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丰三年四月初十,皇帝下令,强移青、幽、凉三州全部居民至朔、雪二州。

    四月末,九十万余人民全部移出。

    同年五月,三州地动,七日之内五次地震,山崩谷裂,大雨成灾,城倒房塌,共计六十八万两千两百余,因故强留原址四千者,死亡一千余、失踪、轻重伤者共计二千三百。

    消息传入,民间顿时沸腾,陛下当真是真龙天子、英明神武,天命所钟、万民归心。

    五月中旬,帝王加封紫薇真人为国师。

    得闻圣意,白马寺高塔上,圣僧似悲似喜。

    道涨佛消啊——

    若非紫薇真人横空出世,佛门大兴指日可待。

    罢了……技不如人。

    何况现在,也并不坏。

    三岁以来,八十稻丰收,谷满仓粮满室,陛下开常平仓、义仓放粮,以工代赈,民有所依。

    “六根不净,修行难精啊。”

    圣僧略过京城,望向神州大地,眼眸重新闪烁着明悟与智慧,

    “——天意从来高难问。”

    他盘膝而坐,眼眸阖起,双手合什。

    阿弥陀佛。

    佛寺大门掩阖,倾盆大雨无情撒泼下来,似亘古莫测的无常天道。

    ——

    是夜,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湿漉漉的羽鸽踉踉跄跄地飞落到燕王府里。

    【陛下有令,太子殿下至朔、雪二州抚民,启程千里,棉王妃授意我与顾赋衣劝太子于郑林驿站停驻一夜,我密告太子,顾赋衣为色所迷执意行事,夜中山崩,太子处死顾赋衣,对我信任,更上一层。】

    叶无双眼睫微敛,掩住含情桃花眸,问:“这些信息我早就收到了,刘公公假意被楚轻梦收买,没探出她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

    谢重阳思索片刻:“没有,我只查到,楚轻梦近日收拢大量资金,秘密收买了一批刺客往太子启程的方向赶,她的态度极其志在必得。”

    叶无双眼眸闪了闪,所以说,她还是讨厌重生者掌握的信息差啊。

    [燕王世子那边的计划失败了,顾赋衣是太子的远房表兄,他和刘公公会全力劝太子停在郑林驿站,前世那边发了山崩,泥石俱流死伤惨重,还有青州暴民杀钦差之事,便是侥幸逃过,尚有刺客在等着他!]

    楚轻梦笑容狠戾,锦衣华服,雍容高贵。

    “呲——”

    叶无双随手扔掉长鞭,扯开嘴角:

    “骨头倒硬。”

    刑架半死不活的一群男人生无可恋地翻了一个白眼,骨头再硬,到现在还不是开口招了。

    听完重重杀机,谢重阳倒吸一口气:“棉王妃好大手笔。”

    然后她又道:“不对,楚轻梦不是傻子,既然敢做此事,定有后招,再去查——”

    叶无双抬首远望,“不用了。”

    “为什——”谢重阳抬头,瓢泼大雨中,皇宫之中火光冲天,杀声震耳欲聋。

    “宫中,乱了——”

    棉王身穿玄甲重衣,涉过混杂着雨水和血液的地面,伸手推开宫殿大门,对着殿中惊慌失措的老皇帝微笑:

    “太子皇兄死路将近,父皇与他黄泉相见,也不算太过寂寞。”

    老皇帝听出他的意义,睚眦欲裂,吐出一口血:“逆子。”

    “呵,您自己都没有做一个慈父,又何来面目骂我不孝。”

    “父皇,儿臣受够了您那可笑的平衡之术了,我刚献棉花封棉王,四皇弟就得封一个布王,我献八十日稻,您抬举我妻子的庶妹,太子娶了大将军府小姐,你便要废后另立,忌惮自己的儿子到如此地步,真是可悲啊。”

    他哈哈大笑,丢下明黄圣旨,道:“父皇,写下禅位圣旨吧,不要逼我杀你。”

    皇帝眼睛一闪,张口欲要周旋,棉王拍拍手,元小将军押着布王上来,毫不犹豫一刀劈下,血肉淋漓:“父皇,别跟我讨价还价,您可要想清楚了。”

    皇帝忍气吞声地写下诏书盖下玉玺,棉王仔细检查无误,反手一剑刺死皇帝和布王,大笑:

    “传令,布王逼宫谋反,弑父谋逆,十恶不赦,父皇临死传位本王。”

    厌恶地看了一眼凤仪宫,他道:“楚氏蛇蝎心肠,给她灌一杯毒酒,送她上路。”

