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煜听得他皇兄的话，顿时有些蔫了下去。
他试图辩解：“皇兄，并非是我有意胡闹，是这苏姑娘出言不逊在先……”
萧明煜的声量在萧明珏的注视中一点点弱了下去，他顶着自家皇兄温和但不容置疑的目光，投降般地转过身，硬着头皮对着苏菱说道：“苏姑娘，方才是本王冒犯了，还请不要见怪。”
苏菱呆愣愣地跪在原地，见萧明煜等得颇有些不耐烦了，方才顿时醒悟过来，连道了几声不敢。
只是她半晌未曾得到二殿下的回应，抬起头一瞧，却见得二殿下站在宋听声的面前，俯下身，将方才那枚玉佩轻轻放在了她铺展的裙摆上。
他笑着，用只有他二人听得见的声音同宋听声说道：“宋姑娘，本王给出去的东西，可不会再要回来。”
未等宋听声作何反应，他又站起身，朝着不远处的萧明珏潇洒行了一礼，同身侧的小太监一挑眉，朗声道：“走了。”
一旁的流楹见萧明煜走了，连忙上前要扶起她家小姐，那枚玉佩顺着宋听声起身的动作在裙摆山渐渐滑落，幸好她眼疾手快，堪堪在它要触及地面前讲其给捞了起来。
她犹豫一番，终究还是先将这枚玉佩收进了袖中。
她抬起头，向西南角的那树梅花望去，却只见得方才还站在那里的萧明珏和徐玢，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萧明珏同徐玢往无人的角落处又走了几步，方才停下来，继续二人方才的话题。
“那日朝堂上父皇罚你廷杖，实乃不得已而为之，你莫要往心里去。”
徐玢低声应道：“臣明白。”
萧明珏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状似无意地开口道：“方才宋家的那位姑娘，你可还认得？”
见徐玢眼神中颇有些疑色，萧明珏挑了挑眉，接着道：“你那笙，便是她送的。”
徐玢的神色中浮现出几分不可置信来。
萧明珏轻笑了一声，拂袖而去。
“今晚明池旁有烟花，莫要推了，记得来。”
-
宋听声左等右等，好算是捱到了晚上。
每逢除夕，在皇宫东南角的明池边上会有一场烟火表演，这是她最期待的时候。
等到宫殿上燃着的烛灯换了三回，众人终于等来了外头齐公公的一声通传，宋听声随着众位小姐起身，出了欢喜宫的殿门。
此刻外头的宫檐上已挂满了灯笼，明黄的烛光透着薄纸若隐若现，外头的宫女手上提着花灯，前来为她们引路。
宋听声见前头一个宫女引着一位姑娘，指尖摩挲了下衣袖，略一思索，便悄声离了官家小姐的排行，背靠着柱子隐入了暗中。
她见前头的人都走了，方才重新从柱子后走出，随即便向着另一方向走去。
走宫道太慢了，这般慢慢走着，怕是走到的时候烟火已经开始放了，她可等不得。
宋听声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张望着四周，慢慢地走进了一条小路。这路上没有灯笼，四周黑灯瞎火的，寂静无声，没有一点亮光。
她勉强将四周的环境辨认了出来，正欲抬脚，突然听得一道人声传来。
“谁？”
宋听声没料到此处还有旁人，被吓得浑身一激灵，迈开的步子顿时顿住了。
那声音又重复了一遍：“谁在那里？”
宋听声剧烈跳动的心渐渐平息，听着这声音，方才缓缓回过神来。
她试探着开口道：“徐玢？”
对面那人似乎也是一愣，随即回道：“宋小姐？”
当真是徐玢！
宋听声寻着那声音的来处，缓缓挪动着步子，一边问道：“徐大人怎会在这里？”
对面没有声音，宋听声一下子也摸不准他到底站在那里，只大概知道他在自己的右侧方，正缓缓走着，突然撞上了一面瘦削的肩骨。
她轻轻痛呼一声，连忙退开一小步，揉着额头抬眼往前看，果真在一片茫茫的夜色中看到了徐玢的轮廓。
“宋小姐？”徐玢未曾动，声色却乎似不如往常那般平稳，在夜色中反倒显得有些乱：“可有碍？”
宋听声没应，盯着徐玢的眼看了半晌，忽然伸出右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他的眼仍旧是看着前方，毫无动静。
她顿了顿，缓缓地开口道：“你……夜里看不见吗？”
对面的呼吸一下子便凝滞了。
“迷路了？”
“……嗯。”
宋听声感到颇有些好笑。
“来，拉着我的手。”
不知怎的，她此刻忽然觉得自己便像是天降的盖世英雄。
“我带你走出去。”
