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M基地整个四层都是宿舍区。
基地小，空间不够，所有宿舍都是双人间，连教练和领队都塞在一块儿。
时夕和一队的翻译安排在一间。
翻译小姐姐是兼职，很少回基地，只在房间里留了几套衣服。
这里更像是她的一处临时衣柜。
换言之，这里大概就是时夕的单人间。
电竞基地的惯例——每天时间从将近十二点才开始流动。
KM自然也不例外，起床就有丰盛午餐，但没人会准备早餐。
时夕往常也会等到中午才吃第一顿饭，这天相对起得早，自己从楼下买早点上来。
“时教练，早啊。”
楼梯上，钱多多路过一挥手，满面春风地往下走。
时夕初时只觉得讶异，下意识回了个招呼。
等过了一会儿，回味过来什么地方反直觉。
基地里的队员，她什么时候见过十一点前起来的——现在才九点！
等到了训练室见还是一片漆黑，她放下心。
不是世道忽然变了，只是钱多多变异了。
她刚打开电脑，宋书又从门边弹出发型乱糟糟的脑袋，。
“时教练，多多刚去拿外卖，咱们上来一起吃早餐啊！”
时夕顿时觉着有那么些惊悚，担心自己穿越到了平行时空。
要么就是变异也传染吗？
他们俩是有多默契，早起也凑一伙儿？
都从熬夜蝙蝠变异成打鸣公鸡了？
“竞标马上开始了，孔经理今天亲自去的来着。”宋书又说。
这回一切有了解释——他们俩原来也凑这个热闹。
时夕想了想，拎着早餐也上了楼。
三楼的设施更好些，一队有个大投屏。
一上去就看见钱多多啃着麦当劳的油条。
“好不容易孔老大亲自出马去谈大生意，咱们肯定得给他目光支持。”
“新人都不贵，一般也就三四十万。也叫大生意？”
训练室里还有一个人，是一队的上单，ID叫DX，粉丝们一般都叫他大雄。
起源无疑是多啦A梦里的那个大雄，不过从体型上看，倒是更接近于胖虎。
大雄宽厚的肩膀往椅子上一靠。
“LPL的职业选手可是动辄上百万的合同。”
顶尖的一批人，甚至已经需要联盟特别设定工资帽来限制飞涨的身价。
“谁也不是一开始就站在巨人身上，身价是靠自己打上去的。”宋书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大雄有那么些缅怀：“这倒是，我当年刚来KM，这里基地才两层，就一间训练室，工资四千一个月，还是口头协议。”
现在随便刚入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已经比当初他们最好的同辈要待遇高了。
等三人差不多回忆了个来回，宋书带头把目光刷刷投到她身前。
“时教练，你呢？”
她？
时夕愣了愣，思维略有些发散。
她虽然是教练，但说起来堪堪也就入行两年多，是个不嫩也不老的阶段。
最早期，她只是个助理教练员，原本是想着去应聘队伍的优势在于能兼职翻译来着。
时夕在校英语成绩不错，还自学过韩语。
虽然大学专业是工商管理，不是科班出身，但不上舞台当同传，光当个队内翻译已经够用了。
后来前主教练卸任，她从实习期转正，顾茗同期向俱乐部推荐了她。
从助理到副教练，再到主教练。
“茗神，那是我偶像啊！不愧是我，看上的人眼光这么好，又看上了时教练！”
钱多多有种他养的小崽又养大了一个小小崽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他退役前最后一把比赛我们三个都在，我追星之路从未缺席！”
大雄哼哼着叹气：“你这事情说了两年了。”
“再过五年我也说，以后我儿子长大了，我编成故事集睡前给他说。”
“醒醒，你连女朋友都没有，哪来的儿子。”宋书揉他狗头。
钱多多露出贼眉鼠眼：“......谁上次solo输了愿赌服输，让我喜获好大儿一只？”
“一个礼拜限期，早就过去了！”宋书恶狠狠警告他，不准再提。
时夕自动过掉这对下路组合的内部亲子关系问题：“原来那场是和你们打的？”
她加入CXG的节点，正好是顾茗退役不久。
“是的，那把我们中路头都被锤爆了，不过CXG剩下的人太不争气，没赢。”
钱多多骄傲又惋惜。
“也不知道茗神状态还那么好，退役干嘛？”
在大多数圈内人看来，顾茗现在的年龄都是当打之年，更别说两年多以前。
有人猜测，是那年CXG的阵容让他看不到夺冠希望，这才选择退居幕后。
其实是没公开的腰伤。
时夕默默想到。
她不自觉地联想到同一家的少年。
如果他以后要打职业，一定要防微杜渐。
