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芜院。
“云姨娘，其实，在西厢房的那个时候，你就想告诉我了吧。”微生捧着瓷杯热茶捂手，眼睛一瞬不离地凝视着面前的女人。
她的眼角已爬上细纹，但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
当初，在西厢房的时候，临走之前，云姨娘那种欲言又止的眼神。分明是故意让自己看见，然后产生疑惑。
云姨娘在引导她。
“贞婉……从小人生地不熟地来到京城，是云姨娘劳心劳力地带大她，一定积累了许多感情。”
微生的视线随着氤氲的雾气飘散开来。
“想必云姨娘也不舍得看着贞婉受委屈，内心很不甘吧。”少女循循善诱。
女人一直低眸不与微生对视，那双不断摩搓瓷杯的手却出卖了她。
“我就直说了。贞婉是不是被迫冥婚，配给了那个早死的大少爷？”
云姨娘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看向微生，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西厢房里的那个女鬼，就是贞婉！”
云姨娘抿着唇用力地点头，泪水甩到衣袖上，润湿了袖口的百合花。
“贞婉不是她的本名，她叫小桐。是因为捡到她的那一天，泡桐花开得正欢。大少爷去世后，老爷听信那昏庸术士的话，给他配个冥婚，安抚大少爷死不瞑目的魂魄。他们挑中了小桐，小桐本就是孤儿，她的养父母巴不得把她卖给赵老爷换钱。在府里还没过几年好日子，刚及笄，就被他们选了个吉日，硬生生用绳捆起来活埋了。”
云姨娘话说至此，再也忍不住，捂着脸悲痛地呜咽起来。
终究也算是自己带大的，整个赵府恐怕也只有云姨娘一个人在意女孩的死活了。
微生不由得触景生情，她想安慰眼前这个仿佛一下子苍老好几岁的女人，却不知从何下手。
“云姨娘，我的师父是青城山上的仙长，我与师兄此番下山历练，就是来惩奸除恶的。”
话语在口中辗转几圈，最终以这样的方式说出口。
并非不是真心。
一方面是为了那一缕魂魄。另一方面，也是真心想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既然看见了这种不公正的事情，那么她们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这件事，我们一定会追查到底，让真相浮出水面。”
当天夜晚。
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幽幽的月光照在平坦的地面上。
微生与莲胥从赵府的后门出来，躲进一旁无人的小巷内。
莲胥单手结印，念起法诀，将灵力赋予到黄色的符纸上。
符纸顿时像被施了咒似的，牢牢地贴在衣服上——那是微生下午从云姨娘那里拿来的贞婉旧衣。
破旧的小衣瞬间燃烧起来，连一丝灰烬都未留下。
符纸犹如觉醒了灵魂一般，自己朝着前方飞了起来。
“跟上。”莲胥淡漠的声音刻不容缓地响起。
二人跟着符纸追寻到郊外的丛林里。
赶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路，才在一块平坦得不能再平坦的地上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了。”
周围一眼望去，全是树木。
向上仰望，天空被松树的枝叶遮盖地严密紧实，一丝月光都泄不进来。
“莲胥，你有没有感觉周围的雾气好像越来越重，远处的树木都看不清了。”微生的直觉告诉她有点不太对劲，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她要来了。”男人的声音低了下来。
“嗯？谁，谁要来了？”微生没听清，靠过去向莲胥询问。
刚要转头，就感受到一股冷气从脚底直冲眉心，脖子上凉嗖嗖的，凉气绕着脖子一圈又一圈。
女孩稍微偏了偏脑袋，就看见趴在她肩头的女鬼。
“啊！！！”寂静无声的树林里响彻起少女嘹亮的尖叫声。
微生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就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被吓死的狐狸，功劳一样没立，反倒给狐族增添一份奇耻大辱。
