水已经够浑了,你偏生还不知道,还要去搅,是嫌太干净了么?”李元舒继续反问。

    叶清和动了动嘴唇,渐渐觉得无力起来。

    ————————————

    玉嗣宁在厢房内看着,待了一会儿,又觉得有几分不妥,翟洛受的是内伤,这医师纵医术再高明,也只能治一治外伤,怕是内伤,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还需要传些真气与她。

    玉嗣宁略有些担忧的看着翟洛,医师给翟洛探了脉象,片刻后,起身朝玉嗣宁行礼,“禀玉管家,这位姑娘因内力反噬,致使五脏破损,内息打乱,如今她气息紊乱,时重时轻,若不及时输送真气,将气脉补足,仅凭小人这些药,怕是不能治好。”

    玉嗣宁顿了顿,好一会儿未曾说话,顺好了气,玉嗣宁朝门外望一眼,也只得说,“先用上药,把心脉护住,再想办法把五脏给保住,余下的……之后再说。”

    医师未曾多说什么,只是垂手行礼,“小人领命。”

    李元舒虽说叫医师来为翟洛疗伤,但到底翟洛伤了哪里,李元舒自己是再清楚不过,习武之人,真气便如性命之源,翟洛伤了心脉,自然得用真气护住,但李元舒并未有所动作,现下怕是还在叶清和那个疯子那里呆着。

    玉嗣宁到底是个做奴婢的,李元舒是她主子,主子还没有发话,她也不敢有太多差手。

    何况,这个翟洛,她玉嗣宁与她也并无太大干系。是生是死,全靠她自己的命了。

    玉嗣宁在厢房中呆了约摸有小半个时辰,看着翟洛的面色由发白到渐渐好转,医师也正挥汗如雨,拿着一根根银针为翟洛护住气脉。

    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玉嗣宁朝门外望去,发现是李元舒来了,心中不免松了口气,忙走出去说,“庄主。”

    李元舒看了玉嗣宁一眼,问,“眼下如何。”

    玉嗣宁将情况说了一遍,“医师说,翟姑娘因受内力反噬,心脉受损,五脏都已出血,方才奴婢让医师用了药,暂时护住心脉,如今医师正在运针,为翟姑娘暂且护住气脉。”

    李元舒看向厢房内,一层层纱幔,他也看不清里面的人,过了会儿,玉嗣宁没了下文,他转头看向玉嗣宁,问,“没了?”

    玉嗣宁对上李元舒的眼,错不及防看见他带着审视的目光,又忙低下头,假作冷静道,“还有便是,用药只是权宜之计,若真要翟姑娘性命无虞,还得输送真气于她……”

    李元舒这边沉默了。

    气氛逐渐变得僵持起来,玉嗣宁手心渐渐出了汗。

    这厮到底是救还是不救,给个话啊。

    玉嗣宁心中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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