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后一节课上课前,周阎跑到高二楼这边找何以,丢给他一罐冰镇可乐,又给林潼和白池恩两罐,趴在白池恩位置正对着的窗户沿边探着头,“何以,一会别晚了。”

    何以手指握着易拉罐,曲起食指,指尖顶入拉环缝隙,清脆地“啪”一声,单手拉开,气泡从被打开的口子里争先恐后地冒出来,他点了点头,转眼看着白池恩好奇的眼神,低头瞥了一下,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握住少女手里的可乐罐,放到他桌子上,何以用自己打开过的易拉罐虚空示范给白池恩看。

    “你这样,轻轻的顶进去。”

    白池恩听着他的话,结果……失败了。

    从何以那方向传来声轻笑,白池恩瞪了他一眼,少年忙投降,笑着伸出手轻挤开少女顶着拉环的指尖,将拉环拉开,汽水咕噜噜地冒着泡,白池恩举起手喝了口汽水,放在桌下的手摩挲着刚刚被何以碰到的指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手指像被火烧过,热得慌。

    何以举着汽水罐,一只手托起下巴,“下回你就会了,相信我。”

    “下回我就不用你教了。”,少女不服地出声。

    何以只是笑,抿着在嘴里乱跳的可乐因子。

    身后林潼和周阎终于停止了拌嘴,白池恩轻晃着罐子,转了过去,周阎踩着上课铃走了,班主任踩着他走过的路来了,林潼噘着嘴不舍地坐回自己的位置,突然教室一阵骚动。

    班主任身后跟着白池恩他们午休时看见的那个女孩。

    脑袋上没多少毛的班主任象征性地摸了摸头发,笑眯眯地说,“这是咱们班的新同学,让她给咱们自我介绍一下好不好。”

    台下一时轰动,女孩微微笑着,在喧闹声里开口,“大家好,我叫应果,应该的应,松果连南亭的果。”

    白池恩看着台上肌肤雪白的少女,第一反应居然是,何以的情报好准。

    班主任,人称老毛,毛尚宇同志傻乎乎地鼓掌,他看了眼台下的位置,问应果,“你近视吗?”

    应果摇了摇头。

    老毛立马笑开了花,把何以同桌调到了讲台旁边,然后对何以说,“何以,你去那个器材室搬个桌子去,新同学以后就做你旁边了。”

    毛尚宇还挺开心的,他看过应果以前学校的成绩单,放到芜城也是很出众的,所以他就想着让应果带带何以,毕竟,他是发自内心的觉得何以是个好苗子。

    何以看着相处还没有三个月的同桌又被调走了,默了一下,站起身应了声,从后门出去去搬桌子,应果不好意思让新同学一个人去搬,给老毛说了声便也跟了上去,她快步跑过去,走在何以身边,马尾辫在脑后晃了好久。

    白池恩抬眼看过去,男俊女美,她看了一会,拿起桌子上快喝完的可乐扬手一口饮尽,久放在冰柜里的罐子因为炎热冒出了水珠,顺着罐身下滑,在桌子上留下一圈水痕。

    走廊里,何以侧脸瞟跟上来的应果,问,“你以前在学校是不是成绩很好?”

    应果背着手俏皮地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在以前的学校排名前三。”

    何以一点也不意外,她要是学习不好老毛干什么把他相处还没满三个月的革命友谊扼灭在摇篮里。

    器材室在教学楼背面,少年腿长,很快就走到了,应果小步跑着跟上他,额间都出了汗,她看着检查桌子的何以,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桌腿中间的螺丝晃了晃,红白相间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却格外好看,不像她一路走过来,看见别人穿得那么臃肿。

    何以站起身,走到器材室另一边,签上班级名,抬起桌子往外走,应果站在门口,见何以出来,“好啦?”

    何以抬着一张桌子也轻松,点了点头,大步往回走。

    应果停了一下,看着何以宽阔的背影,又想起中午的时候,她去找以前一个大院的朋友,看见了何以,那会他正在打篮球,朝气又蓬勃,她悄悄地问赵一飞何以是几班的。

    正好就是她要转到的那个班,还挺巧的。

    应果抬起手紧了紧头顶的发圈,又小跑跟上何以。

    何以把桌子搬回来之后就继续趴着睡觉去了,应果好几次想要和他搭话却被少年紧皱的眉眼劝退,他直到放学时才坐起身,睡醒后的眼有些朦胧,抬手揉了一下,戴上放在一边的眼镜,拎起放着球服的衣服和桌斗里藏着的手机走出门。

    “何以?”

    何以扭过头,还是一副没睡醒的神情,蹙着眉,看着喊他的女孩。

    应果抿嘴笑了笑,问他,“放学有事吗,一起去玩?”

