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外公守夜的那晚，妈妈和姨妈们守在外婆身边，女婿和舅舅们守在外公的棺木旁边。夜深了，大家都忍不住困意迷糊了，偶尔聊天声音也很低。
夏金杉倚靠在厨房门边，一会盯着塑钢门上飞来飞去的虫蛾看看，一会盯着屋里忙着洗洗涮涮地妈妈看看。终于忍不住了，问妈妈：“妈，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你确定是一个问题吗？都忍半天了搁那。”妈妈洗好的碟子摆整齐，放在厨房的灶台上。
“知女莫若母啊。”夏金杉提溜着两个精光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妈妈。
“想问什么？”妈妈用抹布一个个擦着盘子上的水渍。
“你到底爱爸爸什么？”夏金杉毫不犹豫地问。
“谁说我爱他。你们年轻人一天天爱爱爱的，也不害臊。”妈妈重重地将擦好的汤勺放进筷笼。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找个伴？”夏金杉在从妈妈旁边的水果筐里捡了一颗葡萄放嘴里，嘟嘟囔囔地问。
“你也好意思问，你有伴吗？哎，那个葡萄你大姨买的，还没洗就往嘴里放，脏死了。”妈妈嫌弃地瞥了眼夏金杉。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哎，妈，别转移话题啊。我问你呢，你怎么反问我了。这个不算不算啊。”愣了几秒钟，夏金杉继续说：“我小的时候也就算了，我大了，你也不找，妈你是不是还想着爸啊。”夏金杉头伸到妈妈眼底，一脸狡黠。
“你挺会给他脸上贴金啊。”妈妈眼睛抬也没抬地，继续做手里的活。
“那你快说为什么啊。”夏金杉有点泄气了，感觉不一定能从妈妈嘴里听到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找就不找了。”妈妈擦完碗，把罩子里的葡萄放在塑料盆里洗了洗，递给夏金杉。“哝，吃这个。那么大人了，还得人伺候。”
“嘿嘿。谢谢妈妈。我确实是你亲女儿不是？你说不跟我姨们说就算了，亲女儿你也不讲。难道你跟我外婆讲了？那我要去问外婆了。”夏金杉佯装往堂屋走。
“你给我回来，这么晚了，你外婆不要睡觉的啊。不知好歹，觉得自己怪能一样。”妈妈假装生气地瞅了眼夏金杉。? “那妈你跟我讲啊，嗯~，妈妈！”夏金杉撒娇。
“我嫌麻烦。再找一个干嘛，再跟人跑了，我还要再养一个女儿，你以为养孩子容易的啊。”妈妈有点烦夏金杉，急急地说。
“所以，妈你是恨爸当年跟你离婚。恨呢，其实也就是爱。说明你还爱着吧。就别说你了，我都恨。什么狗屁爱情，不过鬼迷心窍。当时追你的时候，就是图我大姨夫能给他安排县城的工作吧。结果呢，追到手，目的达到了，转身就什么，跟初恋好上了？我爸就是势利、虚伪。那刘姨我也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假兮兮的，装温柔装贤惠。特别讨厌去他们家，每次去都想挑事，让他们吵架。还有妈，你不知道，夏俊仁小的时候，我经常偷偷欺负他、打他。他也不敢去告她妈讲。你说我厉不厉害。”夏金杉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
“你可真是厉害。小孩子都欺负。你爸要是势利，你就是功利。太自以为是了，怪不得找不到对象。净把好的往自己身上揽，不肯吃亏。”
