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昨夜下了一场大雪。
漆黑的夜空万籁俱寂，只有纷纷扬扬的大雪沉默地下着，模糊风中的嘶吼哀嚎声，掩盖了深沉的痛意。今年的元日格外冷清。
微生此刻仿佛还能听见雪落下的声音。
太安静了，长久以来的战乱让如今这样的寻常日子，都变得难得而不可思议起来。
冬日的阳光暖融融的，微生却还是感到一丝寒冷，哆嗦一下，变回了原型——一只火红的小狐狸。
衣裳还是没有皮毛暖和。小狐狸缩着脖子，用毛茸茸的大尾巴把身体卷成一团，躺在寺院的门槛上不禁感叹道。不过很快就要消失了。
微生又想起那个微醺的午后，少年的身影在眼前恍惚地浮现在朦胧的晨光中。
“担其责，必要为国为民，已尝天下，为利苍生……”如白杨一般的翩翩君子意气风发地念诵《君国论》。那时微生的心里就涌起一种向往，向往成为像少年一样的人。
现如今，国破家亡，楚国的士兵已经踏进周国的王宫，有多少人在祈祷少年的出现。可惜，他听不见，因为战神早已陨落。人固有一死，但他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时辰到了。
微生幻化成人形，盘坐于寺庙正中央，素白的手腕一翻，灵力在身体里运转。繁琐复杂的口诀如同蚕丝一般连绵不断念诵出口，在灰败的地面上结出晦涩难懂的阵法结印。
这是她从禁书中发现的神秘法术，可以召唤出神灵实现一个愿望。事成之后，神明会向施法者索取他想要的东西。
少女光洁的额头上沁出层层汗珠，她在用灵力维持阵法。
原本空荡的寺庙内刮起阵阵阴风，破旧的窗户被吹得哐哐作响。乌云卷着墨团，在天空中翻涌出层层末梢衔着白边的浪花。一道惊雷劈下，振聋发聩。刚才还是明媚的晴空荡然无存，庙外刮起了狂风骤雨。
若干条细密的金线发着圣洁的光芒从四周延伸过来，缠绕，包裹，最后化作闪着亮光的尘埃，消散在空中。
一个白衣男子高坐佛台之上，银白色的长发随风微动。如此一个明月风清的谪仙一般的人物，与周围残破灰败的寺庙显得格格不入。
一双桃花眼缓缓睁开，凌冽的目光如利箭一样射向地上因为脱力而瘫坐着的少女。
“我乃神君莲胥，你是何人？”男人眼中从上至下的蔑视犹如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少女差点直不起腰。
微生吸了口气，言语中还留有些许惊慌，“禀神君，我是不周山脚下诞生的狐狸，名唤微生，现已修炼化形成人。此番召唤神君，是想请神君帮我实现一个夙愿……”
“哦？愿望？说来听听。”莲胥按耐下心中的跃跃欲试，故作沉静地说。
“我想要复活周国三殿下司绻！”少女眼中坚毅的光芒烁烁而动。
莲胥掐指一算，神色凝重，“这个……有点困难，他的肉身已经销毁，灵魂也四分五裂。”
“但你是神仙，你这么厉害一定可以的！”微生的两撇黛眉蹙在一起，眼巴巴地凝眸看向莲胥。
“神仙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但如果是像我一样的话除外……因为我是个天才。”莲胥挑眉，淡漠的眸子里闪出星星点点的笑意。
微生的神色凝滞了一下，脸上的微笑恢复如初。心道，这神仙如此自信肯定是有真本事，心中又妥帖几分。
“司绻散落在尘世各处的灵魂是他的恶魂。要想复活司绻，首先就要先集齐他的恶魂。”莲胥轻轻挥动衣袂，一个罗盘模样的法器便显现在微生面前。
罗盘一圈镶嵌着蓝色宝石，在破败的窗户透进来的幽幽的月光下，闪着蓝紫色的奇异光芒。凸起的边缘似乎镀金般，偏暗而并非张扬的金色，细节处都透露着低调的奢华。
瑰丽华贵的宝物与男人的素衣白袍实在是大有径庭。
“这是伏羲仙盘，会指引你找到恶魂的方向。”
微生手持伏羲仙盘，尴尬地站在原地，脸上显露出疑惑，“是我一个人去吗？你……神君不与我一道入京搜寻？”
