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肌肤犹如凝脂,雪白丰润,明艳大气,不过眉宇之间的倨傲将她的美色压制了不少。

    来人送上拜礼,玉粟在易臻耳旁轻声介绍,来人是她的长姐,也是京中第一美人,二皇子易蕃的未婚妻玉仪。

    玉仪瞥了一眼玉粟,随后看向易臻,用一种极为熟稔的口吻道:“早听二殿下说公主绝非寻常,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易臻抬眸看着玉仪,墨色的瞳仁中映出冷色。

    玉仪却并未察觉,“公主与我日后就是一家人了,是我疏忽,原该早早求见,可惜思及公主忙于招贤阁一时,不敢贸然打扰,不曾想竟犯了一个这般可笑的错误。”

    易臻淡淡的抬头,清寒的犹如冷星。

    玉仪看不出易臻的不喜,反而又靠近了几步,“公主可能不知,你身边这位乃是贱婢所生的卑劣之徒,她这等身份,如何能登大雅之堂,也不知这坏心眼的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诱骗了公主。”

    玉粟的脸瞬间白了,她低下了头,显出了几分瑟缩之态。

    易臻看着玉仪的骄傲自满的神色,声音凉淡如水,“比起出口便是污言秽语的玉家大姑娘,玉粟乖巧体贴,还是你有辱斯文。”

    玉仪一滞,当即便想出言辩白,但是瞧见易臻那贵不可言的姿态,她一下子清醒了。

    易臻是公主,而她再受宠也不过是一个美人,如何能与真正的天潢贵胄争斗。

    可饶是如此,玉仪也忍不下气,当即拂袖而去。

    玉粟惴惴不安的看着易臻,想要跪下,却被易臻拦下,“无足轻重之人,不必挂怀。”

    易臻的语气太过轻淡,玉粟的心里却有什么的东西破土而出。那个张牙舞爪时常将她逼到死路的长姐在公主面前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无名之辈。

    她心里不免生出几分艳羡,若有一日,她也能如此那该多好。

    暮色四合之时,赏花宴已经结束,易臻让四全护送玉粟回府。

    夏太监笑的连眼睛也没了,他此刻对易臻佩服的物五体投地,果然人的天资秉性不同,公主殿下实在生了一双慧眼,这玉粟柔媚可人,性子温软实在是个尤物。

    *

    尽管易臻对着赏花宴一事只是草草了事,可那玉粟的画像实在契合易长风的心意,他难得克制住了对易臻的忌惮,给易臻府上又送了不少赏赐。

    阿兰点数着赏赐,脸上笑意盈盈,双眼却放光的看着那一车车散着寒气的冰。

    时下冰块难得,他们府上地库藏的冰早就见底,有了这些冰,这酷暑燥热便不会那么难熬了。

    易臻翻着册子,“这冰倒也来的及时,看来陛下的确龙心大悦。”

    “公主,这次赏下的冰份量很足,可要将其藏于地库之中。”

    易臻府上虽有易长风赐下的护卫,可那些护卫平日并不住在府上,是以这偌大的府院用冰之处并不多。

    平日里那些被送到府上的小郎君们皆在议事堂中,需要供冰的也只有易臻所住的东苑还有议事堂凉厅等地。

    易臻想了一想,“林阳等人这些日子办差办的不错,这些冰你点数之后,全都分拨下去。”

    林阳等小郎君家教甚严,每日当完差后,还要在屋子读书,虽然他们住在湖边,可日光毒辣,屋中的确闷热难耐。

    阿兰点了点头,末了忽的想起了谢俞,“公主,那谢俞公子院中呢?”

    公主平日待谢俞一向厚爱,没道理此次林阳等人都得了冰,而谢俞却什么也没有。

    这不合常理啊,难道是公主忘了?

    易臻看了阿兰一眼,没有说话,但那漆黑的眸子却好似什么都说了,阿兰一拍脑袋,干笑了几声,连忙退了下去,暗骂自己糊涂。

    公主哪里是疏忽的人,她这般吩咐定是另有安排。

    易臻吩咐的分冰之事很快便被办妥了,林阳与谢俞在商讨招贤阁的事时,阿兰便口齿清晰的传了易臻的吩咐。

    林阳等人一喜,口中连连拜谢,他们也有冰了,以后定能睡得更安稳了。

    林阳心中也极为欢喜,然而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对着阿兰道谢后,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

    谢公子也在此处,他没有被分拨么?

    林阳心如擂鼓,看了谢俞一眼,想从他脸上看出不甘来,然而谢俞温雅俊逸,含笑的看着众人,全无半分错愕埋怨之态。

    林阳凑了过去,见谢俞的纸上已经写了不少东西,“谢兄写的是何物?”