“妈，我帮着你说话呢，你怎么还反而说我。我好难过。”夏金杉对着空气抓心挠肝地，跟表演哑剧一样。
“你瞅，你瞅那副鬼行。三十好几的人了。话都不会说，还觉得自己怪厉害。你那是帮我说话，还是揭我伤疤。没良心的。”
“妈，我这不刚三十吗，那有好几。”夏金杉撇撇嘴。
“嗯，周岁三十，虚岁三十一，四入五舍三十五，四舍五入四十。马上都中年啦，天，还是只……。嗯，什么呢？对了，你姨侄今天在街上买了只宝贝放在了屋后的水缸里，那个应该就是你同类了。”
“妈，你说我是王八？”夏金杉不可思议地反问。
今天下午，夏金杉看着下午姨侄在屋后对着什么东西玩得正开心，她感到好奇就过去瞅了瞅。一开始，姨侄紧紧护住自己的小鱼缸，说什么都不给夏金杉看。
“小轩轩，给我看一下。”夏金杉嗲里嗲气地哄小侄子。
“不给，这可是我的宝贝。”侄子宇轩撇撇嘴。
“哎哟，什么宝贝让你护成这样？快，给姑姑瞅瞅。”
“嗯，我想吃卫龙小辣条。”
“你妈不是不让你吃嘛。”
“我不管，反正，我就要吃。”小人儿的嘴撇得更高了。
“好好好，祖宗，你等着。”
说完，夏金杉哼哧哼哧去小卖铺买了好回了辣条，送小侄子嘴里，小侄才神神秘秘地打开手，当夏金杉看到慢慢爬着的小乌龟时，瞪着眼睛瞅小侄子，小侄子却是一脸得意的笑。
夏金杉却感觉自己像被欺骗一样。小小的人儿都能骗到她，她才觉得自己有多“败类”。
“这是你自己说的啊，我可没说哦。”妈妈得意地吃起了手里的葡萄。
“大姨，二姨，三姨，小姨，你们都来看看啊，妈妈欺负人，欺负人啊。呜呜。”
“差不多得了啊，赶紧滚回去睡觉，明天还一天事呢。”
“妈，我刚刚说的句句属实，就是你不敢承认。”
“承认什么？承认我这失败的人生吗？”
“怎么可能？你是人生赢家好不好。你高风亮节，你善良美丽，你天姿国色。哎哟，妈，你干嘛打我啊。”
“叫你胡言乱语。”
“妈，真的，你那时候就应该把我扔给他们家，看我不整得他们鸡飞狗跳的，叫他们过不成日子，离婚。然后你再找个大帅哥，你们一起比翼双飞。”
“就你？还想着把人家整离婚？你还嫩哦。”
“妈，我真不相信你不爱我爸。每次爸过来，你那眼睛里都星星的，感觉特别美。我可没见你那样看过别的叔叔啊。”
“爱吧，怎么不爱呢。是你爸不帅还是不高还是不上进？但是，缘分的事，谁都强求不来。”在夏金杉的步步为营，紧紧相逼下，还有，嗯，还有不错的氛围下，妈妈终于松口了。
“哎，嘿嘿，妈妈你终于肯说心里话了。不容易哦不容易。不过呢，我承认，夏正国这个老帅哥长得确实有两把刷子哦。就是太帅了，眼睛太大了，五官太完美了。反正，不是我的菜。”
“这样的话，猪更适合你。”
“非也非也。我喜欢中国传统的美男子，丹凤眼的那种。五官比例当然要好，但是脸部要有留白。留白你懂吗，妈。留白的意思就是有想象的空间。这在中国古典山水画里，是非常了不起的技巧。嘿嘿。”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你这感觉像是照着某个人的长相说的啊。”
“妈，你别想套我话。反正我跟你讲过了，只有完全确定下来的事，我才会跟你讲。”
“怎么，怕被人甩了，被笑话啊。”
“开玩笑，谁敢甩我，谁敢？我这小钢炮，炸死他。哼。”
“行啊，有了就给我看看呗，我是你妈又不是别人妈。到底我也知道你不是丑到没人要的，心里也能好受点。”
“妈妈，你又欺负我。我这把真得找大姨二姨三姨小姨评评理去。”
“对了，她们还劝我呢，让我放宽心，说就算你嫁不出去，后面赖在我手里，她们也会帮咱娘俩。”
“好勒，那我就不嫁喽。”