“既然你如此恳求，那本君就同你一起下山看看。看看这一万年后的人间是何种模样。”莲胥就等着微生问他。沉睡了一万多年，好不容易苏醒，自然要好好观摩一下这人间的千变万化。
少女脸上笑嘻嘻，内心默默吐槽道：明明是你自己想要下山游玩吧，还找了个借口。
*
次日，天宁街。
前些天还下了大雪，昨夜更是狂风骤雨，今早一碧如洗的天空中高高地悬挂起偌大的太阳，明亮地让人想要流泪。
门前有布衣老头正在清扫未融的白雪，青石板路上的血渍荡然无存，十里长街的商铺都在整修准备开门。
好似昨日一场大雨洗涤尽一切悲痛，迎来新生。仿佛今日才是大年初一。
“这……是怎么了？”微生喃喃自语，清纯的面孔上是藏不住的疑惑。
前几日还不是这样的光景，几只红灯笼歪七扭八地瘫倒在镶着金边的牌匾之下，门两旁的楹联被撕扯划拉得看不清贺词。今日却是贴上了新联。
“楚君季青临登位了。”男人淡淡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微生忽闪眼睫，随后像是又想到什么似的，低下头去。
莲胥侧畔看她，少女鸦羽般的睫毛在眼底的肌肤处掩下一小片黛色阴影。
无论是巷口玩雪的孩童，还是装饰铺子的店主，脸上都没有什么大痛大悲的神色，恰恰相反，由内而外散发的淡淡的笑意如同岁月的痕迹爬上店长的眼角。
微生当然知道是为什么。
大周自从失了司绻之后，朝堂越来越腐败，官官相护，皇子与权臣暗地里勾结。边境加急，内忧外患堆积在一起，老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成日歇在后宫亦或是缠绵病榻。
在君主灰暗失败的统治下，受苦的永远都是没有权势加身的黎民百姓，所以他们才会更加渴望安稳与和平。
楚国君主季青临手段犀利，对待兄弟姊妹更是阴狠毒辣，但任人唯贤，减税免徭。他或许不是个好儿子好兄弟，但对于百姓而言他是个好君主。
微生两撇黛眉轻蹙，心中怀着一口气上不来又下不去。
微生带着莲胥走在天宁长街上，一步一聊地搭着闲话，冬日难得的明媚初晨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番。
“莲胥。如此闲情雅致的名字和神君你……真的是一点也不搭啊。”狡黠的小狐狸故意调侃道。
莲胥原本掩面的折扇一分不差地落到微生毛茸茸的头发上，“看路。”
微生跟着手中罗盘的指引向前。但是这伏羲仙盘却像是喝醉了似的左摇右摆，微生艰难地从晃动的指针中分辨方向。
“新年好哇！”门口贴春联的老婆婆热情地打着招呼。
“好，好。”微生立马堆着笑回应。
刚转头，就听见另一道上了年纪的女声响起。
“哎呦，我们新年好，赵员外家新年怕是过不好喽。”
“嗯？怎的回事？”
“他家闹鬼的嘞！”
“呸呸呸，过年说这些……”
随着脚步的前进，老太太们的交谈声逐渐消散。
刹时，微生手中的伏羲仙盘像是疯了一般，从指针尖射出一条红色光流。
二人凝神，顺着光线方向抬眸看去，入目即是一个镶着金边的抛光橡木牌匾，上面镌刻着几个凤舞龙飞的大字——赵府。
“咚咚咚。”一大早赵员外家就响起敲门声。
“来啦来啦！”管家跑过来开门。深褐色的橡木大门推开，便是一对公子小姐模样的青年男女，男子一头银发眉目如画，女子眼角含媚背着一副长剑。
“二位这是……”
“恭贺新禧，紫气东来。您好，我们来捉鬼。”身着一身粉衣的少女眉眼弯弯笑着作揖。
二人坐在小厅内等待管家去通知赵员外，府里的丫鬟奉上两盏茶就告辞了。微生收起拿来装装样子的长剑，查看四周，确认无人后，与莲胥低声交谈。
“你说，这赵员外家闹鬼，伏羲仙盘又偏偏指向这里，难不成司绻的恶魂在鬼的身上？”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莲胥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先前忘与你说了，司绻所失的魂魄皆为他的恶魂。游荡在这世间，就是要尝尽人间苦楚与怨念的。”微生清亮的眸子中滑过一丝不忍。
