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丸子头少年笑眯眯的注视下。
我的家人死在了我的面前。
而我在失去了半边身体的哥哥怀里，被一个丑陋的怪物轻描淡写地掏出了心脏。
然后它吃掉了我的心脏。
**
事情要从那天早上说起。
最近村子里有几位猎人下落不明，大部分人其实都怀疑他们是不顾禁令，自己偷偷一个人去山林里打猎时遇到了猛兽。
这个村子偏远，有着很愚昧的信仰，总觉得山林里有着强大邪恶的鬼神。需要成年男子结伴出行。
现在想来，这种迷信和村子里日积月累的恶意，大约就是一切的祸根。
哪怕有着各种各样的禁令，还是总有人想要偷偷多赚一些。
这样他们就能在山村里成为被人吹捧的那种人，享受一下被敬仰的快感。
不过我实在不懂在这种落后的村子里，追求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有可能是被老太婆和村长的权力迷花了眼吧。
扯远了，总之老太婆和村长不知道为什么，认定了一切是那姐妹俩做的。
真是笑死人了。她们哪怕再有能力，还能脑后长眼睛，还能透视那个关押她们的黑漆漆的牢笼，然后杀死几个身强力壮的成年人？
如果她们真的有这种能力，第一个杀掉的绝对是老太婆和村长。
反正那两个老东西早上召集村民，趾高气扬地宣布，上面会有大人物来帮忙处理这些事情。
那时候我没想到，他们请到的大人物，竟然也是有着那种奇特力量的人，还是一个只比我大了一岁的少年。
多么讽刺。
他们敬仰着这种力量，渴求着这种力量的帮助，同时又不断地迫害着、恐惧着、憎恨着同样拥有力量的两个孩子。
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对方只是两个六岁的女孩子。
大概是那两个孩子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威胁。
大概是凌驾于这种自己敬仰的人之上的快感。
然后转身对更强大的力量毕恭毕敬。
那时我以为崇尚强权和个人力量，是这个落后的山村的独有特色。毕竟哥哥告诉我，外面的世界是有秩序的，是相对公正的。
可我错了，错得离谱。
不过至少在那天上午，一切都与我无关。
我还沉浸于能够离开这个令人作呕，带给我一家伤痛的地方的喜悦之中。收拾着行李的我们，对于外界的一切并不关心。
以给我和哥哥送行的名义，母亲邀请了邻居阿姨过来吃饭。她们窃窃私语，我听到了几耳朵。
好像是说死掉的几个人里，有几个是经常会过来欺负阿姨的男人。
阿姨一直忍辱负重，承担骂名。但总会带来更加恶劣的后果，被人觉得更好欺负，恶性循环。
可我只有十五岁，那年的我成长于山野，不懂世事更不懂情爱，经历过最大的险恶也不过是那场毒打，那场警告了我不要随便善良同情的毒打。
我不曾想过，这世上每个人都有不平事，不理解什么叫欺负也不懂为什么阿姨要忍让，更不理解什么叫做恶性循环。当然也不曾想这世上会有像阿姨经历过的那样恶心的不顺意。
我想那个时候，还是个少年的夏油杰也不懂。
我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懂，但是现在的我已经实现了我的愿望。不想再去逼迫着自己忍着把他撕碎的冲动，去了解仇人、杀人凶手的所思所想，此生与他亦不会再见。
我们转回话题。在那天的午饭将歇时。
尖叫声划破了山村里的寂静。
现在那一切还是在我的脑海里深深地印着，是伴随了我一生的梦魇。人们的挣扎嘶吼像是在提醒着我，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是令他们作呕愤恨的。
但我不后悔，这是解决一切根源的手段。我渴望的只是哥哥当年告诉我的，我一直向往着的公正，也是秩序。
那天人们奔跑着，大声叫喊着。
“你要干什么？”，“等等！”，“救命！” ，“这是什么怪物！”
等等声音纷至沓来，充斥着我的耳廓。父亲的神情从一开始的置之不理，变得慢慢凝重起来。
山村一直是冷漠的，人们热爱看热闹远胜于去劝阻。
若是两个妇人撕扯起来，或是两个壮年男子挥舞着锄头打了起来。更多的人是围在田垄上对此指指点点，少有人上前试图劝阻。并且这一类的争斗事件，够村子里的每家每户回味很久。
可惜今天这个情况，显然是蔓延到了全村，并非只是某两个人的争斗和互相辱骂。
村子里大家一般都不爱关门。关门的话反而会被其他人指指点点，觉得这户人家在家里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然后人们都会过来门口探头探脑。