    寿丰三年五月十五,宫中大乱,皇帝山陵崩,布王身死,棉王执圣上遗旨废太子,登基。

    太子于朔州发檄文,指责棉王逼宫谋反,弑父杀弟,兴兵回京讨伐。

    皇帝以国师之名发令,太子触怒天意,天地不容,应当以死谢罪,如若不然,上天必然降下灾难。

    太子不听。

    十六日,日食。

    十七日,朔州大雨倾盆,地震,新城山崩,坠入广河壅塞,堤岸崩塌,河水改道,田宅尽淹,死者无算,太子军哗然溃逃,民间议论纷纷。

    十八日,太子为刺客刺伤,生死不知,军队暂停当地。

    一日,两日,七日,半月,一月,三月,太子之处,了无音讯……

    [警告:反派任务完成度:75%——60%——50%……]

    [宿主……任务快失败了,你倒是管管啊。]

    反派系统看着一天天过去,任务完成度一点点地下降,心惊胆战。

    叶无双从容淡定,“怕什么,未到最后,胜负未分。”

    “便是楚轻梦上位,也奈何不得我们。”

    系统惊呼:[宿主,你不会真的要抱楚轻梦大腿吧?]

    [虽然但是,]叶无双笑眯眯地说道:[这不至于。]

    今夜星子稀疏,她骑在竣马上,含笑转身,“辛苦表兄啦,此番拨乱反正,日后必定青云万里。”

    她身后,是一群铠甲短刃、训练有素的骑兵,为首的,正是燕王世子母家表兄,在楚轻舟死后接替他八品典仪之位,牢牢把控着京城禁军一千守卫,为人低调谨慎。

    “表弟客气,大事未定,莫谈日后。”

    叶无双望着前方巍巍宫阙,嘴角高挑眉目轻快。

    此时,皇宫之中,再次大乱,上位仅仅三月的皇帝祝无忧与皇后楚轻梦听着殿门外的喊打喊杀声,皇帝失望地看着元小将军:“你们大将军府不是有三十万的兵力吗?为何会如此不堪一击。”

    元小将军脸色苍白,不敢和他对视:“上次的兵,其实是我偷了祖父的虎符调的兵,我手上根本没有那么多兵。我是想着先斩后奏,大家上了船就只能站在我们这一边。”

    皇帝崩溃绝望,“所以,大将军府其实没有站在朕这一边,他们站的——是太子?”

    元小将军迟疑地点头,楚轻梦嗤笑一声:

    “也是,外孙女怎么能和孙女比,我到底不姓元。”

    元小将军急切地安慰道:“梦儿……表妹,表哥是站在你这边的。”

    楚轻梦苦笑,这有何用,大势已去啊。

    说话间,殿门外战争止息,用上攻城木撞着,为今之计只有逃。

    三人乔装改扮,在心腹护卫的保护下混入了乱成一团的宫人中。

    太子已经拿到传国玉玺,转头听闻新帝后不见的消息,下令重金悬赏,势必要拿下两人。

    叶无双眯着眼睛,挽弓对向不远处的两个人,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听闻这两人非常难抓,折腾了无数时间,元小将军都找到,依旧一无所获。

    [不愧是主角啊。]

    可惜,到此为止了。

    雕弓如满月,箭射若流星。

    “嗖——”

    “小心——”

    此箭一出,便是楚轻梦陨命之时,千钧一发之际,她的夫君奇迹般地发现了箭矢袭来,可是,它太快了,无可挽回,无可挽救。

    他头脑一片空白,用尽平生所有气力推开了妻子,雷霆之箭洞穿他的身体,带着一大块血肉钉在宫墙上,他也被冲击力拖行几步,倒在地上。

    [果然,我就说,主角是不可能这么快倒下的。]大反派系统很有经验地说道。

    叶无双再次取箭,搭弓,

    [不过多费我一支箭。]

    “夫君——”楚轻梦的脸色比祝无忧更加苍白脆弱,毫无反抗之力。

    祝无忧艰难一笑:“对不住,自从娶了你,为了我的野心,让你受了很多委屈。”

    楚轻梦流泪泪摇头,“没有,不是,你不要……”

    二人肝肠寸断,叶无双挽弓的手依旧稳如泰山,寸寸张引圆月——

    有人一把抓住她的手,“等等,不要。”

    她手微微一抖,认出声音的主人,强自收敛身体自动的反击,握紧弓箭,望去的眉目微动,明显的不悦。

    “谢重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谢重阳气质沉稳:“我知道,”她看向远处,“棉王快断气了,如果他死了,楚轻梦不死也没有关系。”

    叶无双满脸懵然:“你搞清楚,我们是为了对付楚轻梦顺便对付棉王,不是反过来,要不是楚轻梦,谁管他干什么啊!”

