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和往常一样,初棠一进入学习状态,就平心静气,完全沉浸到书本里,仿佛世界只剩她一个。

    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才发现乔诗诗的不对劲。

    乔诗诗脸上有些倦色,眉心拧在一起,吃到她最喜欢的糖酥肉也心不在焉。

    她问了一句,乔诗诗幽幽地叹了口气,完全没有平日的活泼,蔫了下来。

    “都怪梁婉,不,还有江别。”

    听到这个名字,她也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听她抱怨。

    “当初梁婉就是冲着江别进的广播站,我当时还劝站长别用她呢,但是那时候站长还是副站长,之前的站长被梁婉说动,就让她当策划。江别对人爱搭不理也就罢了,梁婉还一个劲地往他身边凑,之前很多活都是我做的,我以为梁婉不会放弃呢,没想到这几天梁婉连广播站也不去了,还以高三学业繁忙为由跟站长说要退出,我自己更忙不过来,又招不到新人。”

    初棠眼神一动。

    “要我说,江别那家伙平时不也不拒绝人的吗,怎么偏偏连哄个人都不干,就算演个戏假装一下也行嘛。”

    “他不能帮你的忙吗?”

    “他?”乔诗诗冷哼一声,“他就是个挂名的,天天躲广播站里睡觉,无法无天,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让他老爸资助了那么多器材。”

    “那是他自愿的,我可没逼他。”突然一道声音轻飘飘地插了进来。

    初棠肩膀一震,转过头就看到江别端着餐盘经过她们身边,挂着玩世不恭的笑,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满。

    “江别!你怎么偷听别人说话。”

    提到偷听的字眼,江别突然往初棠那里看了一眼,很快就带着不为人知的笑意转过视线。

    初棠也想到小树林里的事,当下缩了缩肩膀。

    “哟,怎么只许人说,不好意思让人听,说的还是我的坏话。”

    乔诗诗看他油盐不进的样子,心头火更是往上冒,“你有空听人说话,不如去哄哄梁婉。”

    “我凭什么。”

    初棠分明看到他的脸上掠过一丝不耐,直觉让她拉住乔诗诗的衣袖,可是乔诗诗并没有察觉。

    “既然你是广播站的一份子,你就该出点力。”

    那抹笑还在,可嗓音冷了下来,“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让我去把梁婉找回来,不就是为了,利用我让自己能轻松点。”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乔诗诗气得扔下筷子,端起盘子往回收处走,“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初棠叹了口气,她知道乔诗诗对江别的气愤主要来源于梁婉,江别说得话是不留情面,却是事实,但是冷静想想,江别恼火的点应该并不是冲着乔诗诗,或者说是乔诗诗让他去哄梁婉这件事的,应该单纯是不喜欢被人利用。

    回去的一路上都在想要怎么安慰乔诗诗,让她别生气了,可是中午又出不去,没法买到乔诗诗喜欢的抹茶拿铁。一边苦恼一边走,没想到回去的时候,乔诗诗已经不气了,只是恢复了之前的颓唐。

    到了下午第四节课,初棠深吸一口气,拍了拍乔诗诗。

    “诗诗,我可以加入广播站吗?”

    乔诗诗迷茫了一下,猛地瞪大眼睛,“你想加入了?真的假的。”

    初棠点点头。

    “我倒是非常想让你来,可是,你怎么突然改主意了,不会耽误你学习吧。”

    “不会,主要是我大学想参加学校的广播站,提前参考一下也是好的,你不用有什么负担。”

    听了初棠的话,她彻底松了口气,活泼的乔诗诗回来了。

    “太好了,有你来帮我,事半功倍,我就说你这声音不来广播站简直暴殄天物。我们广播室设备都不是那种老古董,托江别的福,换了些高档的,到时候你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初棠笑笑没说话,心里却平添一道负罪感,虽说可以帮到乔诗诗的忙,但她这样是不是也算是利用了乔诗诗呢。可现在,她还无法坦白,将自己心里最隐秘的部分剖开。有的时候,也很羡慕梁婉有那样的勇气。

    在乔诗诗的引荐下,初棠顺利加入了广播站,她还是第一次踏进广播站,看什么都很新鲜,房间里摆放着一张黑色复古仿皮长桌,桌子上整齐地放着麦克风、调音台、音响设备等,设备的灯光闪烁着柔和的光芒,除了播音台,还有专业级别的录音室,内间用玻璃装饰隔开,灯光打在上面,在地上映出一道金色的光带。

    可能是需要开会的缘故,里面还有一个小会议室,能坐下十人左右,角落里几盆盆栽挺拔翠绿。

    站长周岳温和地冲她微笑,让人像是沐浴在春天的和煦阳光中,像那茂盛的盆栽一样,眼神带着一股温暖却坚韧的力量。

    “欢迎加入广播站。诗诗说把你拐进来费了她好大力气。”

