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的愉快气氛没过多久就被学习压力冲得烟消云散了。第一次月考,我总分考了全年级倒数第三,撒老师叫我放学去办公室找他。
喊报告进去,发现林歆宜正在撒老师的桌子边上整理卷子,长长的头发散落在肩上,在阳光的照射下是金色的。几缕发丝不安分地滑到了面前的桌上,她便侧过头轻轻地把头发撩回肩后,继续忙着整理卷子,丝毫没有被打扰。
“砰”,撒老师一拍桌子,倒是把旁边的林歆宜吓了一大跳:“还想不想在文附读了?我们是有末位劝退制的。你要是以后还考倒数第一七年级肯定是留不下来的。”
“想读……老师,我是倒数第三啊。”我战战兢兢。
“倒数第三很光荣了是不是?我告诉你,第二第一都是两个关系特别硬的条子生,没办法学校不得不收,要开先开你,听懂了没有?”
“听懂了……”
“滚出去!”
我哭丧着地回到教室,旁边的徐一萌也是愁眉苦脸的,想必也考砸了。
“一萌,你是不是也?”
“96,114,100,我怎么知道数学附加题也算排名啊!第二,我都不记得我上次第二是什么时候了。”徐一萌把头埋到手臂里,两条马尾辫随着抽噎微微颤动。
我回头看着自己英文卷子上肆意横行的红叉,莫名地有种和徐一萌一样的酸楚。想当年在番薯弄,我基本上不用复习也能拿个80,为什么文附的题目就这么难呢?
一天午休,撒老师在班会上组织了班干部的竞选,由徐一萌负责。虽然大家之前互相都不太认识,但是现在有不少同学都已经拉帮结派形成了小团体,黑板上有十来个人被提名,大家要在小纸条上写下名字,对候选人进行投票。
纸条都交上去后,撒老师站了起来:“咱们这儿有多少是之前当过班干部的?”
几乎全班都举手了。
“有谁当过班长呢?”
一半的人放下了手。
“我觉得林歆宜就不错,虽然是女孩,但是干活挺利索,既然大家票都投了,那就让她当班长吧。”
我明显看到讲台上在统计票数的徐一萌身体一颤。之后整个中午徐一萌的心情都不太好,还好午休结束后的第一节语文课前,语文老师把她叫到了讲台边:“你小学的时候少代会什么的都参加过的哦?那你以后来大队部干活吧!”
就这样,徐一萌挂上了三道杠,林歆宜挂上了两道杠。我很不理解撒老师为什么这么做——既然老师指定班长,那为什么要选呢?或者说,如果选了,那为什么还要指定呢?我越想越想不明白。
“我觉得撒老师明显偏袒王新强,你看他英文都讲不流利,还当什么英文课代表。“
我听到了我的名字:”徐一萌你喊我干啥?”
“哎呦没叫你呢。”林歆宜接过话茬,“诶徐一萌,你说这撒老师话啥意思,’虽然是女孩’,女孩子就不能干活利索了,女孩子就不能当班干部了?”
“我觉得呀,他就是重男轻女。”徐一萌说,“我们班里英文好的女孩子比比皆是,他偏偏要去找个男孩子当课代表,真是搞不懂。”
“我也觉得,这个班里就没个像样的男的。”林歆宜翻了个白眼。
李减诚放下手中的作业:“怎么了我不算像样的男的吗?”
