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野接了个电话后便要离开，临走前他拎着一只星之卡比问季酒：“这个可以送给我吗？”
或许是觉得这个要求有些奇怪，徐野顿了顿又补充道：“嗯……就当是我在第一届抓娃娃大赛中输给你的安慰奖？”
季酒没说话，静静地看着黎湘。
于是徐野便明白他的意思，也转头看向黎湘。
什么第一届抓娃娃大赛……
黎湘忍住扶额的冲动：“好吧，安慰奖。需要我亲手颁发给你吗？”
徐野笑了一下，“这就不用了。”
他抓着星之卡比冲两人挥了挥手，没再多说什么，只留下一个洒脱的背影，像做完好事飘然而去且深藏功与名的江湖浪子：“走了。”
的确是很有趣的人，黎湘想，可惜自己跟他不来电。
拎着工作人员帮忙打包好的星之卡比一家，季酒走到黎湘面前问她：“还要逛逛吗，还是送你回去？”
说完这句他似乎又有些后悔，立刻补充：“现在还不到七点，如果你想的话可以看个电影。”
黎湘沉默着没出声。
季酒便以为她同意了。
因为在季酒的记忆中黎湘是很喜欢看电影的，以前恋爱时每到周末她拖着自己出来约会，这一天的行程最后总是以一场电影作为收尾。
“目前在映的有两部青春片，一部是小说改编，另一部有点类似《罗马假日》；还有一部剧情类的电影，内容是一名警察潜伏到中缅边境，深入电信诈骗团伙和犯罪分子斗智斗勇。”
季酒语速很快地说着自己搜索到的内容。
之前等黎湘和徐野吃完饭的时候，坐在隔壁的季酒看似在阅读专业文献，其实完全静不下心，因此只看了五分钟不到，就退出转而搜索这间商场里有什么好吃好玩的，暗自盘算接下来的活动。
他那时就在想也许今天能和黎湘一起看电影了。
“对了，还有一部是《侏罗纪世界3》。我们一起看过2，你一晚上都在为那只没有搭上船的腕龙伤心，回学校的路上也在哭，第二天早上眼睛都是红的。”
说到这里季酒抿了抿唇，忍不住回想起那时黎湘的模样。
那天回去的路上黎湘一直扁着嘴，眼睛湿润，不时地吸一下鼻子，可怜巴巴的样子仿佛被抛下的是她自己。
虽然很不应该，但季酒忍不住觉得这样的黎湘很可爱。
忍不住第一次在人来人往的宿舍楼门口亲了亲她。
以至于后来的很多个夜晚季酒独自把这部电影翻出来看，眼前浮现出的都是黎湘泛着水光的眼睛和湿润的嘴唇。
睹物思人罢了。
“这一部讲的是火山爆发的四年后，恐龙已经重新遍布世界各地，和人类一起生活的故事。”季酒停顿了一下，“我觉得你应该会感兴趣。”
黎湘还是没有说话。
季酒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自己介绍这几部电影的这几分钟里，黎湘的目光甚至没有一次短暂地落在他身上。
季酒的脸色变了变，有那么一瞬间黎湘感觉到他在伤心，可仅仅过了几秒钟季酒便重新调整好了情绪，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再次开口，“你应该也累了，我送你回家吧。”
黎湘很想说不要，因为对她而言再次和季酒同处于一片狭小的空间里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重逢不过几个小时，总共说了不超过十句话，她已经在对季酒心软了。
可外面偏偏下起雨来。
雨在很短的时间里变得狂暴且凶猛，带着一往无前的中二气势要将世界冲刷干净。
手机响了一下，黎湘低头查看，发现是极端天气提醒。
上面显示预计这场雨将会持续一整晚，提醒市民出行注意安全。
“走吧。”
从一楼的商店里出来，季酒撑开新买的伞，站在雨幕里转头回望着黎湘。
大雨让他的表情变得不那么分明，也让他身上那种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冷淡和自我变得很模糊。
在黎湘迟疑的时间里，伞下的季酒看起来像一只等待被人捡走的大狗。
黎湘终于还是不忍心了，她点了下头，从屋檐下走进伞面覆盖的那一小片区域里，垂在身侧的手臂几乎和季酒的贴在一起。
“走吧。”
四十分钟后，车停在黎湘家的小区门口。
季酒把伞和装着星之卡比的袋子一同递给黎湘，黎湘迟疑了一下，伸手把伞接了过来。
“这个也收下吧。”季酒说，提着袋子的手就那样悬在半空中。
黎湘微微摇头。
戴着兔耳朵的星之卡比是很可爱，可她不想要。
“收下吧。”季酒重复了一遍，不知道是在说服黎湘还是说服自己，“黎湘，你明明想要的，不是吗？”
季酒的语气固然肯定，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分明一点把握都没有。
