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就是泽远河以西,暮山以东,由于暮山在西戎一带,河西就变成了卫梁与西戎来往最关键的道路,河西由川州和云州组成,两州共四郡,分别为白水,颖禳,象牧,山支,四郡又有大大小小十三个县,清阳县就位于白水郡。

    雨子舒走到一片山林里,突然,马像被什么挡住了似的,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惊得子舒下车,向它抱怨道:“停什么地方不好,非停在这荒山野岭,现在你我穷途末路了,该怎么办?”

    说着,便把自己带的水给马喝了一点,然后拍了拍马背,示意其快走,可是,马不仅丝毫未动,反而伏下身子,不停的呻吟着,很痛苦的样子,这让雨子舒有些惊讶,他环顾四周,并没有什么异样,回头打量着马,发现它的右前腿止不住的抖动,便蹲下身子,拨开周围的杂草,看见了接下来的一幕。

    马腿上鲜血直流,血源处插着两根尖锐的竹锥,锥子尾部连着绳子,原来,是车轮压动了牵引的机关,子舒拔掉马腿上的尖刺,帮它包扎了伤口,感叹着霉运。

    子舒把马牵到了一棵树上,自己便坐回车里看书。

    夜幕降临,子舒看着看着,便睡着了,第二天清晨,本来熟睡的雨子舒,被马的一声高叫吓醒,雨子舒带着惺忪的睡意,将头探出马车。

    一个男人,背影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正在动牵马的绳子,子舒以为是强盗,即刻睡意全无,连忙下车,大喝道:“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岂可行偷盗之举!”

    子舒本以为那个人会突然冲过来,然后把刀架在脖子上要挟他,实际上,他想多了,这个人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这马又没明说它是你的,你怎么就断定是我偷你东西?”

    子舒被这话气的没边,可是令他好奇的是,这个人的话音十分稚嫩,而且有些娇弱,不太像个十七八岁的男人,甚至,根本就不像个男人。

    雨子舒捡起一根粗一点的树枝,一点一点靠近他,这个人似乎没有察觉,依旧保持着解绳子的动作,将要解开的时候,雨子舒一下重击打在了他的右肩膀上。

    正在雨子舒防备的时候,那个人不仅没反抗,竟然疼的倒在了地上,脸被布蒙住,紧锁着眉头,沉吟道:“你这个人,怎么偷袭啊!”

    雨子舒见其不是劫匪,便放下了防备,上前扶他起身,并发现他和别人不一样,他的头发是短的,眉毛以上的部分都被发帘挡着,整张脸只能看到一双眼睛。

    两人的目光相对,那人便说:“本来是想借你的马,见你睡着,便没吵你,你竟然出手打人,这下好了,赔马吧!”

    雨子舒不占理,态度却依然强硬:“明明是你先行偷盗之举,不说实情,我也是迫于无奈。”

    这人没了耐心:“懒得和你这穷酸文人计较!”两人争执的一刹那,一支暗箭从树林里射了过来,那人反应飞快,立马拉着雨子舒躲了过去,然后,只见四处窜出不少人,裹着头巾,手上拿着刀,看样子是真的强盗。

    众强盗包围了他们二人,只见一个领头的说:“识相的,先交钱再交命,否则,别怪我让你们先死在这深山老林里!”

    雨子舒见其人多势众,一时间没了胆量,反观那个人,他拔出了后背的木剑,不长不短,摆出了一副应敌的架势,雨子舒小声问他:“你能应付的了吗?”

    那人没有说话,领头的示意几个下手上,他便与他们打的你来我往,强盗虽然不会什么真功夫,但是反观那人的招式,虽然很稚嫩,又有些不成熟,但是却十分敏捷,这时候,领头的叫这几个人退下,又换了新的一批,雨子舒不禁唾弃道:“小人,竟然使出车轮战这等卑鄙手段!”

    说着,雨子舒捡起一旁的树枝上前去,可是,他一个读书人,怎么会真枪真刀的拼,只是一通乱挥,虚张声势,领头的没有耐心了,冲上前去,给那个人胸口上打一拳,却发现了不对劲,那人被打倒在地,又起身准备冲上去。

    雨子舒看见一旁有人放箭,就想拉她躲开,没想到只抓住了他蒙面的布,顺着惯性被扯下来,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人惊呆了。

    这个人是个女孩,领头的之所以感到不对劲,是因为自己刚才出的是一记重拳,没有人会在被打倒后完好无损的站起来,原来,刚才那一下是被这个女孩的束胸给挡住了。

    雨子舒刚觉得惊愕,就立马被领头的狂笑扯回了注意。

    众强盗笑着说:“小小丫头竟然女扮男装,会一点三角猫功夫就敢来江湖混?”

    女孩哪受得起此等辱骂,蓄力一拳冲了上去,谁料让领头的一把抓住,按着她受伤的肩膀,将她拍打在地上,在她危在旦夕的一刻,顿时飞来箭羽,射在了领头的脖子上,当场一命呜呼了,接着又连续射死了几名强盗,剩下的人赶紧撒腿就跑。

    子舒将她拉到大树后边,观察着箭的来源,向远望去,见到一个持弓的人,领着一队人马向这边走来,子舒松了一口气,但是,一旁的女孩却焦急的解开马绳,示意子舒赶快上马,然后就要跑走。

    子舒不明白缘由,只听那姑娘焦急的说:“被他们抓到就死定了!”