“想清楚就好喔。”
“妈，我认输了。我说不过你，你别欺负我了。妈，我爸做过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事情吗？”
“今天怎么这么八卦，你是八婆吗？”
“我啥都是，只要你告诉我。”
“跟你爸是别人介绍的，你爸应该相过几次亲。见你爸之前，我一次没相过。”
“那就是第一眼就相中我爸啦？”
“你是不是听不懂话？”
“我错了错了，妈你继续，别停，好吗？”
“你爸年轻时骑摩托，经常带我去看夕阳。会穿着一身水洗蓝颜色的牛仔衣抽烟，看着很潇洒。他会为了我跟别人打架，别人怕他，打不过他。”
“哦，不良、中二、古惑仔少年。”夏金杉一边想象着过去八九十年代，年轻人约会的情景，一边不禁点头评品。
“他是个性情中人，坦荡真实。有少有的男子气概。在我们那个年代，小伙子一般都傻愣愣的，你爸却不是。他比一般的男孩子浪漫，有情调。”
“妈，那是你太纯洁。”
“你爸喜欢交朋友，喜欢出去玩。但在我怀你的时候，反应比较大，那几个月，你爸几乎都不怎么出门，在家照顾我。生你之后，坐月子那段时间也是。看着大大咧咧的一个人，细心起来也是别人比不上的。”
“啧啧，情人眼里出西施。听着确实比我外公强多了。”
“后来怎么就跟我刘姨好上了呢？”
“他们是初恋，两人又是有文化的人，能谈到一块去吧。之前分手也有误会。后来你爸到了县城，正好你刘姨也在那。你刘姨应该还是没放下你爸吧。所以，又重新找到你爸，把误会说开了。然后就又好上了。”
“妈，你就不生气吗？再说，你也可以争取啊。那段时间，我记得你们经常吵架吧，你就没想过挽回吗？”
“你妈再没读过书，也知道缘分是不能强求的。再说，你爸也没有错，谁没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呢。”
“他们的幸福在建立在你的不幸上，他们是自私的。可是，妈，爸就这么有魅力吗？怎么就叫你不想再找了呢？”
“也不是没找过，别人也介绍过的。只是没最开始的那种感觉了。人啊，过了年纪，你们说的爱情的冲动就没了。如果只是为了凑活过日子，还不如选择一种舒坦的方式。所以你别担心，你要是不想结婚，我也不会逼你。”
“哦，谢谢贴心的妈妈。”夏金杉觉得意犹未尽。
“行了，现在可以回去睡觉了吗？小美女？”妈妈调侃夏金杉。
“行吧，小美女的妈妈，我去睡觉了。你也晚安哦。蹦，沙卡拉卡。睡觉睡觉喽。”夏金杉学着美少女战士的动作，疯疯癫癫地往楼上走去。妈妈看了她那傻样，心里开始嘀咕她这女儿以后真嫁不出去怎么办。
如果，外婆的婚姻是场独角戏，妈妈则是选择不演出这场戏。时光漫漫，外婆和外公以内在无声电影的方式，相伴左右。妈妈在时光的角落，偶尔回想年轻时仅有的甜蜜，便又坚定地踏上生活的旅途。
虽然形式不同，但根本上来说，都是没有男人的生活。故事大抵都是差不多的故事，而故事之外，真实生活的艰辛和无奈，确是故事都道不出来的。
也许，世界上还有更多人过着和爱情无关的生活，在这生活里自得其乐。 真正的爱情要么从没出现过，要么以某种方式长久地存在人的幻想里。没得到爱情的人们，将爱情的激情燃烧成别的方式，通过音乐、诗歌、绘画、手工、种花等表达。自人为得到爱情的，也会在生活很久之后发现，爱情不知道在生活的哪个瞬间，早已面目全非。
爱情，总没办法通过爱情本身实现的。
我们试图以不同的方式获得爱情，或许不过是竭力往爱情靠近，却无法真正得到它。在最接近爱情的时候，也会发现，爱情不过是陪伴自己成长的方式，和亲情、友情一样。
