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快人快马杀到童梦玩具店的黎湘将正在接头的季酒和小柳当场抓获。
“小柳，你竟然出卖我的消息！”黎湘痛心疾首道。
受到指责的小柳正眯着眼睛盯着面前的果汁，然后非常谨慎地喝了一口，紧接着又是一大口，腮帮子鼓得像一只小松鼠。
“咕咚”一声把果汁都咽下去，小柳这才依依不舍地把剩下的果汁推到黎湘面前：“姑姑，这个很好喝的，都给你喝。”
仰头看黎湘的时候满脸都写着“我很乖不要骂我”和“能不能给这么乖的我多剩一口呢”。
黎湘有一瞬间的犹豫，可眼尾扫过一旁的季酒，立刻又变得铁石心肠起来。
“不要转移话题，老实交代！”黎湘一边说一边把装着果汁的杯子推到旁边。
因为正处于换牙期，所以黎沅规定小柳每天只能在午饭或晚饭时喝一杯果汁，这杯显然已经犯规了。
“才没有出卖你……”小柳小声辩解，眼神跟着杯子一起移动到桌面边缘，见黎湘当真不打算再给自己喝了，只好遗憾地收了回来，“是我跟小酒叔叔先一起玩，然后姑姑你才打电话过来的。”
“……所以你们怎么会一起玩？”
“唔，就一起玩啊，”小柳含含糊糊地说，“小酒叔叔是我的‘新旧朋友’。”
说到这里小柳似乎想起什么，连忙睁大眼睛看着黎湘：“姑姑，我真的见过小酒叔叔，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没有记错哦。”
小柳不太会说谎，如果碰到她不想回答或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就会试图转移话题萌混过关。
以前黎湘很吃这一套，但是今天不行。
“黎柳，好好说话。”黎湘故意板起脸叫她的全名，语气十分严肃。
小柳扁起嘴，却还是不肯说话，转而低头去看桌面上细小的花纹，用手指一点点描摹着，很紧张的样子。
“还是我来解释吧。”季酒适时插了进来。
小柳闻言转头看向季酒，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小柳，你先去跟别的小朋友玩吧。”季酒说。
小柳迟疑。
“去吧，我会跟你姑姑好好说的，保证不会让她怪你。”
小柳这才点了点头，离开前还专门绕到黎湘身边，张开小手抱了她一下。
踮起脚凑到黎湘耳边，小柳小声说：“姑姑，不要生小柳的气，小柳还是最喜欢你哦。”
一股甜蜜的气息从她的嘴巴飘到黎湘的鼻尖，草莓果汁的味道。
看着小柳慢吞吞地去游戏区跟别的小朋友一起拼拼图，季酒这才开口：“之前我收到了一封信，是小柳写的。”
他简单地概括了一下信的内容，末了道：“她只是对我有点好奇，记得自己以前见过我但又不太确定，所以才会给我写信想要确认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何止没有别的意思，当小柳问季酒为什么会变成黎湘的前男友，季酒回答是因为犯错惹黎湘伤心了的时候，小柳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样的错误就已经在替黎湘生气了。
她板着脸警告季酒不要想太多，因为她爸爸已经在帮黎湘找更多更好的男朋友了。
黎湘想起看电影那天小柳说过的话，可是又觉得疑惑。
“我以为她记错了，因为她说看见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叔叔，你不戴眼镜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季酒垂下眼眸，看起来有点不太想说的样子。
黎湘感觉过去的自己可能错过了一些事。
可是现在的她想知道，于是静静地等着。
“五年前。”短暂又漫长的沉默过后，季酒还是开口了，“夏至那天晚上。”
那是黎湘和季酒交往的第二年，也是他们吵架吵得最凶的一次。
那年的夏至正好在周末，沿江的商业区开了一座新的综合商业体，为了拉人气，商场特意请了一些乐团来表演，每晚十点还会在江面燃放烟花。
黎湘很好奇，打定主意要去看看，甚至还在网上偷偷预订了一家酒店，心想假如当天结束得太晚错过了回学校的末班车，那他们可以在外面过一夜再回去。