徐玢拧着眉，宋听声等了半晌，却只听得他低低说了一声“男女有别”。
她轻轻啧了一声，心道我都不在乎这些虚礼，你还较什么劲呢。
只是既然徐玢这般说了，她自然也不好强求，要不然倒显得她别有用心似的。
宋听声抬手理了理耳侧的发丝，道：“那你自己走得到明池边吗？”
徐玢抿着唇，沉默不语。
宋听声看着他，轻叹了一口气：“那徐大人抓着我的衣袖，这总可以了吧。”
她说完，没等徐玢应答，便将自己宽大的衣袖塞进了他的手里。
“我走慢些，你抓好了。”
过了一会儿，宋听声方才听得身后缓缓传来一声“好”。
片刻后。
“宋小姐，”徐玢在被石阶绊得又一个趔趄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问道：“您当真认得路吗。”
宋听声无头苍蝇般的步子蓦地一顿。
这黑灯瞎火的！她走不明白也很正常好吧！
她心一横，心道皇宫就这么点大，能跑偏到哪里去，正准备往前继续走，天空突然亮了起来。
长夜之中，一朵硕大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
“徐玢，你看！”宋听声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转过头，兴奋地说道：“烟火！”
烟火的余光映在她的脸上，将她如画般的眉眼照得发亮。
徐玢盯着那双闪着光的眼，缓缓应了一声。
“快快快！表演开始了，快走吧。”
宋听声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的那朵巨大的烟花，眉飞色舞间一把拉住了徐玢的手，徐玢被她握得一愣，还没缓过神来，便被带着向前跑去。
那双手很柔很软，带着女子细腻的体温。
徐玢长长的眼睫闪了闪，任由宋听声握着他的手。
宋听声赶到明池边的时候，今日的宾客几乎都已经到了。人影熙攘中，宋阶的身影倒是颇为显眼，他神情焦急，正四处张望着，似是在寻什么人。
她正准备唤一声她的兄长，突然感觉手心动了动。
徐玢轻轻一挣，便将手从她的手里抽了出来。
宋听声神色愣怔，只见得徐玢朝她轻轻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多谢。
随后便绕开围立在明池边的人群，独自向着僻静处走去。
宋听声顿时有些恍惚。
她方才不留神……竟然牵了徐玢的手吗。
“笙笙！”
宋阶一嗓子猛然将她喊回了神。
“你怎这个时辰才来？”
他方才在官家小姐的队伍中没见到她的身影，心中便有些不安，这皇宫中贵胄颇多，却也是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难免叫人挂心。
宋听声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她本以为是能早点到明池边来的，可谁知遇上了徐玢这个睁眼瞎，中途还迷了路，这下又被宋阶抓了个正着，怕是少不得一顿说教。
宋阶见她这副表情，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
“你不是喜欢看烟花吗，”他道：“都开始了，快去吧。”
灿烂的烟花在明池上空一点点绽放，但宋听声总觉得手心有几分痒，心思好似定不下来，不在这烟花上。
周围尽是谈笑的人群，她忍不住偷偷转过头，四处张望着，忽然看到了那抹身影就在她的不远处。
五彩斑斓的烟色映亮了他素白的衣衫，浓重的夜色将清晰的轮廓描摹得更深邃了些，徐玢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一层明亮的柔光中。
宋听声盯着那时隐时现的脸廓，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徐玢……是在笑吗。
她眨了眨眼，却只将那微扬的眼梢看得更清楚了些。
好像真的是在笑诶。
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多笑笑多好啊。
宋听声正这般想着，徐玢突然微微侧过了身，眼尾淡淡地扫过她，那点扬起的弧度便骤然平息了。
什么意思？！
宋听声气结。
看到我便不笑了？！我便这么讨厌吗！！
她越想越气，便离了池边往徐玢那处走去。