    谢俞道:“是医书,公主今日有困乏无神之状,可是医经上对症的方子苦辣酸涩,我想寻出一个更妥帖的方子。”

    林阳大为佩服,谢俞连这种小事都能想到,若他是公主,自然也喜欢这样事事都能做的尽善尽美的人。

    可他不是公主,他是与谢俞地位相同的幕僚,有这样一个天资聪颖,又事无巨细皆能想着公主的人在,他在公主身边便更难被公主注意到了。

    不过谢俞太完美,完美的几乎有些无趣,时日久了,公主也会厌倦,没准这分冰一事便是个兆头。

    今日时间尚早,易臻看过了秦肃递来的密信后,又将各地暗藏的势力在心中合算了一番,心情大悦,便带着谢俞与阿兰到府外游玩。

    易臻先是给谢俞挑了笔墨纸砚,随后又前往布坊选了几匹清凉的布料,准为谢俞赶制几身新衣。

    谢俞连番推辞,但易臻兴头正盛,谢俞又是温柔随和的性子,在易臻跟前自然强硬不了。

    于是易臻心满意足的给自己的保命符选了衣服,发现谢俞除了保命之外的别的用处。

    谢俞这等好颜色实在秀色可餐,令人见之心喜。

    易臻是个寡淡的性子,对于酒色一向淡泊,即使一事被美色吸引,也会很快丢失兴趣,可是谢俞不通。

    易臻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谢俞陪伴她的时间越久,她却没有半点厌烦之意,相反她觉得她每见一次谢俞,心中对他的喜欢便又多了几分,好像永远也看不腻。

    *

    易臻与谢俞阿兰出了布坊之后在旁边的茶楼要了一些茶水点心,易臻临窗远眺,瞧见带着帷帽的玉粟被布坊掌柜的赶了出来。

    易臻让谢俞下去看怎么回事,谢俞很快便回来了。

    原来是玉粟在府上被苛待,时常做些帕子荷包等物在布坊换银子,可今日玉仪派人到对掌柜敲打了一番,掌柜的即使眼馋玉粟的绣品,却是不敢再收了。

    易臻垂眸看着狼狈可怜的玉粟,她换了一身湖绿的纱裙,可惜那纱裙已经破旧发白,被伙计推搡出来时,裙边已经破了一大片,来来往往的夫人们对玉粟投去鄙夷的神色,让她不要挡了路,玉粟蹲了下来,似乎在拭泪。

    易臻闭上眸子,修长冷白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点了一下,“阿兰,为玉粟姑娘备一件新衣,请她上来小坐。”

    谢俞知道易臻要见玉粟,主动提出要去招贤阁,将地方让给了易臻与玉粟。

    玉粟被阿兰领进来时,果然眸子通红,她换上易臻让阿兰准备的桃红色绣了游蝶的衫裙,姝色便再也压不住了。

    “多谢公主殿下,只是公主所赠实在太贵重了,小女怕是无以报还。”

    玉粟知道自己身上的衣衫便是她绣上一年的绣品也还不起。

    易臻道:“并非赏赐,是谢礼。”

    玉粟一愣,呆呆的抬起头,易臻声音清浅的解释:“你昨日做得很好,这是你应得的。”

    玉粟在易臻面前总是垂着头,露出一截嫩白的脖颈,此刻听见易臻的话,她惊讶的抬头,媚态横生的眸子睁得圆溜溜的,瞧着好似可怜的猫儿一般。

    玉粟很快又低下了头,她知道尊卑有别,以她那样不堪的出身不可以直视贵人。

    易臻见玉粟情绪低落,以为她在自轻自贱,便道:“玉仪辱你谤你,不过是心中惊惧罢了。玉粟,以你的资质,日后定会不可限量。”

    玉粟迷茫不解,易臻看着她,“赏花宴那日,陛下身边的夏大总管也在府上,他很喜欢你。玉粟,你很快就会一飞冲天。”

    算算日子,易长风商讨好讨好蛮国的计策便会寄情美色当中,夏太监献上的美人图定会叫他赞不绝口,以他那急色的性子,见着玉粟这般绝色,是等不及选秀那一套繁琐麻烦的流程。

    想来玉府这几日就会收到封赏与密令。

    玉粟一惊,呐呐的开口,“是吗?陛下真的会看上一个普通的庶女么?”

    惊讶过后便是一阵隐秘的欣喜,能被陛下看重,成为他的宠妃,日后便能相助公主。

    易臻看出玉粟心中所想,“玉粟姑娘何必妄自菲薄,以你之容貌,宠绝六宫又有何难?”

    玉粟那双懵懂勾人的眸子变得严肃起来,她认真的看着易臻。

    皇帝的宠爱是世上最锋利的一把刀,若是驾驭的好,她就会所向披靡。

    “倘若当真如愿,玉粟定不忘姑娘提携之恩。”

    易臻这会却是意外的看了玉粟一眼。

    没想到前世打压的贵妃灰头土脸,让她恨不得抽皮剥骨的宠妃竟是一个聪慧伶俐却不失善良之人。

    这样一个漂亮乖巧又之恩的美人若是毁在宫中的确可惜。

    “玉粟,待你做完想做之事,本公主会接你出宫,赠你地契财宝,你可以带着幼弟开始新的生活。”

    玉粟猛然抬头。

    她入宫之事已成定局,圣宠对她来说是根救命稻草。随着她于玉仪越来越大,玉仪已经越来越容不下她,玉府为了讨好玉仪这个未来的皇子妃没准哪一日一狠心便会了结她与弟弟。

    若无圣宠,她面对的便是必死之局。

    若得了圣宠,也只是暂时风光,不过让她在死前得以一吐旧日所怨。

    公主此言却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在她给自己挣得一份大好前程后,若是宫中生乱,公主会救她。

    玉粟深深的看着易臻,郑重而又虔诚的向易臻叩首。

    易臻这回平静的受下了,“宫里的手段狠辣,为了叫你没有后患,本公主会安排你弟弟假死,将他接到本公主府上。”

    玉粟闻言,心中更是暖流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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