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到学校，兰声树琢磨着得去问问班主任哪里能领到教材。几次去办公室都没人，眼看着时间快到上课，她有些着急。
她可不想跟盛蔚一起看书。
虽然吧，那厮不听讲，但也算是帮到自己，像欠了个人情似的，她不想再多了。
兰声树在走廊徘徊一阵，不问到人就不踏实，还盼着周清漪能在上课前到。离上课还有四分钟，周清漪突然从楼梯间走出来了，手上还捧着一大沓书。看到兰声树，远远地就笑着说：“我正准备找你呢，这是你的教材。”
兰声树忙迎过去，双手接过那沓厚书，还很惊讶地问：“您帮我拿的吗？”
“你刚来，发书室在顶楼不好找，我开完会顺便就给你拿来了。”周清漪说，“本来上周就该告诉你，我这记性不好，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才记起。”
“啊还有，这是你的饭卡，开会的时候发下来的。”周清漪从衣袋里掏出一张黑色的卡，递给她。
兰声树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来，心里又惊又喜，由衷地感谢道：“麻烦您了，谢谢您。”
“不客气哈。”周清漪抬腕看时间，“要上课了，你快去吧。”
兰声树点头，抱紧怀里的书，飞一般地跑进教室。
她踩点进的教室，所幸老师还没来。
初三要用到的教材有很多，厚厚的一大沓，她放在桌上的一瞬间如获解放。
刚蹲身想坐在椅子上，却没坐到，一下子失去重心，整个身子都往下栽。她眼疾手快忙抓住桌子边缘，弓着身子半蹲地，用了十足的力气，才没一屁股坐地上。
不用看，兰声树也知道现在这个姿势非常难堪，就像一只老鸟在觅食。她狠狠瞪着笑出声的盛蔚，不用问，也知道是谁抽走了她的椅子。
她稳住身子再站起来，往后一看，椅子果然被推后面了。
兰声树在心里狠狠将某人痛骂一顿，眼睛瞥见老师大步流星地走进教室，忙猫着身子拖来椅子坐上。
盛蔚就在此时轻声叹气：“可惜啊，你坐地上才叫好看。”
兰声树猛吸一口气，淡定、淡定……成大事者必须要忍，要忍……
她默默在心里重复几遍，然后笑着看向盛蔚，从包里拿出一根棒棒糖放在他桌上，还是他周五给的。
“……干嘛？”盛蔚瞥她一眼。
兰声树看起来很诚恳地说:“谢谢你那天借给我书看。”
表情可以装，话语也可以被修饰，尽量让听者舒坦。
她实在不想跟盛蔚扯上什么人情，虽然借书不重要，但是送糖也没有多大损失。况且她发现盛蔚经常吃棒棒糖。
况且对付这样的人，适合以柔化刚。
盛蔚微诧，看着那根糖又笑出声，也不客气，把糖揣在包里。
兰声树见他这反应，预料之中，没再多注意，翻开教材准备听课。
到中午，能揣着新卡去食堂吃午饭，兰声树还有些小兴奋。充上钱后便拿出十足的大佬气势去看各个窗口的饭菜。
……结果发现都差不多，菜都是一样的。
她的期待瞬间化为冷炒饭。
下午放学，周清漪拖时间来公布开学考成绩。
以前在七里坪一中，班主任只读全班前二十五的成绩。新班主任不一样，不念成绩和排名，像是随便抽名字，抽到一个人就上讲台领成绩单，声音也小，绝对私密。
兰声树很喜欢这种做法，照顾到了一些学生的尊严。
念到兰声树时，周清漪投目光过来，忽地就和她对视上。
哪怕只是几秒的时间，兰声树还是读出了她眼睛里含着的情绪。
既没有成绩优秀的惊喜，也没有糟糕成绩的惋惜。她的心一沉，拖着步走上讲台。
周清漪分析她成绩时声音轻柔，仅限她俩听见：“你知道自己的优势和弱势在哪里吧？语文和英语考得不错了，成绩在班级是第四和第十七，比起……这就显得你排在三十几名的数学和物理差了，我们班总共也才四十几个人呀…课后要花功夫补上来，不懂就问同学和老师，别太内向…”
她分析的很准，说话也很温和。兰声树点头，接过成绩单，轻声道谢，回到座位。
班上一些同学一边议论着，一边朝她看过来。有的眼神中带着好奇，有的带着笑意，更多是审视。应该是见她没什么欣喜的表情，很快又转过头。
宋苑转过来，问：“考得怎么样啊？”
兰声树摇头。
宋苑沉吟一会，说：“这是正常的，班上之前也有一个从小城市转来的，哦，也是跟盛蔚坐的。也很难跟上。”
兰声树一怔：“那现在呢？”
宋苑撇嘴：“待了没多久他又转回去了，而且啊……”她看一眼还在睡觉的盛蔚，声音压得更低，“总之你离盛蔚远一点。”
兰声树心神一震，好像是出过什么事……她不方便问深，努力扯出笑意：“好的。”
之后的时间就像凝住的水，一点一滴地流出去，怎样都缓慢。
兰声树坐在位置上，看来回上台的同学脸上，一个赛一个高兴的表情，好像就有了把无形的刀，插在胸口，一点点加深。
接近倒数的理科成绩。
她一点也不放松日夜都在努力提升的理科啊。
这就是她努力后的结果。
她转到大城市读初三，能选择的学校少之又少。现在的中学在这座城市只能排名次等，她却也考成这个烂样子……
七里坪时起码还能进班级前十啊。
她难以自制地想到那天跟父亲的争执。
“你看你现在，在七里坪都是这个成绩，更别说到省会去了。考重点高中？这你也想得出来?”
