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有预兆在湖中,陈浮确打了个寒噤,策马回奔,缕缕雨丝拍在他的脸颊。

    在雾雨缠绵之中望见了翠竹。陈乔林喜好四君子,陈浮确对此嗤之以鼻,寄情于物,最是没用,还不如干点实事。

    现在想来在露寒霜重之时,旁的早就凋零残败,它却傲然挺立。

    他下马,轻抚微凉光滑的竹节,叩指敲了一敲。

    空心的。

    陈乔林教导说这是竹的气节——谦逊淡然。

    不对劲。

    他方才又想到那片月下竹影,而且脑子有些晕乎乎的,胸腔也止不住地跳跃。

    雨势渐大,陈浮确回了营帐,唤人传来常安。

    “常校尉,听闻你见多识广,可知这世上是否有一味药,服用后时常会想起毫不相关之人,并且间断伴随心脑麻痛?”

    常安听了直皱眉头,思索了好一阵:“不曾听闻有此种神药。要不,将军再同我细述它的具体药性以及发病症状?”

    陈浮确斟酌开口:“方才我友人来信……”

    他以极其平淡的口吻向常安简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常安适时出声,肃了肃神色,肯定道:“回将军,确有此药。”

    “有法子解吗?”

    “解法很简单。”常安抿笑,“让将军与那女子见上一面就行。”

    “不是我!”陈浮确有些羞恼,高声反驳,“都说了是我友人。”

    “好。”常安忍俊不禁,“将军,我与妻子成亲十载,每逢我思念她,都是像你友人的这般症状。”

    “不一样。”陈浮确摇头,“那女子与我友人毫无关系。”

    常安顿了顿:“这是药也是毒啊。”

    陈浮确眉头微拧。

    想不到谈怀玉还真能给他下此等药,她定是想在他身上出口恶气。待他找到解药之法,定要她……

    他思索片刻,发现实在是拿谈怀玉没辙。

    常安感叹道:“将军的友人……是中了爱情的毒啊。”

    “放屁。”陈浮确气急,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桌上茶盏嗡嗡直响。“出去!”

    “是,属下告退。”常安笑意盈盈地离了营帐。

    “呵,我喜欢谈怀玉,搞笑。”陈浮确止不住地气恼,“谁会喜欢个木头?”

    陈浮确翻了个白眼,谈怀玉表面温温和和,实际上没少阴阳怪气。

    她讽刺他小肚鸡肠,嫌弃他丢脸可笑。

    他都还没说她装模作样呢。

    对了,她还宁愿自己丢脸,也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说得好像他多么想跟她套近乎一样。

    她还……

    他想了半晌,除此之外,竟再挖不出一个缺点来。

    营外,孙三紧张问:“常校尉,你做了何事惹了陈将军发火,他没有罚你吧?”

    常安笑道:“没事。将军被人下了药,此刻正气恼呢。”

    孙三一把拦住常安,质问:“被人下了药你还这么高兴,莫不是你下的?”

    “冷静,我没那么大的本事。”常安轻咳一声,按住孙三,“将军正在解毒,闲杂人等就不要前去打扰了。”

    听着两人喧闹,陈浮确不住心烦意乱,不由攥紧拳头,升腾的怒意冒到了嗓子眼,一把掀开帐幕。

    “常安,孙三。营外喧哗,去清扫马厩!”

    “是。”

    他重新回到营中解开软毛披风,听着潺潺雨声,合眼静坐。

    当然,谈怀玉还是有很多优点。

    他那般捉弄,不见她有过多失礼发怒,是当真和善;她能记清数十年前的事情,的确是比她记忆好太多了,这点他爽快地承认;在阳和坊,不知道她用了什么计谋赢了博头,那姑且算她聪慧;再说了,她长得还算不错,虽然喜欢穿些素雅的颜色,但莫名能让他一眼留意。

    “还真是怪了。”他不解,“这缺点倒是没想出几个,优点倒是列了一箩筐出来。”

    陈浮确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完全没细想向来不曾留意女子的他,竟会被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姑娘困扰整整一日。

    雨势渐渐小了,他走到窗边,看着墨云飞升。俗话说,一点秋雨一点凉。

    阿娘身子弱,不知道加衣了没。还有……

    陈浮确倒吸口凉气,他为何会想到去关心谈怀玉。

    他从日间站至夜晚,未曾离开一步,直到孙三端来饭食,才渐渐回神。

    原来谈怀玉早在他脑海里生了根,隔了万水千山,经这秋雨灌溉,竟还生了枝叶。

    还真被常安给蒙对了!

    *

    半月之期,度日如年。

    待高成耀匆匆上了阳和坊,就见陈浮确一人独坐,任凭斜阳尽数铺在深蓝直襟长袍上,单手不住地摩挲着手中白玉瓷杯。

    “来了。”陈浮确清俊的眉目间难掩飞扬神采。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高成耀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从岚城到上京少说也要五日。”

    陈浮确嘴角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急不可待。”

    这话有些莫名其妙。

    “京中是有了急事?”话毕,高成耀一饮而下杯中清茶。

    “我喜欢谈怀玉。”

    “噗——”

    高成耀一口茶喷了出来。

    陈浮确拧眉“啧”了一声:“大惊小怪。”

    “咳咳咳……”高成耀急出一串咳嗽,双脸呛得通红。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嘶哑地问道:“当真喜欢?”

    “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我看是见色起意吧。”高成耀转念一想,自在地往后一仰,“打算让我帮忙出谋划策?先把我的报酬拿出来。”

    “果真是商人重利轻情义。”陈浮确随手将一件沉甸甸的木剔红竹纹方盒放至桌上推了过去。

    “观音像象牙雕!”高成耀惊道,“真舍得下血本啊。成不成都还另说呢。”

    陈浮确不悦扫他一眼:“凭我英俊潇洒,威名远扬,怎么可能会失败?”

    “贵客至上,您说一我绝对不说二,说东我绝对不往西。”高成耀勾唇,“若是因此事找我,那你可找对人了,且先等着。”

    片刻,小厮恭敬地捧着一本书放到了桌面。

    “恋爱良方?”陈浮确抱着手臂,神情不屑,“你忽悠我呢?”

    “别急,仔细看看。”

    见高成耀胸有成竹,陈浮确难得静下心来,将它从头到尾完完整整地读完。

    他皱了皱眉:“感觉不像是我的风格。”

    “那便与您的风格融合。”高成耀含笑,“先同你讲讲我的胜战之计,二者结合方能发挥最大用处。”

    “第一计,招兵买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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