徐野约黎湘见面、点黎湘根本不吃的禽类，黎湘都接受，都笑眯眯地答应。
而他想和黎湘看电影、送黎湘回家、把抓到的黎湘喜欢的娃娃送给她，黎湘的回答都是“不要”。
很短的几秒僵持之后，黎湘终于还是从季酒手中接过袋子。
季酒松了一口气，不敢再提送她进小区或者到楼下，只好坐在那里看她推开车门走进雨里。
“季酒。”黎湘叫他的名字，两人隔着半开的车门在各自的一方晴雨里对望。
“那你想要什么呢？”
刚下飞机就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得知她是要出门相亲也愿意接送，忍着不快坐在隔壁桌看她和别人说话。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大雨如注。
天地间全是嘈杂的声音。
可是仍有两个人的心跳清晰可闻。
站在伞下的黎湘忍不住想，自己是真的想知道答案吗？假如此刻季酒说想要复合，自己会答应吗？
她也不知道。
所以不要说。
“想要什么……都可以说吗？”仿佛是自问自答又没有结果，季酒苦笑了一下。
“那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吧。”半晌后，他退而求其次地说道。
-
洗完澡出来手机上已经有很多条未读消息了。
首先是黎沅。
不唱戏谢谢：怎么样，小徐人还不错吧？
不唱戏谢谢：他是你嫂子的大学学弟，跟我们吃过几次饭，我觉得还挺有趣的，而且论长相的话只比我差一点。不知道够不够资格让我亲爱的妹妹多看一眼？
还有一条十几秒的语音。
点开之后果然传出小柳甜甜的声音。
“姑姑，你们今天吃的什么，好吃吗？你会让小徐叔叔当你的男朋友吗？”
黎湘一边擦头发一边回复。
她把今晚的菜名都报了一遍，末了说：“好吃，下次姑姑带小柳一块儿去吃。”
故意忽略了小柳放在最后的问题。
然后才转而打字回复黎沅。
理想主义：人是挺好的，但是不太来电。哥，你就别操心了。
不唱戏谢谢：又不太来电？现在距离第二次工业革命都快二百年了，你又不是绝缘体，想来点电怎么就这么困难呢？
黎湘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第二次工业革命逗得忍俊不禁，想了想发了个“厉害了学到了”的表情包作为回复。
不唱戏谢谢：没让你学这个，你倒是学学我情场得意啊！小猫头大.jpg
理想主义：啊对对你说的都对.jpg
不唱戏谢谢：既然我说的对那就按我说的做.jpg
再聊下去就是斗图了，黎湘退出来，看到季酒发来的消息，显示来自十分钟前。
季酒：我到家了。
不知道该回些什么，黎湘对着这四个字发了几秒钟的呆后把手指从键盘上移开了。
只是顶部季酒的名字突然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等了一会儿，依旧没有消息发过来。
黎湘叹了口气退出来。
其实不用非要聊天的，因为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不聊也很好。
最下面的几条消息则是徐野发来的。
他先是礼貌地询问黎湘到家了吗，对自己今天有事先走表示歉意，又问季酒后来有没有纠缠黎湘。
黎湘一一回答，轮到最后一个问题时停了几秒，才郑重地在对话框里输入：他不会做那样的事。
旷野流浪：虽然我不认识他，但我猜他以前应该也不会硬挤进你跟别人的饭局，还非要和那个人比赛抓娃娃吧？
理想主义：……
理想主义：不好意思。
旷野流浪：别别，我不是责怪你，就是感觉他这人挺有意思的。既然这么想把你追回去，怎么能忍住不说呢？咱俩吃饭那会儿我看他在旁边都快急死了。
黎湘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犹豫片刻只好把之前从黎沅那儿保存的小猫挠头.jpg发过去。
旷野流浪：好图，存了。
旷野流浪：不过我还想多问一句哈，你现在还喜欢他吗？想和他复合吗？
前一个问题不需要思考。
理想主义：喜欢。
后一个问题也不需要。
假如是刚分手的那段时间，甚至大学毕业刚那一两年，面对这个问题时黎湘都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想，做梦都想。
可毕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就算是真的做梦，如今也到了梦醒的时候。
