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笙？”宋阶顺着叶锦衾的视线，也看到了她：“你怎么来了？”
宋阶的长相也是极俊朗的，眉目温和，举止自带文气，一身苍雾色的长衫上绣着青竹的暗纹，更衬出他君子如兰的静雅。
……只是这静雅在面对她的时候颇有些易碎。
宋听声笑着唤了声哥哥，便算是应了他的那声“笙笙”。
笙笙是她的小字。
听声，听的正是笙声。
一说是她的母亲喜欢听笙，方才给她取了这么个名字。
她又侧过身，朝着叶锦衾屈膝行了一礼：“见过叶大人。”
“礼倒不必行了，”叶锦衾将手中的折扇一开，薄如蝉翼的扇尖点在了唇上。
他眼角带笑：“宋小姐这礼行得倒是新奇，本官没见过，可不敢受。”
宋听声暗暗瞪了他一眼。
她仗着同叶锦衾相熟，方才这礼行得是懒散了些，倒是没想到这人的嘴是越发不饶人了！
宋阶听了这话，忙替她赔了个不是：“笙笙在家自在惯了，锦衾莫要见怪。”
“宋兄多虑了，叶某也只是同令妹说笑罢了。”
他眼尾扫过宋听声，眉尖一挑。
往日他若是刺了她一句，这丫头必定是要还回来的，可今日却憋着不出声，倒是稀奇。
叶锦衾仔细一看，便见得宋听声连衣服都已经换好了。
她一身男子打扮的墨色长衫，原本远山般的淡眉描得浓了些，凑近了瞧，仍看得出是女子样貌，但若是只看背影，却当真好似一位玉面书生。
他轻笑一声，心中已有了猜测。
果然，她亮着眼睛开口道：“听闻叶大人眼下要回刑部？”
她母亲的那本小册子上也写了不少同探案有关的有意思的故事，许是受了那些故事的影响，宋听声便对着刑案格外感兴趣，一有机会，便想着往三法司的地界去一趟。
也好在本朝不似前朝，风气要开放得多，对女子的管束也不似那般严格，再加上有她舅父和叶锦衾的关系，由头好找得很，只要她打扮得不是太招眼，便是有人发现了，也不会说什么。
“胡闹。”宋阶也反应过来她想干什么，皱着眉，低声呵斥了她一声：“你一个姑娘家的，刑部哪里是你该去的地方？”
可她这个哥哥格外讲规矩，宋听声肩膀一耸，垂下了头，颇有些失落，但她不死心，知道他表兄容易心软，正想再磨上几句，就听得叶锦衾开口道：“无妨。”
“宋小姐若是想去，便同叶某一起去好了，宋兄不必担心，叶某自不会叫宋小姐受了委屈。”
他从侍卫手中接过伞，走过宋听声身旁时，侧过脸朝她挑了挑眉：“还不走？”
叶锦衾！天大的好人！
宋听声匆忙朝宋阶行了一礼，转身就同叶锦衾一同离开，还没走几步，便听得宋阶在身后朝她吼道：“宋听声！把披袄给我穿上！”
叶锦衾身旁的侍卫没料到方才温和的宋阶还有这幅面孔，顿时眼都瞪大了。
宋听声没忍住，朝他笑了一下：“没事，习惯便好。”
为人兄长，哪有不疯的。
特别是还遇到了她这个不省心的妹妹。
宋听声接过流楹手中的披袄，在心中给宋阶道了声抱歉。
刑部的衙门设在皇城之西，同都察院和大理寺挨得很近，离宋府颇有些距离，一路走过去还要经过长平街。
此时外头的雪不小，街上的行人也稀疏得很，更显得周遭冷清。
宋听声紧了紧身上的披袄，开口道：“刑部这次接了个什么案子，用得着你亲自来同舅父商讨。”
叶锦衾是前年刚升的刑部侍郎，对刑部的诸多事务还不太熟悉，宋琛则是刑部尚书，他若是遇上什么事情拿不定主意，有时私下里也会来宋府问一问。
叶锦衾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消息还算灵通，这便知道我同宋尚书说的话了。”
叶锦衾将宋听声轻轻往自己身侧带了些，好叫她避开脚边的一层雪：“同何家有关。”
宋听声被他这话猛地一惊，倒顾不得他虚握着自己的手：“同何叔有关？”
“嗯。”叶锦衾不着痕迹地放开了手，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你倒是叫得亲热。”
那是。宋听声心道。
何首辅慈祥可亲，何公子温和有礼，说出来的话都是叫人暖心的，哪跟你似的，冷得如那三九天的寒风，不把我冻死算好的了，我哪敢叫的亲热。
