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沈毅登上回国的飞机,临行前给杜美美发了一则讯息:回国见,美美。

    又过了两日,杜美美结束日本行程,搭上飞往北京的飞机,在贵宾室,遇见探望故旧而归国的伯仲川。

    伯仲川凑巧坐在她的左边,两人之间隔着一条狭窄过道,杜美美右手边坐的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也许是第一次坐飞机出国门,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叽叽喳喳像檐下的麻雀,伯仲川忍受不住她的聒噪,将杂志放回书架,取出减噪耳机和眼罩,将自己全副武装,好沉浸于美梦之中寻找片刻清净。

    杜美美看着间壁使劲踩踏座椅的一双脚丫子,心想,不怪伯老师挑剔,她也受不了小女孩的聒噪。

    杜美美看一眼邻居伯仲川,宜静不宜动的他几乎要抓狂,灵机一动,从包里掏出一件黑色的小包,小包藏有她制服小女孩的法宝,她特意取出一根hello kitty的棒棒糖。

    “哎呀,吃根棒棒糖,打发无聊的时光。”

    杜美美拿着棒棒糖,特意从左到右,在小女孩眼前卖弄一阵。

    小女孩果然被那根粉色的棒棒糖吸引,杜美美心中得意,哼,哪有女孩子不喜欢hello kitty啊。

    小破孩,看姨姨轻轻松松拿捏你。

    杜美美眉毛一挑,慢条斯理,小心翼翼,拆开棒棒糖的粉色包装,小女孩羡慕又好奇地盯着她手里的棒棒糖。

    果然是一个精美完整的猫猫头。呕吼!

    杜美美又高举猫猫头从右到左晃悠一圈。

    接着,她递到小女孩眼前,笑眯眯问,“想尝一块吗”

    小女孩像受到蛊惑,朦胧点一点头,又郑重摇一摇头。

    “你确定不想要?”杜美美压低嗓音,像卖苹果的老巫婆。

    白雪公主露出渴望的眼神,却坚定地摇一摇头。

    “喏,送给你,我还有一个呢。”杜美美递过去,表现得相当大方。

    小女孩回头,试图找她妈妈确认。可她妈妈正用毯子蒙头大睡,实在不想理她。

    她不确定地看向杜美美。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白吃的晚餐,当然,也没有白吃的糖果。”杜美美一气呵成念出台词,嗯,不愧是表演艺术家,很好,继续哄骗美丽单纯的白雪公主。她给自己打气。

    “你要什么换?”小女孩终于挡不住诱惑,仰头问老巫婆。

    “姨姨想睡一个小时,姨姨用糖换你一个小时不吵不闹,安安静静陪姨姨睡觉,好不好?”

    小女孩没有立即点头,掰着手指头,安静地数,几秒后,抬头认真看她。

    “姨姨,一个小时是数多久的数,一百个数吗?”

    杜美美差点从座位掉下去。

    “嗯,差不多吧。”杜美美点头,心底祈求老天的原谅。

    “姨姨,可是我不会数一百。”小女孩泄气地嘟嘴。

    杜美美装作好心替她想办法,“嗯,这样吧,一个小时就是姨姨睡觉的时间,你不用数,等姨姨醒了,就是一个小时了。”

    “真的?”小女孩天真地看她。

    “嗯嗯,比黄金还真。”杜美美不住点头,又从小包取出另一根棒棒糖,和小女孩温柔说,“姨姨看你那么乖,就破例再送你一根唐老鸭。”

    “什么是唐老鸭。”小女孩拿着另一个棒棒糖,脸上露出看不明白的表情。

    “唐老鸭就是一只可爱的鸭子。”好吧,杜美美暴露年纪了。

    小女孩想了想,高兴地说,“姨姨,我喜欢可爱的鸭子,你睡吧,我就等你睡醒再说话。”

    “拉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一觉杜美美睡得无比香甜,自然她不是一个小时后醒的,而是两个小时后的飞机落地。

    小女孩的妈妈抱起小女孩,乐呵呵地笑,“下次妈妈要教你数一百个数。”

    杜美美的脸一红。

    妈妈微笑着补充,“还是你有办法,除了睡觉,她还从来没有安静过。”

    “其实你的办法一定比我多且有效,只是你不舍得限制她的自由和快乐。”

    “你说的对,承教。”妈妈认同地点头。

    “不敢。”

