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好似流沙流了整整一夜,昨日还青葱的叶子今早就歪倒在地上,雨和花的战争中,花被残忍地战胜了,碎掉的瓷盆和营养土壤也纷纷倒戈,小而厚的花冠裂片散落一地,她抱着膝盖蹲在满地狼藉的阳台,凉津津的露气闯进她的鼻腔,她的那盆花死了。

    “我的花死了。”

    室友走过来,只看了一眼就说:“死了就死了,赶紧收拾一下阳台。”

    趁着室友洗漱的时间,她把那盆花的残骸一齐扫进搓灰斗,又将阳台的地板拖了一遍,她走到洗手间倚在门口,望着镜子里的室友,她遗憾地说:“要是下雨天我把它搬回屋子里,或者把阳台的窗户关上它就不会死了。”

    室友含了一口水仰头咕嘟咕嘟漱口,接着再吐出来:“得了吧,你半个多月没给它浇水了。”

    她思来想去,还是跑去垃圾桶里把花连着叶子掏了出来,举着堆在一起的根茎对着室友,道:“你看,根还在!”

    室友走过来:“你在干嘛?”

    不知道从哪翻出又一个陶瓷花盆,她把土围在根茎上再栽进去:“我要把它养活。”

    “它放在你眼前你都不会看它一眼。”

    “我一定要把它养活。”

    看到短信的时候她正在网上搜怎么让一株花死而复生,望着眼前的短信她陷入了沉思,号码是陌生的,地址是未知的,可发短信的人知道她的名字,她眉头挤得像沟壑丛生的一条山脉,困惑地盯着屏幕,见一面……在哪里?什么时间?和谁?

    顺着号码打了过去,只有一直等待接听的嘟嘟声和暂时无人接听的播报,但她拨电话时发现号码是她老家的,和她一样的181开头。

    接着她在手机通讯录找了一位老同学,望着这个快要落灰的名字,从眼前的智能触屏手机,恍然就回到了当初挤在一起看人用按键手机玩贪吃蛇。那时她的这位老同学可真是在年级里出尽了风头,只是带着没装手机卡的摩托罗拉到学校里,就能迷倒一大群少男少女,她也不例外。

    看着被人群簇拥的摩托罗拉,她遗憾地摇摇头转身离去,真可惜那不是她的。

    人群中央站得高高的马赛瞥见人群外的落寞背影,嘴角微微上翘,一个完美的计划浮上心头,看来明天的语文作业有着落了。

    似乎是心有灵犀般,马赛放学后神神秘秘地带着她蹲在桌子底下,掏出了他的摩托罗拉递到她巴巴的眼前:“祝杳,我专门给你留了电。”

    她眼前霎地一亮,为了不让马赛觉得她没见过世面,她若无其事地收回放光的眼睛,接过马赛手中的摩托罗拉,在他的指导下吃成了一条围着屏幕转好几圈的蛇,她抑制不住兴奋低声欢呼一声:“yes!”连音调也提高得尖尖的。

    这名少女赢得游戏的快乐让马赛也不自觉低跟着笑,他从没见过平日里文静的语文课代表这样欢欣踊跃,活像一只短尾矮袋鼠,联想到这种动物吃东西时候的样子,禁不住笑得他脸颊发颤。

    “你笑什么呢?”

    不忘初心,马赛认真思忖后说道:“明天的语文作业我能不能不交?”

    她立马就放下了手中心爱的摩托罗拉。

    “祝杳?不是吧,真的是你!”电话接通后,那头的马赛一阵不可置信,止不住的大嗓门穿透电磁波。

    把手机移得离耳朵二十厘米远,祝杳无奈道:“是我,马赛,你声音太大了。”

    “找我什么事?”马赛的声音骤降下来。

    祝杳请求:“你能不能帮我查个号码?”

    “祖宗,我又不在电信局上班的。”

    “这号码是咱们那儿的,你不是号称全市的号码你都有吗?”

    “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

    “这个号码很重要。”

    “行行,我帮你找找。”

    几个小时后,祝杳收到了马赛的短信,一个熟悉的名字,和旧照片上熟悉的他的脸,望着模糊的五官,她发短信问马赛。

    ——你怎么知道这是他的?

    上学的时候他们并不是一个班的,只是他们两个班的语文老师是同一个,所以语文课代表也是共享的,旧照片上的他不喜运动,整日只待在教室里靠近角落小小的一张课桌上,按道理,他们不认识。

    ——我知道他。

    他当然知道他,成天关注祝杳的人都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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