但她这话可不敢叫叶某人明面上听见，要不然又该气得几天不理她，她到时候再上哪找人带她去刑部。
她仔细看着脚下的路，正往前走着，视野中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白茫天地，他素衣覆肩，如长竹般静默孤冷，行得是一身清骨。
她没抬起头，只微微侧过了眼，发现这人同她离了有几步远的距离，正朝着与她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脚下的步子很慢，身形清隽，衣衫单薄，未撑伞，细小的雪花落在他的肩上，面色苍白得很，宋听声一时竟分不清他的脸色同雪哪个更白。
她盯着瞧了瞧，发现那人身上似有伤，青衫上沾着血迹，颜色不算陈旧，好似才刚染上去不久。
“怎么了？”叶锦衾见她一直低着头不做声，不由得问道。
“没什么。”宋听声说着，脚下的步子却停住了，抬头笑着道：“我方才想起还有件东西没拿，你先去吧，我认得路，随后便来。”
叶锦衾皱了皱眉，倒也没多说什么，只轻轻丢下一句“快去快回”，便抬步离开了。
她见叶锦衾的身影在街道尽头处见不得影了，方才撑着手中的伞，折返去寻那人。
宋听声怕他走远了，脚下的步子有些急，头上的发冠本就束得松，眼下更是摇摇欲坠，只是她一时也顾不上，干脆便散了发，将发冠收进了袖中，想着等下得了空再重新束起来。
好在那人走得慢，她往回走了没一会儿，便已经追上了他。
那人眼睑微阖，模糊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一道身影，脚下的步子一顿。
他抬起头，漫天的飞雪中映入了一张明艳的脸。
“这位公子，这雪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这伞你先撑着吧。”
宋听声边说着，边将手中的伞塞给他，又将自己身上的披袄解了下来。
徐玢方才受了廷杖，伤痛走起来时颇有些难捱，叫他的意识都有些迟缓，一时竟做不出什么拒绝的动作，只能任由宋听声将那件披袄系在他身上。
“这披袄上的毛领子暖和得很，素白的，没绣什么旁的花纹，公子不必担心旁人看出是女子的衣饰。”
宋听声低头凑近他的面前，徐玢一垂眼，便能看到如墨般的青丝。
她小巧的鼻尖冻得有些泛红，同白若新雪的肤色相衬，叫人不由得便生出几分怜爱来。
她替徐玢松松系了个结，心里惦念着时辰，不敢耽搁太久，转身正欲离开，却又被那人拉住了衣袖。
宋听声颇有些惊讶，一转头，便见得那人骨节分明的一双手。
指尖被冻得发红，但很干净，白雪落在他瘦削的手腕上，衬出几分玉骨般的清冷。
徐玢将伞递回到她的面前。
“多谢姑娘。”他垂着眼，低声道：“伞就不必了。”
毛茸茸的领子蹭着他冰冷的侧脸，将那骨子里透出的寒意压下去不少。
已经很暖和了。
“好。”他说得坚决，宋听声见空中飘着的雪已小上许多了，便领了他这份好意，走时朝他行了一礼。
徐玢轻轻点了点头。
宋听声转身，正欲抬步离开，忽然又听得身后那人开口。
“徐玢。”
声如冷泉，似见苍山云雾。
宋听声恍惚了一下，觉得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她笑了笑，没转头，只是撑开了手中的伞。
“宋听声。”
-
宋听声入了刑部，得了屋子里炭炉烧出来的暖气，方才觉得整个人活过来了。
叶锦衾见她一副冻得不轻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你的披袄呢？”
她眨了眨眼，丝毫不虚地说道：“方才回家取东西时嫌屋里热，便脱了搭在椅子上，走得时候太匆忙，忘了拿了。”
叶锦衾气得冷笑了一声，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将脚边的暖炉往宋听声身边踢了踢，一拂衣袖道：“冷死你算了。”
宋听声默默地低下了身子，靠得离暖炉更近了些。
这莫非就是娘亲所说的……傲娇？
