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儿屁这个词,用得就很妙。

    要是芙黎听见苦大愁沉的“柏斐川恐遭不测”,她应该会马上掉头找薄淮南麻烦。

    这还得从薄淮南找上门的理由开始说起。

    吊坠那件事被闹得很大,因为芙黎非常不愉快。

    商场里死了的吸血鬼尸体横在协会,那时柏斐川还没开学,芙黎就抽空去了趟协会。

    尸体被她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五脏六腑都快被翻烂了。

    协会没看出的问题逃不过她的眼睛,因为她是“学者”乌耳塞的学生。

    乌耳塞最擅长的就是拿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折磨人,美其名曰以小见大,窥探生物本性——学者总是对的。

    “过程我就直接省略了,我找到了点东西。”芙黎在查完之后给芙曛打电话,“你之前追老血盟的时候,他们在刨坟?”

    芙曛:“是。”

    芙黎点着23具年幼魅魔的尸体,笑了:“全世界刨魅魔的坟?”

    “对。”

    “好消息是,你想找的那个魅魔他们没找到。坏消息是,薄淮南当年失手了,这里只有23具尸体。”

    芙曛沉默了会儿:“你留活口了没?”

    芙黎换了个手拿电话,把手上溅上的血随便找东西擦了擦,绕开脚边刚死不久的吸血鬼“肉块”。

    “我正当防卫来着。放心吧,看见我还不跑路的吸血鬼,你是问不出来什么的。”她没所谓道,“所有尸体都送给你了,地址发你,记得来提。”

    挂电话之前,芙曛问她:“心情好点了么?”

    芙黎叹气:“那我也没得宰了啊,就逮到这几只。”

    芙曛:“好。”

    然后薄淮南就遭殃了。

    在墓地的时候,他摸鱼被叶忌抓了个现行,这是罪行一。

    23具魅魔尸体的暴露,进一步验证了薄淮南当年那刀999屁用没有,这是罪行二。

    芙曛觉得自己妹妹还没泄愤,这是罪行三。

    主要是罪行三起主导作用。

    叶忌上闻下达,坐棺材里在屏幕上框框一顿敲,决定了薄淮南的处罚:

    【魅魔那边的工作好好干,平时没事也别闲着,给芙黎的饲养员当保安去。去之前给她讲一声,免得她觉得你不怀好意把你给噶了。】

    薄淮南怒而反驳,说我怎么着也是和芙黎摸爬滚打混大的,她会为了一个人类把我斩于马下?这必不可能!

    叶忌满眼怜悯:【骗骗兄弟可以,别把自己也骗了。】

    薄淮南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然后灰溜溜去找芙黎了。

    结果不管是她禁止吸血鬼踏入的温馨小窝,还是以前供他们几个蝇营狗苟的大别墅,或者芙曛那个山寨博物馆,薄淮南都没见找人。

    最后是在维珂这儿,他才把芙黎蹲到。

    面是见到了,也说明了来意,无奈她和维珂正在无缝酣战,根本没空理他。等到维珂把固定队友喷到怒而离席,芙黎才勉为其难看了过来。

    ——他就这么莫名其妙成为了战队一员。

    所以从逻辑上来讲,如果柏斐川出事,芙黎找薄淮南问责完全合乎情理。

    但二哈学长没有用那样凶猛的措辞,芙黎听完之后还感叹了句:“真的假的。”

    二哈学长:“唉,这还能假?在医务室躺了大半天了都。”

    芙黎打算去看看。

    游戏室里,维珂被薄淮南的优雅操作折磨得痛不欲生,但又不敢说什么,一心等着芙黎回来和他一起大杀四方。

    结果芙黎回来之后直接走到坑比薄淮南面前:“你开车了?”

    薄淮南也不想再在这儿坐牢了,立马起身:“去哪儿,我义务司机。”

    芙黎点头:“加班去。”

    维珂:“……”

    ***

    给芙黎当司机明显比打游戏要轻松,薄淮南开着车,看芙黎在手机上点点点,像是在联系谁。

    “芙黎,”他清了清嗓子,说,“我和你商量件事。”

    芙黎没抬头:“柏斐川不用你看着。”

    薄淮南喜上眉梢:“我还没说你就答应了,不愧是我肝胆相照的亲人啊。”

    “收一收,我怕你盯人盯烦了直接下场恐吓。”

    “唉,还得是你了解我。”

    柏斐川没回信息,电话倒是打通了,那边要么嗯嗯,要么就只剩下呼吸。

    坏消息:人的确快嗝儿屁了。

    好消息:还能接电话。

    芙黎嘱咐:“开快点,我饲养员病没了你赔我?”