回溯时间的长河，里面流淌的点点滴滴犹如回光返照的走马灯般，一幕幕尽数浮现在脑海中。
三殿下正气凛然、品行高洁，实在是个风光霁月的人物，她甚至无法想象出司绻所展现出的恶的一面。即使那是他的恶魂赋予到他人的身上。
微生还想再询问仔细些，便听见由门外传来的不止一人的脚步声。
一个面颊消瘦的中年男子，领着身后三三两两的人跨过门槛大步走了进来。
一直缄默不言的莲胥眼神在众人华贵的衣着与脸上神态各异的表情来回转了个圈，垂下眉，纸扇轻掩笑意。
看来这赵员外家并非如传闻中那样清风峻节，事情开始有趣起来了。
莲胥眼眸轻瞥身旁的少女，脸上怀着好似还未察觉不对劲的正气之色。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果然不能对狐狸的智商抱有期待。
“二位道友真是好生大胆，新年之初便扣响我赵府大门，想必一定怀有真才实学吧。”赵员外脸上的神色不大好看。
“赵员外口气别这么冲嘛。”少女嘴角弯弯，清纯的面孔上浮现出不怀好意的微笑。
“我们二位乃是青城山弟子，今朝下山历练。听闻赵员外家近来过得不太平稳……”
“什么青城山弟子，我看你们莫不是过年故意来找晦气！”赵员外气的两道眉毛与胡子成了对冲。
“看来赵员外近几天睡得不好，时常失眠呐。”少女站起身，双手背于身后，煞有其事的一般推测，“今年后院西厢房前的柳树开得早吧。”
赵员外像见鬼了一般直愣愣盯着微生，浑浊的眼睛里藏不住的惊讶诧异。管家并未带少女去过后院，她却能准确说出西厢房前面的柳树的生长异常。
“道长真是神仙显灵呐！求二位道长帮赵某人驱散鬼祟困扰，还赵府一个家宅安宁。”
装样子成功，微生得意地向上瞄了一眼神态自若的男人。心道，这里还真有个神仙。
漆黑的夜空万籁俱寂，只有纷纷扬扬的大雪沉默地下着，模糊风中的嘶吼哀嚎声，掩盖了深沉的痛意。今年的元日格外冷清。
微生此刻仿佛还能听见雪落下的声音。
太安静了，长久以来的战乱让如今这样的寻常日子，都变得难得而不可思议起来。
冬日的阳光暖融融的，微生却还是感到一丝寒冷，哆嗦一下，变回了原型——一只火红的小狐狸。
衣裳还是没有皮毛暖和。小狐狸缩着脖子，用毛茸茸的大尾巴把身体卷成一团，躺在寺院的门槛上不禁感叹道。不过很快就要消失了。
微生又想起那个微醺的午后，少年的身影在眼前恍惚地浮现在朦胧的晨光中。
“担其责，必要为国为民，已尝天下，为利苍生……”如白杨一般的翩翩君子意气风发地念诵《君国论》。那时微生的心里就涌起一种向往，向往成为像少年一样的人。
现如今，国破家亡，楚国的士兵已经踏进周国的王宫，有多少人在祈祷少年的出现。可惜，他听不见，因为战神早已陨落。人固有一死，但他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时辰到了。
微生幻化成人形，盘坐于寺庙正中央，素白的手腕一翻，灵力在身体里运转。繁琐复杂的口诀如同蚕丝一般连绵不断念诵出口，在灰败的地面上结出晦涩难懂的阵法结印。
这是她从禁书中发现的神秘法术，可以召唤出神灵实现一个愿望。事成之后，神明会向施法者索取他想要的东西。
少女光洁的额头上沁出层层汗珠，她在用灵力维持阵法。
原本空荡的寺庙内刮起阵阵阴风，破旧的窗户被吹得哐哐作响。乌云卷着墨团，在天空中翻涌出层层末梢衔着白边的浪花。一道惊雷劈下，振聋发聩。刚才还是明媚的晴空荡然无存，庙外刮起了狂风骤雨。
若干条细密的金线发着圣洁的光芒从四周延伸过来，缠绕，包裹，最后化作闪着亮光的尘埃，消散在空中。
一个白衣男子高坐佛台之上，银白色的长发随风微动。如此一个明月风清的谪仙一般的人物，与周围残破灰败的寺庙显得格格不入。
一双桃花眼缓缓睁开，凌冽的目光如利箭一样射向地上因为脱力而瘫坐着的少女。