“为什么她总是追着我呀？”微生无奈反问莲胥，连忙甩开女鬼，用自己仅剩的法术防御。
“可能……她比较喜欢狐狸。”莲胥戏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无情。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调侃我。”无良！太过无良。
“贞婉，贞婉！你停一下手，我们好好谈谈。我知道你是被害死的！”微生一面躲避厉鬼的攻击，一面企图唤醒她内心深处的人性。
可是没有丝毫作用。
“她已经杀红眼了。”莲胥淡淡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
正当微生一筹莫展之际，她骤然回想起云姨娘跟她说过的话。
“小桐！”
“停下来！云姨娘她很想你。”
丧失理智的女鬼倏然呆滞在半空中，痛苦地嘶吼起来。
“我们都知道你的不甘与委屈。赵员外佛面蛇心，将你配与赵致同作了冥婚。”少女发丝凌乱，满身狼狈，眼睛却目光如炬。
她朝着女鬼慢慢伸出左手，一步一步靠近，“小桐，我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让所有人都知道赵员外的真面目。”
女鬼呆滞在那里，歪着头似乎是不明白，微生却看见她没有眼白的眼眶内，漆黑的瞳孔在逐渐扩大。
她在不解，她在疑惑。
微生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也随着她的眼眸而跳动。
女鬼穿着大红婚服，披散着黑发。她慢慢落到了地上，蜷缩起身子，像是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猫。
微生看着女鬼的样子，想到了刚出生的自己。
她诞生于不周山脚下的微生一族。不周山是人界到达天界的唯一路径。
她刚出生没多久，就爆发神魔大战。世代居住在不周山脚下的微生氏一族无一幸存。阿娘临死前把全身修为渡给她，出生不足一月的小狐狸才勉勉强强活了下来。
她没有等到娘亲为她取名。
微生氏一族就剩她一人，索性便将“微生”二字作了她的名。
二十几年里，微生养精蓄锐、精于修炼，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可怜兮兮的小狐狸了。
当年，她虚弱地只剩一口气的时候，是年幼便跟在将军身边观战的司绻救了她。
如果没有司绻，她恐怕早就死在野草中了。
那时的她和孤儿也没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从小没了娘亲。
所有她才能够理解小桐。
她不是贞婉，她叫小桐。
“贞婉”这个名字才更应该被活埋进泥土里。这个名字所被赋予的恶心的期望都应该在泥土里死去，她既不需要为谁保持贞洁，也不需要温婉柔顺。她不需要被赋予定义，她只是为自己而存在。
“你感受到了吗？热度，来自我身体的温热。”她伸手抱住了她。
靠在她耳畔，用柔和的嗓音说，“真相不会被埋没，我们一定会揭穿赵家人丑恶的嘴脸。不只是云姨娘，还有我们，还会有更多的人知道真相。”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扣响在女鬼被钉死的麻木的灵魂上。
*
“莲胥。”百无聊赖的少女轻声唤道。
“嗯？”莲胥望向她。
“明天就是上元节了，晚上会有灯会。你应该没有看过人间的灯会吧，我带你去，怎么样？”
“好啊。”
莲胥收好笔墨纸砚，走到微生身旁坐下。
“事情该结束了。上元灯节后的第二天，是个好日子，她没选错。”
莲胥注视着一旁安静的少女，好像自从那天晚上以后，微生的情绪一直恹恹的，倒是安静了许多。
“你看着我干嘛？”微生疑惑地瞅向莲胥。
“看你兴致不高的样子，怎么，从郊外回来以后受打击了？”莲胥低哑的嗓音像根羽毛一样，挠得微生心头痒痒。
“没有。”少女拉长音调反驳道。
“只不过是触景伤情罢了。”
微生注意到莲胥细微的小动作，“怎么？”
门外传来熙熙攘攘的喧闹声，隔着墙，微生听不真切。
“府里除了我们以外，又来了别的客人。”