她伸出手，将自己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放上面暖了暖，问道：“你还未同我说，究竟是何案子。”
“一起买卖官职的案子。”叶锦衾拨着折扇上的穗子：“查到了何家的头上。”
“确定了吗？”
“八九不离十。”
叶锦衾一向不把话说得太满，这话的意思，其实便已经是定了。
宋听声轻轻应了一声。
她缓缓搓着手，乍然听得素日里和蔼的何家人竟也会做这种勾当，一时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
“官场上的人都带着一层皮，”叶锦衾的声音透过面前的悠悠炭火传进她的耳朵，听来竟比往日里要温柔上不少：“常有的事，不必多想。”
这倒也是。
宋听声缓缓呼出一口气，紧着的心头松了些，又问道：”如何查出来的？“
叶锦衾的音色似又冷了下来：“御史台的一个愣头青。”
宋听声一听他这描述，立马悟了：“便是那位同你极不对付的人？”
“嗯。”
叶锦衾从前就同她提过此人，他说此人做事太过板正，不知进退，不懂变通，若是无人相帮，早晚有一天得叫朝里的那般人精给整死。
他应当是说过此人的名字的，只是她当时嫌他太烦，没仔细听，名字便也没记住。
她那时还半开玩笑地吐槽了一句：“你到底是因为这个讨厌人家，还是因为人家当年在殿试上压了你一头，方才觉得不痛快，处处看他不爽？”
她这话刚说完，便被叶锦衾冷冷地瞪了一眼，吓得她立马投降讨饶。
她将烘着的手翻了个面，随意地问道：“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徐玢。”
宋听声的手一僵。
这不巧了吗。她默默地想。
我方才遇见的那个人，也叫徐玢。
她又看了叶锦衾一眼，觉得自己叫他先走当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宋听声待手烘得暖了，便收回了袖中，直起身，看向叶锦衾。
她轻声问道：“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宋阶的长相也是极俊朗的，眉目温和，举止自带文气，一身苍雾色的长衫上绣着青竹的暗纹，更衬出他君子如兰的静雅。
……只是这静雅在面对她的时候颇有些易碎。
宋听声笑着唤了声哥哥，便算是应了他的那声“笙笙”。
笙笙是她的小字。
听声，听的正是笙声。
一说是她的母亲喜欢听笙，方才给她取了这么个名字。
她又侧过身，朝着叶锦衾屈膝行了一礼：“见过叶大人。”
“礼倒不必行了，”叶锦衾将手中的折扇一开，薄如蝉翼的扇尖点在了唇上。
他眼角带笑：“宋小姐这礼行得倒是新奇，本官没见过，可不敢受。”
宋听声暗暗瞪了他一眼。
她仗着同叶锦衾相熟，方才这礼行得是懒散了些，倒是没想到这人的嘴是越发不饶人了！
宋阶听了这话，忙替她赔了个不是：“笙笙在家自在惯了，锦衾莫要见怪。”
“宋兄多虑了，叶某也只是同令妹说笑罢了。”
他眼尾扫过宋听声，眉尖一挑。
往日他若是刺了她一句，这丫头必定是要还回来的，可今日却憋着不出声，倒是稀奇。
叶锦衾仔细一看，便见得宋听声连衣服都已经换好了。
她一身男子打扮的墨色长衫，原本远山般的淡眉描得浓了些，凑近了瞧，仍看得出是女子样貌，但若是只看背影，却当真好似一位玉面书生。
他轻笑一声，心中已有了猜测。
果然，她亮着眼睛开口道：“听闻叶大人眼下要回刑部？”
她母亲的那本小册子上也写了不少同探案有关的有意思的故事，许是受了那些故事的影响，宋听声便对着刑案格外感兴趣，一有机会，便想着往三法司的地界去一趟。
也好在本朝不似前朝，风气要开放得多，对女子的管束也不似那般严格，再加上有她舅父和叶锦衾的关系，由头好找得很，只要她打扮得不是太招眼，便是有人发现了，也不会说什么。
“胡闹。”宋阶也反应过来她想干什么，皱着眉，低声呵斥了她一声：“你一个姑娘家的，刑部哪里是你该去的地方？”
可她这个哥哥格外讲规矩，宋听声肩膀一耸，垂下了头，颇有些失落，但她不死心，知道他表兄容易心软，正想再磨上几句，就听得叶锦衾开口道：“无妨。”