但是那天没等父亲走到门外，天空骤然一暗。
我们抬头望去，看到的是样子古怪的巨大的像是鹈鹕一样的鸟类。有着长长的看上去几立方大小的嘴巴。
那个怪鸟落到了附近的空地上，我们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本能的，在见到前所未见的怪物时的恐惧。
后来我才知道，一般人是看不到这个东西的。能看到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拥有者和那两个女孩子一样的天赋，另一种则是——
临死之前。
死亡的预感在那个时候已经笼罩了我们。
一股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的力量轰碎了我家的院墙。透过那破碎的院墙我看到了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少年。
他的手里牵着那两个女孩子。她们身上的伤看上去依然很疼，但是明显情绪昂扬了起来。
那时候我居然还有闲心去想，啊，看来这两个女孩子等到了公平和正义。有人做到了这山村里还保有良心的少数人，没有做得到的事情。
可我不知道，那是针对她们的正义，是那个丸子头少年理解的公平。
但不是秩序。
那个少年随手一抬，看不见的力量就像我们袭来。
你们见过收割机割麦子吗？
我们就像麦子一样，被看不见的东西击中后，一茬一茬倒了下去。
父亲是第一个死亡的。
他离那个少年最近，最先受到了那股力量的冲击。
他在被那奇异的力量击中后，没有立即死去。而是挣扎着想要爬向我们，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含混嘶吼。然后在下一瞬，眼睛里的光骤然熄灭。
长年的劳作与曝晒让那个男人皮肤黝黑，眼神和面容是经年累月的疲惫和愁苦。只有喝酒的时候会骤然爆发出光彩——然后发泄暴力，像是要抒发所有的郁气和不顺。
但是这时候，我又一次见到他的眼睛里，在神智清醒的时候爆发出了浓厚的情感。这样说或许不对，因为濒死的他不一定会是清醒的。
他的声音含糊而嘶哑，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理解了他的话。
他在对我们说，快逃。
哈，这个男人，这个懦弱可悲的男人，这个只会宣泄暴力的男人。在感受到危险的那刻，没有立刻顺着自己面朝的方向向外逃去。
而是转了身试图保护他的家人。
他在我们的面前死去了。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了。
死前他的眼睛里都是我们。
我忽然听不到声音了。
四肢僵硬，我想那时候我的脸上也是一片空白。
我无数次地诅咒他去死。但是青春期的小鬼总是会有各种各样极端的想法，正常人都不会把那些当真也不会付诸行动。
我没有想过父亲他真的会死。
母亲和哥哥显然也是理解了父亲的意思。
母亲把阿姨用力向外一推，让她自己逃命，然后就挡在了我和哥哥的前面。
阿姨甚至都来不及看我们一眼，转身本能地向外逃去。
这是作为一个普通人面对生命威胁时，最直接和本能的反应。
所以我才更不理解父亲和母亲的举动。
懦弱的你们为什么不逃呢，为什么要试图保护我们呢，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死去了呢。
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上，偏偏留下了我一个人呢！！
阿姨没能逃出去很远。因为丸子头放出了另外一只怪物。怪物抓住了她，咬碎了她的头颅。
一只又一只。没完没了。
我的世界观，学到的所有东西在这一刻全部碎裂，并且无法重组。
因为厄运很快就轮到了我。
那股力量是不可阻挡的。
丸子头脸上带着笑意，看着阿姨艰难逃生，然后被怪物抓住。
像是那些残忍的孩童戏弄着手里的抓到的昆虫，居高临下地看它挣扎，然后用最残酷的方式折磨着它，看着它不管如何挣扎都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接着哈哈大笑。
死亡带着这么沉重的含义，原来在他们眼里，是这么轻松可笑的小事吗。