“谁？”
“许知州。”微生转过头。
“许知州又不管京城的事务。”少女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说。
“但他是季青临的人。”男人轻轻凑到她面前。
微生倏然抬眸，恰好与莲胥淡漠明净的眸子对视。
季青临刚上位，地基不稳。在暗地里悄悄换了一批大臣，许其砚就是其中之一。而赵员外则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富商。
“这么一头肥羊，季青临不宰可惜了。”微生恶劣地说道，眸子里怀着不怀好意的神色瞥向莲胥。
“哦？那我们就来帮他赚赚功绩。”微生眼轱辘一转，“来个开门红，怎样。”
赵员外在前厅忙前忙后的伺候许知州，生怕那里照顾不周。
他身为前朝旧臣，如今新帝登基，凡是涉及到官场方面的事，他都吊着一颗心。
“赵员外，不必破费了。就把我当做是寻常客人来访，坐下来，我俩一起聊聊天。”
许知州笑眯眯地看着赵员外满头冒汗的脸宽慰道。
“不敢不敢。”赵员外捏了捏袖子。
“不知……许知州今日前来，是有何时啊？”
“哈。”坐在主座的清瘦老头阔达地笑了一声。
“不过是一些例行的小事。”
“新帝登基，与京城中的各位大人都较为陌生，正好是新年，特地派我这个知州过来拜访拜访各位。”
赵员外擦了把汗，心想，你这哪里是来拜访我的，分明是季青临派人下来刺探敌情，给下马威的吧。
心里虽这么恶狠狠地想，面上却得陪着微笑。
“大人辛苦啦，辛苦啦。”
眼瞧见丫鬟端着茶盘进来，赵员外立马端起一盏茶奉上去。
“知州大人喝茶！”
藏着心眼子的赵员外决定尽可能地搪塞过去，最好吃吃喝喝就这么送走这位阎王爷。
少说少错，多说多错。
可许知州却不让他这般安生。
“赵大人啊，这新的一年又开始了，往年的琐事都结算好了吧。”许知州抿了一口茶，悠哉悠哉地说道。
赵员外内心警钟大作，脑袋察觉出来有陷阱，却不知道这陷阱埋在哪。
硬着头皮，恍惚回答，“好了，都处理好了。”
“哦！赵大人速度够快的呀。”
“那……去年的账本劳烦给本官看一下。”
“咚隆”一声，那座大钟敲在了赵员外头顶上。
“云姨娘，其实，在西厢房的那个时候，你就想告诉我了吧。”微生捧着瓷杯热茶捂手，眼睛一瞬不离地凝视着面前的女人。
她的眼角已爬上细纹，但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
当初，在西厢房的时候，临走之前，云姨娘那种欲言又止的眼神。分明是故意让自己看见，然后产生疑惑。
云姨娘在引导她。
“贞婉……从小人生地不熟地来到京城，是云姨娘劳心劳力地带大她，一定积累了许多感情。”
微生的视线随着氤氲的雾气飘散开来。
“想必云姨娘也不舍得看着贞婉受委屈，内心很不甘吧。”少女循循善诱。
女人一直低眸不与微生对视，那双不断摩搓瓷杯的手却出卖了她。
“我就直说了。贞婉是不是被迫冥婚，配给了那个早死的大少爷？”
云姨娘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看向微生，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西厢房里的那个女鬼，就是贞婉！”
云姨娘抿着唇用力地点头，泪水甩到衣袖上，润湿了袖口的百合花。
“贞婉不是她的本名，她叫小桐。是因为捡到她的那一天，泡桐花开得正欢。大少爷去世后，老爷听信那昏庸术士的话，给他配个冥婚，安抚大少爷死不瞑目的魂魄。他们挑中了小桐，小桐本就是孤儿，她的养父母巴不得把她卖给赵老爷换钱。在府里还没过几年好日子，刚及笄，就被他们选了个吉日，硬生生用绳捆起来活埋了。”
云姨娘话说至此，再也忍不住，捂着脸悲痛地呜咽起来。
终究也算是自己带大的，整个赵府恐怕也只有云姨娘一个人在意女孩的死活了。
微生不由得触景生情，她想安慰眼前这个仿佛一下子苍老好几岁的女人，却不知从何下手。
“云姨娘，我的师父是青城山上的仙长，我与师兄此番下山历练，就是来惩奸除恶的。”
话语在口中辗转几圈，最终以这样的方式说出口。
并非不是真心。