“宋小姐若是想去，便同叶某一起去好了，宋兄不必担心，叶某自不会叫宋小姐受了委屈。”
他从侍卫手中接过伞，走过宋听声身旁时，侧过脸朝她挑了挑眉：“还不走？”
叶锦衾！天大的好人！
宋听声匆忙朝宋阶行了一礼，转身就同叶锦衾一同离开，还没走几步，便听得宋阶在身后朝她吼道：“宋听声！把披袄给我穿上！”
叶锦衾身旁的侍卫没料到方才温和的宋阶还有这幅面孔，顿时眼都瞪大了。
宋听声没忍住，朝他笑了一下：“没事，习惯便好。”
为人兄长，哪有不疯的。
特别是还遇到了她这个不省心的妹妹。
宋听声接过流楹手中的披袄，在心中给宋阶道了声抱歉。
刑部的衙门设在皇城之西，同都察院和大理寺挨得很近，离宋府颇有些距离，一路走过去还要经过长平街。
此时外头的雪不小，街上的行人也稀疏得很，更显得周遭冷清。
宋听声紧了紧身上的披袄，开口道：“刑部这次接了个什么案子，用得着你亲自来同舅父商讨。”
叶锦衾是前年刚升的刑部侍郎，对刑部的诸多事务还不太熟悉，宋琛则是刑部尚书，他若是遇上什么事情拿不定主意，有时私下里也会来宋府问一问。
叶锦衾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消息还算灵通，这便知道我同宋尚书说的话了。”
叶锦衾将宋听声轻轻往自己身侧带了些，好叫她避开脚边的一层雪：“同何家有关。”
宋听声被他这话猛地一惊，倒顾不得他虚握着自己的手：“同何叔有关？”
“嗯。”叶锦衾不着痕迹地放开了手，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你倒是叫得亲热。”
那是。宋听声心道。
何首辅慈祥可亲，何公子温和有礼，说出来的话都是叫人暖心的，哪跟你似的，冷得如那三九天的寒风，不把我冻死算好的了，我哪敢叫的亲热。
但她这话可不敢叫叶某人明面上听见，要不然又该气得几天不理她，她到时候再上哪找人带她去刑部。
她仔细看着脚下的路，正往前走着，视野中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白茫天地，他素衣覆肩，如长竹般静默孤冷，行得是一身清骨。
她没抬起头，只微微侧过了眼，发现这人同她离了有几步远的距离，正朝着与她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脚下的步子很慢，身形清隽，衣衫单薄，未撑伞，细小的雪花落在他的肩上，面色苍白得很，宋听声一时竟分不清他的脸色同雪哪个更白。
她盯着瞧了瞧，发现那人身上似有伤，青衫上沾着血迹，颜色不算陈旧，好似才刚染上去不久。
“怎么了？”叶锦衾见她一直低着头不做声，不由得问道。
“没什么。”宋听声说着，脚下的步子却停住了，抬头笑着道：“我方才想起还有件东西没拿，你先去吧，我认得路，随后便来。”
叶锦衾皱了皱眉，倒也没多说什么，只轻轻丢下一句“快去快回”，便抬步离开了。
她见叶锦衾的身影在街道尽头处见不得影了，方才撑着手中的伞，折返去寻那人。
宋听声怕他走远了，脚下的步子有些急，头上的发冠本就束得松，眼下更是摇摇欲坠，只是她一时也顾不上，干脆便散了发，将发冠收进了袖中，想着等下得了空再重新束起来。
好在那人走得慢，她往回走了没一会儿，便已经追上了他。
那人眼睑微阖，模糊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一道身影，脚下的步子一顿。
他抬起头，漫天的飞雪中映入了一张明艳的脸。
“这位公子，这雪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这伞你先撑着吧。”
宋听声边说着，边将手中的伞塞给他，又将自己身上的披袄解了下来。
徐玢方才受了廷杖，伤痛走起来时颇有些难捱，叫他的意识都有些迟缓，一时竟做不出什么拒绝的动作，只能任由宋听声将那件披袄系在他身上。