我们却，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的多。
夏金杉倚靠在厨房门边，一会盯着塑钢门上飞来飞去的虫蛾看看，一会盯着屋里忙着洗洗涮涮地妈妈看看。终于忍不住了，问妈妈：“妈，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你确定是一个问题吗？都忍半天了搁那。”妈妈洗好的碟子摆整齐，放在厨房的灶台上。
“知女莫若母啊。”夏金杉提溜着两个精光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妈妈。
“想问什么？”妈妈用抹布一个个擦着盘子上的水渍。
“你到底爱爸爸什么？”夏金杉毫不犹豫地问。
“谁说我爱他。你们年轻人一天天爱爱爱的，也不害臊。”妈妈重重地将擦好的汤勺放进筷笼。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找个伴？”夏金杉在从妈妈旁边的水果筐里捡了一颗葡萄放嘴里，嘟嘟囔囔地问。
“你也好意思问，你有伴吗？哎，那个葡萄你大姨买的，还没洗就往嘴里放，脏死了。”妈妈嫌弃地瞥了眼夏金杉。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哎，妈，别转移话题啊。我问你呢，你怎么反问我了。这个不算不算啊。”愣了几秒钟，夏金杉继续说：“我小的时候也就算了，我大了，你也不找，妈你是不是还想着爸啊。”夏金杉头伸到妈妈眼底，一脸狡黠。
“你挺会给他脸上贴金啊。”妈妈眼睛抬也没抬地，继续做手里的活。
“那你快说为什么啊。”夏金杉有点泄气了，感觉不一定能从妈妈嘴里听到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找就不找了。”妈妈擦完碗，把罩子里的葡萄放在塑料盆里洗了洗，递给夏金杉。“哝，吃这个。那么大人了，还得人伺候。”
“嘿嘿。谢谢妈妈。我确实是你亲女儿不是？你说不跟我姨们说就算了，亲女儿你也不讲。难道你跟我外婆讲了？那我要去问外婆了。”夏金杉佯装往堂屋走。
“你给我回来，这么晚了，你外婆不要睡觉的啊。不知好歹，觉得自己怪能一样。”妈妈假装生气地瞅了眼夏金杉。? “那妈你跟我讲啊，嗯~，妈妈！”夏金杉撒娇。
“我嫌麻烦。再找一个干嘛，再跟人跑了，我还要再养一个女儿，你以为养孩子容易的啊。”妈妈有点烦夏金杉，急急地说。
“所以，妈你是恨爸当年跟你离婚。恨呢，其实也就是爱。说明你还爱着吧。就别说你了，我都恨。什么狗屁爱情，不过鬼迷心窍。当时追你的时候，就是图我大姨夫能给他安排县城的工作吧。结果呢，追到手，目的达到了，转身就什么，跟初恋好上了？我爸就是势利、虚伪。那刘姨我也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假兮兮的，装温柔装贤惠。特别讨厌去他们家，每次去都想挑事，让他们吵架。还有妈，你不知道，夏俊仁小的时候，我经常偷偷欺负他、打他。他也不敢去告她妈讲。你说我厉不厉害。”夏金杉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
“你可真是厉害。小孩子都欺负。你爸要是势利，你就是功利。太自以为是了，怪不得找不到对象。净把好的往自己身上揽，不肯吃亏。”
“妈，我帮着你说话呢，你怎么还反而说我。我好难过。”夏金杉对着空气抓心挠肝地，跟表演哑剧一样。