至于她管不管得上，就要看今天孔喆能不能在竞价中把人买回来了。
屏幕上终于不再循环播放宣传片，镜头给到时，选手已经就位。
一旁，宋书滋啦撕开一包薯片，烧烤味的，嘎嘣脆，嘴里还不停通报：“比赛开始了,bp了，啧啧，今天评委好多，镜头慢点啊，让我看看有没有认识的。”
时夕倒是在评委里认出熟人——或者说是圈内所有人的熟人，两位一线解说。
她心想这次“未明之星”还真下了不少本，连大解说的档期都给空出来了。
“哎呀，好像还有现役职业选手。”
钱多多眼尖，看见有两个其他战队的选手，上个月还和他们打过比赛的。
评论席现场整整有两排，三十个人，比选手数量还多。
他奇怪了：“怎么不邀请我们？”
宋书冷笑：“你季后赛不打了，跑去参加这种节目？”
也就确定没进季后赛的队伍，队员才会有空闲被邀请去镇场子。
场子里当天的竞标流程由四个环节组成，表演、投票、竞价和现场签约。
一天之内要完成，时间很赶。
特别是往常表演赛都只走个过场，各个选手的价值在之前的赛道上几乎有定论。
但今天不同。
之前顾茗带头挑了波节奏。
主办方内部协商过后，很给面子地把那支TIA打乱，安排在最后在评委挑选下冲出重围的四支队伍里。
今天的比赛，让评委能以公平的视角给出投票。
而这大浪淘沙出来的二十个选手，大概最后只有十个会被买走。
这会儿，手握遥控的宋书正发愁：“两场同时开打，看哪边？”
其他人都随便，时夕于是替他们挑了上半场，顾瑾所在的半区。
他今早的队友里，前两天一起组队的只淘汰剩下一个，剩下全是其他队伍的尖尖选手，还插进来一个TIA的青训打野。
阵容选好。
阿卡丽，盲僧，维克托，女警，拉克丝。
顾瑾选阿卡丽的一刻，宋书吸了口凉气：“这么拼，这版本阿卡丽又脆又难带线，还没控制，就剩一个伤害高。”
“还有一点，灵活，打得过就死追，打不过也能跑。”大雄补充。
“还长得好看，飒气的女忍者谁不爱呢？”钱多多硬加上一点。
“我喜欢她那个护士皮肤，啧，这家伙怎么不选皮肤，先扣两分。”
时夕本来也觉着顾瑾这选阿卡丽不好。
给他们这么一搅和，本来一无是处的阿卡丽竟然听起来也能玩了。
一眼看上去，顾瑾这边的这阵容伤害满满溢出，就是缺前排。
要是正面团战局势不妙，谁跑得慢谁就是挨打的那个前排。
要是正经比赛，上野肯定不会这么选。
但阿卡丽和盲僧都属于那种能秀操作，展示手腕的英雄，从吸引评委目光的角度来说相当吃香。
相比之下，队友选择的英雄就更扎实求稳，对线也不容易出压力。
宋书嘴里继续嘎嘣脆：“打野的是TIA青训，膨胀点选个杰斯压线没问题，对面上路这位竟然也这么自信？”
钱多多：“我看还是之前赛程没挨够打——你看对面上路就是TIA的上单，他还这么选。”
“TIA那个上单确实基本功很扎实。”大雄摸着下巴：“不过对面这兄弟也许是绝活，能靠熟练度操作一局？”
在他看来，选出阿卡丽这个英雄，正如游戏中英雄的那句台词：
【如果你看上去凶神恶煞，你最好真的是凶神恶煞】
游戏刚开五分钟，阿卡丽证明了自己手中镰刀与苦无并非摆设，线上率先打掉了对面杰斯的传送和闪现。
己方打野见状，很懂局势地从上路三角草摸近。
作为曾经的队友，对面上路青钢影显然也深知自己这状态要遭越塔，早早回城。
损失两大波兵线的经验和经济。
“这么狠，直接不吃线了，这比死一次还难受。”
钱多多看得直呲牙。
训练有素，能忍住不吃，但并没改变血亏的事实。
正常来说，对线打不过，杰斯靠着炮形态手长在防御下猥琐发育，等打野来帮还不行吗？
但阿卡丽这把告诉他，不行。
不仅不能安稳吃兵，还要随时担心自己的小命。
随着二十分钟大龙刷新，上路这份差距不仅没有缩小，反而从最初一道缺口被撕出鸿沟。
等经济面板被导播调出来，向来高富帅形象示人的杰斯已经被阿卡丽拉开了两千，经济仅比两边辅助多出两三百块。
桥洞底下席地而眠的丐帮弟子也不过如此。
钱多多看得直摇头，朝自家上单问：“雄大，你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
时夕：原来在队里大雄是叫熊大，直接更新了好几个版本。
大雄摊手：“怎么办？要是队友没打爆对面，那我已经在等下一把了。”
话语间，他眼里露出些许缅怀。
曾几何时，他也是一位进攻性上单，只是后来队伍战术需求，他变得越来越稳。
这也是职业赛场的一个共性，稳字是众多教练强调的真言。
特别是上路，作为团队基石，可以不杀，但千万别送。
......
