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手细白而柔软,比他宝库里品质最上等的羊脂白玉还要温润白皙,看得寒霁莫名心痒。

    这让他忆起了以往他握住这双柔荑的一幕幕。

    一股不知哪来的声音在耳边叫嚣着,诱惑着他去满足自己。

    但还未等他理清思绪,那双异常柔软的素手便攀上了他垂放在一侧的手背,两两相触,刹那间勾起了地火天雷……

    隋珠瑟缩了一下,脑海中一个激灵,待反应过来她摸了人家的手,心里窘得不行。

    夜半,辗转了许久的隋珠突然有些口渴,印象里她记得水囊都放在了另一边,本想着在不惊扰寒霁的情况下将水囊翻出来,却还是大意了。

    以为自己的鲁莽已经将人给惊醒了,隋珠连致歉的话都备好了,等来的却是仍旧安安静静的少年。

    也许是赶了一天车累着了,隋珠猜想。

    既人未醒,隋珠继续探着身子翻找着水囊,上半身几乎是悬在少年腿上方,只要稍稍一卸力,她整个人就会跌在对方身上。

    也不知今夜是不是她比较背运,那水囊迟迟翻不出来,还累的她身上哪哪都酸。

    轻微的喘息声回荡在马车内,听着便让人叹一声娇而弱。

    “你到底在找什么?”

    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寒霁终是忍不住了,眼皮子一掀,疑惑地问道。

    被这道猝然间出现的声音惊到,隋珠条件反射地弹了回来,转头间,她的唇似乎飞快擦过了一个同样柔软的东西……

    隋珠来不及猜想那是什么,也猜不出那是什么,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水……水囊,我有些口渴。”

    隋珠不晓得自己在紧张些什么,说话都差点打了个结。

    对方似乎沉默了下来,也不知她答错了什么。

    碍于天色,隋珠看不见寒霁的神色,甚至看不清他的脸,但觉得他定然是一副被自己吵醒的不耐模样。

    朝着寒霁赧然一笑,隋珠攥着手心,心里在考虑还要不要喝水。

    但很快,寒霁给了她答案。

    黑暗中,只听窸窸窣窣的一阵,一支水囊被塞到了她怀中,让隋珠有些措手不及。

    “别折腾了,喝吧。”

    少年语气中不仅没有一丝不耐,反而夹杂着几许笑意。

    “哦,好……”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隋珠胡乱摸抓起了水囊,侧过身子咕嘟咕嘟饮了几口,才堪堪解了渴。

    拭去唇边溢出的水迹,隋珠看着少年模糊的轮廓道:“你竟还没睡?”

    “我一向如此,睡得少。”

    不知怎的,虽看不清寒霁的脸,但耳畔听着话语声,隋珠仿若能看见对方的神情似的。

    淡漠的,轻肆的,好似飞絮一般,轻飘飘地没个重量。

    听他这话,隋珠神色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正色道:“不能这样,元娘说,我们这个年纪,就应该多睡些,要不然会长不高的!”

    下意识拿出了往日元娘哄她的话,但刚一说完,她自己就意识到了可笑的地方。

    需要长高的好像只有她而已。

    回想起在邙山竹屋,少年踏着夕阳归来,身姿颀长挺拔,脚下的影子更是被夕阳拉得细长。

    寒霁哪里需要再长高,她又说了一通废话。

    隐约间听到少年的轻笑声,很愉悦,也很有嘲笑力度。

    “说的对,确实需要多睡些,也许还能长高些。”

    没有直接笑话她,但这番话的意思也足够明显了,隋珠听着,脸都臊了起来。

    “我不矮的,过了年我才十六,我还会长个子的。”

    女郎嘴硬地嘀咕着,像只自顾自叽喳的麻雀,倔强又好笑。

    少年于黑暗中勾起了一抹笑意,昳丽的眉眼如冶艳的罂粟花,可惜无人窥见。

    “睡吧。”

    好在寒霁没有继续嘲笑她,隋珠卷了卷身下的毯子,就要继续靠在车壁上。

    但毯子的暖意提醒了她,寒霁身上似乎还光秃秃地什么都没有。

    早知便在兖州多买一个了!

    如今不比盛夏,秋老虎说来就来,夜里更深露重地,身上没个铺盖,岂不是会着凉?

    尤其是寒霁这般本就体质寒凉的,一定觉得很冷吧!

    想起前段日子她和寒霁接连感染风寒的景象,隋珠不由得一阵后怕。

    踌躇了一阵,彻底将规矩抛去后,隋珠分出了一半的毯子,动作轻柔地盖在了寒霁的身上。

    “天气凉,分你一半。”

    混合着女郎气息的绒毯被送了过来,如云一般覆到身上,将夜色中的寒气驱逐了几分。

    女郎于黑暗中的动作有些笨拙,却十足的温柔。

    其实他一点也不冷,但他没有拒绝。

    他们这算不算一种同寝呢?