丸子头在看到阿姨死亡的时候，还有闲心去安慰手里牵着的两个孩子，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那两个孩子脸上的神情是什么，不知道是太远了，还是我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流下的泪水模糊了视线。看不清楚。
生理性的泪水吗，还是感性的。因为恐惧，因为憎恨，还是因为悲伤。
我不知道。
我只本能地知道那个时候，我要逃命。
母亲声嘶力竭地吼着让我们快逃，张开双臂面朝我们，试图用自己单薄的脊背替她的孩子阻一阻，哪怕是一秒钟即将到来的厄运。
我机械地顺着哥哥拽住我的力度，跟着他向内逃去，试图找到地方躲起来。
大约是感受到了背后袭来的死亡的气息，哥哥突然把我抱在了怀里。
像是想要替我把死亡的命运抗在他那，属于十七岁的少年的，曾经应该承担着希望和梦想的，有些瘦弱的肩膀上。是他对于幼年时欺负我的忏悔吗，还是作为一个兄长最本能的反应呢。
我不知道。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哥哥抱着我转身时，被那股穿透了母亲身体的力量，击穿了大半个身体。他的半身被击中成为了血沫，喷洒在了我的脸上。
我控制不住地尖叫出声。
丸子头像是被吵到了。
我看着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像是一个从地狱深处爬上来的恶魔。
虽然他长相慈和。
虽然他衣物干干净净。
虽然他面带佛性的笑容。
他微笑着开口说：“吵死了，猴子。”
然后放出了第三只怪物，掏出了我的心脏。随后带着那姐妹俩，那有着满脸疯狂与快意的姐妹俩向室内走去，似乎要检查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她们，原来这么憎恨我们吗。
在姐妹俩面带笑容踏过我的尸体，跟着丸子头离开这个房间时我怔愣地想着。
在我的嘴里涌出血沫，尖叫声戛然而止，巨大的疼痛控制了所有的思绪后，意识最终消失之前。
我注意到了少年的称呼。
猴子？
是说我们吗。
可我们，是和你说着同样一种语言，有着同样基因和同一种外形的。
人类。
我们也是人类啊！
我的家人死在了我的面前。
而我在失去了半边身体的哥哥怀里，被一个丑陋的怪物轻描淡写地掏出了心脏。
然后它吃掉了我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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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要从那天早上说起。
最近村子里有几位猎人下落不明，大部分人其实都怀疑他们是不顾禁令，自己偷偷一个人去山林里打猎时遇到了猛兽。
这个村子偏远，有着很愚昧的信仰，总觉得山林里有着强大邪恶的鬼神。需要成年男子结伴出行。
现在想来，这种迷信和村子里日积月累的恶意，大约就是一切的祸根。
哪怕有着各种各样的禁令，还是总有人想要偷偷多赚一些。
这样他们就能在山村里成为被人吹捧的那种人，享受一下被敬仰的快感。
不过我实在不懂在这种落后的村子里，追求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有可能是被老太婆和村长的权力迷花了眼吧。
扯远了，总之老太婆和村长不知道为什么，认定了一切是那姐妹俩做的。
真是笑死人了。她们哪怕再有能力，还能脑后长眼睛，还能透视那个关押她们的黑漆漆的牢笼，然后杀死几个身强力壮的成年人？
如果她们真的有这种能力，第一个杀掉的绝对是老太婆和村长。
反正那两个老东西早上召集村民，趾高气扬地宣布，上面会有大人物来帮忙处理这些事情。
那时候我没想到，他们请到的大人物，竟然也是有着那种奇特力量的人，还是一个只比我大了一岁的少年。
多么讽刺。
他们敬仰着这种力量，渴求着这种力量的帮助，同时又不断地迫害着、恐惧着、憎恨着同样拥有力量的两个孩子。
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对方只是两个六岁的女孩子。
大概是那两个孩子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威胁。
大概是凌驾于这种自己敬仰的人之上的快感。
然后转身对更强大的力量毕恭毕敬。
那时我以为崇尚强权和个人力量，是这个落后的山村的独有特色。毕竟哥哥告诉我，外面的世界是有秩序的，是相对公正的。
可我错了，错得离谱。