至于只订了一间房嘛……周末房源紧张，这也是很正常的吧。
结果所有的安排被一通电话打乱了。
刚出门不久，导师通知季酒他们组的项目出了点问题，好几组数据都对不上，让季酒尽快回去。
话是这样说，但这位导师的脾气很好，并没有很严苛，在黎湘看来季酒可以不去的，又或者可以让同组的同学先去看看情况，假如不严重的话把问题留到周一再解决。
可季酒还是选择回去。
黎湘当然不能接受，在街上跟季酒大吵了一架。
她指责季酒一点都不喜欢她，任何实验和数据都比她重要，又口不择言地说也许正是季酒觉得跟她约会浪费时间，所以才串通导师打了这通电话。
或许是真的理亏，又或许是觉得黎湘越说越荒谬，季酒起初还说只是去看一下，最多耽误二十分钟，到后来干脆不再解释了。
黎湘生气地离开，一路都在痛骂季酒，骂的最凶的时候接到了黎沅的电话。
黎沅带着还不满两岁的黎柳来黎湘读大学的城市出差，处理完工作上的事以后临时约黎湘见面。
于是原本打算和季酒一起吃的餐厅、一起去坐的渡轮都变成了和黎沅黎柳的家庭聚会。
虽然也过得很愉快，但黎湘还是感觉到失落。
也正是在这天晚上一个念头忽然在黎湘心里萌芽了。
既然季酒没那么喜欢自己，那自己也不要喜欢季酒了。
就到此为止吧。
“我回去看了一下就出来了，因为太着急所以没摘眼镜，但那时候你已经走了，打电话你也没接，问你室友她们说你没回去。”季酒说，省略掉了故事的后半段他又着急又后悔，满世界找黎湘的剧情。
“后来在餐厅门口看见你和黎沅出来，他抱着小柳，你看上去很高兴。我想你可能不会愿意在这么高兴的时候见我，所以就没有过去。”
“你是怎么找到那间餐厅的？我应该没有跟你说过。”
季酒停顿了一下，第一次在黎湘面前露出一点尴尬的神色：“你的微博。”
“嗯？”
“那天晚上你发了很多条微博骂我，其中一条的定位在餐厅附近。”
黎湘渐渐回忆起来，也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她记得那时候自己正在气头上，骂季酒完全不讲基本法，一大半的内容都带着情绪进行二次加工。
甚至还有一条越写越生气，忍不住艾特了渣男bot。
“……后来呢？”
“后来你们去商场门口看表演，九点半登台的那个乐队你不喜欢，所以你们提前离开，去渡口搭船，我跟在后面。”
“上船以后小柳吵着要你抱，你抱了一会儿就累了。”
“烟花开始没多久船晃了一下，你差点摔倒，扶住你的那个人是我。你跟我道谢，但我怕被你认出来，所以没有理你，而是转过头假装咳嗽。”
“十点半最后一颗烟花升上天的时候你闭上眼睛许愿，大概持续了一分钟的时间，等你再睁开眼睛烟花已经结束了，黎沅说你错过了最好看的一颗。你有点后悔。”
“黎湘，我看见了，那是颗蓝色的烟花，很漂亮。”
黎湘忍不住回想起那个夜晚。
她看见在漫天的烟花里自己闭上眼睛，江面上的风吹来一点火硝味，她敏感地皱了皱鼻子。开始犯困的小柳把脑袋靠在她的肩上蹭了蹭，小小的身体像暖炉，热乎乎的。
她也记得自己在那一刻许下的愿望。
要多爱自己一点，少喜欢季酒一点，最好不要再喜欢季酒了。
说不定那时真的有神明经过。
又过了四十二天，从夏至到立秋，他们果然分手了。
“季酒，你没许愿吗？”黎湘问。
季酒迟疑了一下。
黎湘厌烦他这种欲言又止的样子，仿佛那双好看的嘴只是装饰品，作用仅仅只是填补鼻子下方的空白。
为什么有话不能直接说呢？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
为什么不能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一定要隐瞒一些在岁月的缝隙里，等到时过境迁才告诉她还有彩蛋没拆。
假如她早知道那天晚上季酒没有丢下她，而是在餐厅门口、在人群边缘、在桥边渡口和微微摇晃的船上，在她的身侧，那么她一定不会萌生要和季酒分手的念头。
不会许那样的愿望。
“许了。我希望你今晚不要生气，明天还会理我。”季酒轻声说，他放在桌子上的手动了一下，似乎想要伸过去握住黎湘的手，却在刚刚抬起时又克制住了。
