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陆南从店里跑出来的时候,李林辉正和张子锋、吴星月他俩站在夜店旁一家美发沙龙的滚动广告牌前抽烟、吹牛。

    “辉哥,南南现在正在里面和阿楚卿卿我我,你心里啥滋味?”吴星月弹着烟头,故意问。

    “啥滋味?习惯的滋味。你尝没尝过?”李林辉讥讽地说。

    “害,就受不了你们这些人,一天到晚情啊爱啊的。不行就换呗,就知道一棵树上吊死。一点爷们样都没有,实在是看不过去。是不是,子锋。”

    “是啊,老没劲了。大丈夫保家卫国,何顾儿女情长?里面那个更逊,平时挺傲气的一人,结果一姐姐的三言两语就把他撂倒了。忒没出息。我真想把他买醉的样子拍下来,发给那些傻妞们看看,还是不是他们的男神。”

    “张子锋,你他妈就嘴能。一张臭嘴顶好几个。之前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子,被人姑娘骗了、拉黑了,还哭着喊着要找人复合。”李林辉嘲笑地说。

    “说啥呢,哪个龟孙子。你知道吗,星月?”张子锋没事人一样找吴星月给自己挡枪。

    “我艹。够不要脸的。”李林辉把烟头甩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灭。

    说着,他们看见了刘陆南捂脸跑出来的身影。

    “南南,你去哪?”李林辉跟着追过去。张子锋跟吴星月则跑进里面,去找楚绪。

    刘陆南的快步往前走,银黑色小香风半裙包裹下的腿显得更长,和半裙呼应的是小香风短上衣,战士坎肩的样式设计使她本来就瘦削的身材显得更单薄。她没有目的地似的往前走,孤单又落寞的样子,让人觉得楚楚可怜。街道上来往不多的年轻人,也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最后李林辉在斑马线前将她拦下,转过她的身体。当他看见刘陆南大大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的时候,第一时间想把楚绪劈成两半。

    “他对你做了什么?”李林辉着急地问。但是刘陆南就是哭,一个字都不愿意说。这让李林辉更担心了。

    “他是不是做了什么牲畜不如的事?”李林辉大声问道。刘陆南忽然间哭得更凶了。

    “我知道了,妈的,老子去阉了他。”说着,李林辉好像变身某个怒不可遏的魔鬼,骂骂咧咧地往回走。

    刘陆南这才反应过来,“林辉,你要干什么?”

    “把楚绪砍了喂狗。”李林辉头也没回地说。

    “你疯了吗?”刘陆南大喊。

    “我没疯,是他惹你的,我不会放过他。”李林辉语气狠厉。

    “你快回来,他没有对我怎么样,就算怎么样也是我自愿的。”刘陆南拽住李林辉的衣角,不让他再往前走。

    听到这个回答,李林辉深深地闭上眼睛,“既然是自愿的,那你哭什么?”他气不打一处来。

    “之前,我多少知道点阿楚和夏老师之间的事情。但是,一直以为他们两不会怎么样。先不说他们是师生。就是年龄上,他们也相差较大。我总想着,那可能就是阿楚一时兴起,要么就是被蒙蔽了眼睛。等激情过了,玩过了,他就会知道自己不是夏老师的对手。”刘陆南抽噎了一下,继续说:“但,但是我真没想到,阿楚陷得这么深。你知道吗,他甚至想到了、而且做好准备,要跟夏老师结婚。”说完这话,刘陆南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趴在李林辉肩头,再次任泪水发泄个够。

    李林辉显然也被刘陆南的言辞惊到了。

    结婚?他妈的,他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怎么有勇气?疯了,彻底疯了!那一瞬间,他有个可怕的念头掠过,为了让楚绪清醒点,他想向学校举报夏金杉,让学校把这个不讲师德的女教师开除。虽然,他知道这并不是夏金杉的错,但是她伤害的是他的兄弟和他喜欢的女孩啊!