一方面是为了那一缕魂魄。另一方面，也是真心想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既然看见了这种不公正的事情，那么她们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这件事，我们一定会追查到底，让真相浮出水面。”
当天夜晚。
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幽幽的月光照在平坦的地面上。
微生与莲胥从赵府的后门出来，躲进一旁无人的小巷内。
莲胥单手结印，念起法诀，将灵力赋予到黄色的符纸上。
符纸顿时像被施了咒似的，牢牢地贴在衣服上——那是微生下午从云姨娘那里拿来的贞婉旧衣。
破旧的小衣瞬间燃烧起来，连一丝灰烬都未留下。
符纸犹如觉醒了灵魂一般，自己朝着前方飞了起来。
“跟上。”莲胥淡漠的声音刻不容缓地响起。
二人跟着符纸追寻到郊外的丛林里。
赶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路，才在一块平坦得不能再平坦的地上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了。”
周围一眼望去，全是树木。
向上仰望，天空被松树的枝叶遮盖地严密紧实，一丝月光都泄不进来。
“莲胥，你有没有感觉周围的雾气好像越来越重，远处的树木都看不清了。”微生的直觉告诉她有点不太对劲，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她要来了。”男人的声音低了下来。
“嗯？谁，谁要来了？”微生没听清，靠过去向莲胥询问。
刚要转头，就感受到一股冷气从脚底直冲眉心，脖子上凉嗖嗖的，凉气绕着脖子一圈又一圈。
女孩稍微偏了偏脑袋，就看见趴在她肩头的女鬼。
“啊！！！”寂静无声的树林里响彻起少女嘹亮的尖叫声。
微生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就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被吓死的狐狸，功劳一样没立，反倒给狐族增添一份奇耻大辱。
“为什么她总是追着我呀？”微生无奈反问莲胥，连忙甩开女鬼，用自己仅剩的法术防御。
“可能……她比较喜欢狐狸。”莲胥戏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无情。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调侃我。”无良！太过无良。
“贞婉，贞婉！你停一下手，我们好好谈谈。我知道你是被害死的！”微生一面躲避厉鬼的攻击，一面企图唤醒她内心深处的人性。
可是没有丝毫作用。
“她已经杀红眼了。”莲胥淡淡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
正当微生一筹莫展之际，她骤然回想起云姨娘跟她说过的话。
“小桐！”
“停下来！云姨娘她很想你。”
丧失理智的女鬼倏然呆滞在半空中，痛苦地嘶吼起来。
“我们都知道你的不甘与委屈。赵员外佛面蛇心，将你配与赵致同作了冥婚。”少女发丝凌乱，满身狼狈，眼睛却目光如炬。
她朝着女鬼慢慢伸出左手，一步一步靠近，“小桐，我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让所有人都知道赵员外的真面目。”
女鬼呆滞在那里，歪着头似乎是不明白，微生却看见她没有眼白的眼眶内，漆黑的瞳孔在逐渐扩大。
她在不解，她在疑惑。
微生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也随着她的眼眸而跳动。
女鬼穿着大红婚服，披散着黑发。她慢慢落到了地上，蜷缩起身子，像是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猫。
微生看着女鬼的样子，想到了刚出生的自己。
她诞生于不周山脚下的微生一族。不周山是人界到达天界的唯一路径。
她刚出生没多久，就爆发神魔大战。世代居住在不周山脚下的微生氏一族无一幸存。阿娘临死前把全身修为渡给她，出生不足一月的小狐狸才勉勉强强活了下来。
她没有等到娘亲为她取名。
