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军义是一名军人,很少回家,小时候温清铃心大没记性,又很少看到他,

    小时候,每次温军义回家,她总是会躲到妈妈背后去,认真地看上好久才可以认出这是谁,然后跑上前去要抱抱。

    再后来爷爷奶奶的事情后,温军义选择跟温奶奶,想着一家人总要有个男人,温军义便主动申请了调职。

    以前一年才回家一次,调职后三个月就可以回一次,偶尔过年也能在家。

    父女俩的关系在一天天中逐渐亲密。

    再后来,搬家的第三年,妈妈生了弟弟清桉,家里愈发热闹起来。

    可惜好景不长。

    温军义在她中考前两个月牺牲了。

    对于他们这个家庭来说,是一次重大的转变,奶奶失去了儿子,妈妈失去了丈夫,他们姐弟失去了爸爸。

    家里的顶梁柱没了……

    妈妈和奶奶陷入沉痛的心情,几乎每天都以泪洗面,对他们姐弟的关心少了很多。

    温清桉还好,年龄小不怎么记事。

    可是温清铃不一样,她那时十五了,对于这个聚少离多的爸爸,尽管很不喜欢他总是出门在外,但总归是她的爸爸啊!

    是她能依靠的大山,能避雨的大伞,是她一直期待能参加一次她家长会的爸爸。

    那个时间段,可以说是她人生第一个转折点,骤然遇到这么大的事故,她不可避免因为伤心而导致成绩下滑。

    从前她在班上成绩好,很多人都来找她抄作业,她没拒绝,来者不拒地借给他们,久了,便成为一种不可言说的习惯。

    后来因为难过,作业错得太多,又被发现给别人抄作业,老师也不罚其他人,就只罚她扫厕所。

    而那些人表面跟她说着好话,背地里却又诋毁她。

    再后来中考前的模拟试题上,他们又找上她,希望她能传答案给他们。

    她不敢在这样的大考上传递答案,更何况她的成绩下滑得厉害。

    她拒绝后,她们之间彻底撕破了脸皮。

    他们到处说她坏话说她装,还赌她肯定考不上重点高中。

    结果,还真的没考上……

    可以说是一塌糊涂。

    这也直接导致了她之后的灾难。

    她的中考成绩只能选择混混出了名多的六中。

    然而在那里,她又遇见了他们。

    嘲笑声接憧而至。

    谁说语言不能杀人?

    它能杀人于无形!

    他们污蔑她抄袭,骂她活该,伙同别人不跟她玩。

    所以她总是一个人,午饭一个人,值周一个人,什么都一个人。

    以前还算开朗活泼的性子,变得沉闷,内敛,腼腆也软弱。

    后来因为相貌还算好看,被一个男生表白,但造谣她最厉害的那个女生喜欢这男的,狗血的剧情就这样发生在她身上。

    那人带着她那群姐妹,放假后,拎着她的后衣领把她拖进巷子,用火红的烟头烫她衣服下的肩膀。

    他们还是知道收敛的,没有烫在太明显的地方,也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毫无顾忌地打人而留下什么证据。

    他们致力于用语言恐吓、眼神威胁。

    他们轻描淡写就能说出最恶毒的话来贬低她,在学校大肆地造谣她。

    她没有小集体,谁都能说她两句。

    告诉老师也没用,她的英语老师是班主任,偏听偏信,道德也不行。

    所以她非常讨厌英语。

    告诉家人?

    不!她们很悲痛了,她不想让她们再忧虑担心,她一向懂事能忍。

    只是流言而已,她能撑住的。

    她记着爸爸在遗书里对她说的话,希望她平安快乐,坚强勇敢。

    还要替他照顾好妈妈。

    所以她收起难过,拼命学习,日以夜继,悄悄藏拙。

    终于,她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候。

    三市联考,换校改卷,很多中学都参加了,她不再藏拙,拿出最大的实力。

    联考十八,全市第七,凭着这个成绩,她跟妈妈说,她要转学。

    转去A市的南思一中,她专门打听过,虽然离家远,但学习环境很好,她再也不想在这样脏乱差的学校中。

    那晚她不知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

    妈妈是最宠她的,担心地问她怎么了?

    她没说什么,反正都过去了。

    后来妈妈找了关系,甚至反抗奶奶不想她去那么远地方求学的态度,毅然决然帮她转到了学。

    现在她远离了那群人,妈妈也从悲伤中缓过来,撑起了家里的一片天。

    她在新学校也很好,同学友善,老师和蔼,同桌…也很好。

    *

    梦中最后一幕是那密集刺眼的红星朝她袭来,温清铃大梦惊醒。

    除了她惊魂未定的喘息声,只有不见五指的黑和一片寂静无声

    她捂着左肩膀,火星按在皮肤上的灼痛感仿佛再次袭来。

    残余的惊恐令她吞了口唾沫,牙关咬紧,刚闭眼两行清泪就顺着她的脸颊滑下。

    她强忍着不去掉入噩梦的漩涡里,胸口上下起伏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打开夹在床头杆上的台灯,看了眼手表,此时凌晨四点。

    静默半响,她从墙头挂着的书包里翻出日记本,就着膝盖记录刚下的决定。

    10月8号,星期一,天气…不知

    温清铃,这是青春期正常的心动,但是,这个时期你应该以学习为重,你必须克制住!

