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自琼阁之名传遍全京,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铺子为易臻带来了巨大的利益。

    顾柔与苏意送走最后一波主顾,盘算了当月的利银,一面笑着点数银子,一面看着顾淇誊抄账本。

    “这算是回本了,如此也不枉公主对琼阁的扶持。”

    苏意此刻无比骄傲,她的琼阁是那些暗桩主事里第一个在京中立稳脚跟的,能让那些傲慢无礼的家伙低下头真心实意道一句佩服,想一想都觉得浑身通畅。

    她绣技虽然出众,可素日里绣的皆是屏风扇面,不比那些酒水茶汤、药铺的主事生意来的红火,阿兰传命要她迁往京城时,她心里还惴惴不安过一阵,生怕到了京城,绣品遇冷。

    哪知会在京里遇见顾柔这般心思灵巧之人,有她相助,琼阁日后定会公主手中的一大助力。

    苏意迫不及待想去公主府表功,次日一早,便与顾柔二人雇了一辆马车,满心欢喜的往公主府上行去。

    马车行至巷口,一辆宽大豪华的马车忽的迎头冲撞而来,二人不及坐稳,车夫已被惊了马儿甩了下去。

    仓皇稳住身子的功夫,顾柔瞧见那马车上熟悉的徽记,她的脸色顿时煞白,“苏姐姐,这人不好相与,一会儿莫要与她硬碰硬。”

    苏意正想看看那人是个什么不好相与的主,她苏意最不怕的就是硬茬子。

    那厢吴玲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的下了马车,她面色有些憔悴,眼里却依旧藏着不可冒犯的轻蔑,“车上可是琼阁的东家苏意娘子?”

    苏意没有露面,哼了一声,“你既使了这种阴私的手段来堵人,还会不知道我是何人?”

    吴玲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暗暗握紧了拳头,尽量维持平静,“这也是事急从权,苏意娘子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一连数张拜帖,请不到你,我也只好亲自来请了。”

    吴玲闭了一下眼睛,一字一句吐得极为用力,“苏意娘子绣技高超,我心中仰慕,欲请您到府上一叙,这个要求苏意娘子不会不给面子吧?”

    苏意没有因为吴玲的退让而消气,“多谢贵人厚爱,苏意不过一个手艺人,不敢登贵人的门。今日尚有要事在身,劳烦贵人体谅。”

    吴玲眼睛冷了下来,声音有些沙哑,“这么说你是不肯卖我这个面子?”

    锦绣阁的生意一落千丈,铺子里门可罗雀,只三三两两个登门的主顾。

    顾柔自请和离被大皇子呈报暴毙后,贵妃曾召她入宫,言语间极为看重。

    她被那唾手可得的锦绣富贵迷昏了头,一心想着大干一场,在锦绣阁里积压着一整个屋子里的布匹成衣。

    眼下若是再不想法子借着苏意的名头脱手出去,她怕是又要折上一笔银子。

    如此易决算起账来,便又有了向吴家讨银子的由头。再这么下去,爹爹在战场上累积的财宝都入了易决手上,大殿下还能守诺娶她吗?

    吴玲的心里升起了一抹绝望,看向苏意的眼神便带了几分不可违逆的疯狂。她转头看了一下自己带来的士兵,冷眼点了点头。

    苏意大怒:“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强抢?”

    吴玲一脸轻蔑,“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落到这个难堪的局面,也怪不得我。”

    苏意怒不可遏,吴玲却不想听他叫嚣,只是冲着士兵抬手,那些人便如饿狼一般扑了过去。

    苏意思及公主曾嘱咐过顾柔不可轻易露面于人,不甘的瞪了士兵一眼,愤愤不平的冲了出去,“我跟你走便是,马车上坐着我家阿妹,受不得惊吓,你休要为难她。”

    吴玲皮笑肉不笑的咧了一下嘴,“苏娘子懂事便好,我父亲乃是战功赫赫的将军,未来的夫君大盛的皇子,凡事我想要的,便没有得不到的。”

    苏意冷着脸被押到了吴玲跟前,吴玲捏住她的下巴,凉飕飕的威胁道:“苏娘子是个聪明人,一定知道该怎么做。”

    言罢,吴玲令人将苏意押到自己马车上,正要离开,却听一个威严冷硬的声音道:“好一个无所不应,吴姑娘这般肆无忌惮,不知殿下知否?”

    吴玲脸色僵硬了一下,转过头便见自家爹爹的死对头严从年正阴阳怪气的站在自己身后。

    “这不过是我与苏娘子的私事,严大人不会连这个也管吧?”