    “失敬失敬。”伯仲川抱拳行礼。

    “干嘛?”杜美美不受他无事献殷情。

    “连小朋友都搞得定,搞定所有大朋友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伯仲川一副敬佩的模样,恨不得五体投地。

    “你在损我。”杜美美眼皮一撩。

    “不敢。”

    “谅你也不敢,走啦。”

    接机现场围绕着许多粉丝,竟是为了迎接“super sister”成员,杜美美一头雾水,以为是哪位姐妹或者自家经济公司雇佣的假粉丝来撑场面。

    “走的时候悄无声息,回来的时候人海相迎,我怎么不敢相信。”

    “你可以相信。”小万眼神示意朱莉。

    保姆车内,朱莉递给杜美美平板电脑,给她看了一条微博热帖。

    “被泼红油漆女明星杜美美演艺路的前世今生”

    “美美姐,你红啦。”朱莉眼睛亮晶晶,看杜美美像看星光女神。

    “这算哪门子红?”杜美美平静地摇头。

    小万严肃地说,“确实有红的迹象,现在找你节目和戏比以前多了一些,娱乐圈向来讲究风向,一个人的热度也是瞬息万变,我们也要好好把握,最近你的通告会变多。”

    杜美美明白小万意有所指,肯定地回答,“我不怕辛苦,只是不要影响我以前承诺的工作,我不想失信于人,你们也要合理安排,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分工合作,勇闯娱乐圈。”

    怎么突然热血了?杜美美用奇怪的眼神看小万。

    女演员杜美美翻红,昔日参加的姐姐选秀节目《跨越星河的姐姐》重播,网友截取她的比赛片段发到微博,形成两方对峙的局面:支持她的粉丝以及CP粉疯狂捧高她,而被她抢走资源的对家买水军爆她黑料,可她的名气被裹挟着冲破乱流一路高升。

    杜美美叹息说,“这不是我想要的。”

    语气寂寥,形容沧桑,大有世外高手不胜高处之寒之感,这还是纳比第一次见她如此深沉的样子,很意外。

    纳比明白,这种捧杀对峙,完全掩盖了她璞玉的光芒,根本看不到她作为演员的演技,她为了拿奖的付出,她身上可供挖掘的潜力。

    “以这种形式突然出圈,简直莫名其妙,为什么不是在我获奖,演技受到一定程度认可的时候,这种热度不会持久,还是好好研磨角色比较重要。”

    “你能这么想,作为你的老板我很欣慰啦,但作为你的经纪人,我的工作就是利用利用你的名气让你的事业更上一层楼。”

    “你借机炒热度,会不会有反噬?”

    “你别管啦,我会好好绸缪。”

    “我只想演好角色,综艺节目会耽误我的时间。”

    “你接下来什么行程?”

    “拍摄电视剧《南唐后主》。”

    电视剧《南唐后主》在横店影视城火热开机,唐晚玉担任此剧的女二,和杜美美并称南唐双姝,彼时杜美美风头正盛,爱她的粉丝怎甘心有旁人和她并驾齐驱,便将唐晚玉这个无名无姓无作品之辈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吐槽个遍,而唐晚玉确是演绎新人,此前是女团门面担当,被团队粉丝誉为唱跳双废,妥妥的靠颜吃饭,而女团的颜,同出入大小荧屏端庄秀丽的大花相较,那一张脸孔的姿色还是逊色不少。

    海报一出,杜美美饰演的周娥皇古典大气,精致的面容浸润江南水韵,似一朵亭亭玉立的莲,而她的气度雍容华贵,实在衬得起那一身珠宝璀璨的皇后服。而唐晚玉也美,美得小家碧玉,不够古典,也许她出演现代剧会更合适。

    这是她的粉丝保留的评价。

    目睹妈生粉倒戈,唐晚玉将掌心的一枚珍珠耳钉生生攥出血,她的助手惊叫不已,拿来纸巾替她擦拭。

    “姑奶奶,这对耳钉是剧组的道具,一会儿李姐来收道具,又要不高兴了。”

    “不高兴?”唐晚玉将眼睛猛得一瞪,发出凶狠的光,“他们只管不高兴他们的,我的不高兴谁来买单。”

    琼玉讶异地盯着她,奇怪她突然变成另一个人,“晚玉姐,你怎么了?”

