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潇站起来,走到跟前去给他开了门。

    二人在桌子旁坐好,沈如潇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万俟炔侧身,看了眼念芙,她很自觉的打开门退了出去。

    “什么事儿神神秘秘的。”

    沈如潇见念芙都被他给支开了,从激动中平复下来,不免好奇道。

    “本宫今儿算是当了回你们二人之间的傻瓜。”

    万俟炔盯着她,想从她脸上瞧出些算计或是欺骗的端倪,奈何见她只是静静地坐好,没有任何异样的反应,在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不夜侯说,他也心悦于你,你们二人真是把我蒙在了鼓里!”

    沈如潇听到这话,愣了一秒,然后就噗嗤一笑,“我说太子殿下,您就算是为了缓解我尴尬的处境想开个玩笑也好,也不能开这么离谱的玩笑吧!”

    少女这反应,显然是不信他说的。

    万俟炔无奈扶额,然后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你说,你来告诉我,你跟不夜侯联手演这出戏是为何?”

    这次是真正轮到万俟炔一头雾水了。

    先是沈如潇跟他认认真真的掰扯了她爱上了一个梦中之人,然后告诉他这个人其实是一直待在自己身边的北昭大将恭越,并且二人达成盟约,要他助她接近不夜侯。

    再然后,本应该被他们二人算计的不夜侯本人,却又在不久前亲口告诉她,他早已和沈如潇相识,并且两人是彼此相爱的,完全没有任何依据可言。

    现在,沈如潇又在她面前不信他的话,说不夜侯怎么可能喜欢她!

    “要演戏,也是我和你一同演戏,我跟不夜侯就没说过话,他甚至连看都没看过我一眼,我跟他何来联手演戏一说?”

    沈如潇实在是不明白他此刻在东西南北的说些什么。

    “是他亲口告诉本太子,他也是在梦中与你相识。并且你自己也亲眼见到了,他命你去冰窖端着冰碟过来,这点温度的茶水,他需要冷敷吗?那就是给你准备的呀!”

    万俟炔此时此刻还真是把自己当做媒人了,苦口婆心的给沈如潇解释着。

    生怕她不知道恭越对她的态度的确是有极大的不同之处。

    看万俟炔说的如此有理有据,沈如潇刚刚平复的心情又激动起来了。

    “若你说的是真的……那他也跟我有一样的梦境,那……”

    沈如潇突然一惊,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万俟炔。

    那说明就不是梦啊!那是她与他真的在梦中相见了!就是相见!

    沈如潇此刻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要不是碍于万俟炔这个太子在场,她高低在屋子里飞檐走壁惊呼大叫一番。

    天不绝人愿!故使你我再次相见于此生!

    “喂!”万俟炔看她跟丢了魂似的,想着赶紧说个别的话把她拉回来,“也算是为了确认一下,你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吧,明儿我和你一同去恭府走走。”

    沈如潇真想夺口而出,就现在,就现在她要去见他!

    问问他是否这一切都是真的!

    但少女努力使自己平复心情,万事万物,绝不可操之过急。

    一定要稳,要稳住。

    然后咬了咬嘴唇,狠狠的点了点头。

    ……………………

    另一边,侯府之中。

    恭越从东宫离开之后,就径直打道回府了。

    此刻,男人的手中正捏着一封信。

    信上的字迹娟秀清丽,能看得清第一行写的是:

    “思齐,此生将薄十八载。”

    如果沈如潇此时此刻能看到这一行字,她一定又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她给恭越写的第一封信,开头就是如此。

    …………………………

    沈如潇今儿从瞭望台回来,跟万俟炔对话完后,就再也没见过任何人。

    也没有赵良娣的人再来找她。

    她猜测,应该是万俟炔在三层的楼梯处留了人守着。

    少女此刻躺在床榻上,四四方方的瘫着,盯着头顶高高的床顶,思绪混乱。

    这一幕就像她刚刚来到这个时空,躺在家里的床上的感觉一模一样。

    那时候她非常的恍惚,觉得这是一场极其不真实的梦。

    此刻的她,再次有了这种感觉。

    试想,你曾在脑海中构想的一切都在某一天变成了现实。

    这一切都发生的特别突然,没有预兆,没有剧本,你只知道这些都是你曾极度渴求的,可望而不可即的梦。

    但现在正一步一步的全部实现了!

    沈如潇此刻除了激动、无措之外,更多的是内心深处挥之不去的恐慌的感觉。

    她等待这些太久了,以至于她非常害怕。

    害怕这一切都会在得到的瞬间又不加征兆的失去。

    如果她向上苍祈愿的所有都得到了兑现,那她要用什么来偿还?