    难道你还想像中考那样,因为成绩差而被丢入脏乱差的小社会中吗?

    你不应该允许任何人,来打破你刚刚调整好的状态。

    你不该拿所谓的青春期心动,来赌你以后的前途。

    所以,请你克制住,克制住你就赢了!

    你不能让爸爸失望啊。

    *

    第二天,因为下雨,所以不用升旗。

    六点五十,江索早早就到了。

    “早啊同桌。”他神清气爽地坐下,拿起桌上的早餐就吃起来,“啧,第一次不用饿着肚子早读,多亏了同桌。”

    他笑吟吟的,一番洋洋自得的语气,

    温清铃没有接他的话,只是抿了抿唇继续早读。

    见她不理自己,江索咳了声想引起她的注意:“同桌,你早餐吃的什么啊?”

    温清铃还是不回答,心无旁骛,但读的内容是一个也没进心里。

    “啧!”江索见她还是不搭理自己,也不再自说自话。

    拿出语文课本,像以往一样跟着她读。

    她读一句,他跟一句……

    “江索,你打扰到我背书了!”温清铃心里冒出一丝莫名的怒火,侧头瞪他。

    见他神情微僵,又觉得愧疚,却不肯示弱,“你读你自己的,不要总是跟着我读。”她不再看他,继续背书。

    江索默了片刻,伸手戳了戳她的手肘,她不理他便一直戳。

    戳了四五次后,温清铃紧绷着冷脸,转头看他。

    “噗嗤——”

    江索被她一本正经的奶凶模样给逗笑了,低头颤着肩膀,笑得好不放肆。

    温清铃皱眉:“你笑什么?”

    “不是,谁惹你了?”他吊儿郎当地凑近了问她,语调揶揄地控诉了句:“同桌,你刚才好凶啊!我害怕~”

    温清铃:……

    她知道自己情绪不对,有点古怪了,眼神躲闪了几下,神色很不自然。

    “没谁,就是没睡好有点烦,对不起刚刚态度不好。”她疏离地道歉,然后深吸了口气,“但你确实打扰到我背书了。”

    江索哑然。

    他想说可是之前不是跟的好好的嘛?

    直觉告诉他这样问又会惹她生气,他只好道:“哦,我的错,那我读小点声好了。”

    温清铃:不应该说不再跟着她读吗?!

    哼!反正等下又被语文老师说了,可不关她的事,是他自己读小声的……

    *

    中午,温清铃和室友们一起去食堂吃饭,许双言和尹欢欢一如既往地聊天八卦,她和周玥则无声吃饭。

    她是第一个吃完的,擦嘴时抬头不经意就看到了对面隔着好几桌的江索。

    眼神交汇,他勾唇大方一笑。

    本就生的好看,这一笑,把周围偷看他的人都整激动了。

    温清铃不动声色低头,移了移位置,不想看见他。

    可是隔了没几分钟,她却没忍住悄悄抬眼,目光寻过去。

    结果发现他盯着她看,眼神再一次相接,他挑着眉不可一世的样子,惹得她低下眼慌忙地躲闪,懊恼不已。

    “阿铃,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身旁的尹欢欢忍不住询问。

    “啊?不是,是那个,食堂太热了,”温清铃洋装镇定地小声解释。

    说完还煞有其事地建议:“下次我们找一个上面有风扇的餐桌吧。”

    天气热,食堂里自然也挺热的,闻言三人都非常同意。

    江索听着小姑娘刚才那应变发言,忍俊不禁,还挺会找借口的嘛。

    “哥,你就不能快点吃嘛?傻笑什么呢?”包宸阳一边狂吃一边吐槽。

    江索斜睨了他一眼,看着他全是青菜的餐盘,“我发现你最近挺不对劲的,怎么转性了?不大鱼大肉了?”

    包宸阳不假思索回道:“还不是哥你老是身攻击说我太胖了,以后没人要,那我就要证明给你看啊!不都说胖子是潜力股,等我瘦下来肯定比你还好看!”

    江索轻嗤:“我都说一年多了,你怎么现在才意识到要减肥?”

    包宸阳眼神一闪,梗着脖子瞪他:“你管我!你人身攻击还有理了是吧?”

    江索耸肩:“你不是嚷嚷着要比我帅吗?我那是在激励你,一点都不懂哥的良苦用心。”

    包宸阳气笑了:“我当时随便说说,我自己都没当真,你还激励我?打击老子还差不多!”

    江索笑:“谁叫我们是兄弟呢?”

    包宸阳:“滚!”

    *

    午饭过后,温清铃和周玥回教室学习。

    刚坐下不久,江索和包宸阳也都来了教室。

    美名其曰:学习!

    温清铃还在暗恼自己刚才被抓包的偷看行为,想到自己凌晨下的决定,她是一刻也不想再动摇什么了。

    “那个周玥,我寝室还有衣服没洗,我得先回宿舍了,你……”

    周玥:“我的衣服也还没洗,一起。”

    就这样,两个女生不管身旁的同桌怎么想,他们刚坐下,她们就兀自收拾好书本,目不斜视一同走了。

    江索、包宸阳:……?

    江索疑惑,却不知这只是刚刚开始。

    之后的日子,温清铃早读躲他,吃饭躲他,跑步也躲他。

    不收他的奶糖也不问他英语题,就像是两人毫无交集。

    显而易见地对他疏远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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