不过至少在那天上午，一切都与我无关。
我还沉浸于能够离开这个令人作呕，带给我一家伤痛的地方的喜悦之中。收拾着行李的我们，对于外界的一切并不关心。
以给我和哥哥送行的名义，母亲邀请了邻居阿姨过来吃饭。她们窃窃私语，我听到了几耳朵。
好像是说死掉的几个人里，有几个是经常会过来欺负阿姨的男人。
阿姨一直忍辱负重，承担骂名。但总会带来更加恶劣的后果，被人觉得更好欺负，恶性循环。
可我只有十五岁，那年的我成长于山野，不懂世事更不懂情爱，经历过最大的险恶也不过是那场毒打，那场警告了我不要随便善良同情的毒打。
我不曾想过，这世上每个人都有不平事，不理解什么叫欺负也不懂为什么阿姨要忍让，更不理解什么叫做恶性循环。当然也不曾想这世上会有像阿姨经历过的那样恶心的不顺意。
我想那个时候，还是个少年的夏油杰也不懂。
我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懂，但是现在的我已经实现了我的愿望。不想再去逼迫着自己忍着把他撕碎的冲动，去了解仇人、杀人凶手的所思所想，此生与他亦不会再见。
我们转回话题。在那天的午饭将歇时。
尖叫声划破了山村里的寂静。
现在那一切还是在我的脑海里深深地印着，是伴随了我一生的梦魇。人们的挣扎嘶吼像是在提醒着我，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是令他们作呕愤恨的。
但我不后悔，这是解决一切根源的手段。我渴望的只是哥哥当年告诉我的，我一直向往着的公正，也是秩序。
那天人们奔跑着，大声叫喊着。
“你要干什么？”，“等等！”，“救命！” ，“这是什么怪物！”
等等声音纷至沓来，充斥着我的耳廓。父亲的神情从一开始的置之不理，变得慢慢凝重起来。
山村一直是冷漠的，人们热爱看热闹远胜于去劝阻。
若是两个妇人撕扯起来，或是两个壮年男子挥舞着锄头打了起来。更多的人是围在田垄上对此指指点点，少有人上前试图劝阻。并且这一类的争斗事件，够村子里的每家每户回味很久。
可惜今天这个情况，显然是蔓延到了全村，并非只是某两个人的争斗和互相辱骂。
村子里大家一般都不爱关门。关门的话反而会被其他人指指点点，觉得这户人家在家里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然后人们都会过来门口探头探脑。
但是那天没等父亲走到门外，天空骤然一暗。
我们抬头望去，看到的是样子古怪的巨大的像是鹈鹕一样的鸟类。有着长长的看上去几立方大小的嘴巴。
那个怪鸟落到了附近的空地上，我们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本能的，在见到前所未见的怪物时的恐惧。
后来我才知道，一般人是看不到这个东西的。能看到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拥有者和那两个女孩子一样的天赋，另一种则是——
临死之前。
死亡的预感在那个时候已经笼罩了我们。
一股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的力量轰碎了我家的院墙。透过那破碎的院墙我看到了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少年。
他的手里牵着那两个女孩子。她们身上的伤看上去依然很疼，但是明显情绪昂扬了起来。
那时候我居然还有闲心去想，啊，看来这两个女孩子等到了公平和正义。有人做到了这山村里还保有良心的少数人，没有做得到的事情。
可我不知道，那是针对她们的正义，是那个丸子头少年理解的公平。
但不是秩序。
那个少年随手一抬，看不见的力量就像我们袭来。
你们见过收割机割麦子吗？
我们就像麦子一样，被看不见的东西击中后，一茬一茬倒了下去。
父亲是第一个死亡的。
他离那个少年最近，最先受到了那股力量的冲击。
他在被那奇异的力量击中后，没有立即死去。而是挣扎着想要爬向我们，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含混嘶吼。然后在下一瞬，眼睛里的光骤然熄灭。
长年的劳作与曝晒让那个男人皮肤黝黑，眼神和面容是经年累月的疲惫和愁苦。只有喝酒的时候会骤然爆发出光彩——然后发泄暴力，像是要抒发所有的郁气和不顺。
但是这时候，我又一次见到他的眼睛里，在神智清醒的时候爆发出了浓厚的情感。这样说或许不对，因为濒死的他不一定会是清醒的。
