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蹇衣回去的时候,已经四更天了。顾忌着熟睡的青鸾,她蹑手蹑脚的关上门。随意洗了几下,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正当她还躺在被窝里做梦的时候,一股真气突然破门而入。紧接着,屋子里就飘起了阵阵焦糊味儿。混迹江湖多年,见过不少杀人越货,红蹇衣吓得瞬间清醒。

    一睁眼,帷幔烧了大半。大簇大簇的火苗,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跃上被单。事急从权,红蹇衣一脚踹开青鸾,几步跳下床去。疾声道:“走水了,快去拿水来!”

    青鸾吃痛,顾不上反应,忙连滚带爬的站起,端起桁架上的水盆就往上泼。谁知,火势不仅没有减小,反而更大了。就好像她们浇的不是水,而是油一样。

    见势不好,二人火速逃离现场。甫一出门,就对上一道冷厉的目光。少年抱着剑,立于中庭。暗沉的灰衣与光影交杂,好像要与天边的颜色融为一体。露气在他身边环绕,仿佛凝固了一样,透着干净而冷冽气息。

    红蹇衣吓了一跳,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在这儿?”

    商人的记忆力好的可怕。尽管此时天光暗沉,红蹇衣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是昨晚那个,被她摆了一道的少年。她依稀记得,陶灵均管这个人叫……铭晞?

    还没等她想清楚,就听江铭晞冷冰冰道:“你身为天枢长老首徒,怎能如此惫懒!我若不叫你,你还打算睡到几时?”

    红蹇衣懵了。她看了眼天边尚未褪去的月色,星辰挂得疏疏落落。再看看一脸义愤填膺、理所当然的江铭晞,只觉这人有病,且病的不轻。

    红蹇衣懒得跟他计较,抬脚就要往外跑。谁知,还没走几步,一柄长剑就横在她颈间。江铭晞乜了她一眼,冷冷的吐出两个字:“练功。”

    红蹇衣抓马的抓了抓头发,眉头皱得能夹死只苍蝇。

    “天杀的泼皮!这么大的火,你是瞎吗?不帮忙救火就算了,别挡道!”

    红蹇衣心急如焚,飞快的掠开两步。刚绕过江铭晞,就被人一个闪身,长剑又搭上了喉管。江铭晞雷打不动,依旧是那没有感情的两个字:“练功。”

    红蹇衣彻底炸了,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

    “练练练,练你个溜球!合着没烧你家房顶是吧?这万一伤着人怎么办?不赶紧救火,净想着练功。练功能把火灭了吗?”

    江铭晞闻言,轻蔑的看她一眼。随即挥挥手,大片大片的火苗霎时熄灭,烧断的房梁和摔碎的瓦砾都各归各位。顷刻间,飞沙走石。再转头,完好如初。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象,连点儿热气都没有留下。

    红蹇衣看得目瞪口呆,却听江铭晞沉声道:“练功,是可以救火的。”

    红蹇衣:……

    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救火好嘛!

    红蹇衣默了一瞬,冷静下来。半晌,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古怪的看了江铭晞一眼。试探道:“你怎么刚好就在这儿?刚才那把火,不会是你放的吧?”

    江铭晞一声冷哼,看都没看她一眼。理所当然道:“是又如何?对非常之人,当用非常之法。左右有些人也叫不醒,我也懒得叫。还是这种方法更加管用些。”

    红蹇衣闻言,只觉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她顿时睁大了眼睛,想都没想,抡起拳头就往江铭晞脸上招呼。

    江铭晞岿然不动。感受着气流涌动的速度,在某一刻伸手一擒,堪堪把女子秀气的拳头挡在离脸几寸的地方。他嫌弃的瞥了红蹇衣一眼,木然道:“出拳方式不对,速度太慢,力度不够,角度不好。”

    说完,扣着红蹇衣的手腕一个反拧。将人在原地转了半圈,而后,丢垃圾似的丢了出去。

    “嘶!”红蹇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愈发火大起来。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就是来找茬的。对付这种人,要么一次解决,一了百了。要么就逃得远远的,王不见王。否则,有一就有二,迟早把你耗的身心俱疲。

    她现在人在苍云门,一时半会儿也走不掉。所以,最快的方式就是她把人打服。或者,她被人打服。

    她往后退开几步,与江铭晞成犄角之势。而后曲指为抓,压低重心。足尖迤地,以一种十分诡异的身法攻向对手。

    江铭晞面无表情的侧身,往左站了站。在红蹇衣快要靠近时,猛得伸出一只脚来。红蹇衣躲闪不及,脚下一绊,顿时摔了个狗啃泥。

    江铭晞看了她两眼,伸了伸手,又缩了回来。算了,还是不扶了。他酝酿了好一阵儿,想了又想,才挑出个还算委婉的评价,道:“你是与南方的蛮人学的摔跤吗?”