    “林辉,我错了,我挤不进去了,我要不要放弃?我好累……”刘陆南无助地问。

    “南南,不管阿楚是怎么想的,他也已经被夏老师判处死刑了。他这个傻B,就是被骗了。他们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你真的喜欢阿楚,现在是你最好的时机。阿楚又心软,你使使你们女孩子经常用的花招,还摆平不了他嘛。他现在就是失足少男,等着你这个女中豪杰去拯救啊。”李林辉淡淡笑着,逗刘陆南。

    “就你会说话。”刘陆南鼻子一把眼泪一把的,故意往李林辉身上抹。

    “哎,大小姐,我这件T恤是限量版,我表哥在纽约亲自带给我的,麻烦你珍惜下啊。”

    “我这不是留点痕迹,让它变得更有纪念意义嘛。”

    ……

    楚绪那边最后是被张子锋和吴星月架到出租车上,带回宿舍的。楚绪酒品还不错,喝多了回去就是睡觉,安安静静地,跟没事人一样。李林辉最后回来的时候,给楚绪的桌上放了一些解酒药和蜂蜜水,以防他呕吐。最后也没用得上。

    第二天一早,等李林辉他们三睡醒的时候,发现楚绪早没了影。

    “这鸟人,不会去跳河了吧。”张子锋迷迷瞪瞪地问。

    “想什么呢,多大点事啊。要是这点事都能让他怎么怎么样,我觉得他可以自宫了。”李林辉拿着茶杯,准备去洗漱。

    “嗯,他的帐篷不见了,林辉昨晚买的蜂蜜水也不见了。行了,不用担心了,他出去快活去了。我们该干嘛干嘛吧。”细心的吴星月说。

    “起床喽,美好的毕业生活就要开始咯。”张子锋把毛巾往身上一扔,转身去了洗漱间。

    楚绪背着包在远离城市的山间走着,大口呼吸山里新鲜的空气,听着满山满野的蝉叫、鸟鸣,感觉昨晚混沌、眩晕的脑袋舒服了不少。这座城市位于南方,别名“山城”,周边有大大小小几十座山。他刚来这座城的时候,喜欢骑自行车在城市外围随便晃悠。然后他发现了这座当地人叫“峳阆”的山,是这些山里面绵延最长、面积最大、最原始的一座,因为有些地方比较陡峭、危险,所以还未被开发成景区。有时候需要编写复杂的代码,而他又没有思路的时候,他喜欢来这里放空紧张的神经。

    炎夏,早上八点多的太阳比冬日里最正午的还要炽烈。炽烈的白光松松柔柔、高高远远地照射在这片山林的表皮,吸纳了青叶最后一滴绵汗,使这里的一切看上去是那样的清清爽爽。

    楚绪在绿色的浓烈和一团团白光照射的碎影里穿梭,眼前绿茵成林的景象让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小时候,他家后面有一片杨树林,每到夏天午后,屋内热得睡不着的时候,妈妈就会拿着草席带着他到屋后的凉阴地,把草席铺在泥地上,让他在那睡觉。他一边睡觉,妈妈一边拿着蒲扇给他扇风。偶尔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唱几首歌哄他入睡。妈妈那时候还很年轻,比现在的夏金杉还要小几岁。他感觉记忆里的夏天,像妈妈百无聊赖的歌声,回荡在耳朵里,没有终章。

    所以,他后来才想不通,为什么这样温柔如夏的妈妈,会一下子说离开就离开,像抽刀断水一样决绝。现在,他亦想不出为何夏金杉也同妈妈当时一样。

    同时,就像夏金杉讲得,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就是她,而不是别人。关于这一点,他想起了之前和方闻的一次对话。那是和夏金杉第一次遇见,她不告而别之后的一个时间。

    那次,在方闻办公室修改研究报告的时候,方闻问他:“楚绪,你对刘陆南是怎么想的,你别说不知道人家喜欢你。”

    “老大,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我有点招架不住啊。”

    “你是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吊着人。我跟你说,这样不对啊。人家刘陆南是真喜欢你,你不要伤害人。”

    “老大,你这话又从何说起啊。我这么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人,给你说的跟渣男似的。”

    “你别说,要不是成绩好,我还真感觉你像渣男。”

    “老大,我哪渣啊。你带我四年了,哪次你需要用我,我不是免费给你提供劳动力。你这样说太让我伤心了。”说罢,楚绪抚额。

    “你别装,也别转移话题。现在说的是你在男女方面的作风问题。”

    “什么问题,老大你但说无妨。”

    “我可听说,你是把人小姑娘给你送的卡片、小礼物之类的东西看都不看,就直接丢了啊。人家小姑娘的一片心意,你不觉得那样做有点过分吗?”

    “老大,看不出来,你还有点八卦嘛。你要是八卦,那我也要八卦一下了啊。”

    “行啊,那咱哥俩今天就走心一回呗。顺便我也得了解,以后带的徒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品。”

    “所以,其实你是想先看看货,然后再考虑退不退货吧。”

    “有那么点意思。”

    汗。

    “楚绪,我们学校虽然漂亮的女生不多,但也不少吧。怎么,就没一个你能看上眼的?”

    “老大,你是过来人,也是教授。问这种话,有点掉身价啊?”