    薄淮南很气人地摇头:“遵守交通规则,从我做起。”

    等下了车,芙黎让薄淮南就在外面等着,万一情况不对立刻把人拉去医院。

    因为芙黎放他“自由”,薄淮南也很爽快答应了。

    学校的医务室在靠近校门的地方,供生病学生休息的房间在很里面。

    芙黎刚拐过走廊就看到围在房门边的五六个人,一男三女,头凑在门上的透明玻璃上瞅来瞅去。

    二哈学长没在,眼镜学长坐在外面的长椅上。

    看见芙黎,钟冉站起身,推推眼镜:“柏斐川的监护人那栏填的您的名字和电话,所以……”

    “他怎么了?”芙黎直截了当。

    “开始以为是中暑,躺着躺着开始发烧,吊水吃药都没见好。”

    “多久了?”

    “两天……本来想送医院的,他不去。”

    那不就是一军训就倒了?还倔呢?

    芙黎皱起眉:“我看看他去。”

    芙黎低气压的时候相当唬人,漂亮的眉眼沉下去,原本就锐利的东西凸显,不像是来看病患的,更像是杀气腾腾来找人麻烦。

    堵在门口的学生哪见过这阵仗,面面相觑几秒,甚至忘了让道。

    那男生率先开口:“我是班长,你是柏斐川家长吧。”

    芙黎示意他们让让:“我是他姐姐。”

    原本安静着对视的三个小姑娘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齐刷刷蹦出一句:“姐姐好!”

    芙黎:“……”

    里面还躺着一个烧了三天的同学,你们笑得这么绚烂,不太好吧?

    钟冉一个头比三个大,赶紧让他们先让开再说。

    芙黎面无表情进去了。

    房间里有四张床,只有最里面那个拉着帘子。

    芙黎掀开白帘,没见找人脸,只有耸得跟茧一样的被子。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一股偏甜的味道。

    “柏斐川。”她喊。

    被子里的人往里缩了缩。

    柏斐川本来个头算高,现在应该是蜷缩着。

    芙黎走到床边,想拉开被子,第一下居然没扯动。

    这情况也不是没见过,柏斐川每次被咬了之后没跑掉就这样,身边有什么抓什么,把自己裹起来,仿佛再被她碰一下就会原地爆炸。

    很好,看着还有点力气,没烧到直接咽气。

    她干脆坐在病床边,找到条缝,把手探进去。

    被子里的温度比外面高出一大截,她这动作来得突然,被子里的人僵硬片刻,接着传出鼻音很重的哑声。

    “躺会儿就好了……”

    芙黎摸到了他的鼻尖。

    汗涔涔的,温度高得不正常。

    柏斐川似乎觉得有些痒,挪了挪。

    指尖的触感变得湿润,比皮肤更软。

    “躺会儿就好了。”柏斐川嗡嗡说着,软滑的地方开开合合。

    芙黎饿了。

    “我觉得按照你这个躺法,应该好不了。”

    她说着,心里却在想:高热的人类,血液会不会也比平时要来得滚烫,像是加了香料慢熬的红酒,按理说口感会更好吧。

    柏斐川又挪了挪,芙黎的手指从他的唇瓣滑到了脸颊。

    软软的,没那么多汗。

    “躺会儿就好了……”

    芙黎摸摸他的脸,声音温和:“小柏同志,实不相瞒,我现在在忍着别的事,所以可能耐心没那么足。你是想我把你揪出来,还是自己大彻大悟成全自我?”