微生氏一族就剩她一人，索性便将“微生”二字作了她的名。
二十几年里，微生养精蓄锐、精于修炼，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可怜兮兮的小狐狸了。
当年，她虚弱地只剩一口气的时候，是年幼便跟在将军身边观战的司绻救了她。
如果没有司绻，她恐怕早就死在野草中了。
那时的她和孤儿也没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从小没了娘亲。
所有她才能够理解小桐。
她不是贞婉，她叫小桐。
“贞婉”这个名字才更应该被活埋进泥土里。这个名字所被赋予的恶心的期望都应该在泥土里死去，她既不需要为谁保持贞洁，也不需要温婉柔顺。她不需要被赋予定义，她只是为自己而存在。
“你感受到了吗？热度，来自我身体的温热。”她伸手抱住了她。
靠在她耳畔，用柔和的嗓音说，“真相不会被埋没，我们一定会揭穿赵家人丑恶的嘴脸。不只是云姨娘，还有我们，还会有更多的人知道真相。”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扣响在女鬼被钉死的麻木的灵魂上。
*
“莲胥。”百无聊赖的少女轻声唤道。
“嗯？”莲胥望向她。
“明天就是上元节了，晚上会有灯会。你应该没有看过人间的灯会吧，我带你去，怎么样？”
“好啊。”
莲胥收好笔墨纸砚，走到微生身旁坐下。
“事情该结束了。上元灯节后的第二天，是个好日子，她没选错。”
莲胥注视着一旁安静的少女，好像自从那天晚上以后，微生的情绪一直恹恹的，倒是安静了许多。
“你看着我干嘛？”微生疑惑地瞅向莲胥。
“看你兴致不高的样子，怎么，从郊外回来以后受打击了？”莲胥低哑的嗓音像根羽毛一样，挠得微生心头痒痒。
“没有。”少女拉长音调反驳道。
“只不过是触景伤情罢了。”
微生注意到莲胥细微的小动作，“怎么？”
门外传来熙熙攘攘的喧闹声，隔着墙，微生听不真切。
“府里除了我们以外，又来了别的客人。”
“谁？”
“许知州。”微生转过头。
“许知州又不管京城的事务。”少女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说。
“但他是季青临的人。”男人轻轻凑到她面前。
微生倏然抬眸，恰好与莲胥淡漠明净的眸子对视。
季青临刚上位，地基不稳。在暗地里悄悄换了一批大臣，许其砚就是其中之一。而赵员外则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富商。
“这么一头肥羊，季青临不宰可惜了。”微生恶劣地说道，眸子里怀着不怀好意的神色瞥向莲胥。
“哦？那我们就来帮他赚赚功绩。”微生眼轱辘一转，“来个开门红，怎样。”
赵员外在前厅忙前忙后的伺候许知州，生怕那里照顾不周。
他身为前朝旧臣，如今新帝登基，凡是涉及到官场方面的事，他都吊着一颗心。
“赵员外，不必破费了。就把我当做是寻常客人来访，坐下来，我俩一起聊聊天。”
许知州笑眯眯地看着赵员外满头冒汗的脸宽慰道。
“不敢不敢。”赵员外捏了捏袖子。
“不知……许知州今日前来，是有何时啊？”
“哈。”坐在主座的清瘦老头阔达地笑了一声。
“不过是一些例行的小事。”
“新帝登基，与京城中的各位大人都较为陌生，正好是新年，特地派我这个知州过来拜访拜访各位。”
赵员外擦了把汗，心想，你这哪里是来拜访我的，分明是季青临派人下来刺探敌情，给下马威的吧。
心里虽这么恶狠狠地想，面上却得陪着微笑。
“大人辛苦啦，辛苦啦。”
眼瞧见丫鬟端着茶盘进来，赵员外立马端起一盏茶奉上去。
“知州大人喝茶！”
藏着心眼子的赵员外决定尽可能地搪塞过去，最好吃吃喝喝就这么送走这位阎王爷。
少说少错，多说多错。
可许知州却不让他这般安生。
“赵大人啊，这新的一年又开始了，往年的琐事都结算好了吧。”许知州抿了一口茶，悠哉悠哉地说道。
赵员外内心警钟大作，脑袋察觉出来有陷阱，却不知道这陷阱埋在哪。
硬着头皮，恍惚回答，“好了，都处理好了。”
“哦！赵大人速度够快的呀。”
“那……去年的账本劳烦给本官看一下。”
“咚隆”一声，那座大钟敲在了赵员外头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