    红蹇衣:……

    嘴不要可以捐了,谢谢。

    余光瞥到青鸾,却发现人正端了个小板凳,坐在廊下,一副兴味盎然的模样。见她看了过来,才掩耳盗铃似的,往柱子后面藏了藏。

    红蹇衣:……

    她揉了揉摔疼的腿脚,缓上片刻。不满于江铭晞俯视的目光,又艰难的站了起来。不过须臾,就又变得生龙活虎。当然,只是看起来。

    青鸾自小便跟着她,自然知晓红蹇衣的极限在哪里。眼看热闹要没了,青鸾岂能甘心?当即取下配剑,十分‘好心’的扔给红蹇衣。

    “楼主,接剑!”

    红蹇衣佯作潇洒的接过,心里却把青鸾骂上了天。撒丫子的小蹄子,有你这么坑人的吗?明知我配剑就是个形式,根本就不会使,还扔把剑过来,是还嫌我不够丢人吗?

    于是,接过剑的红蹇衣,彻底愣住了。她是使,还是不使呢?使的话,这个剑这么长,万一伤着自己了怎么办?不使的话,也显得她太怂了吧。

    红蹇衣纠结良久,还是把剑一扔。嘴硬:“江湖儿女,坦坦荡荡。赢要赢的漂亮,输也要输的体面。你没用剑,我也不会用。否则,就算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红蹇衣简直要为自己的反应和说辞点赞了。然后,下一秒,他就看见江铭晞幻出一把长剑来。

    “现在,可以用剑了吗?”江铭晞淡淡道。

    “可以……”红蹇衣绝望的捡起剑。果然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昨天还是她逼江铭晞,今日正主就找上了门,这就是妥妥的现世报啊!

    她硬着头皮拔剑,犹如壮士断腕一般砍向江铭晞。

    江铭晞略一蹙眉,看着她的目光愈发不满。眼看红蹇衣即将袭来,他却突然把剑一收,仅用两指钳住剑锋,而后轻轻一震。

    霎时,长剑断成好几节。强大的震感穿透剑柄,将红蹇衣整个人震得眼漫金星。她瘫坐在地,缓了许久,才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江铭晞。

    这和昨天那个琉璃易碎的少年,真的是同一个人吗?红蹇衣心下一颤,强撑着就要起来。输人不输阵,再怎么样,也不能输的太难看了。然后,她就发现,她的胳膊好像……脱臼了。

    “嘶~”红蹇衣倒吸了口凉气,本能的把手臂往身后藏了藏。她深知自己武力不济,恐难以制胜。却不料,他们之间的差距竟如此之大。所幸这人应当只是想报昨日之仇,找找场子也就罢了。若真让她与之为敌,怕是八百条命都不够杀的。红蹇衣活动着手腕,暗自庆幸。

    这次过后,江铭唏应该就不会再来找她麻烦了吧?毕竟,顶尖高手总是有些傲气在身上的。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越是能力强悍,就越不屑与世流俗。于是,蹇衣就这么轻松愉快的忘记了自己是陶灵均弟子的事实。

    见她走神走的厉害,江铭晞不满的皱了皱眉。

    “拳法、步法杂乱无章,剑法更是一塌糊涂。武功门路驳杂不精,更有些是错的。花拳绣腿,懒散怠慢。就算撇开仙资不谈,凭你,也不配做天枢堂首徒!”

    江铭眉峰一凛,抬手一翻,一道凌厉的掌风便狠狠砸向红蹇衣。

    红蹇衣躲闪不及,生生受下这一掌,吐出口血来。殷红的颜色打破了她所有的设想。或许,他就是要杀她呢?红蹇衣眼中淬起几分冷意,挑衅似的朝江铭晞嫣然一笑。

    “配不配的,徒弟是他陶灵均自己收的。他愿意,他活该!倒是你,本就是他勉强应承,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能登堂入室吧?我告诉你,你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他的徒弟的,哪怕我死了!”红蹇衣字字诛心,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江铭晞攥紧了拳头。怔愣半晌,才缓缓吐出口浊气来。“本也看你不顺眼,倒也不必刻意激怒。我没想拿你怎么样,只不过.........”

    江铭晞话锋一转,有些嫌弃道:“你这身功法实在太差,承不起天枢长老衣钵,我顺手帮你废了而已。”

    红蹇衣闻言悚然一惊,赶忙调动内息。却发现,丹田虽然无损,气海却宛若荒沙枯杨,没有半分醒动。她的武功——被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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