    沈如潇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榻上,任由念芙给她送来了午饭,她也无动于衷。

    夕阳西下,这一天都快要过去了。

    沈如潇这才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桌子上已经凉透的饭菜,六神无主。

    不是念芙不管她,是她叫念芙从下午开始直到明日早上,都不用再进来管她,她需要一个人独处来理清这一切。

    少女一个人站在窗前。

    东宫三层的高度,可以俯瞰到大部分皇宫的景象。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子,洒在少女的身上。

    沈如潇伸出手,看着金黄的光在她指缝间跳跃……

    如梦初醒。

    第二天一早,念芙就奉了万俟炔的命令将沈如潇喊了起来。

    说是喊她起床并不准确,因为沈如潇今日很早就醒了。

    一想到她等会就要去恭府,她就坐立难安,这个答案她必须要确认,为这一刻,她等了太久太久。

    没一会儿,万俟炔就在门外等她出来。

    沈如潇一听到声音,就立马推开门出来了。

    万俟炔见她还是那身宫女的衣裳,上下打量一眼,“我不是叫念芙给你送了套新衣裳进去么?怎么没换上。”

    “都不重要,身上有穿着的就行。”沈如潇摇了摇头,朝他回应道。

    看着少女眼窝有些凹陷,眼底还发着些青,万俟炔有些惊讶,“你这脸色怎得如此憔悴?该不会是一夜未睡吧。”

    “不瞒你说,睡了,但就是没睡好。”

    沈如潇听他这么说,用力的揉了揉眼睛,想要眼周的青色能够快速的褪去一些。

    万俟炔也不必多说什么了。

    她所说的没睡好肯定不是指东宫的住所不好。

    心中有所疑虑和牵挂啊,所以才夜不能寐。

    少年顺便往房间里瞥了一眼,果然,那一大桌子的饭菜还都原封不动的搁着。

    “你饿不饿,要不先吃点东西再出发。”

    万俟炔收回目光,征求她的意见。

    “屋里有糕点,今早起来的时候我垫了些肚子,不饿。”

    “那好吧,我们即刻启程。”

    ……………………

    这一次,沈如潇和万俟炔同坐一辆马车。

    “昨儿刚和你说完,我就准备书信一封,告知不夜侯我们今日要去他府上一坐的事情,不过你猜怎么着?”

    万俟炔又拿出了他那把扇子,故弄玄虚的摇了两下。

    “怎么着?难不成不夜侯快你一步写了封信过来?”

    沈如潇捏了捏眉心,她此刻确实是有点瞌睡,想要找个大床抱个绵软的被子,倒头就睡。

    “啧。”万俟炔听到这话,连连点头,“你们这简直是心有灵犀啊。确实是如此!

    我才将笔墨拿出来搁好,他手下已经派人过来送信了,信上说,今日邀请你我二人一去。”

    “还真是?”沈如潇本来已经瞌睡的不行了,再加之马车走在路上有些地段,本就颠簸不停,摇摇晃晃的,更是要人想睡觉。

    但一听这话,又努力睁大了眼睛。

    万俟炔看了眼她想睡却又不睡的样子,眼里似乎也有着几丝红血丝,“到时候一切自有分晓,你不如就先靠着这一边,暂且眯一会儿吧。”

    沈如潇着实是撑不住了,动作幅度极小的点了点头,也便阖上了眼。

    …………………………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万俟炔摇着她的肩膀,才将她摇醒。

    沈如潇睁开眼,万俟炔正坐在旁边晃着他,见她醒了,万俟炔这才收了手。

    “你这睡觉睡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死了呢。”少年率先一步拨开马车的帘子,然后转头呼唤着她,“走吧,已经到了。”

    沈如潇也便跟着他下了马车。

    刚落稳在地上,沈如潇抬眼,就看见了恭越正站在王府门外的台阶下,等候着来者。

    “呦,我今儿可是好大的面子,竟值得我们不夜侯亲自出了府门迎接。”

    万俟炔率先迎了上去,然后转头看着沈如潇,故意放大了声音说给她听。

    “你知道为什么,就不必聒噪了。”

    恭越嘴角微勾,这话是冲着万俟炔说的,但少年确信,这嘴角的一抹笑却不是送给他的。

    沈如潇站在一旁,短短的几秒内,就想了无数种待会儿应该如何开口。

    是继续说见过侯爷?还是……

    “快走吧,进去了。”

    这声是万俟炔在喊她,沈如潇抬头,却发现恭越早已经迈步,进了府中。

    少女抬步,快速跟上了二人的步伐。

    三人走成一条竖线,恭越在最前,沈如潇在最后,万俟炔则悠然自得的夹在中间。

    他们一行人直接走到了湖心亭中,这是往日里恭越最喜欢待的地方。

    只见亭子中央的石桌上,此刻正摆了一个棋盘,两边是放着黑子和白子的玉盏。

    “刚来就要考考我啊!你也是知道的,我棋艺不精,每次都会输给你,找我做对弈之人,岂不是一眼就看到了棋局的结果?”

    万俟炔在他对面坐好,沈如潇也就坐在了一边的凳子上。

    “一子都未落,你怎知这一次也是必输呢。”

    恭越云淡风轻的开口,嘴上说着,手里的第一枚黑子已经落在了棋盘的正中央。

    沈如潇看见了他的路数,心下有所思索。

    将头棋下在最中间作为开局,她也喜欢先下在这个地方。

    四通八达,虽然看起来会给对方也留有很多的出招机会,但同样也为自己开出了更多的棋路。

    荷叶摇影,微风簌簌。

    果然如万俟炔所说,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他一声哀嚎,“我就说嘛,根本打不过你!”

    然后恭越没有回他,将棋盘上的白子和黑子都尽数归位后,没有抬头,说了句,“你来。”

    男人并没有指她,也没有看她。

    但沈如潇知道,这一声,是在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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