    谢重阳深吸一口气,要不是楚轻梦对她毫无缘由的、不断的恶意针对,她也不至于站队太子,帮助他上位。

    她承受的,是绝大多数女子不能忍受的屈辱,但为了更大的利益,她可以宽容。

    “想想六十日稻,想想棉花,楚轻梦活着,比死了有用。”

    叶无双放下弓箭,扔给身后的人:“好吧,随你。”

    楚轻梦尚不知逃过一劫,望着夫君呼吸渐渐弱下,停止呼吸,头脑阵阵发昏,不知今夕何夕。

    ——

    祝无忧身死后,太子理所当然地坐上了皇位。

    论功行赏之时,加官进爵,金银珠宝,所有人都得到了丰厚的回报。一片其乐融融。

    却在关于楚轻梦的处置时产生了巨大的争议。

    按说她身为棉王之妻,理应处死,然而,朝中无数大臣上书,民间一月之间集数顶万民伞,请求免其一死。

    究其原因,棉花驱寒保暖,六十日稻三年丰收,活民无数。

    如此大恩大德,甚至值得他们以命相替。

    寿丰三年七月初七,新帝下旨免棉王妃一死,封其为贵妃,棉王妃拒绝,自尽身亡。

    一时,天下哀伤,怜之惜之,尊其为十二花神之桃花神,称其桃花夫人,六十日稻改称【楚稻】,棉花改称【楚氏棉】。

    【盈车嘉穗,使我不饥。

    采云织棉,使我不寒。

    桃源一梦,长乐无忧。】

    新帝感其夫妻深情,撤回旨意,令其夫妻同棺而葬。民间口口相传,与其相关的故事《桃花缘》,与《十里一徘徊》并列古代两大凄美爱情悲剧之一。

    ——

    花间居。

    “不得不说,虽然我很讨厌楚轻梦,但她这人也并非毫无可取之处。”

    收到红梅于楚轻梦夫妻坟前自刎的消息,想起无数人自愿为其奔走疾呼之事,谢重阳感慨良深。

    “与此相比,新帝倒是出乎意料,觊觎弟媳,真是……呵。”

    早知众位皇子皆对楚轻梦有倾慕之心,但完全无法想象他怎么会下那样一道封妃圣旨,授人以柄又下流恶心,果然权利和美色最容易叫人发昏。

    楚轻梦夫妻旁的不提,情深义重确是真的

    叶无双不置可否,“这倒是一个好时机。”

    谢重阳疑惑不解,她感叹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第二日,燕王世子上书,请求外放。

    新帝不明所以,驳回,燕世子一日上书三十疏,言辞惶恐,不胜战兢。

    纠缠半月,燕王寿终正寝,燕世子上《自罪书》,自陈侍奉父王不周,拒绝继承王位,只愿皇帝将他流放与穷山恶水之地,老死余生自赎其罪。

    自古以来,未有加罪自身以求流放,他之作为可谓荒诞不经,令人疑云窦生,浮想联翩。

    ——燕世子可是娶了新帝曾经的未婚妻,说一句染/指帝王的女人也不为过。

    新帝于女色之事……瞧他觊觎弟媳便可见霸道强横,难怪燕世子惶恐至此,给皇帝戴绿帽的代价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王位再好,也得有命享才是。

    新帝听闻风声,自然生怒,又顾忌棉王妃之事前鉴未远,燕王府又是支持他上位的功臣,不可擅动屠刀,心中积怒忿恨。

    深受信任的帝王心腹刘公公婉言劝谏,他又是皇后的媒人,为回报牵线恩惠,皇后亦大吹枕边风。

    七月十五日,帝下令燕王世子继燕王位,外放为越州州牧。

    一州州牧权利极大,然而,越州——古称岭南、南越,著名的穷山恶水险恶之地,瘴气毒虫遍地,越民文身断发,性情彪悍。自古以来便视为蛮夷之地,作为流放之地。

    好一手明升暗降,看似升官,实际上跟变相的流放没什么区别。

    新任燕王自幼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到了那个地方怕是死期不远喽。

    **

    圣旨下来,燕王府一片死寂晦暗,不时有恐慌哽咽之声传出。

    谢重阳镇定从容地派人收拾行李,叶无双看到有下人收拾女性用品,微微皱眉:“越州险恶,本王并未打算带女子去。”

    “我知道,是我要去。”谢重阳回答道。

    叶无双的桃花眼不可思议地睁大,“你在开什么玩笑?”

    “夫唱妇随,天经地义不是吗?”