他的声音含糊而嘶哑，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理解了他的话。
他在对我们说，快逃。
哈，这个男人，这个懦弱可悲的男人，这个只会宣泄暴力的男人。在感受到危险的那刻，没有立刻顺着自己面朝的方向向外逃去。
而是转了身试图保护他的家人。
他在我们的面前死去了。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了。
死前他的眼睛里都是我们。
我忽然听不到声音了。
四肢僵硬，我想那时候我的脸上也是一片空白。
我无数次地诅咒他去死。但是青春期的小鬼总是会有各种各样极端的想法，正常人都不会把那些当真也不会付诸行动。
我没有想过父亲他真的会死。
母亲和哥哥显然也是理解了父亲的意思。
母亲把阿姨用力向外一推，让她自己逃命，然后就挡在了我和哥哥的前面。
阿姨甚至都来不及看我们一眼，转身本能地向外逃去。
这是作为一个普通人面对生命威胁时，最直接和本能的反应。
所以我才更不理解父亲和母亲的举动。
懦弱的你们为什么不逃呢，为什么要试图保护我们呢，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死去了呢。
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上，偏偏留下了我一个人呢！！
阿姨没能逃出去很远。因为丸子头放出了另外一只怪物。怪物抓住了她，咬碎了她的头颅。
一只又一只。没完没了。
我的世界观，学到的所有东西在这一刻全部碎裂，并且无法重组。
因为厄运很快就轮到了我。
那股力量是不可阻挡的。
丸子头脸上带着笑意，看着阿姨艰难逃生，然后被怪物抓住。
像是那些残忍的孩童戏弄着手里的抓到的昆虫，居高临下地看它挣扎，然后用最残酷的方式折磨着它，看着它不管如何挣扎都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接着哈哈大笑。
死亡带着这么沉重的含义，原来在他们眼里，是这么轻松可笑的小事吗。
丸子头在看到阿姨死亡的时候，还有闲心去安慰手里牵着的两个孩子，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那两个孩子脸上的神情是什么，不知道是太远了，还是我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流下的泪水模糊了视线。看不清楚。
生理性的泪水吗，还是感性的。因为恐惧，因为憎恨，还是因为悲伤。
我不知道。
我只本能地知道那个时候，我要逃命。
母亲声嘶力竭地吼着让我们快逃，张开双臂面朝我们，试图用自己单薄的脊背替她的孩子阻一阻，哪怕是一秒钟即将到来的厄运。
我机械地顺着哥哥拽住我的力度，跟着他向内逃去，试图找到地方躲起来。
大约是感受到了背后袭来的死亡的气息，哥哥突然把我抱在了怀里。
像是想要替我把死亡的命运抗在他那，属于十七岁的少年的，曾经应该承担着希望和梦想的，有些瘦弱的肩膀上。是他对于幼年时欺负我的忏悔吗，还是作为一个兄长最本能的反应呢。
我不知道。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哥哥抱着我转身时，被那股穿透了母亲身体的力量，击穿了大半个身体。他的半身被击中成为了血沫，喷洒在了我的脸上。
我控制不住地尖叫出声。
丸子头像是被吵到了。
我看着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像是一个从地狱深处爬上来的恶魔。
虽然他长相慈和。
虽然他衣物干干净净。
虽然他面带佛性的笑容。
他微笑着开口说：“吵死了，猴子。”
然后放出了第三只怪物，掏出了我的心脏。随后带着那姐妹俩，那有着满脸疯狂与快意的姐妹俩向室内走去，似乎要检查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她们，原来这么憎恨我们吗。
在姐妹俩面带笑容踏过我的尸体，跟着丸子头离开这个房间时我怔愣地想着。
在我的嘴里涌出血沫，尖叫声戛然而止，巨大的疼痛控制了所有的思绪后，意识最终消失之前。
我注意到了少年的称呼。
猴子？
是说我们吗。
可我们，是和你说着同样一种语言，有着同样基因和同一种外形的。
人类。
我们也是人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