“你呀?算半个吧。”林歆宜坏笑着不怀好意地推了李减诚一下。
初中的学习压力比小学大多了,考试一个月来一次,搞得人精神憔悴。我已经顾不了游戏和追番了,成绩是首要任务。撒老师家访之后,和妈妈讲了我现在在年级里的排名,妈妈很生气,说费了那么大努力,好不容易进了文附,现在又沦落在被踢出去的边缘,不像样子。其实,我在进文附之前就想象过类似的情景。竞赛培训班上、学而思里、文附的小五班中,我基本上都属于陪读者,远远地坐在教室里后排靠窗的“空调养生区”,就算进了文附,也无法和那些踩着奖状铺成的阶梯走入文附的“牛娃”竞争,考文附没有实际意义。
天气慢慢冷了下来。有时作业实在太多,也有可能是出于逃避的心态,我放学之后不想立即回家,而是选择坐在公交站里发呆,不上车,静静地看着树上黄褐色的叶子一片一片掉下来。枯黄的叶子在落地后被环卫阿姨扫走,装到银色的手推车里,接着被倒入蓝色的垃圾车。“垃圾被丢进垃圾桶,这是垃圾的宿命。同样,班里的垃圾们,也会找到他们的宿命。”我想起了撒老师的话,“我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同学学习不好,而叫他垃圾,但是你们这些学习不行的同学,学不好的原因就是因为你们的学习态度有问题,对于态度不端正的同学我会毫不吝啬地称呼他们为垃圾。”
我望着渐渐驶离的垃圾车,仔细地梳理了一下撒老师这句话的逻辑,他不还是在骂我们是垃圾吗?我站起来,踱到树干底下,一根光秃的树枝上还留着一片叶子,那片叶子是土色的,有气无力地挂在那根树枝下。风吹过来,土色叶子努力地想要攀到树枝上,但是风停了,叶子还是留在了它开始攀爬的地方。它或许本来是一片自由的叶子,也不属于任何一根树枝,所以当它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挂到树枝下的时候,想要爬到树枝上面,一点也不容易。
“啪!”有人从背后拍了我一下,这绝对不是李减诚,他只会捶我不会拍我,陌生的触碰总是让我感到紧张,我下意识地闪到了一边,再把身子转了回去。
哦,是徐一萌。
“刘立你干什么盯着树叶看呀?”
我还真没想过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这是一个充满哲理的问题,我可以就此写一篇周记。我当然想尽快结束掉和徐一萌的对话,和女孩的对话总是令我莫名地感到拘束和不安。简单想了想,我回答:“因为树叶好看。”但开口之后我就马上发现了这个回答的漏洞。我要是因为树叶好看就盯着树叶看,那在回答问题之前的五六秒,我一直在盯着徐一萌看,我并没有想要夸赞徐一萌好看的意思,也不想引起更多误解。至少——至少她没有林歆宜好看。
林歆宜绝对可以算是那种从小到大被夸漂亮的女孩子,高高的,五官精致,皮肤白得像奶茶上的奶盖——而且根本没有痘痘。她时常的穿着打扮也比班里的其他女孩子显得成熟,几乎不扎头发。校规不允许女孩子披头散发,但可能是碍于她的成绩,不管是撒老师还是德育处的老师都广泛地对她采取绥靖政策。李减诚还说,林歆宜有的时候还在脸上涂东西,可我看不出来。我觉得,她已经够漂亮了,为什么还要化妆?
说回和徐一萌的尴尬对视,她好像解读出又好像没解读出我那句话深层次的含义,只是稍微笑笑,不再提及。她又关心了我期末考试的准备情况:“快回去复习吧……要是有不会的题可以在□□上问我呀。”
“你不是一直不在线的嘛?”
“唔,要是不在线的话,那也可以打电话。”徐一萌匆匆奔上了一辆公交车。
晚上,徐一萌的□□头像破天荒地亮了起来,我放大一看,是《秒速5厘米》里的截图,莫非她也喜欢新海诚?我没有打扰她,但是在凌晨起夜的时候,我发现她的头像还是亮着的。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你还没睡?”
“是的,再做一套卷子,晚安,早点睡。”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木木地敲出“晚安”,带着复杂的心情继续睡觉了。
期末考试成绩发布,林歆宜拿了班里第一,徐一萌第二,落后林歆宜两分。“这不可能!”徐一萌失落地跟我说,“林歆宜她,她期末考试之前在新天地玩,看电影,还在空间里发动态!”她的眼睛眨巴眨巴,欲哭又止,委屈得很:“我复习了一个月……”
我不理解徐一萌是什么心情。我在番薯弄小学虽然成绩中上,但从没考过第一第二,我觉得如果考了第二名,应该高兴才是:“第二也不错啦。”
徐一萌真的哭了出来。我这才发现,貌似我不能这么说话,应该换个方式安慰她:“你看,林歆宜说不定是之前去看的电影,只是考试前的晚上发了旧的图片而已。”
趁着徐一萌被叫去办公室,李减诚从后面戳了戳我:“哎,林歆宜是真的去看电影了,没发旧图。”
“你怎么知道?”
“我和她一起去的呀~”李减诚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继续低头做作业。
我更好奇了,为什么林歆宜能够在考试的前一晚去看电影,还能拿到全班总分第一?她的□□空间里总是充斥着化妆品、言情小说和韩国的什么XO的中性风男团组合,几乎一天转三四条,上课的时候她也不听讲,要么睡觉要么在桌肚里看不知道什么东西。林歆宜完全没有一个学霸该有的样子,学霸不应该是头悬梁,锥刺股,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么?从小奶奶就教育我,说有努力才会有收获。学霸不应该都是像徐一萌一样拼命刷题吗?