    初棠连忙摆摆手,“没有啦,我也是想进来学习的。”

    “那就好,”周岳打趣道,“不然我以为又是一个冲着那位来的。”

    “怎么可能,”听到江别的名字,乔诗诗没好气地说,“她之前连江别是谁都不知道。”

    周岳挑起眉,打量了初棠几圈,看得初棠都心虚地缩了缩脑袋。

    “看什么看什么,别以为那家伙是万人迷,谁都喜欢。”

    周岳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也就你不喜欢他。”

    他带着初棠在广播站里转了一圈,给她介绍了各种设备的用途和使用方法。

    有几个成员陆陆续续来过广播室,初棠一一打过招呼。

    结果初棠都没有见到那个人。

    “差不多就这些人,哦,还有江别,下次他来了再介绍你们认识。”

    “好。”

    初棠回到教室,望向窗外空无一人的操场,虽然没见到他,但是至少离他更近了。这样应该就够了。

    连续几天,初棠都没有在广播站见到江别,广播站的人似乎早已习惯了江别的神出鬼没,有没有江别也照常运转。

    这期间,他们三班的数学老师因为待产,临时换了一个代课老师,周围的同学都兴奋地说赚了。因为这名代课老师之前只负责一班的教学任务,而一班是重点班,主要分三类人,一类是学习顶尖的学霸,一类是会出国读大学的,最后一类是为学校做出过贡献的,包括但不限于财力上的支持。

    而江别就在一班。

    后来初棠才知道为什么那天能在小树林里遇上他,因为那天一班调了课,本来他们是轮不到一起上体育课的,所以初棠也从没见过他。

    “咚咚。”

    桌子被敲了两下。初棠抬起头,冯谨站在一旁,抱着一摞试卷。

    “初棠,你要不要试试当数学课代表。”

    初棠一怔,慢慢直起身,眼里闪过一丝困惑。

    “你不当了吗?”

    “不是,”冯谨把试卷半搁在她桌上,省些力气,“你也知道我们要新来一个代课老师,但是他对我们不熟,而且重点也在一班那边,事情可能会比之前多一些,我是班长又兼任数学课代表,估计忙不过来,就想着再找一个,班主任也同意了。”

    “这样啊,好啊。”

    冯谨眼睛一亮,“你不用再考虑一下?”

    “反正我也经常会去老师办公室问题。”

    冯谨一想,这倒也是,几乎所有老师都知道三班有个非常努力的学生,只是成绩……其实这一点他也十分奇怪,明明高中之前,初棠的成绩都是顶尖的,可上高中以后,成绩就像滑坡一样直线下坠。

    他还担心过初棠会不会因为成绩而气馁,没想到她比以前跑办公室跑得更勤,也丝毫不见懈怠,本想着自己也可以帮帮她,但总是被她拒绝。

    这下初棠彻底忙了起来,不仅要顾着广播站,还要肩负起数学课代表的职责,代课老师姓杨,是一位年轻优秀的老师,听说只是调来试点的,过一两年就会离开,杨老师平时随和幽默,和学生们关系也非常融洽,还经常给同一办公室的老师们带些小点心。

    杨老师一点都没有重点班老师的架子,积极主动地去记每个学生的名字,还抽空指点了初棠很多。

    收齐试题册送过去已近黄昏,楼道里空荡荡的,阳光洒落出金色的光斑,初棠刚好路过广播站,本来是打算直接回教室,可不知为什么,心有所感般停下了脚步。

    按下密码的声音在安静异常的走廊里放大了几倍,于是加快了按动速度,在听到密码正确的提示音时迅速开门进去,再关上隔绝掉外界的声音。

    站在门边,一抬头,视线穿过玻璃,有人趴在录音台前,露出半张脸。

    心跳骤然加快,疲惫感全然不见,等待终于有了意义。

    亮黄色的灯光勾勒出他的侧脸轮廓,阴影调和了几分神秘,安静而柔和,仿佛时间也因他的睡去而静止了。那件熟悉的黑T套在身上,勾勒出有力的手臂线条,发梢隐约挂着水珠,像是喷洒过的草叶,湿漉漉的。

    之前周岳告诉她桌子下面的那些习题册和书都是他带过来的,作为站长为自己搞的一点特殊福利,因为教室人很多,他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就会来广播站做题,而现在这些书像是被江别拿去当做无聊的消遣,散乱地堆在他手边。

    初棠停在门边,始终没有上前一步,又舍不得退后离开,与门把手僵持了几个回合,才最后看了他一眼,轻轻打开门走出去。

    她并没有察觉,在她转身的一瞬间,那个睡得沉沉的人忽地抬头,浅棕色的眸子里毫无睡意,眉间透着股疏淡。那个轻快的背影从视线里掠过后,房间再次恢复了静谧,就好像从没有第二个人造访过。

    那人却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不知想着什么,目光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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