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黑沉沉的,如同被泼了墨一般。

    距离城内不过二十里的城外,一个破败的村庄里面,刀光剑影。

    一声尖锐的呼喊声撕破了漆黑的夜幕。

    “放过我吧。”

    他用尽全力的往前跑着,可却没有当心脚下,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住了脚。

    身子顿时倒地,发出痛苦的“嘶”的一声。

    他往后望了一眼,瞳孔骤然变大。

    原来,一道沾满血迹的剑悬在了他的颈间。

    他如同溺水挣扎的人一般,大喘着气,满脸惊恐之色。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一定不将此事泄露出去。”

    不过那黑衣人却目光空洞,如同没有感情的木偶一般。

    “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话音刚落,手腕微微用力,一道光影掠过他眼前。

    那男子紧紧闭上双眼,不想见到自己被杀的事实。

    可是预料之中的剑没有落下,面前的黑衣人却猝然倒下了。

    映入他眼帘的是另外一人。

    他莫名的松了一口气,随即晕了过去。

    ……

    客栈

    苏煜大摇大摆的走进程淮序的房间。

    程淮序正在翻看着自京城来的密信,听见推门声,淡淡的抬起眼,便见苏煜已经推门而入。

    他按了按眉心,“日后记得敲门。”

    苏煜却毫不在意似的,坐在他面前的凳子上。

    “喂,听说你为了那沈娘子都去见了林征啊?”

    程淮序却翻过了一封信,不予作答。

    “既然你明里暗里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儿,为什么不直接挑明了,告诉她呢?”

    他摇了摇头,语气里也带着无奈。

    程淮序的眸光却幽深几分,“我此番自有我的道理。”

    苏煜却撇撇嘴,不予置否。

    心里叹道:真是一个闷葫芦。

    苏煜自觉的岔开话题,随口说道:“咦,这不是京城来的信吗?”

    程淮序“嗯”了一声。

    苏煜凑近几分,不经意间看清了信上的内容。

    他咧开嘴,放肆的一笑。

    “还以为你是闷葫芦呢,没想到闷声干大事儿了?孺子可教也。”

    他欣慰地拍了拍程淮序的肩膀。

    程淮序瞥了一眼淡青色圆领衣袍上的褶皱,皱了皱眉。

    苏煜自然也注意到了他这副神色,轻轻的抚平那褶皱,讪讪开口。

    “开玩笑而已。”

    晨光熹微,乳燕在屋檐下叽叽喳喳。

    沈晚吟静静地坐在梨花榻上,敛眉沉思。

    昨日之事,十有八九又是李氏的手段。

    阿翠何其无辜,也惨遭了毒手。

    她默默的攥紧了掌心,眸中划过一抹怒意和惋惜。

    眼下最要紧的便是找到能够证实李氏是杀害阿翠的幕后主使。

    可这证人……

    她回想起见过她与阿翠的人,以及最后可能跟阿翠在一起的人,就是那人。

    她脑海中凌乱的思绪如同被一根无形的线重新穿了起来。

    她立即起身,命揽月备车。

    心底还在隐隐担忧:但愿他还活着。

    踏出府门,她远远的看见府外停了一辆马车。

    “那是谁家的马车?揽月你先去看看。”

    她唤了揽月一声。

    揽月依言照做,迈着步子到了马车前。

    马车内的主人似乎听见了脚步声,缓缓拉下车帘,走下马车。

    “沈姑娘,在下今日前来拜访,没有递拜帖,唐突了。”

    他身姿挺立如松,气质如玉,微微颔首。

    沈晚吟不由得眉眼微微一动,回道:“程公子光临寒舍,令其蓬荜生辉,只是您来的不巧,我还有事要忙,不如您改日再来。”

    程淮序却立在原地,脚步丝毫没有挪动的痕迹。

    他侧了侧目,温润出声。

    “在下知晓沈姑娘正为何事忧心,今日来也正是有要事与沈姑娘相商,不妨进去一叙,不会耽误沈姑娘太长时间。”

    沈晚吟眼眸微动。

    心底却犯起了嘀咕:他怎会知晓自己正为何事忧心,她倒想看看他究竟有何要事非要这时与她相谈。

    她侧了侧身子,右手向前伸出半分,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程淮序唇角轻勾,缓步而入。

    迈过一条曲折的石子小路,到了沈府的正堂。

    沈晚吟柔声吩咐。

    “揽月,快给程公子斟一杯茶来。”

    揽月应了一声,迈着急匆匆的步子下去备茶。

    沈晚吟邀程淮序坐下,静静等待他开口。

    程淮序倒也不多跟她绕弯子,直截了当的说着。

    “看沈姑娘神色匆匆,应是要出门去寻那也许还尚在人世的证人吧。”

    话音甫落,一杯茶盏被递到了他的面前。

    他执起茶盏,用那纹有精致花纹的盖子轻轻刮动茶盏内侧。

    看见他这副慢条斯理的模样,沈晚吟心底略有不耐,精致的蛾眉微微蹙起。

    “原来程公子今日来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件事,是又如何,既然你已经知晓,便应该知晓我此刻的心情。”

    程淮序放下那盏正在热气腾腾的茶,站起身。

    “程某知晓沈姑娘此刻的心情,只是你这样贸然前去,只怕会打草惊蛇。而且,若是对方存了灭口的心思,那岂非甚是危险!”