    唐晚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落在助手眼里,赶紧将眼底的凶狠换成平日的温柔,“唉,阿琼呀,你姐姐又被欺负了,我好难过。”

    琼玉见惯她这副梨花溶溶的可怜样,总认定其它时刻都不是她最爱的唐晚玉姐姐,琼玉又见不得姐姐被人欺负,义愤填膺道,“不会的,不会的,晚玉姐姐不会被白白欺负,我会保护晚玉姐姐,替晚玉姐姐报仇。”

    唐晚玉抬手抚摸琼玉的脸,欣慰地笑道:“阿琼是好孩子,姐姐等着阿琼的好消息。”

    剧组的拍摄出乎意料的顺利,唐晚玉在等待两天之后,终于迎来属于她的第一次拍摄,因为是第一次第一个镜头,导演及剧组其它工作人员齐声鼓掌,为她加油。

    她的对手演员杜美美,攥紧小拳头真诚地喊:“加油,别紧张。”

    “谢谢杜老师。”唐晚玉深深一鞠躬。

    “卡。”

    “卡!”

    “卡!!”

    导演狠将喇叭往桌上一摔。

    “晚玉,你的表情不对啊,周兰馨是周娥皇的妹妹,在姐姐面前,应该是活泼灵动,气质似蝶,华彩斐然,和姐姐相较,是各有千秋。”

    “算了,这样吧,杜老师你先休息吧,让替身同晚玉搭戏。”

    “算了,今天就到这里,明天拍的戏,唐晚玉你回去好好研究,拍得个什么玩意儿,浪费我感情。”

    第二日,唐晚玉的表演功夫总算比昨天好了一些,而剧组外面的一辆应援车,也为剧组工作人员送来初夏的凉爽,以降低他们对演员频繁NG的火气。

    “哇,是伯仲川老师送的应援车嗳,杜老师,看来您和伯老师关系真的特别好。”化妆师小美欢天喜地地夸赞。

    杜美美挥一挥手,谦虚说,“一般一般吧,毕竟我这个人比较有包容心,比较善良,不然谁和他这种冷面影帝做朋友。”

    “噗,伯老师要是知道您在他背后夸他冷面影帝,他会不会觉得送餐车应援是个失误。”

    “嘘,千万别告诉他,他心眼够小的了,千万不要再给小心眼添堵啦。”

    在场人哈哈大笑。

    谢谢伯仲川老师的热情款待,伯老师破费。小兔子鞠躬道谢的表情包。附送一张杜美美手捧奶茶的贴脸自拍照。

    一分钟后,伯仲川回复微信。

    不客气,望杜老师喝得开心,拍得开心,天天开心。

    开心,开心,特别开心。

    杜美美将吸管戳进奶茶,抵在唇边,一道凌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杜老师,奶茶就不要喝了。”

    杜美美闻声抬眸,说话的竟是这部戏的男主演贾能川。

    杜美美恍惚地眨眨眼,将奶茶拿在眼前,贾梦川以为她并未听清,又重复一遍。

    “贾梦川老师,这杯奶茶怎么了吗?”杜美美检查奶茶,并未发现变质或者不洁物。

    “陌生人投递的食物,还是不要轻易喝为好。”贾梦川平静说。

    “贾老师,你可能误会了,伯仲川老师并不算陌生人,而且他……”

    贾梦川适时打断她的话,“伯老师并不会,不代表别人不会,这杯奶茶是谁送过来的?”

    杜美美回忆了一下,却想不起来到底谁将这杯奶茶送到她手中,刚才感谢的人太多,等人群散去,她的手中便多了这杯奶茶。

    朱莉有眼色的接走杜美美手中的奶茶。

    “谢谢贾老师提醒。”

    贾梦川淡然摇一摇头,继续坐回他的休息椅。

    朱莉将奶茶封皮撕掉,将奶茶全部倒在一张面巾纸上,除却布丁,还有三粒白色药丸。

    朱莉顿时面色苍白。

    杜美美冷涩地说,“应该是没来得及化掉。”

    “报警吧。”朱莉语气寒凉。

    杜美美摇头,“事情闹大,剧组会受影响,对方应该是戴着手套做的,我们不喝就是了。”

    突然张哥走进主演休息帐篷,喊杜美美的名字。

    “美美,外面来了一群记者,说是接到匿名爆料,关于你服用安眠药的问题。”张哥神色焦急。

    “哦,我终于知道那三粒药丸是什么玩意儿了。”杜美美冷声说,接着起身随张哥出去。

    朱莉将她拦住,“要不我去应付。”

    杜美美摇头,“对方有备而来,我不出去,不懂那些记者会怎么乱写,不知道会不会牵扯剧组,或者伯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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