宋听声微喘着气停下步子，盯着徐玢见到她时颇有些错愕的眼，逼问道：“你方才是不是笑了？”
徐玢面不改色地应道：“未曾。”
好啊！就是讨厌我是吧！这都要和我唱反调！
宋听声看着黑暗中他那张冷硬的脸，心里恨得牙痒痒。
又一朵硕大的烟花在二人中间绽放，流光溢彩，将夜色映得发亮，明池流动的水面似有跃动的金缕，波光粼粼，好似浮昼。
烟光一起，似乎又照亮了徐玢微弯的眼角。
可还未等宋听声看清，星雨已落，周遭又暗了下去。
算了。
宋听声心道。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侧转过身，蔫了吧唧地站在一旁。
她也不是什么黄金珠宝、高官厚禄，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她才不稀罕呢。
徐玢看了眼她的神色，虽不知如何惹到她了，但心中却莫名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犹豫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从前我家村子里，也时常放烟花。”
宋听声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主动同她说这个。
徐玢的神色很平缓，言辞间毫不避讳自己出生的贫寒：“我家住平山县，地虽偏僻，却也没有京城中这般多的规矩，烟火也未必只有在年节的时候方才能看上一次。往日里，烟火想放便放了。”
宋听声被他说得勾了心，好奇地问道：“你小时候也常常自己放烟花吗？”
“嗯。”徐玢轻咳了一声，低声应道。
宋听声想起茶馆中听的那些乡里长短的话本，随口接道：“然后因为贪玩闹出了事，被爹娘抓进了祠堂罚跪？”
徐玢诡异地沉默了一瞬。
不会吧……
“……没那么夸张。”
宋听声没忍住，扑哧一下轻笑出了声。
若是他的耳根没这般红的话，她觉得这话的可信度还能再高上那么几分。
这一笑叫她的心情都爽利了不少，她想起了前几日纠结的那件事，顿了顿，玩笑般的开口道：“徐大人，冒昧问一句，您会行军打仗吗？”
他试图辩解：“皇兄，并非是我有意胡闹，是这苏姑娘出言不逊在先……”
萧明煜的声量在萧明珏的注视中一点点弱了下去，他顶着自家皇兄温和但不容置疑的目光，投降般地转过身，硬着头皮对着苏菱说道：“苏姑娘，方才是本王冒犯了，还请不要见怪。”
苏菱呆愣愣地跪在原地，见萧明煜等得颇有些不耐烦了，方才顿时醒悟过来，连道了几声不敢。
只是她半晌未曾得到二殿下的回应，抬起头一瞧，却见得二殿下站在宋听声的面前，俯下身，将方才那枚玉佩轻轻放在了她铺展的裙摆上。
他笑着，用只有他二人听得见的声音同宋听声说道：“宋姑娘，本王给出去的东西，可不会再要回来。”
未等宋听声作何反应，他又站起身，朝着不远处的萧明珏潇洒行了一礼，同身侧的小太监一挑眉，朗声道：“走了。”
一旁的流楹见萧明煜走了，连忙上前要扶起她家小姐，那枚玉佩顺着宋听声起身的动作在裙摆山渐渐滑落，幸好她眼疾手快，堪堪在它要触及地面前讲其给捞了起来。
她犹豫一番，终究还是先将这枚玉佩收进了袖中。
她抬起头，向西南角的那树梅花望去，却只见得方才还站在那里的萧明珏和徐玢，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萧明珏同徐玢往无人的角落处又走了几步，方才停下来，继续二人方才的话题。
“那日朝堂上父皇罚你廷杖，实乃不得已而为之，你莫要往心里去。”
徐玢低声应道：“臣明白。”
萧明珏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状似无意地开口道：“方才宋家的那位姑娘，你可还认得？”
见徐玢眼神中颇有些疑色，萧明珏挑了挑眉，接着道：“你那笙，便是她送的。”
徐玢的神色中浮现出几分不可置信来。
萧明珏轻笑了一声，拂袖而去。
“今晚明池旁有烟花，莫要推了，记得来。”
-
宋听声左等右等，好算是捱到了晚上。
每逢除夕，在皇宫东南角的明池边上会有一场烟火表演，这是她最期待的时候。
等到宫殿上燃着的烛灯换了三回，众人终于等来了外头齐公公的一声通传，宋听声随着众位小姐起身，出了欢喜宫的殿门。