她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
站在客厅中间，一点点地把眼泪擦掉，对上父亲那双总是在怀疑、愤怒、像要把她拖下去的眼神，然后一字一句地说。
“我相信我可以。”
可是现在呢？拿着一份比在七里坪还差的成绩单。
当初的承诺就像巴掌打在她脸上。
逼着她认清现实。
“程金。”
周清漪还在念名字发成绩单。
“哇哦……”周围人的起哄声。
“俞子欣。”窗帘被风吹拂的呼啦声。
“艾芳梓。”
……
“沈昕延。”
啪嗒。
笔掉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
嘎啦——
椅子拖拽在地上的摩擦。
却还听见周清漪提高的声音：“你看你，语文还有文综才考了多少？”
兰声树拿笔的手一顿，定了身，往台上看。
难得见周清漪捧着单子吼的样子，满面惋惜。
“你数学这么好，来给我算算，文科栽下去你跟别人相差了多少？”
她这才定睛看到站在老师旁边的男生。
穿着白蓝色校服，比较高，温顺地挺直站着，微垂着头，也不驳话，几簇刘海贴着额头垂下来，遮住他的眼睛，叫人看不清情绪。
她刚准备收回目光。
男生却突然地抬起头，看向老师。这一动作，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男生深呼吸，全班安安静静，都能听见他略微紧张的呼吸声。声音明明很轻，全班每个人却能听得清楚他在说：“周老师，对不起。”
周清漪明显一愣：“你这……”过会挥手，把成绩单递给他，“没什么对不起我的，这是你自己的分数。你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我不多说了。但初三了……我相信你可以考得更好。”
男生沉默着接过，鞠了一躬，回到座位。
整个过程，教室都很安静。兰声树注意到，他一回到座位，周围不少同学都纷纷转过头搭话。
呆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这是那天那个穿Supreme的男生啊。
他应该很受欢迎吧。
这个想法下意识冒在脑海里，兰声树吓了一跳。立刻摇头逼迫自己不再这样关注别人，却止不住地回忆起来，淹在大脑里的、关于那个人的记忆。
——“你看你看，那就是徐绍哦。“
在走廊的拐角，旁边的女生指着人说。
——“啊……他是不是很受欢迎？”
“付杰。”
周清漪继续念起名字。这道声音好似一根绳，无形中把她拴住，从回忆里扯回现实。
兰声树深呼吸，把注意力集中到成绩单上，鼓起勇气再次审视成绩。
——数学，87。
顿时不想再看了。
再怎么看，事实就是这样。偏科，偏的糟糕透了。
她把头埋在两臂之间。
深深地埋进去。
隔绝一切声音。
老师，同学，风，窗帘……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她什么也不想听。
她什么也听不到。
盛蔚在旁边瞥见这一幕，把玩着糖棍的手顿了顿。
他这个同桌啊……
她很少跟人说话，仅有的几次主动开口都是捧着数学题问吴明杰和宋宛。下课也不休息，钉在座位上写题。
跟他以前某个同桌像极了，活脱脱一个书呆子。
想到这，盛蔚眸色一暗。