理想主义：我不知道。
或许是觉得这个要求有些奇怪，徐野顿了顿又补充道：“嗯……就当是我在第一届抓娃娃大赛中输给你的安慰奖？”
季酒没说话，静静地看着黎湘。
于是徐野便明白他的意思，也转头看向黎湘。
什么第一届抓娃娃大赛……
黎湘忍住扶额的冲动：“好吧，安慰奖。需要我亲手颁发给你吗？”
徐野笑了一下，“这就不用了。”
他抓着星之卡比冲两人挥了挥手，没再多说什么，只留下一个洒脱的背影，像做完好事飘然而去且深藏功与名的江湖浪子：“走了。”
的确是很有趣的人，黎湘想，可惜自己跟他不来电。
拎着工作人员帮忙打包好的星之卡比一家，季酒走到黎湘面前问她：“还要逛逛吗，还是送你回去？”
说完这句他似乎又有些后悔，立刻补充：“现在还不到七点，如果你想的话可以看个电影。”
黎湘沉默着没出声。
季酒便以为她同意了。
因为在季酒的记忆中黎湘是很喜欢看电影的，以前恋爱时每到周末她拖着自己出来约会，这一天的行程最后总是以一场电影作为收尾。
“目前在映的有两部青春片，一部是小说改编，另一部有点类似《罗马假日》；还有一部剧情类的电影，内容是一名警察潜伏到中缅边境，深入电信诈骗团伙和犯罪分子斗智斗勇。”
季酒语速很快地说着自己搜索到的内容。
之前等黎湘和徐野吃完饭的时候，坐在隔壁的季酒看似在阅读专业文献，其实完全静不下心，因此只看了五分钟不到，就退出转而搜索这间商场里有什么好吃好玩的，暗自盘算接下来的活动。
他那时就在想也许今天能和黎湘一起看电影了。
“对了，还有一部是《侏罗纪世界3》。我们一起看过2，你一晚上都在为那只没有搭上船的腕龙伤心，回学校的路上也在哭，第二天早上眼睛都是红的。”
说到这里季酒抿了抿唇，忍不住回想起那时黎湘的模样。
那天回去的路上黎湘一直扁着嘴，眼睛湿润，不时地吸一下鼻子，可怜巴巴的样子仿佛被抛下的是她自己。
虽然很不应该，但季酒忍不住觉得这样的黎湘很可爱。
忍不住第一次在人来人往的宿舍楼门口亲了亲她。
以至于后来的很多个夜晚季酒独自把这部电影翻出来看，眼前浮现出的都是黎湘泛着水光的眼睛和湿润的嘴唇。
睹物思人罢了。
“这一部讲的是火山爆发的四年后，恐龙已经重新遍布世界各地，和人类一起生活的故事。”季酒停顿了一下，“我觉得你应该会感兴趣。”
黎湘还是没有说话。
季酒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自己介绍这几部电影的这几分钟里，黎湘的目光甚至没有一次短暂地落在他身上。
季酒的脸色变了变，有那么一瞬间黎湘感觉到他在伤心，可仅仅过了几秒钟季酒便重新调整好了情绪，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再次开口，“你应该也累了，我送你回家吧。”
黎湘很想说不要，因为对她而言再次和季酒同处于一片狭小的空间里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重逢不过几个小时，总共说了不超过十句话，她已经在对季酒心软了。
可外面偏偏下起雨来。
雨在很短的时间里变得狂暴且凶猛，带着一往无前的中二气势要将世界冲刷干净。
手机响了一下，黎湘低头查看，发现是极端天气提醒。
上面显示预计这场雨将会持续一整晚，提醒市民出行注意安全。
“走吧。”
从一楼的商店里出来，季酒撑开新买的伞，站在雨幕里转头回望着黎湘。
大雨让他的表情变得不那么分明，也让他身上那种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冷淡和自我变得很模糊。
在黎湘迟疑的时间里，伞下的季酒看起来像一只等待被人捡走的大狗。
黎湘终于还是不忍心了，她点了下头，从屋檐下走进伞面覆盖的那一小片区域里，垂在身侧的手臂几乎和季酒的贴在一起。
“走吧。”
四十分钟后，车停在黎湘家的小区门口。
季酒把伞和装着星之卡比的袋子一同递给黎湘，黎湘迟疑了一下，伸手把伞接了过来。
“这个也收下吧。”季酒说，提着袋子的手就那样悬在半空中。
黎湘微微摇头。
戴着兔耳朵的星之卡比是很可爱，可她不想要。
“收下吧。”季酒重复了一遍，不知道是在说服黎湘还是说服自己，“黎湘，你明明想要的，不是吗？”
季酒的语气固然肯定，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分明一点把握都没有。
徐野约黎湘见面、点黎湘根本不吃的禽类，黎湘都接受，都笑眯眯地答应。