    “混小子,要不是受人之托,你以为我多想关心你。”

    “那是受谁之托呢?”

    “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你先跟我说,你对刘陆南到底是什么态度?喜欢还是不喜欢?”

    “介于这两者之间。”

    “那就是你在吊着人家。”

    “我跟南南多次暗示过我对她的态度。这些话,直接对女孩子讲出来并不礼貌。在所有的女孩里面,我最不想伤害的,就是她。”

    “所以,你不喜欢她。”

    “我对她缺少那种冲动。每个人感情呈现的方式或许不一样。这也许跟每个人生来的基因有关。那种通过数据、条件匹配的方式,不符合我的属性。我喜欢听从本能的力量,就是在理性的人能产生的思考和判断这些的条件失效后,只有身体做出相关反应的时候,我会追随这反应的结果,不顾一切。”

    “一见钟情。”

    “也未必。但反应模式应该差不多。我说的那种会更合理一些。”

    “这种反应或许会带来错误的结果呢?”

    “那老大你会因为是错误的,就选择不开始吗?选择不追随那些好的感受?”

    “不可能。这种冲动很稀有。”方闻似乎回想起来了过往的什么事,脱口而出。

    “那就说说吧,怎么样稀有法呢?哈哈哈。”抓住方闻微妙的表情动作的楚绪,赶紧趁这机会刨根问底。

    “不错嘛,小子,竟来吊我的话。”方闻从思绪中清明过来。

    “不是老大你说要走心的嘛。”

    “你这种心机男,适合臭味相投的人。刘陆南的属性质地是上等的,你配不上她的善良天真。”

    “老大教训的对。”

    “上研究生的时候,在德国柏林的一辆公交车上,遇见一个特别漂亮的华裔女孩。至于多漂亮,你可以脑补,但肯定是你没见过的。”

    “喔~~。”

    “女孩……”

    “老大,我貌似听说过你的故事,就是想知道你们最后是为什么分手?”

    “你从谁那听的?”

    “我们院的口口相传。”

    “那我也算上我们院的传奇人物了呗。”

    “嗯,仅次于我吧。就是年纪大了点。”

    “楚绪,你这个脸皮不薄啊,剥下来可以蒸包子了吧。”

    “可以,随你怎么办。但请先把你的故事说完。”

    方闻无语地看了看楚绪,继续说:“最后,这个女孩嫁给了一位当地富商。她才刚大学毕业啊,就嫁给了跟她爸爸一样年纪的人。”

    “哦,那蛮世故的嘛。”

    “你不要说的这么轻松,说不定你以后的女朋友也会这样。”

    “也有可能啊。但是,我差一点的’师娘’到底是图什么呢?”

    “她说我不能给她,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就是钱呗,你给不了她想要的这么多钱吧。”

    “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后来,慢慢发现不是这样。楚绪,你要知道,钱只是固定的形态,不是变化的。而这些女孩比一般的女孩更漂亮、更聪明,更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只是,那时候一心扑在那种甜蜜状态里的我不明白罢了。”

    “所以,老大,她们这些女孩想要什么样的男人呢?”

    “这些女孩聪明、漂亮,所以野心更大,她们想要更精彩的生活方式。也许她们也不知道这种生活方式是什么样,但是她们要一个能为这样精彩方式兜底的男人。”

    “也就是说,我差一点的师娘并不信任你能给她兜这样的底。”

    “也许是吧。”

    “可是,她不爱你吗?”

    “只要她们想,有多少男人等着想送给她们这样的爱啊。”

    说到这,两人都陷入了各自的沉默中。

    “对不起啊,老大,不是故意引起你的伤心事的。”

    “没事,都过去了。每个成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狠心伤害他的女孩。她们给你的甜蜜越多,伤害就越大。不过,在这个女孩之后,后面的女孩或许更值得。所以,你也要当心你说的那种冲动。”

    “好的,以你为戒。”

    “你的那种冲动还没冲动过吗?”

    “冲动过。”

    “然后呢?”

    “然后像梦一样,不见了。”

    “何方神圣?”

    “梦里的女郎。”

    “这么好?”

    “那必须!”

    “这么肯定?”

    “那当然!”

    “你不会为她终身守寡吧。”

    “我会考虑。”

    “还是及时行乐吧,骚年。人生苦短啊。”

    “人生苦于没钱,老大带我挣钱带我飞啊。”

    “知道了知道了,你挣得不少了吧。”

    “老大,你说生活如果没有女人,还叫不叫生活?”

    “当然不能叫了。女人或者男人,相对于另一个男人或者女人而言,就像饭里的盐。没有盐,还有什么滋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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