    严从年不为所动,“吴姑娘的私事,严某自是管不了,可您是未来的大皇子妃,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家颜面,今日当街强横掳人,未免有失体面。”

    吴玲早就知道严从年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心,心中暗道了一声晦气,瞪了苏意一眼,将人放下去,低声道了一句,“日后我还会再来的。”

    她不耐烦的看了严从年一眼,准备打道回府,不妨被严从年揪住,“姑娘今日所行,臣定会如实禀告陛下。”

    “此等小事,何须叨扰陛下?严大人想如何,直说便是。”

    “严某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今日不过是路见不平,吴姑娘既然知错,那便向苏娘子赔个不是,知错能改,方显天家气度。”

    吴玲的脸色难看犹如被人痛殴了一番,不过碍于形势,她虽百般不愿,也只能低下头,万分屈辱的朝着苏意赔不是。

    “多谢大人相助。”吴玲走后,苏意朝着严从年行了一个礼。

    严从年挥了一下手,不甚在意的离开了。

    自从公主没了入朝机会,大皇子和他手下的人张扬过头,实在叫人心中气闷,今日能刁难一下吴玲也能一解心中郁闷之气。

    被吴玲这么一耽误,顾柔受了惊,身子有些不适,苏意不敢大意,连忙叫人请了大夫替顾柔诊脉,至于那本表功的账册,被交给了易臻手下的暗卫。

    负责传信的账册到了暗卫的手上,暗卫赶到易臻府上发觉府上空无一人,他迷茫了片刻,最后想才想起,公主在那些闲不住的主事撺掇下去了惠山的庄子里。

    于是乎待到这账册传到易臻手上时,已过了午时。

    易臻靠在马车的车壁上,看了一眼账册,不过她对于这等支出进项一向不擅长,只草草翻到最后一张,瞧见盈余二字,心里便有了底。

    她在心里飞速的算了一下,道:“布庄的生意便交给苏意与顾柔二人,琼阁生意红火,这一切都是她二人的功劳,日后琼阁的进项三成归于苏意与顾柔。”

    暗卫惊讶的瞪圆了眼睛,三成,依着琼阁日进斗金的盈利,苏意与顾柔每月得的银子满是数也数不清了。

    马车外那些支着耳朵的主事们羡慕极了,苏意真是撞了大运,没想到平日里垫底的绣坊生意到了公主这里竟然被盘活了。

    那他们这本就红火的生意在公主上会不会也能更上一层楼呢?

    暗卫走后,易臻重新靠在车壁上,马车行了半日,方才又瞧了一些密密麻麻的账册,她只觉得昏沉的厉害。

    坐在一旁看书的谢俞看了易臻一眼,“殿下可是累了?”

    易臻摇了摇头,“不打紧,只是有些头晕罢了。”

    依着手底下这群咋呼主事的性子,若是知道她不舒服,怕是又会小题大做,张罗着回府了。

    谢俞想起了初见主事时,那些人叽叽喳喳的围在公主身边,公主不堪其扰只能冷着脸无声拒绝的憋闷模样,现在想来还有些想笑。

    不过瞧见易臻面上当真有些疲惫之色,谢俞也不敢大意,连忙从自己身上的箱子中掏出一个蓬松柔软的垫子,“殿下,将这个放在身后,若是累了,不妨靠在上头休息一会。”

    易臻捏了一下那软乎乎的布团子,默默的点了一下头。

    起初她没有打算睡觉,只是靠在身后那软的如云朵一般的垫子上,随着马车一晃一晃当真有了几分睡意。

    谢俞心不在焉的看着手上的书,借着余光看见公主迟缓的眨着眼皮,最后靠在软垫上闭目休息后,他放下了手,安静的瞧了一下公主,随后抬手挡住了透窗而来的晃眼的光线。

    不知行了多久,睡着的易臻身子忽的一斜,眼瞧着脑袋便要磕在车壁上,谢俞心里提了一口气,赶忙凑了过去扶住她的脑袋。

    睡熟了的易臻当自己在榻上,习惯性的伸臂一揽,竟是半个身子都挂在了谢俞身上。

    谢俞不敢喘气,秉住呼吸,老老实实的当了一路的柱子。

    待到马车行至半途,易臻悠悠转醒,瞥见近在身边的谢俞时,她愣了一下,随后慢半拍的问道:“现在到哪了?”

    谢俞透过窗子看了一眼,重重叠叠的亭台楼阁在密林之上若隐若现,他道:“应是到了山腰,臣估摸着再有一刻钟便到了。”

    易臻点了点头,坐直了身子。

    一刻钟后,马车到了山顶,易臻令阿兰与众位主事先去探路。

    过了片刻,阿兰兴高采烈的声音传了过来,“公主,庄子里都安排好了,明月轩与翠羽阁离的极近,中间还有一个暗道,您与谢公子一人一间,这样谢公子来寻你便不必偷偷摸摸了。”

    马车上,谢俞的耳朵忽的红了一下。

    偷偷摸摸?这话从阿兰口中说出怎么就这么奇怪呢,他与公主一向恪守规矩,从未做过任何逾矩之事。

    易臻倒是没觉得不对,大大方方下了马车,惜字如金的问了一句,“他们呢?”

    阿兰会心一笑,“还算懂事,挑的屋子离公主很远,绝不会打扰到公主与谢公子。”

    此时正从马车上下来的谢俞耳朵尖更红了,抱着那个软乎的垫子一时不知自己该不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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