    两人骑马狂奔了很久,终于,在一处连着河水的瀑布处停下,两人经过了刚才的劫难,都已是筋疲力尽,尤其女孩,直接昏睡了过去。

    雨子舒见状,将女孩抱起,这是才看清了丫头的长相,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清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肌肤娇嫩、美目流盼、气若幽兰,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雨子舒将身上的长袍卸下来给她盖了上去。

    等到女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她艰难的爬起身,看了看身上的长袍,头还有点痛,像是睡醒之后有一点朦胧,这时,雨子舒回来了,见他醒来,便松了一口气。

    女孩问道:“你把我带到什么地方了?”雨子舒答道:“是你拉着我骑马才跑到了这里吧。”

    女孩想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问道:“那你去干什么了?”

    子舒回答道:“给你找疗伤的草药,要不然你要被他们打死了。”

    女孩不好说什么,子舒开口道:“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小小年纪不读书求学,到学起江湖人装高手了!”

    女孩很气愤,反驳道:“难道要像你们这帮穷酸文人一样,只会用笔杆子空谈,大难临头了却手无缚鸡之力吗?”

    雨子舒被这丫头的脾气逗笑了,说着,便要给她疗伤,女孩将衣服拂下,露出肩膀,白皙的肌肤上呈现着一条血红的疤痕,雨子舒不禁感叹自己的手劲,一边给她擦着草药,一边问道:“叫什么名字?”

    女孩回答:“姜雯菡。”

    子舒笑了:“如此文雅的名字,性情竟然如此刚烈,少见。”

    姜雯菡有些不服,问道:“那你呢?”

    子舒回答道:“雨子舒。”

    没等她回答,就又说:“文人有什么不好,大敌当前能沉着镇定,考虑战机,受伤了能自救,难道像你一样,不顾一切冲上前去送死?”

    姜雯菡浅笑了一声,随后子舒帮她穿好衣服,问道:“刚才那些人马,到底是什么来头?”

    姜雯菡欲言又止,说:“自然是来救我们的。”子舒又问:“既然知道是来救我们的,那你为何要逃跑呢?”

    姜雯菡回答:“因为我怕姜……怕他们不分敌友,把我射死啊。”

    雨子舒点点头,没再说。

    夜晚,两人坐在河边,生了篝火,只是坐着,谁也不说话,气氛变得很沉寂。

    忽然间,姜雯菡问雨子舒:“你为什么会在这?”

    子舒没什么隐瞒的,回答道:“我要进京城,去找我叔父,然后嘛,入宫做官。”

    姜雯菡撇了撇嘴,说道:“果然你们书呆子都是一根筋,挤破头要进那个混蛋朝廷,不就为了高官厚禄嘛,有什么好的!”

    子舒摇了摇头:“我是去报仇的。”

    姜雯菡对他的回答有些惊奇,连忙问道:“给谁报仇?”

    子舒暗暗地说:“我母亲。”

    他的语气变得很低:他被奸臣算计,为了给我生命牺牲了,这是我最对不起她的地方。

    姜雯菡:谁又不是呢。

    两人没了话茬,空气又变得沉寂起来……

    片刻后,雨子舒问她:“那你呢,为什么在这里,你也是河西的人吗?”

    姜雯菡点点头,回答道:“我父亲是颖禳郡的郡主,因为特殊的地位,我从小便没有什么朋友,周围的人,也只是出于敬畏,没有什么真心。”

    “我天生是一个不安于世事的人,我也不懂人为什么要循规蹈矩,后来我便开始逃离这层身份,逃离我不喜欢的一切……”

    子舒打断道:“这么说来,之前那支军队,是来寻你的,怪不得你会跑。”

    姜雯菡点了点头,继续说:“后来我就学着江湖高手有了一些本领,虽然孤独了点,但我过得很开心。”

    两人围坐在火堆旁,他们都对对方袒露了心声,这时,一阵冷风刮过,姜雯菡冷的蜷缩了一下身体,雨子舒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的手,紧紧的握着。

    姜雯菡注视着他被火光照亮的脸旁,问:“你可以,做我的朋友吗?”

    雨子舒低头看着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姜雯菡也笑了,倚着雨子舒的肩头,睡着了,睡的格外香甜……

    第二天,两人用过早点后,便一直向前赶路,由于出了山支郡,再过一片平地就是关口了,两人也到了分别的时刻,姜雯菡看着雨子舒,告诉他:“去做你该做的事吧,活着回来!”

    雨子舒笑了,问道:“我们,还会再见吧。”

    姜雯菡点了点头,把自己的木剑给了他,雨子舒呢,把自己的骏马留给了她,并对她说:“希望下次看到你时,你真的变成了一个江湖高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看着雨子舒远去的背影,姜雯菡站了很久,也许,曲中未必人散,离别即是相逢,是她所理解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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