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深久不回国,想了半天:“舞蹈学校附近那小区?”

    “还不赖嘛,竟然还记着。”顾谨称赞,转念间情绪又低落下来,“你还记得我以前买的那些舞剧DVD吧,我在家找了半天都没找到,烦死了。我还打算趁着休息从里面取取经,那些都是绝版,外面都买不到了。”

    顾深皱了皱眉:“交给我吧,就算没了,我也能给你变出来。不过你这丢三落四的性子,什么时候改改啊。”

    见顾深保证,顾谨一喜,在她心目中,父亲和弟弟无所不能,正要开心,听到后半句话,大大翻了个白眼:“别跟个小老头似的,一回来就说教。”

    她抬手,指尖点在顾深眉心:“你瞧,抬头纹都皱出来了。”

    顾深叹气,拿开她的手:“你少让我操点儿心吧。”

    顾谨下巴微抬,清凌凌的杏眸半阖,像只俯视着信徒的猫咪:“你该感谢我。别人想,我还不让呢。”

    顾深被她傲娇的样子逗笑,说道:“是。是。为你操心是我的福气。”

    顾谨满意了,脸颊酒窝很甜:“这才对。”

    车子开了大约半个小时,到了新源里。

    顾谨的视线从一栋栋高楼上略过,小区建成有十年了,风吹雨打,外墙被岁月摧残,陈旧感扑面而来。

    新源里在海市并不算高档小区,父亲当初买这的房子是因为离舞蹈学校近,小区到学校,走路5分钟,她练舞累了,不想动弹时,可以直接在这休息。

    可惜从她初三开始,课业繁忙,去舞蹈学校上课的次数少起来,等上了高中,都是请老师来家里教她跳舞,这边基本空置下来。

    一层两户,父亲都买下,然后让人从中间打通。

    开门进屋,虽然定期找人打扫,常年空置的屋子缺少人气儿,空气中有一股子灰尘味儿。

    顾谨鼻子娇气,一进去,便开始站在玄关打喷嚏。

    顾深越过她,直奔阳台,把屋里所有能开的窗户都打开。

    凛冽的风携着新鲜空气涌入。

    顾谨吸了吸鼻子,比之前好受些,但还是不舒服,于是小跑到阳台,扒着窗户用力吸气。

    “你有多久没来过了?”

    顾深走过去,递给顾谨一张纸巾。

    顾谨接过,擦着鼻子,声音带着浓浓鼻音:“两年了吧。”

    “这么久。你确定放在这儿了?”顾深说着走到客厅的茶几旁,用手碰了碰花瓶里蔫嗒嗒的郁金香,花瓣很干,但还有救。

    他拿起花瓶去厨房换水。

    顾谨回头看他一眼,转过头继续望着窗外。她虽然喜欢漂亮的东西,但完全没有心情打理,就像那束郁金香,如果是她,她会直接扔掉,重新买一束。

    以前还因此被母亲数落过,说她的喜欢总是流于表面,不合心意便丢掉,根本不用心。

    顾谨不以为意,我行我素。

    冬天的风又冷又硬,吹在脸上像小刀刮过。她转身,一边在屋里踱步,一边用力嗅着空气,看还有没有灰尘味儿。

    顾深走出来,见她这样,笑了声:“你这是改行当警犬了?”

    顾谨抬头怒视他:“你才是狗!”

    顾深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把花瓶重新放回茶几上:“DVD你一般都放哪儿?卧室还是书房?”

    “不记得了。”顾谨边说边往卧室走。

    不常住的关系,她对这里没有多少归属感,视线从屋内摆设上一一扫过,没有勾起丝毫回忆。

    顾深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精致的礼盒,打开,里面有6瓶颜色不同、还没开封的指甲油,他看了眼生产日期,早过期了。

    直接放到桌上,和要扔的东西堆在一起,边说:“要用的就拿到眼前,不要的随时扔,别总犯懒。”

    顾谨坐在床上玩手机,闻言嘁了一声。

    顾深在卧室找了一圈,没找到,掸了掸身上灰尘,侧头朝顾谨说道:“我去书房找找,你在这儿等我吧。”

    顾谨把手机锁屏,站起来:“我跟你去,一个人待着怪没意思的。”

    而且,这么久没人住,万一有些小动物怎么办。

    和卧室直接采光不同,书房窗户正对着高层,光线被挡,开了灯,里面还有些暗。

    顾谨走到门口停住,小声问:“你说会不会有蜘蛛啊?”

    “按时打扫,应该不会有。”

    顾深蹲下,把柜子最下面的抽屉拉出来,看到最上面的东西,他拿起来,朝顾谨问道:“你什么时候参加的台球比赛?”