“这披袄上的毛领子暖和得很，素白的，没绣什么旁的花纹，公子不必担心旁人看出是女子的衣饰。”
宋听声低头凑近他的面前，徐玢一垂眼，便能看到如墨般的青丝。
她小巧的鼻尖冻得有些泛红，同白若新雪的肤色相衬，叫人不由得便生出几分怜爱来。
她替徐玢松松系了个结，心里惦念着时辰，不敢耽搁太久，转身正欲离开，却又被那人拉住了衣袖。
宋听声颇有些惊讶，一转头，便见得那人骨节分明的一双手。
指尖被冻得发红，但很干净，白雪落在他瘦削的手腕上，衬出几分玉骨般的清冷。
徐玢将伞递回到她的面前。
“多谢姑娘。”他垂着眼，低声道：“伞就不必了。”
毛茸茸的领子蹭着他冰冷的侧脸，将那骨子里透出的寒意压下去不少。
已经很暖和了。
“好。”他说得坚决，宋听声见空中飘着的雪已小上许多了，便领了他这份好意，走时朝他行了一礼。
徐玢轻轻点了点头。
宋听声转身，正欲抬步离开，忽然又听得身后那人开口。
“徐玢。”
声如冷泉，似见苍山云雾。
宋听声恍惚了一下，觉得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她笑了笑，没转头，只是撑开了手中的伞。
“宋听声。”
-
宋听声入了刑部，得了屋子里炭炉烧出来的暖气，方才觉得整个人活过来了。
叶锦衾见她一副冻得不轻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你的披袄呢？”
她眨了眨眼，丝毫不虚地说道：“方才回家取东西时嫌屋里热，便脱了搭在椅子上，走得时候太匆忙，忘了拿了。”
叶锦衾气得冷笑了一声，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将脚边的暖炉往宋听声身边踢了踢，一拂衣袖道：“冷死你算了。”
宋听声默默地低下了身子，靠得离暖炉更近了些。
这莫非就是娘亲所说的……傲娇？
她伸出手，将自己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放上面暖了暖，问道：“你还未同我说，究竟是何案子。”
“一起买卖官职的案子。”叶锦衾拨着折扇上的穗子：“查到了何家的头上。”
“确定了吗？”
“八九不离十。”
叶锦衾一向不把话说得太满，这话的意思，其实便已经是定了。
宋听声轻轻应了一声。
她缓缓搓着手，乍然听得素日里和蔼的何家人竟也会做这种勾当，一时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
“官场上的人都带着一层皮，”叶锦衾的声音透过面前的悠悠炭火传进她的耳朵，听来竟比往日里要温柔上不少：“常有的事，不必多想。”
这倒也是。
宋听声缓缓呼出一口气，紧着的心头松了些，又问道：”如何查出来的？“
叶锦衾的音色似又冷了下来：“御史台的一个愣头青。”
宋听声一听他这描述，立马悟了：“便是那位同你极不对付的人？”
“嗯。”
叶锦衾从前就同她提过此人，他说此人做事太过板正，不知进退，不懂变通，若是无人相帮，早晚有一天得叫朝里的那般人精给整死。
他应当是说过此人的名字的，只是她当时嫌他太烦，没仔细听，名字便也没记住。
她那时还半开玩笑地吐槽了一句：“你到底是因为这个讨厌人家，还是因为人家当年在殿试上压了你一头，方才觉得不痛快，处处看他不爽？”
她这话刚说完，便被叶锦衾冷冷地瞪了一眼，吓得她立马投降讨饶。
她将烘着的手翻了个面，随意地问道：“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徐玢。”
宋听声的手一僵。
这不巧了吗。她默默地想。
我方才遇见的那个人，也叫徐玢。
她又看了叶锦衾一眼，觉得自己叫他先走当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宋听声待手烘得暖了，便收回了袖中，直起身，看向叶锦衾。
她轻声问道：“还要继续查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