    柏斐川挣扎了会儿,最后顺着芙黎探手的那道缝钻出一张脸。

    因为高热出汗,他有点脱水,原本就白皙的脸更白了点,下意识往温度低的地方贴,四处蹭蹭,最后干脆把脸轻轻搭在芙黎掌心。

    芙黎有点痛苦了:“别蹭了,再蹭我要犯错误了。”

    柏斐川:“躺会儿就好了。”

    这是他重复的第四遍。

    只有一张脸在外面的茧看着好笑又可怜,芙黎叹了口气,反复给自己做思想工作。

    对一个烧迷糊的人亮牙齿,不仅不礼貌,还容易被举报。

    正想着,芙黎突然觉得好像那股甜味更浓了。

    耸耸鼻尖,她四处找着源头,最后落到了柏斐川露出的那张脸上。

    芙黎干脆俯下身,想弄明白那股味道是不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刚一靠近,柏斐川眼睛缓缓睁开一道缝。

    他睫毛也被汗水浸润,眨眼的时候乖顺无比,最后虚虚看着她。

    然后柏斐川飞快地亲了亲她的唇角。一触即离。

    皮肤触碰到的地方还在散发着微弱的热量,柏斐川和她的距离太近了,几乎能看见他脸上的绒毛因为呼吸而晃动,以及因为发热而变得更红的嘴唇。

    ——亲她的嘴唇。

    消毒水的味道在那一刻几乎完全消失,脑海中不自觉回忆起饲养员血的香味,心跳也没道理地迅速加快。

    芙黎屏住呼吸,不管其他东西了,干脆拉下被子把人裹得严严实实。

    接着,她沉着脸走出病房,对在门外摸不着头脑的钟冉点点头:“我会找医生来,你帮忙和校医说一声,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没等回应,芙黎直接离开了。

    走出校门,薄淮南还在车边等着,身边一遛圈来搭讪的同学,邪门的是男男女女五五开,被这个不检点的吸血鬼哄得喜笑颜开。

    芙黎径直上前拉开车后座,坐进去,脱掉鞋,抱着膝盖蹲坐在后座。

    薄淮南十分有眼色地和热情的同学们挥手告别,手机里还加了不少微信。

    坐进车,他扭身向后:“这又是怎么了,你不是去关怀饲养员的?打架输了?”

    见芙黎咬着自己胳膊,薄淮南差点直接翻去后座:“别别别,小黎,别,这车搞上你血的味道我得被你哥记恨上几百年!”

    芙黎烦得要死,饥饿和没搞明白的东西一直在四肢百骸乱晃,偏偏薄淮南还一直叨叨个没完。

    “问你个事。”芙黎说,“你亲过人吧。”

    薄淮南:?

    薄淮南:“您瞧您问的,看不起谁呢?”

    芙黎:“来和我分享一下你的心路历程。”

    “隔了几秒,薄淮南回过味儿了,惊悚道:“你强吻谁了?”

    芙黎很想一巴掌呼过去。

    看没猜对,薄淮南表情更变得惊悚:“你被谁强吻了?!”

    芙黎这次没犹豫,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

    没打中,薄淮南身姿矫健躲开了。

    也不想再和这个脑残废话,芙黎又开始陷入沉思,这次没咬自己了,独自磨牙。

    薄淮南见真把人惹怒了,终于开始提出一些具有建设性的参考意见。

    “亲人嘛,不就是那几种心路历程。”

    “心情好了,亲一口。”

    “喜欢,亲一口。”

    “被烦到了但是不好直说,亲一口。”

    “对方来者不善,不能屈居下风,先亲一口。”

    “……你这资历还挺足。”芙黎吐槽道。

    薄淮南那张斯文败类的脸上浮现出骄傲的笑意:“那可不是。”

    芙黎摸出手机开始联系私人医生。

    边联系还边在想,自己平时亲人应该属于前两种,小柏同志这算哪种。

    感觉可以算是一种究极杂糅版,毕竟他看起来是真不想去医院,自己的态度也能勉强算上“又烦又来者不善”。

    这么一琢磨,芙黎茅塞顿开。

    “走,回维珂那儿。”

    到了晚上,等芙黎和不计前嫌的维珂在网络上酣战结束,她拿起手机,看到了柏斐川的微信。

    【我已经没事了。】

    【抱歉,让你跑了一趟。】

    芙黎回:【没关系,就是下次有事直说,别乱亲人。得亏是我,换个小姑娘这一下得懵半礼拜。】

    柏斐川半天没回。

    大约过了半小时,手机才重新震了震。

    【我没乱亲。】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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