挨到放学，周清漪才把公布成绩后的一系列分析和鸡汤收住。
兰声树全程都埋着头，周围一切开始吵闹起来也没抬起。
不知过多久，教室变得安静。
她有些迟钝地缓直起身，脑袋发晕，光差眩得她眼痛。
突然一声“哟”。
她惊得猛站起来，椅子差点栽倒。定睛一看，又是盛蔚。
全班同学都走了，还是只剩他们俩。这厮应该睡醒了有一会，正悠哉悠哉地叼着棒棒糖，翘着二郎腿，一脸鄙夷：“没想到啊，你还出成绩哭鼻子。”
兰声树反驳：“我没哭。”
盛蔚抬眼，明显不信：“那给我看看成绩单。”
兰声树下意识抓起单子护住：“那还是算了。”
盛蔚又“咦”了一声，伸长手臂去拿她手中的成绩单。
兰声树飞快地一躲，又一躲……这样折腾了几下，盛蔚像是不耐烦了，站起身。
兰声树连忙起身往后退，嘴上还嘀咕着：“你这人……”
“我咋了？”盛蔚慢悠悠地走过来，还说，“我偏要看。”
兰声树心里一紧，看着他走过来，每一步都带着压迫感。
算了。
“行。”她直接把成绩单拿出来。
盛蔚嗤声，停下脚步，伸手就能接到。拿过来一看，笑容就是一僵。
这丝僵硬在兰声树看来，就是一把刀剑没入她强力竖起的玻璃罩里，把她的尊严一点点砍掉。
“是我想多了。”她还紧绷着，盛蔚却像有些尴尬地说了这句话，把成绩单摊在兰声树桌上。
“什么？”她没反应过来。
“……你没哭啊。”
？？？
兰声树疑惑地看着他。
盛蔚指着那串分数，微瞪着她，像是在解答她的疑惑，说：“你语文136，我两门加起来都没你这么高。”
啊对，她忘了，盛蔚不在乎学习。成绩就……
兰声树摇头，说：“每个人对自己的要求不一样。”
盛蔚嗤笑，抛下一句话转身坐回位置上：“这样要求那样要求，活这么累干什么？”
不一样的，我们。
兰声树动唇，想说的话涌到嘴边，但又觉得没必要说，咽下去了。
她可不想跟盛蔚一起看书。
虽然吧，那厮不听讲，但也算是帮到自己，像欠了个人情似的，她不想再多了。
兰声树在走廊徘徊一阵，不问到人就不踏实，还盼着周清漪能在上课前到。离上课还有四分钟，周清漪突然从楼梯间走出来了，手上还捧着一大沓书。看到兰声树，远远地就笑着说：“我正准备找你呢，这是你的教材。”
兰声树忙迎过去，双手接过那沓厚书，还很惊讶地问：“您帮我拿的吗？”
“你刚来，发书室在顶楼不好找，我开完会顺便就给你拿来了。”周清漪说，“本来上周就该告诉你，我这记性不好，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才记起。”
“啊还有，这是你的饭卡，开会的时候发下来的。”周清漪从衣袋里掏出一张黑色的卡，递给她。
兰声树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来，心里又惊又喜，由衷地感谢道：“麻烦您了，谢谢您。”
“不客气哈。”周清漪抬腕看时间，“要上课了，你快去吧。”
兰声树点头，抱紧怀里的书，飞一般地跑进教室。
她踩点进的教室，所幸老师还没来。
初三要用到的教材有很多，厚厚的一大沓，她放在桌上的一瞬间如获解放。
刚蹲身想坐在椅子上，却没坐到，一下子失去重心，整个身子都往下栽。她眼疾手快忙抓住桌子边缘，弓着身子半蹲地，用了十足的力气，才没一屁股坐地上。