“我乃神君莲胥，你是何人？”男人眼中从上至下的蔑视犹如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少女差点直不起腰。
微生吸了口气，言语中还留有些许惊慌，“禀神君，我是不周山脚下诞生的狐狸，名唤微生，现已修炼化形成人。此番召唤神君，是想请神君帮我实现一个夙愿……”
“哦？愿望？说来听听。”莲胥按耐下心中的跃跃欲试，故作沉静地说。
“我想要复活周国三殿下司绻！”少女眼中坚毅的光芒烁烁而动。
莲胥掐指一算，神色凝重，“这个……有点困难，他的肉身已经销毁，灵魂也四分五裂。”
“但你是神仙，你这么厉害一定可以的！”微生的两撇黛眉蹙在一起，眼巴巴地凝眸看向莲胥。
“神仙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但如果是像我一样的话除外……因为我是个天才。”莲胥挑眉，淡漠的眸子里闪出星星点点的笑意。
微生的神色凝滞了一下，脸上的微笑恢复如初。心道，这神仙如此自信肯定是有真本事，心中又妥帖几分。
“司绻散落在尘世各处的灵魂是他的恶魂。要想复活司绻，首先就要先集齐他的恶魂。”莲胥轻轻挥动衣袂，一个罗盘模样的法器便显现在微生面前。
罗盘一圈镶嵌着蓝色宝石，在破败的窗户透进来的幽幽的月光下，闪着蓝紫色的奇异光芒。凸起的边缘似乎镀金般，偏暗而并非张扬的金色，细节处都透露着低调的奢华。
瑰丽华贵的宝物与男人的素衣白袍实在是大有径庭。
“这是伏羲仙盘，会指引你找到恶魂的方向。”
微生手持伏羲仙盘，尴尬地站在原地，脸上显露出疑惑，“是我一个人去吗？你……神君不与我一道入京搜寻？”
“既然你如此恳求，那本君就同你一起下山看看。看看这一万年后的人间是何种模样。”莲胥就等着微生问他。沉睡了一万多年，好不容易苏醒，自然要好好观摩一下这人间的千变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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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宁街。
前些天还下了大雪，昨夜更是狂风骤雨，今早一碧如洗的天空中高高地悬挂起偌大的太阳，明亮地让人想要流泪。
门前有布衣老头正在清扫未融的白雪，青石板路上的血渍荡然无存，十里长街的商铺都在整修准备开门。
好似昨日一场大雨洗涤尽一切悲痛，迎来新生。仿佛今日才是大年初一。
“这……是怎么了？”微生喃喃自语，清纯的面孔上是藏不住的疑惑。
前几日还不是这样的光景，几只红灯笼歪七扭八地瘫倒在镶着金边的牌匾之下，门两旁的楹联被撕扯划拉得看不清贺词。今日却是贴上了新联。
“楚君季青临登位了。”男人淡淡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微生忽闪眼睫，随后像是又想到什么似的，低下头去。
莲胥侧畔看她，少女鸦羽般的睫毛在眼底的肌肤处掩下一小片黛色阴影。
无论是巷口玩雪的孩童，还是装饰铺子的店主，脸上都没有什么大痛大悲的神色，恰恰相反，由内而外散发的淡淡的笑意如同岁月的痕迹爬上店长的眼角。
微生当然知道是为什么。
大周自从失了司绻之后，朝堂越来越腐败，官官相护，皇子与权臣暗地里勾结。边境加急，内忧外患堆积在一起，老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成日歇在后宫亦或是缠绵病榻。
在君主灰暗失败的统治下，受苦的永远都是没有权势加身的黎民百姓，所以他们才会更加渴望安稳与和平。
楚国君主季青临手段犀利，对待兄弟姊妹更是阴狠毒辣，但任人唯贤，减税免徭。他或许不是个好儿子好兄弟，但对于百姓而言他是个好君主。
微生两撇黛眉轻蹙，心中怀着一口气上不来又下不去。