喊报告进去,发现林歆宜正在撒老师的桌子边上整理卷子,长长的头发散落在肩上,在阳光的照射下是金色的。几缕发丝不安分地滑到了面前的桌上,她便侧过头轻轻地把头发撩回肩后,继续忙着整理卷子,丝毫没有被打扰。
“砰”,撒老师一拍桌子,倒是把旁边的林歆宜吓了一大跳:“还想不想在文附读了?我们是有末位劝退制的。你要是以后还考倒数第一七年级肯定是留不下来的。”
“想读……老师,我是倒数第三啊。”我战战兢兢。
“倒数第三很光荣了是不是?我告诉你,第二第一都是两个关系特别硬的条子生,没办法学校不得不收,要开先开你,听懂了没有?”
“听懂了……”
“滚出去!”
我哭丧着地回到教室,旁边的徐一萌也是愁眉苦脸的,想必也考砸了。
“一萌,你是不是也?”
“96,114,100,我怎么知道数学附加题也算排名啊!第二,我都不记得我上次第二是什么时候了。”徐一萌把头埋到手臂里,两条马尾辫随着抽噎微微颤动。
我回头看着自己英文卷子上肆意横行的红叉,莫名地有种和徐一萌一样的酸楚。想当年在番薯弄,我基本上不用复习也能拿个80,为什么文附的题目就这么难呢?
一天午休,撒老师在班会上组织了班干部的竞选,由徐一萌负责。虽然大家之前互相都不太认识,但是现在有不少同学都已经拉帮结派形成了小团体,黑板上有十来个人被提名,大家要在小纸条上写下名字,对候选人进行投票。
纸条都交上去后,撒老师站了起来:“咱们这儿有多少是之前当过班干部的?”
几乎全班都举手了。
“有谁当过班长呢?”
一半的人放下了手。
“我觉得林歆宜就不错,虽然是女孩,但是干活挺利索,既然大家票都投了,那就让她当班长吧。”
我明显看到讲台上在统计票数的徐一萌身体一颤。之后整个中午徐一萌的心情都不太好,还好午休结束后的第一节语文课前,语文老师把她叫到了讲台边:“你小学的时候少代会什么的都参加过的哦?那你以后来大队部干活吧!”
就这样,徐一萌挂上了三道杠,林歆宜挂上了两道杠。我很不理解撒老师为什么这么做——既然老师指定班长,那为什么要选呢?或者说,如果选了,那为什么还要指定呢?我越想越想不明白。
“我觉得撒老师明显偏袒王新强,你看他英文都讲不流利,还当什么英文课代表。“
我听到了我的名字:”徐一萌你喊我干啥?”
“哎呦没叫你呢。”林歆宜接过话茬,“诶徐一萌,你说这撒老师话啥意思,’虽然是女孩’,女孩子就不能干活利索了,女孩子就不能当班干部了?”
“我觉得呀,他就是重男轻女。”徐一萌说,“我们班里英文好的女孩子比比皆是,他偏偏要去找个男孩子当课代表,真是搞不懂。”
“我也觉得,这个班里就没个像样的男的。”林歆宜翻了个白眼。
李减诚放下手中的作业:“怎么了我不算像样的男的吗?”
“你呀?算半个吧。”林歆宜坏笑着不怀好意地推了李减诚一下。
初中的学习压力比小学大多了,考试一个月来一次,搞得人精神憔悴。我已经顾不了游戏和追番了,成绩是首要任务。撒老师家访之后,和妈妈讲了我现在在年级里的排名,妈妈很生气,说费了那么大努力,好不容易进了文附,现在又沦落在被踢出去的边缘,不像样子。其实,我在进文附之前就想象过类似的情景。竞赛培训班上、学而思里、文附的小五班中,我基本上都属于陪读者,远远地坐在教室里后排靠窗的“空调养生区”,就算进了文附,也无法和那些踩着奖状铺成的阶梯走入文附的“牛娃”竞争,考文附没有实际意义。
天气慢慢冷了下来。有时作业实在太多,也有可能是出于逃避的心态,我放学之后不想立即回家,而是选择坐在公交站里发呆,不上车,静静地看着树上黄褐色的叶子一片一片掉下来。枯黄的叶子在落地后被环卫阿姨扫走,装到银色的手推车里,接着被倒入蓝色的垃圾车。“垃圾被丢进垃圾桶,这是垃圾的宿命。同样,班里的垃圾们,也会找到他们的宿命。”我想起了撒老师的话,“我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同学学习不好,而叫他垃圾,但是你们这些学习不行的同学,学不好的原因就是因为你们的学习态度有问题,对于态度不端正的同学我会毫不吝啬地称呼他们为垃圾。”
我望着渐渐驶离的垃圾车,仔细地梳理了一下撒老师这句话的逻辑,他不还是在骂我们是垃圾吗?我站起来,踱到树干底下,一根光秃的树枝上还留着一片叶子,那片叶子是土色的,有气无力地挂在那根树枝下。风吹过来,土色叶子努力地想要攀到树枝上,但是风停了,叶子还是留在了它开始攀爬的地方。它或许本来是一片自由的叶子,也不属于任何一根树枝,所以当它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挂到树枝下的时候,想要爬到树枝上面,一点也不容易。
“啪!”有人从背后拍了我一下,这绝对不是李减诚,他只会捶我不会拍我,陌生的触碰总是让我感到紧张,我下意识地闪到了一边,再把身子转了回去。
哦,是徐一萌。
“刘立你干什么盯着树叶看呀?”