几轮比赛打完，上午的投票结果已经统计出来。
进入竞标环节的二十位选手也都公示，KM基地众人吃完午饭，围在小饭堂桌边，正好看见名单。
TIA的五位队员基本都进入了名单中，只有和顾瑾对线的那个上单，第一把之后一蹶不振，得票数排在了二十二位。
钱多多嫌弃脸：“没想到那五个人真有人进不去大名单，丢人。”
时夕浅而明亮的眸子眯了眯，揣手静静看着名单。
之前说团队赛的不合理之处正在于此——整支队伍空降，综合实力固然领先，但队伍短板很容易被遮掩。
俗话说，潮水退去才知道谁在裸泳。
显然上路就是这块短板。
别说遇上顾瑾，就是遇到训练营里其他上单，TIA的上路也没能证明自己的实力。
名单一点点往上滚动。
从票数看，顾瑾在第二位，第一位是TIA的打野，正是他第一场的队友。
意料之中——这版本的野区经验值高，更容易打出carry表现。
而且临时组的队，沟通不到位，打野受团队制约小，反而更能靠自己的经验做事情。
第二也不错，榜眼，时夕低了眸光思量。
就是排名这么高，孔喆要想买下来，恐怕得多费功夫了。
钱多多：“你们说孔老大现在想买谁，我看前三都不错。”
宋书想了想，指着顾瑾的照片：“反正应该不会是上单。”
钱多多附和着点头：“不过长得帅真占便宜啊，第二呢，估计至少能卖四五十万！”
大雄瞥他：“第二那是因为他玩的也帅，你这是嫉妒。”
时夕默默勾起些笑意：他们先排除了一个正确答案。
“但我看他的样子，像是早就有目标了。”宋书看着名单嘀咕。
“是谁呢......”
几人议论间，孔喆给时夕发来消息。
【孔经理：好消息，你眼光不错，顾瑾表现挺争气。坏消息，别人眼光也不错——我身边现在好几家俱乐部经理已经看上他了，在商量着分这块蛋糕呢】
时夕回复：【那你还买吗？】
【孔经理：买！那可是顾茗的弟弟，买回KM哪天被挖出来，赚流量都好。】
时夕心里一时有那么些复杂。
顾瑾无疑有机会在职业赛场上成为一颗耀眼星辰。
而不是被人拿数字衡量着其中的商业价值。
但她也知道，孔喆不过是一句无意的玩笑。
她听者有心罢了。
午后，竞标开始。
其实青训营结束的时机很巧妙——正好春季赛末尾，各大战队查缺补漏，要为夏季冲击世界赛名额而添砖加瓦。
这个时间点，选手身价往往能有一定的加成。
“话说回来，两年能打出效果的新人就不错了，夏季赛就算上首发，大概率也是交学费。”
训练室里，钱多多以过来人的模样说到。
时夕好奇：“你们以前也看这节目？”
“不看，但其他队买过，在对面上场的时候我们暴打得很开心。”
“最好是让孔老大挑个年轻的ad和我走下路，把你抬到替补席上去。”宋书阴恻恻笑着。
“呸呸呸，我还老当益壮呢，不对，我才21，够年轻了！”
二十一？时夕讶异看他一眼。
她以为钱多多都二十五了，结果和顾瑾差不多年纪。
这俩的差距，大概有种老干部和实习生的感觉。
出道得早果然显得沧桑。
“看着像三十。”宋书说得更不保守。
“建议整容，给化妆师减压，顺带保证我队女粉数量直线拔升。”
钱多多意图敲他脑袋：“不就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还整容，你头疼怎么不砍头呢！”
“别吵了，出价了。”大雄拉住下路双人组。
“二十万。”
屏幕上，TR俱乐部的教练举牌，看上的是一个AD。
“今年这么火热，票数第十五的ad都能出二十万了！”
“二十五万！”
宋书摇头：“看来孔老大要是真买了人，咱们俱乐部要吃土一个月了。”
然而孔喆一直都没举过牌。
等到榜眼竞价时，他才第一次出价，而且一出就是势在必得。
价格一点点上涨。
“我去，五十万了还跟，孔老大这是疯了！”
“六十万，差不多够买便宜点的LPL选手了......”
