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炔今日穿了一身浅蓝色的长袍,头发用一顶银冠高高束起。

    再加上正值炎夏,这身叫看的人的确是打心里觉得清爽。

    “伯母,您好,我是潇潇的朋友,万俟炔,伯母叫我炔儿就行。”

    万俟炔没有先坐下,而是正式的向沈毓霏作揖,行了个抱拳弓腰之礼。

    “殿下言重了,您是我朝储君,我一介草民怎能以尾字称呼您呢!先请坐吧。”

    沈毓霏也是恭恭敬敬的回了个礼,客客气气地请他坐下。

    “伯母客气了。”

    万俟炔闻言,微微点头致意,率先落座了。

    沈毓霏和沈如潇这才一先一后地坐了下来。

    “我今日来,就是想要向伯母表示我邀请潇潇去东宫一段日子的诚心。我清楚伯母的顾虑”,万俟炔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眼沈如潇,继续道,“但我既已是储君,一切都是木已成舟的事情。您所担心的一切,在我这里都不算是问题。”

    沈如潇在一旁低着眸子静静的坐着,心里早已对他佩服到五体投地。

    这货是真牛波一。

    这话她本以为,他在她跟前悄悄说已经让人大为震撼了。

    却又在第二个人面前原封不动的说了第二遍。牛,太牛了。

    沈毓霏听到这话,很明显的也是震惊了一波,脸上的微笑凝固了几秒。

    “太子殿下能这般说,自然也是有所依据的。只是殿下邀潇潇去东宫,她这个疯丫头也做不了什么对殿下有帮助的事情,反倒是让殿下的宫里养了个什么都不会的闲人。”

    沈毓霏一扶着桌子,不紧不慢的回答着。

    既然你自个儿都敢这么说,我一小小平民又替你担心什么呢!

    “潇潇怎么能是疯丫头呢,依我看来,她是一个很有胆识,很有想法的小女子。”

    万俟炔举起茶杯,轻酌一小口,面带笑意的回答着。

    沈毓霏不禁在心里嘀咕了一声:笑面狐狸!这一看就不是个简单角色!

    “是殿下谬赞了。”沈毓霏也学着他的模样,保持着善意的微笑。

    这时候,门外面传来了秦九的声音,“殿下!东西已经带到了。”

    “都抬进来。”

    “是!”

    沈毓霏不解的看向沈如潇,少女朝她疯狂的使眼色,用嘴型无声的复述着:见面礼!见面礼!

    万俟炔刚转回头来,就看到沈如潇正表情丰富的在说唇语。

    沈如潇一下子瞟到了万俟炔,尴尬的扯了扯嘴角,端端正正坐好,停止了她的面部表演艺术。

    万俟炔缓缓的移开眼,假装没看到这一幕,然后对沈母说道,“伯母,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初次到访,不知伯母喜欢什么,就自作主张随便买了些大抵能用的上的东西。”

    听到外头有些嘈杂的声音,沈毓霏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走到门前,一把推开。

    看见秦九正带着一堆人,往她们娘俩的小院里塞满了大袋大袋面粉和砂糖,是供沈毓霏做糕点用的,还有各式各样的水果和别的吃食,全是以大袋为单位拖进来的。

    还有门口那非常显眼的一辆推车。

    一眼看过去,那太阳之下的光泽和成色,绝对不是个便宜的东西。

    甚至说,很贵,非常贵,烧钱的那种贵。

    沈毓霏侧过身,又看了眼院子里还在有人往里搬的东西,“这是…”

    “伯母,是我手下的人不懂事了。本想着给您拿些实用的东西过来,没想到这些腿子买的这样杂。”

    万俟炔轻笑一声,赔着不是。

    正在院里跟着其他手下累的气喘吁吁搬东西的秦九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万俟炔,那眼神仿佛在哀怨的控诉:你清高!你了不起!让我当背锅侠!

    万俟炔一双含笑的眸子刚好对上秦九瞪大的双眼,后者默默的收回目光,继续往院子里搬东西去了。

    “殿下,草民虽然无权无势,但却深知无功不受禄的道理,殿下这般,叫我们母女如何来还这份厚礼?”