此刻外头的宫檐上已挂满了灯笼，明黄的烛光透着薄纸若隐若现，外头的宫女手上提着花灯，前来为她们引路。
宋听声见前头一个宫女引着一位姑娘，指尖摩挲了下衣袖，略一思索，便悄声离了官家小姐的排行，背靠着柱子隐入了暗中。
她见前头的人都走了，方才重新从柱子后走出，随即便向着另一方向走去。
走宫道太慢了，这般慢慢走着，怕是走到的时候烟火已经开始放了，她可等不得。
宋听声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张望着四周，慢慢地走进了一条小路。这路上没有灯笼，四周黑灯瞎火的，寂静无声，没有一点亮光。
她勉强将四周的环境辨认了出来，正欲抬脚，突然听得一道人声传来。
“谁？”
宋听声没料到此处还有旁人，被吓得浑身一激灵，迈开的步子顿时顿住了。
那声音又重复了一遍：“谁在那里？”
宋听声剧烈跳动的心渐渐平息，听着这声音，方才缓缓回过神来。
她试探着开口道：“徐玢？”
对面那人似乎也是一愣，随即回道：“宋小姐？”
当真是徐玢！
宋听声寻着那声音的来处，缓缓挪动着步子，一边问道：“徐大人怎会在这里？”
对面没有声音，宋听声一下子也摸不准他到底站在那里，只大概知道他在自己的右侧方，正缓缓走着，突然撞上了一面瘦削的肩骨。
她轻轻痛呼一声，连忙退开一小步，揉着额头抬眼往前看，果真在一片茫茫的夜色中看到了徐玢的轮廓。
“宋小姐？”徐玢未曾动，声色却乎似不如往常那般平稳，在夜色中反倒显得有些乱：“可有碍？”
宋听声没应，盯着徐玢的眼看了半晌，忽然伸出右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他的眼仍旧是看着前方，毫无动静。
她顿了顿，缓缓地开口道：“你……夜里看不见吗？”
对面的呼吸一下子便凝滞了。
“迷路了？”
“……嗯。”
宋听声感到颇有些好笑。
“来，拉着我的手。”
不知怎的，她此刻忽然觉得自己便像是天降的盖世英雄。
“我带你走出去。”
徐玢拧着眉，宋听声等了半晌，却只听得他低低说了一声“男女有别”。
她轻轻啧了一声，心道我都不在乎这些虚礼，你还较什么劲呢。
只是既然徐玢这般说了，她自然也不好强求，要不然倒显得她别有用心似的。
宋听声抬手理了理耳侧的发丝，道：“那你自己走得到明池边吗？”
徐玢抿着唇，沉默不语。
宋听声看着他，轻叹了一口气：“那徐大人抓着我的衣袖，这总可以了吧。”
她说完，没等徐玢应答，便将自己宽大的衣袖塞进了他的手里。
“我走慢些，你抓好了。”
过了一会儿，宋听声方才听得身后缓缓传来一声“好”。
片刻后。
“宋小姐，”徐玢在被石阶绊得又一个趔趄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问道：“您当真认得路吗。”
宋听声无头苍蝇般的步子蓦地一顿。
这黑灯瞎火的！她走不明白也很正常好吧！
她心一横，心道皇宫就这么点大，能跑偏到哪里去，正准备往前继续走，天空突然亮了起来。
长夜之中，一朵硕大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
“徐玢，你看！”宋听声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转过头，兴奋地说道：“烟火！”
烟火的余光映在她的脸上，将她如画般的眉眼照得发亮。
徐玢盯着那双闪着光的眼，缓缓应了一声。
“快快快！表演开始了，快走吧。”
宋听声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的那朵巨大的烟花，眉飞色舞间一把拉住了徐玢的手，徐玢被她握得一愣，还没缓过神来，便被带着向前跑去。
那双手很柔很软，带着女子细腻的体温。
徐玢长长的眼睫闪了闪，任由宋听声握着他的手。
宋听声赶到明池边的时候，今日的宾客几乎都已经到了。人影熙攘中，宋阶的身影倒是颇为显眼，他神情焦急，正四处张望着，似是在寻什么人。
她正准备唤一声她的兄长，突然感觉手心动了动。
徐玢轻轻一挣，便将手从她的手里抽了出来。
宋听声神色愣怔，只见得徐玢朝她轻轻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多谢。
随后便绕开围立在明池边的人群，独自向着僻静处走去。