“因为我很怕你像微博里写的那样，从今以后再也不理我了。”
“小柳，你竟然出卖我的消息！”黎湘痛心疾首道。
受到指责的小柳正眯着眼睛盯着面前的果汁，然后非常谨慎地喝了一口，紧接着又是一大口，腮帮子鼓得像一只小松鼠。
“咕咚”一声把果汁都咽下去，小柳这才依依不舍地把剩下的果汁推到黎湘面前：“姑姑，这个很好喝的，都给你喝。”
仰头看黎湘的时候满脸都写着“我很乖不要骂我”和“能不能给这么乖的我多剩一口呢”。
黎湘有一瞬间的犹豫，可眼尾扫过一旁的季酒，立刻又变得铁石心肠起来。
“不要转移话题，老实交代！”黎湘一边说一边把装着果汁的杯子推到旁边。
因为正处于换牙期，所以黎沅规定小柳每天只能在午饭或晚饭时喝一杯果汁，这杯显然已经犯规了。
“才没有出卖你……”小柳小声辩解，眼神跟着杯子一起移动到桌面边缘，见黎湘当真不打算再给自己喝了，只好遗憾地收了回来，“是我跟小酒叔叔先一起玩，然后姑姑你才打电话过来的。”
“……所以你们怎么会一起玩？”
“唔，就一起玩啊，”小柳含含糊糊地说，“小酒叔叔是我的‘新旧朋友’。”
说到这里小柳似乎想起什么，连忙睁大眼睛看着黎湘：“姑姑，我真的见过小酒叔叔，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没有记错哦。”
小柳不太会说谎，如果碰到她不想回答或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就会试图转移话题萌混过关。
以前黎湘很吃这一套，但是今天不行。
“黎柳，好好说话。”黎湘故意板起脸叫她的全名，语气十分严肃。
小柳扁起嘴，却还是不肯说话，转而低头去看桌面上细小的花纹，用手指一点点描摹着，很紧张的样子。
“还是我来解释吧。”季酒适时插了进来。
小柳闻言转头看向季酒，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小柳，你先去跟别的小朋友玩吧。”季酒说。
小柳迟疑。
“去吧，我会跟你姑姑好好说的，保证不会让她怪你。”
小柳这才点了点头，离开前还专门绕到黎湘身边，张开小手抱了她一下。
踮起脚凑到黎湘耳边，小柳小声说：“姑姑，不要生小柳的气，小柳还是最喜欢你哦。”
一股甜蜜的气息从她的嘴巴飘到黎湘的鼻尖，草莓果汁的味道。
看着小柳慢吞吞地去游戏区跟别的小朋友一起拼拼图，季酒这才开口：“之前我收到了一封信，是小柳写的。”
他简单地概括了一下信的内容，末了道：“她只是对我有点好奇，记得自己以前见过我但又不太确定，所以才会给我写信想要确认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何止没有别的意思，当小柳问季酒为什么会变成黎湘的前男友，季酒回答是因为犯错惹黎湘伤心了的时候，小柳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样的错误就已经在替黎湘生气了。
她板着脸警告季酒不要想太多，因为她爸爸已经在帮黎湘找更多更好的男朋友了。
黎湘想起看电影那天小柳说过的话，可是又觉得疑惑。
“我以为她记错了，因为她说看见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叔叔，你不戴眼镜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季酒垂下眼眸，看起来有点不太想说的样子。
黎湘感觉过去的自己可能错过了一些事。
可是现在的她想知道，于是静静地等着。
“五年前。”短暂又漫长的沉默过后，季酒还是开口了，“夏至那天晚上。”
那是黎湘和季酒交往的第二年，也是他们吵架吵得最凶的一次。
那年的夏至正好在周末，沿江的商业区开了一座新的综合商业体，为了拉人气，商场特意请了一些乐团来表演，每晚十点还会在江面燃放烟花。
黎湘很好奇，打定主意要去看看，甚至还在网上偷偷预订了一家酒店，心想假如当天结束得太晚错过了回学校的末班车，那他们可以在外面过一夜再回去。
至于只订了一间房嘛……周末房源紧张，这也是很正常的吧。
结果所有的安排被一通电话打乱了。