    夜半,耳畔响起女郎平稳的呼吸声,寒霁凝着女郎的侧脸,不自觉在心里呢喃道。

    ……

    远在千里外的延州城,一队轻装简从,打扮地毫不起眼的便装武卫出现了。

    领头人是个熟面孔,国字脸,眉目疏狂威武,身上满身为将者的沉稳,此人正是川阳王府的典军亲卫赵参,奉命来寻回流落民间的公……不,县主。

    赵参很会揣度川阳王的心意,看大王那一口一个县主的称谓,赵参觉得大王怕是不会让县主接受这所谓和安公主的名头了。

    也是,一个和亲公主的虚名,哪个女郎想要?

    带着几个亲卫好手,赵参得了令,第二日便上了路。

    因为此次他家大王催的急,不过十来日,一行人便赶到了邙山地界。

    仔仔细细翻了好几日,完全确定了县主并不在山上,赵参才带着手下急匆匆下了山,来到了邙山脚下第一站,延州城。

    在他看来,下了邙山,无论去哪,这延州城都是必经之地,所以,在这座边城里,定然能打探出县主的下落。

    在胡饼摊上买了几块刚出炉的羊肉饼子,赵参大口嚼着,似乎被噎住了,复又喝了几口水。

    在经历了几十次徒劳无功后,一行人终于在当地一家瞧着齐整气派的客栈打探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这女郎好生面熟……”

    客栈掌柜眯起由于劳累而显得浑浊的眼睛,仔细打量着赵参手里张开的画像,盯着上面如画中仙一般的女郎,语气犹豫。

    闻此,赵参与几个手下对视了一眼,精神大振。

    “老丈见过我们家女郎?”

    出发前,赵参就想好了说辞,以便用来探听县主下落。

    “你们家女郎?”

    沉吟间,听到赵参的话,那掌柜顿了顿,反问道。

    赵参连忙点头应是,继而道:“不怕老丈笑话,前些日子,我们家女郎被一个混小子勾了去,我家主君大发雷霆,命我等前来,将人寻回去,探查到这延州城有女郎的踪迹,所以一路问了过来,若老丈知晓,还请告知我等,不甚感激……”

    赵参装得也十分到位,说话间神色满是愤恨与无奈,瞬间获取了掌柜的信任。

    因为掌柜家也有个女儿,所以对此十分感同身受。

    故此,他再不迟疑,拱手道:“某确实见过这画上女郎,正是和一个小郎君在一块,虽是以兄妹相称,但行为举止颇为亲密,某当时还以为自己多想了,现在看来……哎!”

    掌柜叹了口气,心里想到了那句人不可貌相的话来,那样相貌出色少年,竟是个会勾搭人家女郎私奔的浪荡子,实在是可悲可叹!

    “那老丈可知我家女郎去了何处,我等好去追她回来。”

    这才是赵参最关心的点,有了线索,总比漫无目的的乱找要好的多。

    “这……”

    被问道这儿,那掌柜犯了难,沉吟了许久,拍了拍脑袋,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道:“唔……那女郎好像说过要去投亲什么的,其他的我便不记得了……”

    赵参还想多问几句,客栈又来了一群投宿的客人,生生将掌柜引了过去,赵参只好作罢。

    和几个亲卫出了客栈的门,赵参心里参谋着。

    旁边跟着的亲卫也将疑问嘀咕了出来,给了赵参一个醍醐灌顶。

    “县主去投亲?县主现在能有什么亲眷,除了紫都不就是外家了吗?”

    嘀咕完,那亲卫自己都是一愣,抬头,发现周遭一圈子兄弟,连带着他们的将军都是一副眼神放光的模样。

    他突然悟了。

    莱州,明家!

    像是突然有了方向,一群人不自觉露出了笑。

    拨云见雾,赵参也有了笑脸,忙吩咐了手下亲卫一句将这事传信告知大王,然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莱州。

    送于川阳王的信件,驿站快马加鞭,人马俱疲,不过三四日便入了王府,递到了李承安手中。

    彼时,李承安正在考校嫡长子李暄的武艺,本端着一丝不苟的肃然模样,在看到信件中的内容时,脸色松动了许多,孙小郎侍候在侧,似乎隐隐瞧见了笑意……

    匆匆留下一句好好练,李承安抛下儿子便回了书房,立即挥毫写了一封回信,叫孙小郎急送出去。

    一整套下来,如行云流水,丝毫不见拖沓,李承安来回翻看了赵参送来的信件,确定了人没事,还有了消息,总算松了口气。

    终归是老天眷顾,他还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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