而他想和黎湘看电影、送黎湘回家、把抓到的黎湘喜欢的娃娃送给她，黎湘的回答都是“不要”。
很短的几秒僵持之后，黎湘终于还是从季酒手中接过袋子。
季酒松了一口气，不敢再提送她进小区或者到楼下，只好坐在那里看她推开车门走进雨里。
“季酒。”黎湘叫他的名字，两人隔着半开的车门在各自的一方晴雨里对望。
“那你想要什么呢？”
刚下飞机就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得知她是要出门相亲也愿意接送，忍着不快坐在隔壁桌看她和别人说话。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大雨如注。
天地间全是嘈杂的声音。
可是仍有两个人的心跳清晰可闻。
站在伞下的黎湘忍不住想，自己是真的想知道答案吗？假如此刻季酒说想要复合，自己会答应吗？
她也不知道。
所以不要说。
“想要什么……都可以说吗？”仿佛是自问自答又没有结果，季酒苦笑了一下。
“那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吧。”半晌后，他退而求其次地说道。
-
洗完澡出来手机上已经有很多条未读消息了。
首先是黎沅。
不唱戏谢谢：怎么样，小徐人还不错吧？
不唱戏谢谢：他是你嫂子的大学学弟，跟我们吃过几次饭，我觉得还挺有趣的，而且论长相的话只比我差一点。不知道够不够资格让我亲爱的妹妹多看一眼？
还有一条十几秒的语音。
点开之后果然传出小柳甜甜的声音。
“姑姑，你们今天吃的什么，好吃吗？你会让小徐叔叔当你的男朋友吗？”
黎湘一边擦头发一边回复。
她把今晚的菜名都报了一遍，末了说：“好吃，下次姑姑带小柳一块儿去吃。”
故意忽略了小柳放在最后的问题。
然后才转而打字回复黎沅。
理想主义：人是挺好的，但是不太来电。哥，你就别操心了。
不唱戏谢谢：又不太来电？现在距离第二次工业革命都快二百年了，你又不是绝缘体，想来点电怎么就这么困难呢？
黎湘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第二次工业革命逗得忍俊不禁，想了想发了个“厉害了学到了”的表情包作为回复。
不唱戏谢谢：没让你学这个，你倒是学学我情场得意啊！小猫头大.jpg
理想主义：啊对对你说的都对.jpg
不唱戏谢谢：既然我说的对那就按我说的做.jpg
再聊下去就是斗图了，黎湘退出来，看到季酒发来的消息，显示来自十分钟前。
季酒：我到家了。
不知道该回些什么，黎湘对着这四个字发了几秒钟的呆后把手指从键盘上移开了。
只是顶部季酒的名字突然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等了一会儿，依旧没有消息发过来。
黎湘叹了口气退出来。
其实不用非要聊天的，因为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不聊也很好。
最下面的几条消息则是徐野发来的。
他先是礼貌地询问黎湘到家了吗，对自己今天有事先走表示歉意，又问季酒后来有没有纠缠黎湘。
黎湘一一回答，轮到最后一个问题时停了几秒，才郑重地在对话框里输入：他不会做那样的事。
旷野流浪：虽然我不认识他，但我猜他以前应该也不会硬挤进你跟别人的饭局，还非要和那个人比赛抓娃娃吧？
理想主义：……
理想主义：不好意思。
旷野流浪：别别，我不是责怪你，就是感觉他这人挺有意思的。既然这么想把你追回去，怎么能忍住不说呢？咱俩吃饭那会儿我看他在旁边都快急死了。
黎湘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犹豫片刻只好把之前从黎沅那儿保存的小猫挠头.jpg发过去。
旷野流浪：好图，存了。
旷野流浪：不过我还想多问一句哈，你现在还喜欢他吗？想和他复合吗？
前一个问题不需要思考。
理想主义：喜欢。
后一个问题也不需要。
假如是刚分手的那段时间，甚至大学毕业刚那一两年，面对这个问题时黎湘都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想，做梦都想。
可毕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就算是真的做梦，如今也到了梦醒的时候。
理想主义：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