宋听声顿时有些恍惚。
她方才不留神……竟然牵了徐玢的手吗。
“笙笙！”
宋阶一嗓子猛然将她喊回了神。
“你怎这个时辰才来？”
他方才在官家小姐的队伍中没见到她的身影，心中便有些不安，这皇宫中贵胄颇多，却也是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难免叫人挂心。
宋听声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她本以为是能早点到明池边来的，可谁知遇上了徐玢这个睁眼瞎，中途还迷了路，这下又被宋阶抓了个正着，怕是少不得一顿说教。
宋阶见她这副表情，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
“你不是喜欢看烟花吗，”他道：“都开始了，快去吧。”
灿烂的烟花在明池上空一点点绽放，但宋听声总觉得手心有几分痒，心思好似定不下来，不在这烟花上。
周围尽是谈笑的人群，她忍不住偷偷转过头，四处张望着，忽然看到了那抹身影就在她的不远处。
五彩斑斓的烟色映亮了他素白的衣衫，浓重的夜色将清晰的轮廓描摹得更深邃了些，徐玢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一层明亮的柔光中。
宋听声盯着那时隐时现的脸廓，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徐玢……是在笑吗。
她眨了眨眼，却只将那微扬的眼梢看得更清楚了些。
好像真的是在笑诶。
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多笑笑多好啊。
宋听声正这般想着，徐玢突然微微侧过了身，眼尾淡淡地扫过她，那点扬起的弧度便骤然平息了。
什么意思？！
宋听声气结。
看到我便不笑了？！我便这么讨厌吗！！
她越想越气，便离了池边往徐玢那处走去。
宋听声微喘着气停下步子，盯着徐玢见到她时颇有些错愕的眼，逼问道：“你方才是不是笑了？”
徐玢面不改色地应道：“未曾。”
好啊！就是讨厌我是吧！这都要和我唱反调！
宋听声看着黑暗中他那张冷硬的脸，心里恨得牙痒痒。
又一朵硕大的烟花在二人中间绽放，流光溢彩，将夜色映得发亮，明池流动的水面似有跃动的金缕，波光粼粼，好似浮昼。
烟光一起，似乎又照亮了徐玢微弯的眼角。
可还未等宋听声看清，星雨已落，周遭又暗了下去。
算了。
宋听声心道。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侧转过身，蔫了吧唧地站在一旁。
她也不是什么黄金珠宝、高官厚禄，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她才不稀罕呢。
徐玢看了眼她的神色，虽不知如何惹到她了，但心中却莫名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犹豫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从前我家村子里，也时常放烟花。”
宋听声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主动同她说这个。
徐玢的神色很平缓，言辞间毫不避讳自己出生的贫寒：“我家住平山县，地虽偏僻，却也没有京城中这般多的规矩，烟火也未必只有在年节的时候方才能看上一次。往日里，烟火想放便放了。”
宋听声被他说得勾了心，好奇地问道：“你小时候也常常自己放烟花吗？”
“嗯。”徐玢轻咳了一声，低声应道。
宋听声想起茶馆中听的那些乡里长短的话本，随口接道：“然后因为贪玩闹出了事，被爹娘抓进了祠堂罚跪？”
徐玢诡异地沉默了一瞬。
不会吧……
“……没那么夸张。”
宋听声没忍住，扑哧一下轻笑出了声。
若是他的耳根没这般红的话，她觉得这话的可信度还能再高上那么几分。
这一笑叫她的心情都爽利了不少，她想起了前几日纠结的那件事，顿了顿，玩笑般的开口道：“徐大人，冒昧问一句，您会行军打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