最终，顾瑾竞标价格为六十五万。
而票数原本在他之上状元打野才卖出了五十万。
他这个榜眼成为了标王。
钱多多喃喃：“我就说他颜值高占便宜嘛。”
......
会场在演艺中心，官方提供了几间会议室，供现场签约。
二十位选手，流拍了九位，剩下都进入签约流程。
如果是像TIA这样从原俱乐部转出的，还有回购协议，合同除了选手本身，还有两家俱乐部签署。
但顾瑾是自由人，这点上就方便了许多，只用考虑试训合约。
“你好，我叫孔喆，负责今天和你完成签约流程。”
男人一身利落的西服，推开会议室大门。
室内灯光冷白，垂垂照在两个人头顶。
少年打量着他，眼色有些古怪。
“孔经理......虽然没见过面，但上次咱们应该线上签过一个合同来着。”
“什么？”孔喆不明所以。
顾瑾抽出椅子，温文尔雅地落座，撑起下颌。
一双眼眸在灯光里折出异样光彩，唇角笑意清爽明净。
“给你们拍完周边照，这会要拍战队定妆照了？”
基地小，空间不够，所有宿舍都是双人间，连教练和领队都塞在一块儿。
时夕和一队的翻译安排在一间。
翻译小姐姐是兼职，很少回基地，只在房间里留了几套衣服。
这里更像是她的一处临时衣柜。
换言之，这里大概就是时夕的单人间。
电竞基地的惯例——每天时间从将近十二点才开始流动。
KM自然也不例外，起床就有丰盛午餐，但没人会准备早餐。
时夕往常也会等到中午才吃第一顿饭，这天相对起得早，自己从楼下买早点上来。
“时教练，早啊。”
楼梯上，钱多多路过一挥手，满面春风地往下走。
时夕初时只觉得讶异，下意识回了个招呼。
等过了一会儿，回味过来什么地方反直觉。
基地里的队员，她什么时候见过十一点前起来的——现在才九点！
等到了训练室见还是一片漆黑，她放下心。
不是世道忽然变了，只是钱多多变异了。
她刚打开电脑，宋书又从门边弹出发型乱糟糟的脑袋，。
“时教练，多多刚去拿外卖，咱们上来一起吃早餐啊！”
时夕顿时觉着有那么些惊悚，担心自己穿越到了平行时空。
要么就是变异也传染吗？
他们俩是有多默契，早起也凑一伙儿？
都从熬夜蝙蝠变异成打鸣公鸡了？
“竞标马上开始了，孔经理今天亲自去的来着。”宋书又说。
这回一切有了解释——他们俩原来也凑这个热闹。
时夕想了想，拎着早餐也上了楼。
三楼的设施更好些，一队有个大投屏。
一上去就看见钱多多啃着麦当劳的油条。
“好不容易孔老大亲自出马去谈大生意，咱们肯定得给他目光支持。”
“新人都不贵，一般也就三四十万。也叫大生意？”
训练室里还有一个人，是一队的上单，ID叫DX，粉丝们一般都叫他大雄。
起源无疑是多啦A梦里的那个大雄，不过从体型上看，倒是更接近于胖虎。
大雄宽厚的肩膀往椅子上一靠。
“LPL的职业选手可是动辄上百万的合同。”
顶尖的一批人，甚至已经需要联盟特别设定工资帽来限制飞涨的身价。
“谁也不是一开始就站在巨人身上，身价是靠自己打上去的。”宋书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大雄有那么些缅怀：“这倒是，我当年刚来KM，这里基地才两层，就一间训练室，工资四千一个月，还是口头协议。”
现在随便刚入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已经比当初他们最好的同辈要待遇高了。
等三人差不多回忆了个来回，宋书带头把目光刷刷投到她身前。
“时教练，你呢？”
她？
时夕愣了愣，思维略有些发散。
她虽然是教练，但说起来堪堪也就入行两年多，是个不嫩也不老的阶段。
最早期，她只是个助理教练员，原本是想着去应聘队伍的优势在于能兼职翻译来着。
时夕在校英语成绩不错，还自学过韩语。