微生带着莲胥走在天宁长街上，一步一聊地搭着闲话，冬日难得的明媚初晨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番。
“莲胥。如此闲情雅致的名字和神君你……真的是一点也不搭啊。”狡黠的小狐狸故意调侃道。
莲胥原本掩面的折扇一分不差地落到微生毛茸茸的头发上，“看路。”
微生跟着手中罗盘的指引向前。但是这伏羲仙盘却像是喝醉了似的左摇右摆，微生艰难地从晃动的指针中分辨方向。
“新年好哇！”门口贴春联的老婆婆热情地打着招呼。
“好，好。”微生立马堆着笑回应。
刚转头，就听见另一道上了年纪的女声响起。
“哎呦，我们新年好，赵员外家新年怕是过不好喽。”
“嗯？怎的回事？”
“他家闹鬼的嘞！”
“呸呸呸，过年说这些……”
随着脚步的前进，老太太们的交谈声逐渐消散。
刹时，微生手中的伏羲仙盘像是疯了一般，从指针尖射出一条红色光流。
二人凝神，顺着光线方向抬眸看去，入目即是一个镶着金边的抛光橡木牌匾，上面镌刻着几个凤舞龙飞的大字——赵府。
“咚咚咚。”一大早赵员外家就响起敲门声。
“来啦来啦！”管家跑过来开门。深褐色的橡木大门推开，便是一对公子小姐模样的青年男女，男子一头银发眉目如画，女子眼角含媚背着一副长剑。
“二位这是……”
“恭贺新禧，紫气东来。您好，我们来捉鬼。”身着一身粉衣的少女眉眼弯弯笑着作揖。
二人坐在小厅内等待管家去通知赵员外，府里的丫鬟奉上两盏茶就告辞了。微生收起拿来装装样子的长剑，查看四周，确认无人后，与莲胥低声交谈。
“你说，这赵员外家闹鬼，伏羲仙盘又偏偏指向这里，难不成司绻的恶魂在鬼的身上？”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莲胥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先前忘与你说了，司绻所失的魂魄皆为他的恶魂。游荡在这世间，就是要尝尽人间苦楚与怨念的。”微生清亮的眸子中滑过一丝不忍。
回溯时间的长河，里面流淌的点点滴滴犹如回光返照的走马灯般，一幕幕尽数浮现在脑海中。
三殿下正气凛然、品行高洁，实在是个风光霁月的人物，她甚至无法想象出司绻所展现出的恶的一面。即使那是他的恶魂赋予到他人的身上。
微生还想再询问仔细些，便听见由门外传来的不止一人的脚步声。
一个面颊消瘦的中年男子，领着身后三三两两的人跨过门槛大步走了进来。
一直缄默不言的莲胥眼神在众人华贵的衣着与脸上神态各异的表情来回转了个圈，垂下眉，纸扇轻掩笑意。
看来这赵员外家并非如传闻中那样清风峻节，事情开始有趣起来了。
莲胥眼眸轻瞥身旁的少女，脸上怀着好似还未察觉不对劲的正气之色。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果然不能对狐狸的智商抱有期待。
“二位道友真是好生大胆，新年之初便扣响我赵府大门，想必一定怀有真才实学吧。”赵员外脸上的神色不大好看。
“赵员外口气别这么冲嘛。”少女嘴角弯弯，清纯的面孔上浮现出不怀好意的微笑。
“我们二位乃是青城山弟子，今朝下山历练。听闻赵员外家近来过得不太平稳……”
“什么青城山弟子，我看你们莫不是过年故意来找晦气！”赵员外气的两道眉毛与胡子成了对冲。
“看来赵员外近几天睡得不好，时常失眠呐。”少女站起身，双手背于身后，煞有其事的一般推测，“今年后院西厢房前的柳树开得早吧。”
赵员外像见鬼了一般直愣愣盯着微生，浑浊的眼睛里藏不住的惊讶诧异。管家并未带少女去过后院，她却能准确说出西厢房前面的柳树的生长异常。
“道长真是神仙显灵呐！求二位道长帮赵某人驱散鬼祟困扰，还赵府一个家宅安宁。”
装样子成功，微生得意地向上瞄了一眼神态自若的男人。心道，这里还真有个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