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聿望着前方的树林,眸光暗淡,似乎不愿再看她,“酒会上那个男人,我看得到他看你的眼神。”

    两人明明交换过姓名,清远近些年也转向传媒方向,关于郕归一的事情知道的不少,但在他口里,郕归一也只是一个代称,没有姓名,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骄傲。

    苏印有一瞬恍惚,继而开口:“挺好的。”

    “那就好。”

    宋聿偏过头在身上摸索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直到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点上,才掩盖住他的慌张。

    随着烟雾缭绕在两人头顶上空,浓烈的尼古丁味弥散在空气中,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也平和了许多。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宋聿吐了一口烟圈,眯着眼看她:“很早就会了,只是没当你面抽。”

    这一会儿,他已经在她眼前抽了三根烟,看着他娴熟的姿势,她没再做声。

    她整日埋头画画,确实不怎么关注他工作的事情,对他也有太多不不清楚,两人早已在人生轨迹上越走越远,如果在一起,或许最后也只剩下单薄的责任维系关系。

    一切都摊开了,两人再也没有什么好聊的,就这样静静坐着享受着夏末的晚风,深深庭院配着潺潺流水显得孤寂清冷许多。

    太阳前往南回归线,暑热不再,昼夜温差大了许多,也代表着,再炙热的爱恋都会过去,如果注定这个秋天没有结出果实,也不要紧,落叶也代表秋天。

    一根烟再次燃到了尽头,苏印站起身,宋聿顺势仰头看她。

    看着他眼中的迷茫,她忍住要涌出的眼泪,吞了口唾沫将心口的难过压下:“我父母离世的时候,很感激你的陪伴与照顾,也感谢你对我的收留。”

    宋聿愣愣的看着她,半晌:“嗯。”

    苏印起身进屋,宋聿茫然的坐在原位,垂下头,打火机在指尖翻转片刻,点了一根烟,再次吞云吐雾。

    “苏印,如果可以的话,以后有空还是来看看我母亲,她是真的把你当女儿看的。”

    苏印脚步一顿:“我尽量。”

    -

    爷爷醒来没什么大碍后,苏印见了一个人。

    秦蓁蓁,秦家独生女,性子刁蛮,从小喜欢宋聿,可宋聿身边绯闻女友换了又换,偏偏不动她,追了这么多年,也只换来一句把她当作妹妹。

    苏烟和秦蓁蓁同班,很早以前她说班里有个秦蓁蓁的女孩喜欢宋聿,直到后来两人正面交锋,苏印只看了一眼,就把这个姑娘剔除了情敌列表。

    宋聿身边那么多人,唯独她不可能,他从不跟需要负责的女孩在一起。

    而这个小姑娘在得知宋聿和她有婚约后,放了无数狠话,面对小孩子幼稚的把戏,她不回应,对方转而使尽花招各种膈应她,希望她能主动解除婚约。

    上学的时候苏印没少领教来自女生的针对,秦蓁蓁的这些招数她完全不放在眼里。小姑娘一直拎不清,即便她解除婚约,宋家少夫人的位置也轮不到她。

    只是她的一场局,将他们三个人困在其中。

    秦蓁蓁进了咖啡厅,看到她二话没说就坐了下来,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苏大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苏印冷眼看着这位秦家的掌上明珠,二十出头的年纪,家里保护的太好,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苏烟的事情,希望你给我一个解释。”

    “我当什么事,”秦蓁蓁无所谓道,“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你们家短期内不会再跟我家合作,我也被我爸按着去相亲了,还要怎么样?”

    她说的这些苏印并不知情,苏少垣的动作还挺快,不过这些不是她关心的事情:“你到底对宋聿说了什么,不要让我再问一遍。”

    在他们圈子里苏印一直话少冷漠,从来没动过怒,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模样,可此刻,她神色淡淡,气场全开。

    秦蓁蓁表情别扭:“我话说在前面,我虽然不喜欢你,但一直很佩服你,造成这个局面不能怪我。”

    “那我还要谢谢你?”苏印靠着椅背双手环胸,不带任何情绪。

    “你光明磊落情意深重,但有人仗着你这份心软算计你。”秦蓁蓁半响只蹦出这么一句。

    苏印挑眉:“什么意思?”

    “上次喝醉的只有宋聿,酒吧那次,苏烟求我不要跟你说,我才没能赴约。”

    秦蓁蓁老实交代了所有事情的始末,苏印听完神色微愣,端起面前的瓷杯,苦味刺激的皱了眉,想起来忘了放糖。

    秦蓁蓁挑衅她,起了头,苏烟接了戏本,宋聿以为自己是最清醒的,最后不过是剧中人,后来的事,无非是宋聿知道了真相,然后恼羞成怒的宋聿找苏烟对峙,继而导致苏烟流产。

    说起来,苏印对苏烟的印象还停留在18岁以前,还是那个喜欢黏着自己的小妹妹。

    她心底涌起一股说不明的情绪,更多的是失望,背叛有时候痛不是因为伤的多深,而是因为伤害你的那个人反而是你最亲近的人。

    自父母过世后,苏印就一心只想逃离苏家,初闻过继的事情,大伯母和大伯发了几句牢骚,恰好被她听了两句,从那时起,她越发坚定如非必要不会回来。

    她现在才意识到如果她因为宋聿选择妥协,她会一直困在那座院墙里,没有爱的家人,怎么也不会好。

    -

    苏印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

    心里怎么都不舒服,也不是想哭,空荡荡的,有些堵的慌,她没打车,沿着马路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外面的车从多到少,人群从多到少再到多,来来回回的,她都没在意。