“你瞅，你瞅那副鬼行。三十好几的人了。话都不会说，还觉得自己怪厉害。你那是帮我说话，还是揭我伤疤。没良心的。”
“妈，我这不刚三十吗，那有好几。”夏金杉撇撇嘴。
“嗯，周岁三十，虚岁三十一，四入五舍三十五，四舍五入四十。马上都中年啦，天，还是只……。嗯，什么呢？对了，你姨侄今天在街上买了只宝贝放在了屋后的水缸里，那个应该就是你同类了。”
“妈，你说我是王八？”夏金杉不可思议地反问。
今天下午，夏金杉看着下午姨侄在屋后对着什么东西玩得正开心，她感到好奇就过去瞅了瞅。一开始，姨侄紧紧护住自己的小鱼缸，说什么都不给夏金杉看。
“小轩轩，给我看一下。”夏金杉嗲里嗲气地哄小侄子。
“不给，这可是我的宝贝。”侄子宇轩撇撇嘴。
“哎哟，什么宝贝让你护成这样？快，给姑姑瞅瞅。”
“嗯，我想吃卫龙小辣条。”
“你妈不是不让你吃嘛。”
“我不管，反正，我就要吃。”小人儿的嘴撇得更高了。
“好好好，祖宗，你等着。”
说完，夏金杉哼哧哼哧去小卖铺买了好回了辣条，送小侄子嘴里，小侄才神神秘秘地打开手，当夏金杉看到慢慢爬着的小乌龟时，瞪着眼睛瞅小侄子，小侄子却是一脸得意的笑。
夏金杉却感觉自己像被欺骗一样。小小的人儿都能骗到她，她才觉得自己有多“败类”。
“这是你自己说的啊，我可没说哦。”妈妈得意地吃起了手里的葡萄。
“大姨，二姨，三姨，小姨，你们都来看看啊，妈妈欺负人，欺负人啊。呜呜。”
“差不多得了啊，赶紧滚回去睡觉，明天还一天事呢。”
“妈，我刚刚说的句句属实，就是你不敢承认。”
“承认什么？承认我这失败的人生吗？”
“怎么可能？你是人生赢家好不好。你高风亮节，你善良美丽，你天姿国色。哎哟，妈，你干嘛打我啊。”
“叫你胡言乱语。”
“妈，真的，你那时候就应该把我扔给他们家，看我不整得他们鸡飞狗跳的，叫他们过不成日子，离婚。然后你再找个大帅哥，你们一起比翼双飞。”
“就你？还想着把人家整离婚？你还嫩哦。”
“妈，我真不相信你不爱我爸。每次爸过来，你那眼睛里都星星的，感觉特别美。我可没见你那样看过别的叔叔啊。”
“爱吧，怎么不爱呢。是你爸不帅还是不高还是不上进？但是，缘分的事，谁都强求不来。”在夏金杉的步步为营，紧紧相逼下，还有，嗯，还有不错的氛围下，妈妈终于松口了。
“哎，嘿嘿，妈妈你终于肯说心里话了。不容易哦不容易。不过呢，我承认，夏正国这个老帅哥长得确实有两把刷子哦。就是太帅了，眼睛太大了，五官太完美了。反正，不是我的菜。”
“这样的话，猪更适合你。”
“非也非也。我喜欢中国传统的美男子，丹凤眼的那种。五官比例当然要好，但是脸部要有留白。留白你懂吗，妈。留白的意思就是有想象的空间。这在中国古典山水画里，是非常了不起的技巧。嘿嘿。”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你这感觉像是照着某个人的长相说的啊。”
“妈，你别想套我话。反正我跟你讲过了，只有完全确定下来的事，我才会跟你讲。”
“怎么，怕被人甩了，被笑话啊。”
“开玩笑，谁敢甩我，谁敢？我这小钢炮，炸死他。哼。”
“行啊，有了就给我看看呗，我是你妈又不是别人妈。到底我也知道你不是丑到没人要的，心里也能好受点。”
“妈妈，你又欺负我。我这把真得找大姨二姨三姨小姨评评理去。”
“对了，她们还劝我呢，让我放宽心，说就算你嫁不出去，后面赖在我手里，她们也会帮咱娘俩。”
“好勒，那我就不嫁喽。”
“想清楚就好喔。”