不用看，兰声树也知道现在这个姿势非常难堪，就像一只老鸟在觅食。她狠狠瞪着笑出声的盛蔚，不用问，也知道是谁抽走了她的椅子。
她稳住身子再站起来，往后一看，椅子果然被推后面了。
兰声树在心里狠狠将某人痛骂一顿，眼睛瞥见老师大步流星地走进教室，忙猫着身子拖来椅子坐上。
盛蔚就在此时轻声叹气：“可惜啊，你坐地上才叫好看。”
兰声树猛吸一口气，淡定、淡定……成大事者必须要忍，要忍……
她默默在心里重复几遍，然后笑着看向盛蔚，从包里拿出一根棒棒糖放在他桌上，还是他周五给的。
“……干嘛？”盛蔚瞥她一眼。
兰声树看起来很诚恳地说:“谢谢你那天借给我书看。”
表情可以装，话语也可以被修饰，尽量让听者舒坦。
她实在不想跟盛蔚扯上什么人情，虽然借书不重要，但是送糖也没有多大损失。况且她发现盛蔚经常吃棒棒糖。
况且对付这样的人，适合以柔化刚。
盛蔚微诧，看着那根糖又笑出声，也不客气，把糖揣在包里。
兰声树见他这反应，预料之中，没再多注意，翻开教材准备听课。
到中午，能揣着新卡去食堂吃午饭，兰声树还有些小兴奋。充上钱后便拿出十足的大佬气势去看各个窗口的饭菜。
……结果发现都差不多，菜都是一样的。
她的期待瞬间化为冷炒饭。
下午放学，周清漪拖时间来公布开学考成绩。
以前在七里坪一中，班主任只读全班前二十五的成绩。新班主任不一样，不念成绩和排名，像是随便抽名字，抽到一个人就上讲台领成绩单，声音也小，绝对私密。
兰声树很喜欢这种做法，照顾到了一些学生的尊严。
念到兰声树时，周清漪投目光过来，忽地就和她对视上。
哪怕只是几秒的时间，兰声树还是读出了她眼睛里含着的情绪。
既没有成绩优秀的惊喜，也没有糟糕成绩的惋惜。她的心一沉，拖着步走上讲台。
周清漪分析她成绩时声音轻柔，仅限她俩听见：“你知道自己的优势和弱势在哪里吧？语文和英语考得不错了，成绩在班级是第四和第十七，比起……这就显得你排在三十几名的数学和物理差了，我们班总共也才四十几个人呀…课后要花功夫补上来，不懂就问同学和老师，别太内向…”
她分析的很准，说话也很温和。兰声树点头，接过成绩单，轻声道谢，回到座位。
班上一些同学一边议论着，一边朝她看过来。有的眼神中带着好奇，有的带着笑意，更多是审视。应该是见她没什么欣喜的表情，很快又转过头。
宋苑转过来，问：“考得怎么样啊？”
兰声树摇头。
宋苑沉吟一会，说：“这是正常的，班上之前也有一个从小城市转来的，哦，也是跟盛蔚坐的。也很难跟上。”
兰声树一怔：“那现在呢？”
宋苑撇嘴：“待了没多久他又转回去了，而且啊……”她看一眼还在睡觉的盛蔚，声音压得更低，“总之你离盛蔚远一点。”
兰声树心神一震，好像是出过什么事……她不方便问深，努力扯出笑意：“好的。”
之后的时间就像凝住的水，一点一滴地流出去，怎样都缓慢。
兰声树坐在位置上，看来回上台的同学脸上，一个赛一个高兴的表情，好像就有了把无形的刀，插在胸口，一点点加深。
接近倒数的理科成绩。
她一点也不放松日夜都在努力提升的理科啊。
这就是她努力后的结果。
她转到大城市读初三，能选择的学校少之又少。现在的中学在这座城市只能排名次等，她却也考成这个烂样子……
七里坪时起码还能进班级前十啊。
她难以自制地想到那天跟父亲的争执。
“你看你现在，在七里坪都是这个成绩，更别说到省会去了。考重点高中？这你也想得出来?”