刚出门不久，导师通知季酒他们组的项目出了点问题，好几组数据都对不上，让季酒尽快回去。
话是这样说，但这位导师的脾气很好，并没有很严苛，在黎湘看来季酒可以不去的，又或者可以让同组的同学先去看看情况，假如不严重的话把问题留到周一再解决。
可季酒还是选择回去。
黎湘当然不能接受，在街上跟季酒大吵了一架。
她指责季酒一点都不喜欢她，任何实验和数据都比她重要，又口不择言地说也许正是季酒觉得跟她约会浪费时间，所以才串通导师打了这通电话。
或许是真的理亏，又或许是觉得黎湘越说越荒谬，季酒起初还说只是去看一下，最多耽误二十分钟，到后来干脆不再解释了。
黎湘生气地离开，一路都在痛骂季酒，骂的最凶的时候接到了黎沅的电话。
黎沅带着还不满两岁的黎柳来黎湘读大学的城市出差，处理完工作上的事以后临时约黎湘见面。
于是原本打算和季酒一起吃的餐厅、一起去坐的渡轮都变成了和黎沅黎柳的家庭聚会。
虽然也过得很愉快，但黎湘还是感觉到失落。
也正是在这天晚上一个念头忽然在黎湘心里萌芽了。
既然季酒没那么喜欢自己，那自己也不要喜欢季酒了。
就到此为止吧。
“我回去看了一下就出来了，因为太着急所以没摘眼镜，但那时候你已经走了，打电话你也没接，问你室友她们说你没回去。”季酒说，省略掉了故事的后半段他又着急又后悔，满世界找黎湘的剧情。
“后来在餐厅门口看见你和黎沅出来，他抱着小柳，你看上去很高兴。我想你可能不会愿意在这么高兴的时候见我，所以就没有过去。”
“你是怎么找到那间餐厅的？我应该没有跟你说过。”
季酒停顿了一下，第一次在黎湘面前露出一点尴尬的神色：“你的微博。”
“嗯？”
“那天晚上你发了很多条微博骂我，其中一条的定位在餐厅附近。”
黎湘渐渐回忆起来，也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她记得那时候自己正在气头上，骂季酒完全不讲基本法，一大半的内容都带着情绪进行二次加工。
甚至还有一条越写越生气，忍不住艾特了渣男bot。
“……后来呢？”
“后来你们去商场门口看表演，九点半登台的那个乐队你不喜欢，所以你们提前离开，去渡口搭船，我跟在后面。”
“上船以后小柳吵着要你抱，你抱了一会儿就累了。”
“烟花开始没多久船晃了一下，你差点摔倒，扶住你的那个人是我。你跟我道谢，但我怕被你认出来，所以没有理你，而是转过头假装咳嗽。”
“十点半最后一颗烟花升上天的时候你闭上眼睛许愿，大概持续了一分钟的时间，等你再睁开眼睛烟花已经结束了，黎沅说你错过了最好看的一颗。你有点后悔。”
“黎湘，我看见了，那是颗蓝色的烟花，很漂亮。”
黎湘忍不住回想起那个夜晚。
她看见在漫天的烟花里自己闭上眼睛，江面上的风吹来一点火硝味，她敏感地皱了皱鼻子。开始犯困的小柳把脑袋靠在她的肩上蹭了蹭，小小的身体像暖炉，热乎乎的。
她也记得自己在那一刻许下的愿望。
要多爱自己一点，少喜欢季酒一点，最好不要再喜欢季酒了。
说不定那时真的有神明经过。
又过了四十二天，从夏至到立秋，他们果然分手了。
“季酒，你没许愿吗？”黎湘问。
季酒迟疑了一下。
黎湘厌烦他这种欲言又止的样子，仿佛那双好看的嘴只是装饰品，作用仅仅只是填补鼻子下方的空白。
为什么有话不能直接说呢？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
为什么不能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一定要隐瞒一些在岁月的缝隙里，等到时过境迁才告诉她还有彩蛋没拆。
假如她早知道那天晚上季酒没有丢下她，而是在餐厅门口、在人群边缘、在桥边渡口和微微摇晃的船上，在她的身侧，那么她一定不会萌生要和季酒分手的念头。
不会许那样的愿望。
“许了。我希望你今晚不要生气，明天还会理我。”季酒轻声说，他放在桌子上的手动了一下，似乎想要伸过去握住黎湘的手，却在刚刚抬起时又克制住了。
“因为我很怕你像微博里写的那样，从今以后再也不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