    这番话如同一汪匆匆流过的林间溪水,抚平了沈晚吟内心的浮躁。

    沈晚吟心底隐隐赞同他的话,只是,这也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她必须紧紧抓住,不能让它从指尖溜走。

    她唇边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温婉浅淡。

    “多谢程公子今日告诫,在下十分感激。”

    虽在道谢,心底却在暗暗打着主意。

    程淮序纵横官场,尔虞我诈,什么不曾见过,看她这副神态,便知晓她定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在心底默默道:“罢了。”

    也许只有让她见识到何为凶险,才不会再如此。

    不过面上却依旧是云淡风轻,他符之一笑。

    “程某的话已经带到,就不多叨扰沈姑娘了。”

    沈晚吟轻启唇瓣,似在挽留。

    “诶,既然来了,程公子不妨喝杯茶再走,免得别人觉得我沈府怠慢了来客。”

    她极其简短的一句话,却隐隐透露出几分调侃。

    程淮序心底某处泛起点点涟漪,面上倒是不显山露水。

    “不必了,今日登府匆忙,尚未来得及带礼,等日后再来拜访也不迟。”

    言罢,他大步流星,离开。

    ………

    月色清寒,露气凝重。

    城外一处偏僻小宅外,屋檐之下挂着两盏灯笼,在漆黑的夜色之中,露出了诡异的沉默。

    而不远处则是一片密密的林子,夜色之中掩盖了藏于其身后的纤弱的背影。

    一袭黑色的夜行衣穿在沈晚吟身上格外妥帖,她以黑布遮面,只露出一双亮如星辰的双眸,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她的身躯紧紧地贴在粗壮的树干后面,离她不远的还有几个人,都隐没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她的目光紧紧定格在宅子门口的人,窥探着可乘之机。

    这时,那群看守之人伸了伸懒腰,打出一个长长的哈欠,嘴里也在说着什么。

    沈晚吟不禁竖起了耳朵,身体向前倾出几分。

    “一整晚都站这儿累死了,咱们不妨进去小眯一会儿?”

    那人脸上挂着笑吟吟的神色。

    另一人目光纠结,向四周仔细望了几眼,见并无可疑的人出没,挺立的身姿瞬间放松了下去,无奈开口。

    “行吧,不过只能眯一小会儿,真不知道哪里来的瞌睡?”

    另一人却撇了撇嘴。

    哼,还说我,你自己不也是如此。

    看着他匆忙的脚步,他默默在心底吐槽,随即,抬脚,跟了上去。

    窄窄的一道宅门紧闭,沈晚吟盯着那道窄门,心中不由觉得蹊跷。

    她按耐着性子,压低声线,示意那几个人不要擅自行动。

    就在这时,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

    腰间整齐划一,都佩戴着一把剑,将那宅子层层包围。

    伴随着“咚”的一声,门被刺客一脚踹开,刺客破门而入。

    鲜艳的血迹扬起了几尺高,溅在了破旧的木门之上。

    沈晚吟心猛地一惊。

    幸好,方才并没有鲁莽行事。

    看来,今夜是注定见不到人了。

    随后,她递了个眼色给身后的家丁们,让他们撤退。

    家丁们也自知并非那群刺客的对手,自是希望早些遁走,一个个都往后退。

    “嘎吱”一声,忽然作响,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格外突兀。

    刺客们自是耳目敏锐,异于常人,数道凌厉的视线朝着密林的方向扫了过来。

    “你们几个,去那边搜,可疑的人,格杀勿论。”

    刺客逐渐向他们逼近,沈晚吟倒吸一口凉气,强作镇定。

    小声吩咐:“快愣着干什么,快撤。”

    跟随她前来的那些人愣了一会儿,听见这番话才猛地回过神儿来,向四处偷偷遁去。

    那群刺客自是经历过重重训练,轻而易举便拦住了他们。

    刺客们将沈晚吟一袭人层层围住,如同织就了一张绵密的网。

    然而,他们不甘沦为网中的困兽,利落的抽出腰间的剑,剑锋对准了刺客,迎了上去。

    其中一忠心的家仆护在沈晚吟面前,掩护她撤退,劝道:“小姐,此地不宜久留,属下掩护您离开。”

    沈晚吟此刻发丝略有凌乱,神色却十分坚定。

    “不行,我不走,我带你们来到这儿,自然也要把你们平安的带回去。”

    “可是您不会武功啊……”

    家仆试着说服她,欲要再说些什么,却嘴角露出一丝血迹,骤然倒下。

    沈晚吟瞳孔微微一震。

    许是害怕,亦或是自责。

    刺客们身手凌厉,一时间占了上风。

    沈晚吟带来的家丁只是学了些花拳绣腿的功夫,自是不敌刺客,损伤过半。

    一股浓重的鲜血气息在林间蔓延,家丁们仍在奋力抵抗。

    倏然间,几名刺客毫无预兆的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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