    叶无双一阵恶寒,苦口婆心劝道:“你没必要跟着我去。新帝并未降罪于你。”

    毕竟,在明面上,她是属于“外放”而非流放,谢重阳是可以借口侍奉婆母而留在京城的,御史府也会全力庇护女儿。

    而她到了越州,大可以借口被流放,光明正大摆烂。

    她沉吟片刻,问谢重阳:“你想要和离吗?”

    谢重阳一愣,未反应过来:“什么?”

    叶无双越想越觉得可行:“如今你我的婚事也没有非要继续的必要,你若是和离,朱雀倾慕于你,因射死废帝得封侯爵,有了一份明面上的身份,他是我的死士,便是日后绝对不敢变心,你觉得如何?”

    谢重阳脸色一变,“世子明鉴,我与朱雀之间……并无私情。”

    “我选择朱雀,只是因为,他天生不能生育而已。”

    这倒是她不知道的事,看着谢重阳脸色微白,叶无双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就算他能生,,又有什么大不了?,只要阿明是王府血脉就可以了,我们又不是真夫妻。”

    谢重阳苦笑一声,“世子早就打算好了吗?才会在宫变那日把功劳推到朱雀身上。”

    叶无双摇头,“不是,我怎么可能想得这么远,我当时只是不愿被别人知道我的武力,至于朱雀,他只是凑巧地适合做那个挡箭牌而已。”

    一切不过机缘巧合罢了。

    谢重阳皱起眉头,如燕世子这般肯放后宅女子自由发挥,愿意为之配合遮掩的男人,她不认为自己能好运地再遇到第二个。

    她微微摇头,“不,我又不是傻子,好好的燕王妃不做,要做侯夫人。”

    “行吧。”叶无双点头,“你在荣京不好吗?还可以去江南,你祖父不是在那边吗?”

    “不好。”

    谢重阳也不是吃素的,这三年,她对叶无双也有几分了解:“以世子一贯怠懒的作风,我去了,还可帮忙料理一二。”

    叶无双:“——……”

    不得不说,她狠狠地心动了,谢重阳绝对算得上这个时代少有的精英,这样的人才免费送上门替你处理事务,谁不心动?

    想了一会,她又道:“你要带阿明一起吗?”

    谢重阳一愣,沉默起来,明月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越州险恶,她大人能吃得了这个苦,明月的话……

    叶无双看着谢重阳,难道真的让谢明月做个留守儿童吗?

    楚轻梦死后,系统的任务就停在95%死活不动弹,她不明白,到底忽略了哪里,才会造成这个后果。

    思来想去,以为这是出现在这假夫妻关系身上。

    她自认性格冷漠,从不是和蔼可亲之人,每天在孩子面前扮演恩爱夫妻,对她来说是一种极大的挑战,可即便如此,哪怕是朱雀和谢重阳在一起的氛围也比她们两个亲密得多。

    如果谢重阳和朱雀成亲,想必可以真正幸福许多吧?而谢明月,也可以由朱雀填补上父亲的身份。

    但是不对,都不对,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谢重阳是舍不得谢明月的,但她又不愿将他丢在荣京。

    叶无双按了按眉头,说道:“把阿明带上吧,我保证,他不会有事。”

    谢明月犹豫道:“我知道,两位神医研制出了克制瘴气毒虫的药,我也正是因此才下定决心要去的,但是、阿明,是药三分毒……”

    叶无双摇头,“我明白,不用药,我也能保他平安。”

    谢重阳眉目微蹙,喃喃:“是吗?”

    ——

    半年后,越州,叶无双看着眼前的甘蔗地,眼前一亮,历朝历代当真是不识货,越州明明是多么地杰人灵的地域啊:临近海域,舟船娴熟,稻谷一年三熟、药材资源丰富,现在,她还发现了甘蔗,可以制糖的甘蔗,暴利足可引发罪恶的黑三角贸易。

    有了这个东西交代,她对接下来做的事也没有那么心虚了。

    ……或许吧。

    回到州牧府,她看着谢重阳眼下的青黑,心虚地想着。

    任务完成95%就这么停下来,她绞尽脑汁也没办法解决,最后,她决定放过自己,反正,这个程度怎么着也能得个s。

    放过自己,放过别人,放下任务,放开身心,放飞自我……

    谢重阳处理商铺账本,她钓鱼吃河鲜。

    谢重阳招待官员,她骑马打猎

    谢重阳调解纠纷,她吃瓜看戏。

    谢重阳处理山匪,她游山玩水

    谢重阳审理冤案劝课农桑,她琴棋书画诗酒茶花。

    谢重阳夙兴夜寐,她早起早睡。

    咸鱼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叶无双下定决心向着大堂走去。

    “重阳,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看着对方暴瘦下来的身体,她的眉目有些游移不定,她这么压榨劳动力,谢重阳不会忍不住爆发吧。