虽然大学专业是工商管理，不是科班出身，但不上舞台当同传，光当个队内翻译已经够用了。
后来前主教练卸任，她从实习期转正，顾茗同期向俱乐部推荐了她。
从助理到副教练，再到主教练。
“茗神，那是我偶像啊！不愧是我，看上的人眼光这么好，又看上了时教练！”
钱多多有种他养的小崽又养大了一个小小崽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他退役前最后一把比赛我们三个都在，我追星之路从未缺席！”
大雄哼哼着叹气：“你这事情说了两年了。”
“再过五年我也说，以后我儿子长大了，我编成故事集睡前给他说。”
“醒醒，你连女朋友都没有，哪来的儿子。”宋书揉他狗头。
钱多多露出贼眉鼠眼：“......谁上次solo输了愿赌服输，让我喜获好大儿一只？”
“一个礼拜限期，早就过去了！”宋书恶狠狠警告他，不准再提。
时夕自动过掉这对下路组合的内部亲子关系问题：“原来那场是和你们打的？”
她加入CXG的节点，正好是顾茗退役不久。
“是的，那把我们中路头都被锤爆了，不过CXG剩下的人太不争气，没赢。”
钱多多骄傲又惋惜。
“也不知道茗神状态还那么好，退役干嘛？”
在大多数圈内人看来，顾茗现在的年龄都是当打之年，更别说两年多以前。
有人猜测，是那年CXG的阵容让他看不到夺冠希望，这才选择退居幕后。
其实是没公开的腰伤。
时夕默默想到。
她不自觉地联想到同一家的少年。
如果他以后要打职业，一定要防微杜渐。
至于她管不管得上，就要看今天孔喆能不能在竞价中把人买回来了。
屏幕上终于不再循环播放宣传片，镜头给到时，选手已经就位。
一旁，宋书滋啦撕开一包薯片，烧烤味的，嘎嘣脆，嘴里还不停通报：“比赛开始了,bp了，啧啧，今天评委好多，镜头慢点啊，让我看看有没有认识的。”
时夕倒是在评委里认出熟人——或者说是圈内所有人的熟人，两位一线解说。
她心想这次“未明之星”还真下了不少本，连大解说的档期都给空出来了。
“哎呀，好像还有现役职业选手。”
钱多多眼尖，看见有两个其他战队的选手，上个月还和他们打过比赛的。
评论席现场整整有两排，三十个人，比选手数量还多。
他奇怪了：“怎么不邀请我们？”
宋书冷笑：“你季后赛不打了，跑去参加这种节目？”
也就确定没进季后赛的队伍，队员才会有空闲被邀请去镇场子。
场子里当天的竞标流程由四个环节组成，表演、投票、竞价和现场签约。
一天之内要完成，时间很赶。
特别是往常表演赛都只走个过场，各个选手的价值在之前的赛道上几乎有定论。
但今天不同。
之前顾茗带头挑了波节奏。
主办方内部协商过后，很给面子地把那支TIA打乱，安排在最后在评委挑选下冲出重围的四支队伍里。
今天的比赛，让评委能以公平的视角给出投票。
而这大浪淘沙出来的二十个选手，大概最后只有十个会被买走。
这会儿，手握遥控的宋书正发愁：“两场同时开打，看哪边？”
其他人都随便，时夕于是替他们挑了上半场，顾瑾所在的半区。
他今早的队友里，前两天一起组队的只淘汰剩下一个，剩下全是其他队伍的尖尖选手，还插进来一个TIA的青训打野。
阵容选好。
阿卡丽，盲僧，维克托，女警，拉克丝。
顾瑾选阿卡丽的一刻，宋书吸了口凉气：“这么拼，这版本阿卡丽又脆又难带线，还没控制，就剩一个伤害高。”
“还有一点，灵活，打得过就死追，打不过也能跑。”大雄补充。
“还长得好看，飒气的女忍者谁不爱呢？”钱多多硬加上一点。
“我喜欢她那个护士皮肤，啧，这家伙怎么不选皮肤，先扣两分。”
时夕本来也觉着顾瑾这选阿卡丽不好。
给他们这么一搅和，本来一无是处的阿卡丽竟然听起来也能玩了。
一眼看上去，顾瑾这边的这阵容伤害满满溢出，就是缺前排。
要是正面团战局势不妙，谁跑得慢谁就是挨打的那个前排。