    少年挑了挑眉,刚刚睡觉的时候压住了眼睛,一边的眼皮印出了褶皱,向里凹着,有点不舒服,他又揉了几下,摇头,“不了,我和朋友有事。”

    “好吧,拜拜。”,应果心下有点失望,又只能礼貌地对着何以笑,挥了挥手,和他说再见。

    何以嗯了声,“再见。”

    两人的对话声音不大不小,一旁收拾书包的白池恩和站在一边等白池恩收拾好书包的林潼听了个完整,林潼八卦地看着白池恩,贼嘻嘻的笑,白池恩一看她那样就懂了,林八卦不是白叫的。

    “走啦。”,白池恩笑着挽着林潼出去。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看见何以和周阎站在一起,两人身形颀长,在人群里特别显眼,何以低头看手机,垂着眼梢,林潼也看见他们两个了,喊了声,“周阎!”

    周阎闻声扭头看过来,“还没回去?”

    林潼拉着白池恩的胳膊站在他们俩面前,“对啊,我俩刚出来。”

    何以抬起眼看了眼她们,头又垂了下去,发丝胡乱遮挡着他眉眼,少年略微有点烦躁地将头发撸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他轻喊,“白池恩。”

    白池恩应声看他,少年背对着天边如火的夕阳,慢腾腾地笑了一下,“你怎么回?”

    “我坐公交。”,白池恩看着何以,他点了点头,看了眼身后隔着一条马路的公交站,“你现在走吗?”

    白池恩嗯了声,林潼将他俩对话听了个全,早就不和周阎拌嘴了,挽紧白池恩的胳膊,“何以你要干嘛?”

    “周阎,走,送她去车站,我随便剪头发。”,林潼的声音和少年清冽的嗓音同时响起,何以闻言颇为无奈地看向林潼,“你能睁开你的眼睛看看么,车站旁边就是理发店。”

    周阎快笑死了,他乐得看林潼受瘪,勾过她的脖子,好笑道,“行了你,何以又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走吧。”

    “行行行,走。”,林潼轻哼,拉着白池恩先往对面走去。

    何以和周阎跟在后面,两人人高马大的,却是不同的感觉,何以生了张攻击性很强的脸,浓颜,单眼皮,五官立体冷沉,眼皮微微往下压,不笑的时候,有种天然的凉薄之感,周阎却是长相温和,褶皱极其往内里伸,是很深邃的桃花眼,眉眼永远带着笑,可眼神冷冽时,他也是在笑,却让人觉得像是笑里藏着刀。

    走过对面的时候,何以径直往理发店走,他抬了抬下巴,让周阎在外面等他一会儿,白池恩和林潼跟他们告别之后就在公交车站等车。

    四人其实就隔了几个店面,远远地还能看见倚着街道栏杆等何以的周阎。

    林潼其实家就在学校后面,但是她每天依然是陪着白池恩等车,等白池恩走了之后她才往家走,何以正好刚剪完头发,推着门出来,额前的头发短了些,碎发凌乱,他抬起手撸了一下,发丝上扬又落了回去。

    “剪完了?”,林潼走到两人面前。

    何以道,“嗯,剪完了,我们准备去看乐队,去不去。”

    “乐队?”,林潼看向一脸心虚的周阎,“好啊,死周阎你出去玩不告诉我是吧?”

    何以眉头跳了一下,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最后周阎是揉着耳朵和何以走进酒馆的,林潼背着手,书包丢给了周阎,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何以跟在他们两人后面,神情淡淡。

    这地儿是何以姐姐何蔚来开的,她和她的朋友组了一个小乐队,也没那么有名,只能自己开家酒馆表演过过瘾。

    “姐。”

    何以朝吧台边倚着墙的女人挥了挥手,那是一个性感又高挑的女人,头发烫成大波浪又挑染着青灰,指尖夹着一根烟,唇上抹的是黑色。

    “喝酒吗?”,何蔚来看了看他身旁跟着的一男一女,最后低眉看了一眼比她低小半个头的林潼,“没成年呢吧?”

    林潼本质就是一个颜控,一看见何蔚来就挪不开眼,在别人看来总归有些冒犯,周阎没好气地看她,“抱歉姐,她颜狗。”

    何蔚来轻晒,伸出手捏了把林潼的脸蛋,“没事,我喜欢小孩。”

    话音落下,她偏头看了下不远处的表演台,微微低下头看着林潼,问她,“要不要听我唱歌?”

    林潼狂点头。

    何蔚来笑着捞起一旁椅子上的吉他走上台,坐在椅子上,指尖轻轻拨弄着吉他弦。

    “我姐好看吗。”,何以站在林潼旁边,看着少女眼里晦涩难懂的情绪,问她。

    林潼点头,台上的何蔚来一身黑色短袖,卷起的发尾垂在腰际,嘴角带着一抹笑,她抬起手捂着自己的心脏,感觉快要炸掉。

    就这样轻易

    因为你

    我也能试着

    写一首歌给你听

    是关于你

    没什么准备一张琴

    合着这声音

    我只是想告诉你

    我爱着你

    也许有一天我们

    终究会面对分离

    何蔚来的声音很沙哑又醇厚,好似你在沙漠里吹着风,手里却端着一杯红酒一样。

    林潼有些茫然,为什么自己的心脏突然跳的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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