    “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忍不住。”谢重阳突然说道。

    叶无双感受到了她的不满,敛下眉眼,“我很抱歉。”

    其实,很多东西,她不是不会,她只是不想去做而已。

    反正,又不是非她不可,世界少了谁,太阳照样升起落下,人大多数的痛苦,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

    ——

    叶无双抬手按住额头,深吸一气压制体内突然暴涨的灵气,些微苦笑,她这是又“悟”了。

    自从放下任务后,或许是因为顺应本性,契合功法,无论看天观地,皆有所感,连一番对话,也能感悟良多。

    吃饭喝水都在吸收灵气,如果不及时消化,她可能会被撑爆,到了这个地步,只能闭关进行修炼了,可是,她还不知道应该怎么跟谢重阳说,越州事务不管了,谢明月的事难道也丢下吗?

    想想就发愁。

    “你能这样说这么一句话,还算有点良心。”谢重阳勾起笑,温婉的眉眼满是张狂,“但我不会可不会束手就擒。”

    ——等等!

    叶无双愕然抬首,恍然察觉到门外的侍卫们仪容肃穆中杀气暗生,这些人都是谢重阳亲自挑选的。

    谢重阳沉默着令人拿下她,叶无双虽然能轻易打败所有人,但考虑到谢重阳的不对劲,就故作失败,被扣压在椅子上,疑惑地问着:

    “谢重阳,你到底要干什么?”

    直到此刻,谢重阳才总算稍微放松片刻,

    “我要干什么,你不知道,你有多可怕!”

    叶无双抬起眼皮:“我?可怕?”

    她对人心并不敏感,只是隐约有一种直觉,谢重阳——她在忌惮她,在恐惧她?

    为什么?

    为什么?!

    ——谢重阳看着叶无双,虽为监下囚,气质丝毫未变,依旧是从容的、自如的。

    ——从以前就是这样,哪怕是调笑着,也予人莫大压迫感,骨子就是疏离的、凉薄的。

    如果真正近距离接触,就会明白,他到底是多么的可怕,让人忍不住心生恐惧和绝望的存在。

    谢重阳叹息一声,“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你不应该将越州交给我的。”

    “人心经不起试探考验。”

    叶无双眸光清澈,“你到底,想说什么?”

    “哈哈哈哈”谢重阳大笑,“我想说的可多了。”

    “我到现在,才发现,原来我喜欢权力在手的滋味,有着建功立业、名留青史的野心和抱负”

    “即使是被叱为牝鸡司晨,我的本质,也是野心勃勃的。”

    叶无双眨眨眼睛,语气有点激动:“你喜欢掌管越州?”

    “呵,”谢重阳冷笑,近乎愤恨地说道:“你是一个男人,怎么会理解女人的野心抱负。”

    发泄一番,她整顿衣裳,冷静下来,道:“我不会杀你,前提是把州牧印给我。”

    “不管你起先是什么目的,现在全越州都知道越州州牧不着调,你就这么一辈子不着调下去吧,别逼我杀你。”

    叶无双抬起眼皮,打量了半晌,又敛下去,“明月,你打算怎么办?他至少得有父亲的关爱。”

    提到谢明月,谢重阳眼睛温柔一瞬,“你倒实在是个好父亲。”

    “你不是一直想要他习武吗?朱雀过来了,就由他教他习武。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阿明绝不会缺父爱。”

    好主意!

    不管是继父还是师父,总之,谢重阳帮她把这些问题解决了,叶无双极力压制向上翘起来的嘴角:

    “行吧,愿赌服输。”

    “本州牧仰慕仙人真道,一心闭关清修,一切事务交予州牧夫人、燕王妃谢重阳。”

    “至于州牧印和燕王印,它们在xx里。”

    谢重阳令人搜寻,看着眼前檩木匣中的印章,谢重阳眼睛大张:“成功了?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窝在闭关室里,叶无双盯着系统屏幕上的任务完成100%的进度提示,不可置信地问着。

    大反派系统说道:[我从来没想过,谢重阳对宿主这么害怕。]

    [我觉得,我已经很温和了。]

    她扶额:“万万没想到,阻挡我完成任务的,竟然是我自己。”

    “要是她早说这样就可以完成任务,我可以给她表演一个当场暴毙,永绝后患。”

    [你不记得这样更可怕了吗?宿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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