我还真没想过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这是一个充满哲理的问题,我可以就此写一篇周记。我当然想尽快结束掉和徐一萌的对话,和女孩的对话总是令我莫名地感到拘束和不安。简单想了想,我回答:“因为树叶好看。”但开口之后我就马上发现了这个回答的漏洞。我要是因为树叶好看就盯着树叶看,那在回答问题之前的五六秒,我一直在盯着徐一萌看,我并没有想要夸赞徐一萌好看的意思,也不想引起更多误解。至少——至少她没有林歆宜好看。
林歆宜绝对可以算是那种从小到大被夸漂亮的女孩子,高高的,五官精致,皮肤白得像奶茶上的奶盖——而且根本没有痘痘。她时常的穿着打扮也比班里的其他女孩子显得成熟,几乎不扎头发。校规不允许女孩子披头散发,但可能是碍于她的成绩,不管是撒老师还是德育处的老师都广泛地对她采取绥靖政策。李减诚还说,林歆宜有的时候还在脸上涂东西,可我看不出来。我觉得,她已经够漂亮了,为什么还要化妆?
说回和徐一萌的尴尬对视,她好像解读出又好像没解读出我那句话深层次的含义,只是稍微笑笑,不再提及。她又关心了我期末考试的准备情况:“快回去复习吧……要是有不会的题可以在□□上问我呀。”
“你不是一直不在线的嘛?”
“唔,要是不在线的话,那也可以打电话。”徐一萌匆匆奔上了一辆公交车。
晚上,徐一萌的□□头像破天荒地亮了起来,我放大一看,是《秒速5厘米》里的截图,莫非她也喜欢新海诚?我没有打扰她,但是在凌晨起夜的时候,我发现她的头像还是亮着的。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你还没睡?”
“是的,再做一套卷子,晚安,早点睡。”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木木地敲出“晚安”,带着复杂的心情继续睡觉了。
期末考试成绩发布,林歆宜拿了班里第一,徐一萌第二,落后林歆宜两分。“这不可能!”徐一萌失落地跟我说,“林歆宜她,她期末考试之前在新天地玩,看电影,还在空间里发动态!”她的眼睛眨巴眨巴,欲哭又止,委屈得很:“我复习了一个月……”
我不理解徐一萌是什么心情。我在番薯弄小学虽然成绩中上,但从没考过第一第二,我觉得如果考了第二名,应该高兴才是:“第二也不错啦。”
徐一萌真的哭了出来。我这才发现,貌似我不能这么说话,应该换个方式安慰她:“你看,林歆宜说不定是之前去看的电影,只是考试前的晚上发了旧的图片而已。”
趁着徐一萌被叫去办公室,李减诚从后面戳了戳我:“哎,林歆宜是真的去看电影了,没发旧图。”
“你怎么知道?”
“我和她一起去的呀~”李减诚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继续低头做作业。
我更好奇了,为什么林歆宜能够在考试的前一晚去看电影,还能拿到全班总分第一?她的□□空间里总是充斥着化妆品、言情小说和韩国的什么XO的中性风男团组合,几乎一天转三四条,上课的时候她也不听讲,要么睡觉要么在桌肚里看不知道什么东西。林歆宜完全没有一个学霸该有的样子,学霸不应该是头悬梁,锥刺股,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么?从小奶奶就教育我,说有努力才会有收获。学霸不应该都是像徐一萌一样拼命刷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