    沈毓霏看到她小院里短短的时间内就摆满了东西,忧心忡忡的开口。

    她已经明确感受到这太子是非要让她的女儿进宫不可。

    在她看来,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伯母这是哪里的话,这些都是我自愿相赠的,无需你们二人归还,我万俟炔什么都不缺,只缺潇潇这样知心的好友相伴而已。”

    沈毓霏看这太子的嘴是丝毫都不肯松,突然有了一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压迫感。她知道这件事从万俟炔决定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结局。

    “好吧。”沈毓霏盯着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少女片刻,终究答应了这件事,“只是我家潇潇什么都不懂,如果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恳请殿下能多多包涵。”

    “不会有这种情况的,您放心。”万俟炔看院子里的东西都搁置完后,招手示意秦九带一众人都退下,转身向沈母抱拳行礼,“今日突然到访,未曾提早告知,是我唐突了,希望没有给您添麻烦。”

    “殿下太客气了。”沈母朝他行了礼。

    万俟炔真是一秒都没有浪费,抓紧时机火速拜访,目的达成后就要完美退场。

    沈毓霏和沈如潇一起走到院门口,送走了这尊太子佛。

    “她为什么这么急切的想要接你去东宫?”

    沈毓霏携着沈如潇朝回走着,不解地皱皱眉头。

    “女儿也不甚清楚。但这的确是个赚钱的好机会。”沈如潇摊摊手,不以为意。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沈母脚步顿了顿,斜着眼看她。

    “小孩子才做选择。”沈如潇靠近沈毓霏,朝她挑了挑眉。

    沈毓霏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

    另一边,恭府里头。

    凌澈向恭越仔仔细细的汇报了今日万俟炔拜访沈毓霏一事。

    “属下查到,沈姑娘和太子殿下初次见面,就是侯爷您跟太子在蕴德酒楼的那一次,而短短的几天之内,不知太子究竟为何要做出这样迫切的举动。”

    闻言,恭越只是依旧不紧不慢的,浇着窗户前那盆刚刚萌芽的海棠。

    “莫不是太子也有跟属下一样的感觉?认为沈姑娘注定不平凡,所以才想要趁早的将她拉入东宫的阵营?”

    凌澈自从打心里默认了沈如潇是未来的侯府夫人之后,话说的就越来越多了,因为他万分的确定,侯爷是不会冲他生气的。

    因为这一切都跟未来的夫人息息相关。

    “正合我意。”

    恭越一手扶着袖子,不让落下的水溅湿了的衣袍,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啊?”凌澈在门外不解的挠挠头。

    “无事汇报,就下去吧。”

    恭越浇完花,将水壶平稳放好。

    “那……沈姑娘呢,属下还需要派人暗中盯着吗。”

    凌澈不明白他方才那句正合我意是什么鬼,那就是希望沈姑娘入东宫,是要放手交给万俟炔的意思吗?

    “你觉得呢?”

    恭越背着手,侧身,拖着尾音,情绪平静的反问道。

    “属下觉得还是要跟着,毕竟沈姑娘身边此刻那是潜伏着四面八方的人,属下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好沈姑娘的安全,侯爷请放心。属下先退下了。”

    凌澈真是觉得自己一天没事找事干。

    这话他问的的确白痴!他怎么能不保护侯爵夫人呢?

    他怎么能怀疑自己的直觉呢!

    ………………………………

    这一个月过得极快,转眼间,日子就飞到了六月底。

    秉德书院结课了。

    沈如潇在这里的一个月里,的确收获了很多,他们虽身在菊室,但这里的夫子从来没有将他们划分出三六九等的级别,依旧是诚心相教。

    孟娇和苏嬿婉时不时总会来找她的麻烦,但总会被她怼的哑口无言。

    每次二人都要嚷嚷着定要她有好果子吃,但沈如潇从来没见到任何‘果子’。

    她总觉得这暗处好像是有人一直在无形的替她挡了许多麻烦。

    但她从来没有确切见过那人是谁。

    在这一个月之内,她和万俟炔也相谈甚欢,从鸡零狗碎的小事儿到家国情怀的大事儿,他们都曾畅谈过。

    沈如潇是真心将他当做了朋友,万俟炔也从未算计过她亦或是利用她做过什么别的事。

    尽管…沈如潇觉得万俟炔一定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

    至于白子瑜这个人,沈如潇在这期间,明确的与他面对面谈过一次,她告诉他,趁早放手吧,他们之间这辈子绝无可能。

    并不是她释怀了曾经的白瑜,而是她明感受到此人与白瑜完全像两个人,可却又无比的笃定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所以矛盾的心情时刻烦扰着她,令她无法直视此世的白子瑜。

    既然无法舒心坦然的相处,倒不如趁早一刀两断,莫要过多纠缠。

    书院结课了。

    意味着这里头的男子们都将要为科考认认真真的做准备了。而女子则是要被接回家中,学习其他的礼仪和规矩,诗书虽略有所学,但琴棋画还要一一学起。

    但沈如潇并没有这个烦恼,反倒此刻的她,异常的开心。

    因为她要去东宫上班了!虽然这是一份高风险的工作,但高收入啊!

    而这一天,万俟炔再次来到了沈母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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