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顾柔自请和离,孤身一人逃出皇城后,易决身边正妻的位子空了出来,吴家人毫不谦逊的以皇亲国戚自居。

    起初易决还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待到锦绣阁的生意一落千丈,他在朝堂上被言官不遗余力的参奏时,他的心思便淡了下来。

    顾柔嫁给他只是顾家和联姻的一步棋子,对那个温婉贤淑的女子,他从来没有生出怜爱之心。

    顾柔执意和离那一刻,他心中早就有了拘禁惩罚她的打算,然而还没有等他的人动手,顾柔便和她那个废物弟弟一齐葬身崖底。

    他的手下来报说在山崖边发现了吴家的断刃。

    顾柔与腹中孩子一尸两命他其实没什么触动,只是暗怪吴家行事狠绝,倒也没有跟吴家翻脸的心思。

    可是如今,在顾柔手里蒸蒸日上的锦绣阁在吴玲手下直接变成赔钱货。

    他便不由的怨怪起来,自打吴玲成了板上钉钉的大皇子妃,他便没有顺遂过。

    不止折了锦绣阁,还因为与吴家联姻遭了父皇忌惮。

    易决越想越觉得气闷,索性带着几个门客一齐往皇城中最大的酒色之地香云楼里寻欢作乐去了。

    楼中掌柜见易决一行人衣着不菲,连忙把人带去了上房之中,请了几个柔媚娇美的姑娘。

    “这些贵人来头不小,服侍好了,没准能一朝变凤凰,变成穿金戴银的姨夫人。”簪着红花的蔡阿娘对一水儿的漂亮姑娘提携道。

    姑娘们含羞带怯埋着头跟在她身后,蔡阿娘脸上挂着喜色,将人一个个引了进去。

    最后一个姑娘身段窈窕,目光含泪,蔡阿娘一看见她便急了。

    遭了,怎么把这个要命的主子给请过来了。

    是哪个糊涂玩意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这雪燕分明已被吴将军的独子吴子彦瞧上了。

    那位爷可是个嚣张跋扈的,若是知道雪燕陪了别人,妒火一起,还不得砸了香云楼。

    蔡阿娘思来想去,先让姑娘们该唱曲的唱曲,倒酒的倒酒。

    到一切妥当了,悄悄拉着雪燕想溜走。

    “站住,主子开口让你们走了么?”易决身边一位门客呵斥道。

    蔡阿娘陪笑,“各位爷,都是我的不是,一时不察,竟让个有主的姑娘混了进来,我带她下去,一会儿寻个更美的叫来陪您。”

    易决瞥了一下雪燕,见其柔婉纯净,竟有一两分顾柔的气度,他喝了一口酒,“她,我看上了。”

    蔡阿娘一脸为难,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话来。

    恰巧这时屋外传来一个醉熏熏的声音大声喊着,“雪燕何在?叫雪燕来陪我,你们把她藏哪去了?”

    蔡阿娘恨不得找一条缝钻进去,那位爷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这一刻蔡阿娘只准备装糊涂。

    如今最要紧的是不能闹开。

    雪燕那里好生敲打便是,躲过这一劫,吴子彦过来问罪,再想法子糊弄好了。

    “爷既看上她了,也是她的福气,这人便留给爷了。”

    易决不言语,门客会意的催促雪燕。

    雪燕的胳膊被蔡阿娘拧了一下,登时便红了眼。

    蔡阿娘唤人时,友人分明告诉她蔡阿娘是为排舞。

    这会儿怎么就变成选人了呢?

    她不能服侍别人。

    吴子彦就是个疯子,那人对她看的很紧,像是守着地盘的野兽一样,要是被他知道此事,他会杀了她的。

    “姑娘可不要不识趣,惹怒了主子,你这条命可就难保了。”

    雪燕心内绝望极了,现在真可谓是前狼后虎。那酒桌上的公子瞧着也不是个好惹的。

    雪燕想了一想,还是挣脱了蔡阿娘,朝着门外喊,“吴公子,雪燕在这里,救救雪燕!”

    屋外的吴子彦听见雪燕的声音,挥开阻拦的小厮仆妇闯了进来。

    “我看是哪个不要命,敢跟我抢人。”

    吴子彦喝的醉醺醺的,已经认不清人,进去之后,一手揽住雪燕,随后跌跌撞撞的走到酒桌前。

    易决的门客已经认出来人,“吴公子,您喝得醉了,今日只是误会,您还是快些回去吧。”

    吴子彦拧着眉,将人推倒在地,“你是谁,敢这么跟我说话,今日我非要这抢人的孙子知道厉害。”

    易决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门客劝道,“吴公子,不可不敬,这人是大殿下。”

    吴子彦只听了一个大字,脑袋糊涂的犹如浆糊,“什么大殿下,不过是仗着吴家的威风,一个过河拆桥的小人罢了,我吴子彦才不怵他。”