    只觉得走了太久的路,两条腿已经僵硬,机械的不像自己的,她在原地站了会儿,霓虹闪烁,她眨了眨眼,光圈在眼中聚拢又消散,什么都看不清,夜幕里,路灯像野火般跳跃。

    缓了会儿,目光聚焦,才觉得眼前这条街眼熟,抬头,baron的招牌就挂在前面。

    她想了想,拐了进去。

    刚一打开门,里面就一阵喧天的重金属声。脑子被震的发麻,光线昏暗,蓝蓝紫紫的灯绕着场转啊转的,划过的人脸色都发白。

    很多脸上贴着闪亮金片的女生,画着很浓的烟熏妆,露脐装和短裙很常见。

    她挤过人群,坐在吧台前要了一杯酒,侧着身子看着舞池里的男男女女,场外卡座里,还坐了很多人,男人敞着怀抱,女孩坐在大腿上,姿势亲密。

    “您的酒。”

    酒被端上来,苏印道了声谢,一口气喝掉:“再来一杯。”

    另一杯酒很快被送了上来。

    苏印又是一口干,杯子磕在吧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音乐嘈杂,她大声的对调酒的男生说:“有没有更烈一点的?”

    男生似乎被她的架势吓到,再三确认,苏印表示就要最烈的酒。

    男生没说什么转去背后调酒,苏印看着侧边的调酒师将几个液体倒进桶里,塞入冰块,上下左右摇了摇,打开后倒进了玻璃杯里,看起来不错。

    她叫住男生示意自己也要来一杯。

    “那个你不能喝。”男生眸光沉静。

    她挑眉:“为什么?”

    “那个度数很高。”男生安静陈述。

    男生眉眼青涩,有些眼熟,不过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她坚持:“就要它。”

    男生拗不过,还是给她调了一杯。

    苏印两口就解决了酒,看着舞池中的人们笑得开心,脑子却越发清醒,这里一点一点意思都没有,都说灯红酒绿声色犬马容易让人沉溺欢愉自甘堕落,但这里并不能让她做梦。

    她托着腮看舞池,上次带着格格不入的任务来这里,到没认真感受氛围,今天说什么也要等到酒吧关门,她想看是不是在这里过一夜,所有的烦恼都能随着酒精蒸发,问题能够在这里找到答案。

    面前调酒的人换了,苏印仔细认了认,他没有耳钉也没有黄毛,是覃川的弟弟。

    将杯子推过去,男人挑眉,二话不说开始给她调酒,她不懂酒,也不懂调酒,只觉得在他手里,这些行为就像艺术一样。

    男人看都不带看的,拿着一个瓶子,透明液体从金属小细管中流出,曲线丝滑,又从背后拿了几个瓶子倒了进去,加了几块冰块后,叮叮咚咚的开始摇晃起来。

    苏印盯着着覃山熟练的动作,不放过任何的细节,可没过一会儿,脑子里开始晕乎了,她酒量不高,没怎么喝过,前两杯她喝的太快,都没琢磨出味道,第三杯倒是酸酸甜甜的,品出了些酒味。

    玻璃杯推向她,男人开口提醒她:“这杯度数很高,喝慢点。”

    苏印笑了笑,把杯子送到嘴边,一口气喝完。

    果然如他说的那样,这杯酒味很浓,带着烧喉咙的涩意,她呛的咳嗽,眼泪涌了出来,即便这样她也能看见男人脸色不太好,是在怪她没有细细品味他认真调出来的酒吗?

    不被尊重作品,确实足够让人生气的。

    她擦了擦眼泪,笑道:“不好意思,再来一杯。”

    覃山比覃川性子冷一些,话也不多,见她这样,继续调酒。

    苏印则托着下巴看他倒酒,脑子里还在想要不给微博粉丝画一个这个场景的小彩蛋。

    这种时候她的职业病还在往出冒。

    给她调了一杯五彩斑斓的酒,她好奇的看着渐变的色彩,看向他:“它叫什么名字?”

    “八号当铺。”覃山将杯子推给她,神色缓和了许多。

    她笑着轻轻转动酒杯看着里面的红蓝渐变,托着腮幽幽开口:“谢谢。”

    声若蚊蝇。

    轻轻喝了一口,酒味很浓。

    覃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吧台,她继续看舞池中央,人们忘情的跟着旋律摇摆着身体,她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犹豫要不要去试试。

    不知不觉这杯酒也被她喝了干净,浑身燥热,脑袋也有些晕乎,她站起身,行动先于理智的想要加入舞池。

    还没起身,就被人摁住,仰头,看到意料外的人。

    “你不是很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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