要是正经比赛，上野肯定不会这么选。
但阿卡丽和盲僧都属于那种能秀操作，展示手腕的英雄，从吸引评委目光的角度来说相当吃香。
相比之下，队友选择的英雄就更扎实求稳，对线也不容易出压力。
宋书嘴里继续嘎嘣脆：“打野的是TIA青训，膨胀点选个杰斯压线没问题，对面上路这位竟然也这么自信？”
钱多多：“我看还是之前赛程没挨够打——你看对面上路就是TIA的上单，他还这么选。”
“TIA那个上单确实基本功很扎实。”大雄摸着下巴：“不过对面这兄弟也许是绝活，能靠熟练度操作一局？”
在他看来，选出阿卡丽这个英雄，正如游戏中英雄的那句台词：
【如果你看上去凶神恶煞，你最好真的是凶神恶煞】
游戏刚开五分钟，阿卡丽证明了自己手中镰刀与苦无并非摆设，线上率先打掉了对面杰斯的传送和闪现。
己方打野见状，很懂局势地从上路三角草摸近。
作为曾经的队友，对面上路青钢影显然也深知自己这状态要遭越塔，早早回城。
损失两大波兵线的经验和经济。
“这么狠，直接不吃线了，这比死一次还难受。”
钱多多看得直呲牙。
训练有素，能忍住不吃，但并没改变血亏的事实。
正常来说，对线打不过，杰斯靠着炮形态手长在防御下猥琐发育，等打野来帮还不行吗？
但阿卡丽这把告诉他，不行。
不仅不能安稳吃兵，还要随时担心自己的小命。
随着二十分钟大龙刷新，上路这份差距不仅没有缩小，反而从最初一道缺口被撕出鸿沟。
等经济面板被导播调出来，向来高富帅形象示人的杰斯已经被阿卡丽拉开了两千，经济仅比两边辅助多出两三百块。
桥洞底下席地而眠的丐帮弟子也不过如此。
钱多多看得直摇头，朝自家上单问：“雄大，你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
时夕：原来在队里大雄是叫熊大，直接更新了好几个版本。
大雄摊手：“怎么办？要是队友没打爆对面，那我已经在等下一把了。”
话语间，他眼里露出些许缅怀。
曾几何时，他也是一位进攻性上单，只是后来队伍战术需求，他变得越来越稳。
这也是职业赛场的一个共性，稳字是众多教练强调的真言。
特别是上路，作为团队基石，可以不杀，但千万别送。
......
几轮比赛打完，上午的投票结果已经统计出来。
进入竞标环节的二十位选手也都公示，KM基地众人吃完午饭，围在小饭堂桌边，正好看见名单。
TIA的五位队员基本都进入了名单中，只有和顾瑾对线的那个上单，第一把之后一蹶不振，得票数排在了二十二位。
钱多多嫌弃脸：“没想到那五个人真有人进不去大名单，丢人。”
时夕浅而明亮的眸子眯了眯，揣手静静看着名单。
之前说团队赛的不合理之处正在于此——整支队伍空降，综合实力固然领先，但队伍短板很容易被遮掩。
俗话说，潮水退去才知道谁在裸泳。
显然上路就是这块短板。
别说遇上顾瑾，就是遇到训练营里其他上单，TIA的上路也没能证明自己的实力。
名单一点点往上滚动。
从票数看，顾瑾在第二位，第一位是TIA的打野，正是他第一场的队友。
意料之中——这版本的野区经验值高，更容易打出carry表现。
而且临时组的队，沟通不到位，打野受团队制约小，反而更能靠自己的经验做事情。
第二也不错，榜眼，时夕低了眸光思量。
就是排名这么高，孔喆要想买下来，恐怕得多费功夫了。
钱多多：“你们说孔老大现在想买谁，我看前三都不错。”
宋书想了想，指着顾瑾的照片：“反正应该不会是上单。”
钱多多附和着点头：“不过长得帅真占便宜啊，第二呢，估计至少能卖四五十万！”
大雄瞥他：“第二那是因为他玩的也帅，你这是嫉妒。”
时夕默默勾起些笑意：他们先排除了一个正确答案。
“但我看他的样子，像是早就有目标了。”宋书看着名单嘀咕。
“是谁呢......”