“妈，我认输了。我说不过你，你别欺负我了。妈，我爸做过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事情吗？”
“今天怎么这么八卦，你是八婆吗？”
“我啥都是，只要你告诉我。”
“跟你爸是别人介绍的，你爸应该相过几次亲。见你爸之前，我一次没相过。”
“那就是第一眼就相中我爸啦？”
“你是不是听不懂话？”
“我错了错了，妈你继续，别停，好吗？”
“你爸年轻时骑摩托，经常带我去看夕阳。会穿着一身水洗蓝颜色的牛仔衣抽烟，看着很潇洒。他会为了我跟别人打架，别人怕他，打不过他。”
“哦，不良、中二、古惑仔少年。”夏金杉一边想象着过去八九十年代，年轻人约会的情景，一边不禁点头评品。
“他是个性情中人，坦荡真实。有少有的男子气概。在我们那个年代，小伙子一般都傻愣愣的，你爸却不是。他比一般的男孩子浪漫，有情调。”
“妈，那是你太纯洁。”
“你爸喜欢交朋友，喜欢出去玩。但在我怀你的时候，反应比较大，那几个月，你爸几乎都不怎么出门，在家照顾我。生你之后，坐月子那段时间也是。看着大大咧咧的一个人，细心起来也是别人比不上的。”
“啧啧，情人眼里出西施。听着确实比我外公强多了。”
“后来怎么就跟我刘姨好上了呢？”
“他们是初恋，两人又是有文化的人，能谈到一块去吧。之前分手也有误会。后来你爸到了县城，正好你刘姨也在那。你刘姨应该还是没放下你爸吧。所以，又重新找到你爸，把误会说开了。然后就又好上了。”
“妈，你就不生气吗？再说，你也可以争取啊。那段时间，我记得你们经常吵架吧，你就没想过挽回吗？”
“你妈再没读过书，也知道缘分是不能强求的。再说，你爸也没有错，谁没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呢。”
“他们的幸福在建立在你的不幸上，他们是自私的。可是，妈，爸就这么有魅力吗？怎么就叫你不想再找了呢？”
“也不是没找过，别人也介绍过的。只是没最开始的那种感觉了。人啊，过了年纪，你们说的爱情的冲动就没了。如果只是为了凑活过日子，还不如选择一种舒坦的方式。所以你别担心，你要是不想结婚，我也不会逼你。”
“哦，谢谢贴心的妈妈。”夏金杉觉得意犹未尽。
“行了，现在可以回去睡觉了吗？小美女？”妈妈调侃夏金杉。
“行吧，小美女的妈妈，我去睡觉了。你也晚安哦。蹦，沙卡拉卡。睡觉睡觉喽。”夏金杉学着美少女战士的动作，疯疯癫癫地往楼上走去。妈妈看了她那傻样，心里开始嘀咕她这女儿以后真嫁不出去怎么办。
如果，外婆的婚姻是场独角戏，妈妈则是选择不演出这场戏。时光漫漫，外婆和外公以内在无声电影的方式，相伴左右。妈妈在时光的角落，偶尔回想年轻时仅有的甜蜜，便又坚定地踏上生活的旅途。
虽然形式不同，但根本上来说，都是没有男人的生活。故事大抵都是差不多的故事，而故事之外，真实生活的艰辛和无奈，确是故事都道不出来的。
也许，世界上还有更多人过着和爱情无关的生活，在这生活里自得其乐。 真正的爱情要么从没出现过，要么以某种方式长久地存在人的幻想里。没得到爱情的人们，将爱情的激情燃烧成别的方式，通过音乐、诗歌、绘画、手工、种花等表达。自人为得到爱情的，也会在生活很久之后发现，爱情不知道在生活的哪个瞬间，早已面目全非。
爱情，总没办法通过爱情本身实现的。
我们试图以不同的方式获得爱情，或许不过是竭力往爱情靠近，却无法真正得到它。在最接近爱情的时候，也会发现，爱情不过是陪伴自己成长的方式，和亲情、友情一样。
我们却，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