    此话一出,不止门客,就连易决也变了脸。

    易决心里本就堵了一口气,对吴家满腹埋怨,今日一见吴子彦不止跟他抢女人,还叫嚣到他的头上。

    连日的不顺几乎烧干了易决的理智,他重重的放下酒杯,瞥了一眼四周,趁手捞了一个瓷瓶砸了过去。

    吴子彦满头是血的倒了下去。

    雪燕吓得一脸惨白,却被易决拉住了手腕,吴子彦倒在碎瓷里,恍恍惚惚看见自己的小情人被拉走,起身要拦。

    易决见他穷追不舍,心中生厌,恼怒之下拔了雪燕的发簪刺了出去,手上一个不稳竟刺入吴子彦眼中。

    半个时辰后,一直心神不宁的吴牧被严从年与林复拉着在茶楼议事,瞧见家中老仆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将军,不好了,公子被人伤了脑袋和眼睛,这会儿已经人事不知了,请来的大夫说如今只有赵太医能救公子一命。”

    赵知春?吴牧心急,也顾不上严从年与林复,“赵太医专程为陛下看诊,寻常人自是难请,你为何还不请大殿下帮忙?”

    老仆呜咽了一声,不敢说话。

    “都这个时候了,还藏着掖着做什么?”

    老仆痛哭,“将军,那伤了公子的就是大殿下啊。”

    吴牧的身子踉跄了一下,想到被易决坑走的家财和生死难料的儿子,便再也忍不住了,“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啊,我待大殿下不薄,他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严从年与林复对视一眼,劝道,“吴大人,人命攸关,现下还是向陛下请旨要紧。”

    “可我识人不清,已经触怒了陛下。”吴牧险些毁青了肠子。

    “吴大人这是哪的话,陛下宽宏大度,只要大人诚心悔过,陛下自会原谅你。”

    吴牧愣了好一会儿,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忽的做出了决定。

    都这功夫了,什么权势富贵,子彦若是没了,他打拼下的功业又有何用?

    吴牧急匆匆叫了马车,连衣裳也顾不上换,径往宫里行去。

    严从年与林复望着吴牧的背影,忽的意有所指,“这吴子彦怎么就伤的这么巧?大人觉得是谁的手笔?”

    林复看了严从年一眼,不答他的话,过了半晌,才慢悠悠道,“大约是老天长眼吧。”

    大皇子与吴家的联姻铁定是成不了。

    大皇子府,易决被门客推醒,只见夏太监引着吴牧脸色沉沉的站在他身边。

    “公公,所来为何?”

    夏太监是易长风的贴身内侍,易长风的态度便是他脸色好坏的依据。

    易决与吴牧联手逼婚已经让陛下不喜很久了,现在他的错处被递到陛下眼下,显然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陛下有旨,大皇子酒后作乱,为一青楼女子大打出手,是为无德。刺伤功臣之后,寒我大盛将士之心,更是罪不可恕,自明日起,发配云州,无诏不可返。”

    易决大惊,忍不住跌坐地上,他惶恐的看了一眼四周,忽的看见了吴牧。

    “岳父救我,云州偏僻,穷山恶水,吴玲如何受得了那等苦。”

    吴牧冷声道,“我家玲儿突遭恶疾,唯恐耽误殿下,我已请旨退了亲事。”

    “吴牧,你为了这等小事竟敢翻脸不认人,你不怕我禀告父皇,说说你都做了什么好事。”

    “不劳殿下费心,臣的罪证已经亲自呈给陛下,陛下宽仁,饶恕了我,臣日后必会忠心侍奉陛下。”

    易决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下意识想逃,然而还不等出了屋子,便被甲士押了起来。

    收到皇城变故消息时,易臻正与青薇道长在亭中观云。

    这些日子,她在谢俞身边呆了很久,身上的痛感已经许久没有发作。

    只是昨日夜里,心脏忽的有种沉闷压抑的不适之感。

    这情况倒是少有,易臻向来不会大意,一醒来便让人捉了青薇过来。

    青薇听完易臻所说,心里暗暗腹诽。

    殿下这痛感乃是前世杀孽导致,谢公子身有功德,他的亲近可以压制杀孽。

    与此同时,殿下今世所行的伤人之举也会加重杀孽。

    易臻听明白了青薇的话,“依你的意思,日后我不可再伤一人,否则还会有性命之忧。”

    青薇小心的点了点头。

    “那我若是不从呢?”

    若是从此之后不可伤人,做个救苦救难的菩萨,那她重生还有何用?

    她这条命本就是为了改变大盛惨局而活,宫闱之争,朝堂之变,哪一件不需流血。

    青薇虽然不问世事,自然也知道公主身在局中,不伤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思索了片刻道,“殿下,若想消解痛感,也只能靠谢公子了,他待您的情意越重,这保命的作用自然也要更大一些。”

    易臻清清冷冷的看着青薇。

    青薇叹了一口气,不再卖关子,苦笑,“这事只能由殿下自己把握,这情意的种类可多了去了,有忠诚之心,有亲友之爱,自然也有男女之情。”

    “这些情意之中哪一者更有效?”

    青薇眉心狠狠跳动。

    他这是遭了什么罪,竟然要他一个清心寡欲的道士要给红尘中人牵线做红娘。

    “谢公子温润谦和,做任何事都极有分寸,这样的人心房最难攻克,唯一有希望的便是轰轰烈烈欲生欲死的情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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