    顾谨疑惑,看向顾深手里的东西。

    一个红色长发、绿色鱼尾的美人鱼娃娃,是她喜欢的小美人鱼,盯着看了半天:“这不就是个普通娃娃,哪来的比赛。”

    顾深把娃娃扔给她:“鱼尾上那么大的logo你看不到吗。”

    顾谨忙接住,视线下移。如顾深所说,鱼尾上确实有个英文商标,字体是粉色,看着很像花纹,所以被她忽略了。

    Athena。

    耳熟。

    她一时想不起来,也没在意,把娃娃搁到一边,见顾深从抽屉里拿出一摞DVD,走了过去:“找到了?”

    “嗯。”顾深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看着侧面的名称,“还有几盘现代舞的,也拿走?”

    顾谨想了想:“拿着吧,这些都有珍藏价值。”

    她说完往外走,顾深跟在后面,瞥到立柜上的娃娃,问道:“这个娃娃呢?”

    顾谨回头看了眼,娃娃长时间搁在柜子里,颜色有些发旧,她嫌弃地撇了撇嘴:“扔了。”

    找到东西,从新源里回家,到家天已经黑了。

    刘婧文正要出门,见他们回来,便让佣人去煮饺子,临走放话道:“吃完早休息,不许熬夜。”

    说到“熬夜”两字,特意看向顾谨。

    明天是个重要日子,哪怕经历过一次,顾谨不敢掉以轻心,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妈,快走吧。”

    刘婧文不放心,嘱咐儿子:“你盯着点儿她。”

    顾深笑了笑:“妈,顾谨有分寸。你放心吧。”

    样子颇像好脾气的哥哥说起顽劣妹妹时的纵容。

    顾谨比顾深早出生几分钟,顾深不爱叫她姐,她自己也不在意长幼,现在见顾深理直气壮当起哥哥,手肘捣了他一拳:“没大没小,叫姐姐。”

    顾深笑而不应。

    “顾深!”

    刘婧文赶时间,没管姐弟俩,拿了包出门。

    顾谨见母亲走了,踮起脚尖,一只手迅速勒在顾深脖子上,威胁道:“叫姐。”

    顾深个子高,为了方便顾谨,膝盖微曲,笑着说:“顾谨。顾谨。顾谨。”

    女生从后面抱着比自己高大很多的男生,十分费力,顾谨见他不投降,索性两只手一起上:“你今天不乖乖叫我姐,我就不放了。”

    “随你。”

    顾深说着一弯腰,一下把顾谨背了起来。

    双脚腾空,顾谨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忙搂住顾深脖子,气道:“你吓死我了!”

    “我要加速了。”

    顾深双手抓稳顾谨的腿,背着她绕着客厅跑起来。

    那是他们小时候常玩儿的游戏。

    顾谨趴在顾深背上,感受着从他胸腔里传来的震动感,顾深在笑。

    她也跟着笑起来:“马儿跑快点儿。驾。”

    直到佣人过来说饺子煮好了,顾谨从顾深背上跳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夸奖道:“马儿表现不错。”

    少女杏眸明亮,梨涡浅笑,很是天真可爱。

    顾深无奈一笑,拉下她的手,往洗手间走:“洗手吃饭。”

    他人高腿长,顾谨被他拖着,调笑道:“小老头儿,你腿脚还挺利索。”

    洗好手,走进餐厅。

    桌上瓷白的碟子里盛着白胖胖的饺子。

    顾谨在自己的位子坐下,拿起筷子夹起饺子,咬了一口。

    旁边的椅子被人拉开,她侧头,看着顾深坐下后,拿起桌上的调料瓶,往碗里倒了些醋,然后加了三大勺辣油。

    红彤彤的一层油,看着就辣人。

    顾谨喜甜不喜辣,顾深和她正相反,喜辣不喜甜。他们俩都吃不了对方喜欢的食物。

    她想起小时候,北方人有生日前一天吃饺子的习俗,到了生日当天就不能吃了,说是捏嘴,不吉利。

    顾深比她晚出生一天,她过生日,他要吃饺子。家里以前都会单独给顾深准备饺子,那时年纪小,他有的,而她没有,自然认为顾深在吃独食。

    于是顾深便趁大人不注意,偷偷把碗里的饺子夹给她。

    他小时候就很能吃辣了,但吃辣的人自己觉不出。

    饺子吃到嘴,也辣的她眼泪汪汪,更因此被母亲发现,狠狠数落了他们一顿。

    自那之后,她生日当天,顾深再没吃过饺子。

    仔细想想,从小到大,顾深总是像哥哥一样包容她、保护她,身边人也都说他们应该换一下。

    上辈子也是。

    她被网线后看不见的人骂,心里憋着火,稍不顺心便大发脾气,顾深就是那个出气筒。

    她不是有意的,只是太难受了,喘不过气,有时发完火,她都不记得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但无论她怎么闹,顾深从没生过她的气,他总是等她发泄完了,拍着她的背,温柔地安慰她。

    后来去了A国,旅游和长住是两种心情,更何况她走的不情不愿,脾气变得更差。

    顾谨想,就算是她自己,对那时的她也喜欢不起来,确切说,是讨厌。

    那样糟糕的她,顾深当时是以什么心情回答她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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