她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
站在客厅中间，一点点地把眼泪擦掉，对上父亲那双总是在怀疑、愤怒、像要把她拖下去的眼神，然后一字一句地说。
“我相信我可以。”
可是现在呢？拿着一份比在七里坪还差的成绩单。
当初的承诺就像巴掌打在她脸上。
逼着她认清现实。
“程金。”
周清漪还在念名字发成绩单。
“哇哦……”周围人的起哄声。
“俞子欣。”窗帘被风吹拂的呼啦声。
“艾芳梓。”
……
“沈昕延。”
啪嗒。
笔掉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
嘎啦——
椅子拖拽在地上的摩擦。
却还听见周清漪提高的声音：“你看你，语文还有文综才考了多少？”
兰声树拿笔的手一顿，定了身，往台上看。
难得见周清漪捧着单子吼的样子，满面惋惜。
“你数学这么好，来给我算算，文科栽下去你跟别人相差了多少？”
她这才定睛看到站在老师旁边的男生。
穿着白蓝色校服，比较高，温顺地挺直站着，微垂着头，也不驳话，几簇刘海贴着额头垂下来，遮住他的眼睛，叫人看不清情绪。
她刚准备收回目光。
男生却突然地抬起头，看向老师。这一动作，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男生深呼吸，全班安安静静，都能听见他略微紧张的呼吸声。声音明明很轻，全班每个人却能听得清楚他在说：“周老师，对不起。”
周清漪明显一愣：“你这……”过会挥手，把成绩单递给他，“没什么对不起我的，这是你自己的分数。你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我不多说了。但初三了……我相信你可以考得更好。”
男生沉默着接过，鞠了一躬，回到座位。
整个过程，教室都很安静。兰声树注意到，他一回到座位，周围不少同学都纷纷转过头搭话。
呆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这是那天那个穿Supreme的男生啊。
他应该很受欢迎吧。
这个想法下意识冒在脑海里，兰声树吓了一跳。立刻摇头逼迫自己不再这样关注别人，却止不住地回忆起来，淹在大脑里的、关于那个人的记忆。
——“你看你看，那就是徐绍哦。“
在走廊的拐角，旁边的女生指着人说。
——“啊……他是不是很受欢迎？”
“付杰。”
周清漪继续念起名字。这道声音好似一根绳，无形中把她拴住，从回忆里扯回现实。
兰声树深呼吸，把注意力集中到成绩单上，鼓起勇气再次审视成绩。
——数学，87。
顿时不想再看了。
再怎么看，事实就是这样。偏科，偏的糟糕透了。
她把头埋在两臂之间。
深深地埋进去。
隔绝一切声音。
老师，同学，风，窗帘……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她什么也不想听。
她什么也听不到。
盛蔚在旁边瞥见这一幕，把玩着糖棍的手顿了顿。
他这个同桌啊……
她很少跟人说话，仅有的几次主动开口都是捧着数学题问吴明杰和宋宛。下课也不休息，钉在座位上写题。
跟他以前某个同桌像极了，活脱脱一个书呆子。
想到这，盛蔚眸色一暗。
挨到放学，周清漪才把公布成绩后的一系列分析和鸡汤收住。
兰声树全程都埋着头，周围一切开始吵闹起来也没抬起。
不知过多久，教室变得安静。
她有些迟钝地缓直起身，脑袋发晕，光差眩得她眼痛。
突然一声“哟”。
她惊得猛站起来，椅子差点栽倒。定睛一看，又是盛蔚。
全班同学都走了，还是只剩他们俩。这厮应该睡醒了有一会，正悠哉悠哉地叼着棒棒糖，翘着二郎腿，一脸鄙夷：“没想到啊，你还出成绩哭鼻子。”
兰声树反驳：“我没哭。”
盛蔚抬眼，明显不信：“那给我看看成绩单。”
兰声树下意识抓起单子护住：“那还是算了。”
盛蔚又“咦”了一声，伸长手臂去拿她手中的成绩单。
兰声树飞快地一躲，又一躲……这样折腾了几下，盛蔚像是不耐烦了，站起身。
兰声树连忙起身往后退，嘴上还嘀咕着：“你这人……”
“我咋了？”盛蔚慢悠悠地走过来，还说，“我偏要看。”
兰声树心里一紧，看着他走过来，每一步都带着压迫感。
算了。
“行。”她直接把成绩单拿出来。
盛蔚嗤声，停下脚步，伸手就能接到。拿过来一看，笑容就是一僵。
这丝僵硬在兰声树看来，就是一把刀剑没入她强力竖起的玻璃罩里，把她的尊严一点点砍掉。
“是我想多了。”她还紧绷着，盛蔚却像有些尴尬地说了这句话，把成绩单摊在兰声树桌上。
“什么？”她没反应过来。
“……你没哭啊。”
？？？
兰声树疑惑地看着他。
盛蔚指着那串分数，微瞪着她，像是在解答她的疑惑，说：“你语文136，我两门加起来都没你这么高。”
啊对，她忘了，盛蔚不在乎学习。成绩就……
兰声树摇头，说：“每个人对自己的要求不一样。”
盛蔚嗤笑，抛下一句话转身坐回位置上：“这样要求那样要求，活这么累干什么？”
不一样的，我们。
兰声树动唇，想说的话涌到嘴边，但又觉得没必要说，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