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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西月杀人了。

    杀的是她的丈夫,柳明远。

    这是她第二次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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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外,竹桃山的一座破庙里,一名白衣男子被捆了手脚,跪坐在供奉菩萨的莲花台前。

    红衣女子手中擎着一把匕首,冰冷的刀锋从男子面庞抚过,不带分毫犹豫便向其肩膀刺去,红色立刻在肩头蔓延开来,随即而来的是男子的惨叫声。

    “楼西月!你疯了吗!”柳明远神色痛苦,声音尖细。

    “呵——”楼西月陡然笑了,笑声凄凉,“我倒希望我是疯了,那样可没有现在这般痛苦。”

    “碍于身份,只能让你死在这里,倒也是便宜你了。”轻飘飘的话语,却好似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柳明远的喉咙。

    柳明远睁大了双眼,望着楼西月狰狞的面容,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是如此可怖。

    明明他第一次见她时,洞房花烛夜时分,她的脸上会浮现红晕,眼睛里藏满了羞涩,还会偷偷打量着他。

    那时他是怎么说的?他说他不喜欢女人,只喜欢男人,他还说若是楼西月敢泄露半字,就割了她的舌头。

    他记得小姑娘吓得愣住了,而后来的事随着他的摔门离去全都销声匿迹了。

    那时的楼西月与现在判若两人。

    “你要做什么!我可是光禄寺少卿,你不怕杀了我将军府受牵连吗!”柳明远怒目圆睁,双臂挣扎着想挣脱绳索,额头青筋凸起。

    但在楼西月看来,柳明远就像一只刚搁浅的鱼,拼命想要回到水中去,殊不知潮水已经一去不复返,越挣扎,越是徒劳。

    “看在你我,夫妻一场,的份上,”楼西月皱着眉,一字一句地,像是在吐很恶心的东西一般,“死,我也让你死个明白。”

    楼西月直起弯下的腰,指尖轻轻抹去匕首上的血迹,抬手狠狠地划在柳明远脸上,低下眼睑俯视着他,面容平静:“陈岭是我杀的。”

    话音刚落,柳明远停止了挣脱,眼中的愤怒褪去迅速化为震惊、不安还有恐惧,他无力地跌坐在地,抓着衣袖的指节泛白,嘴唇颤抖道:“不,不,不可能!他死得那样惨,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你杀了他!”

    柳明远猛的抬起头,狠狠瞪着楼西月,声音像是被斧头劈烂的破布,楼西月甩手给了他一巴掌,力度大得柳明远身子向侧边倒了下去。

    “怎么不可能?他杀了我父亲,又在我面前杀死了宋圆满,”楼西月极力克制住声音的颤抖,咬紧了后槽牙,“圆满啊,她才十六岁,她还没嫁过人,伯母就她一个女儿,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告诉我,我怎么不可能杀了陈岭?”

    “你那么爱他,你知不知道他死前有多么痛苦啊哈哈哈,”楼西月张大了嘴巴放声大笑,“他的下半身被我砍了,扔进了一旁的火堆,我卸了他的臂膀,挖了他的左眼,割了他的右耳,在他腹部避开要害捅了四十刀,是他捅圆满的十倍。”

    “十倍,整整十倍,他都是清醒着的哈哈哈,”楼西月说到最后,笑声近乎癫狂,“你知道么,他不断的向我求饶,而我,连跟他说一句话都嫌脏。”

    柳明远早就蜷缩在地,肩膀带动整个身体颤抖着,泪水鼻涕沾着灰尘糊满了脸颊,嘴中反复念叨着“不”字。

    良久后,笑声沉入静寂的庙宇,空气中的血腥味亦被风吹散了大半。

    “陈岭仇家太多,无人会猜疑到光禄侍少卿正妻、将军府嫡女头上,”楼西月转身向观音象走去,声音幽然,“而你断袖的名声早已传遍京城,光禄侍少卿因难忍流言,写下休书一封,羞愤自缢而死,你觉得怎么样?”

    楼西月再走过来时,手中已捧着一条白绫。

    “原来你都知道了,我当初就该割了你的舌头,把你关起来。”柳明远躺在地上,气息虚弱,面无神色,唯有眼睛直直地盯着楼西月。

    “太可惜了,你没有当初了。”

    楼西月半跪在柳明远身边,俯下身子凑近他的耳畔,勾起唇角轻声道:“你瞒了我那么久,我这就送你去陪他。”

    “还有四殿下,很快你们就会团聚。”

    柳明远瞬时惊恐万分,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只可惜楼西月已经将白绫勒在他的脖颈间,死死地向后拽去。

    庙宇的窗户破旧不堪,狂风挟着暴雨涌入庙内,闪电划过夜幕,雷声炸起,片刻后又悄无声息。

    观音像面前的烛火早已熄灭,只余房梁上的白绫吊着柳明远的尸体,在倾盆大雨的夜里随风飘荡。

    到了夹竹桃的花期,竹桃山漫山遍野开满了夹竹桃,红得如血一般鲜艳,任凭风雨汹涌,却依旧昂首向上,不肯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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