几人议论间，孔喆给时夕发来消息。
【孔经理：好消息，你眼光不错，顾瑾表现挺争气。坏消息，别人眼光也不错——我身边现在好几家俱乐部经理已经看上他了，在商量着分这块蛋糕呢】
时夕回复：【那你还买吗？】
【孔经理：买！那可是顾茗的弟弟，买回KM哪天被挖出来，赚流量都好。】
时夕心里一时有那么些复杂。
顾瑾无疑有机会在职业赛场上成为一颗耀眼星辰。
而不是被人拿数字衡量着其中的商业价值。
但她也知道，孔喆不过是一句无意的玩笑。
她听者有心罢了。
午后，竞标开始。
其实青训营结束的时机很巧妙——正好春季赛末尾，各大战队查缺补漏，要为夏季冲击世界赛名额而添砖加瓦。
这个时间点，选手身价往往能有一定的加成。
“话说回来，两年能打出效果的新人就不错了，夏季赛就算上首发，大概率也是交学费。”
训练室里，钱多多以过来人的模样说到。
时夕好奇：“你们以前也看这节目？”
“不看，但其他队买过，在对面上场的时候我们暴打得很开心。”
“最好是让孔老大挑个年轻的ad和我走下路，把你抬到替补席上去。”宋书阴恻恻笑着。
“呸呸呸，我还老当益壮呢，不对，我才21，够年轻了！”
二十一？时夕讶异看他一眼。
她以为钱多多都二十五了，结果和顾瑾差不多年纪。
这俩的差距，大概有种老干部和实习生的感觉。
出道得早果然显得沧桑。
“看着像三十。”宋书说得更不保守。
“建议整容，给化妆师减压，顺带保证我队女粉数量直线拔升。”
钱多多意图敲他脑袋：“不就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还整容，你头疼怎么不砍头呢！”
“别吵了，出价了。”大雄拉住下路双人组。
“二十万。”
屏幕上，TR俱乐部的教练举牌，看上的是一个AD。
“今年这么火热，票数第十五的ad都能出二十万了！”
“二十五万！”
宋书摇头：“看来孔老大要是真买了人，咱们俱乐部要吃土一个月了。”
然而孔喆一直都没举过牌。
等到榜眼竞价时，他才第一次出价，而且一出就是势在必得。
价格一点点上涨。
“我去，五十万了还跟，孔老大这是疯了！”
“六十万，差不多够买便宜点的LPL选手了......”
最终，顾瑾竞标价格为六十五万。
而票数原本在他之上状元打野才卖出了五十万。
他这个榜眼成为了标王。
钱多多喃喃：“我就说他颜值高占便宜嘛。”
......
会场在演艺中心，官方提供了几间会议室，供现场签约。
二十位选手，流拍了九位，剩下都进入签约流程。
如果是像TIA这样从原俱乐部转出的，还有回购协议，合同除了选手本身，还有两家俱乐部签署。
但顾瑾是自由人，这点上就方便了许多，只用考虑试训合约。
“你好，我叫孔喆，负责今天和你完成签约流程。”
男人一身利落的西服，推开会议室大门。
室内灯光冷白，垂垂照在两个人头顶。
少年打量着他，眼色有些古怪。
“孔经理......虽然没见过面，但上次咱们应该线上签过一个合同来着。”
“什么？”孔喆不明所以。
顾瑾抽出椅子，温文尔雅地落座，撑起下颌。
一双眼眸在灯光里折出异样光彩，唇角笑意清爽明净。
“给你们拍完周边照，这会要拍战队定妆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