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遇安放学回家,做了半天物理题,对一道大题思考了二十分钟,稍有点思路后又无从下手,最终把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这么暴躁?”李祝安看到,从垃圾桶拿出纸团,展开看,“这不写得挺好吗?”

    “妈妈,你不懂——”白遇安瘫坐在沙发,“现在理科都很难,我脑袋都快爆炸了……”

    李祝安是文科生,赞同女儿的话。

    “我给你请个家教?”

    赵淮左现在越来越忙,白遇安又上了学校的晚自习,补课自然取消了,不过要是再请家教,成绩也许能进步,但女儿可能会累死。

    “不行,太辛苦了……”她立即否定这个主意。

    白遇安低头不说话,从小到大她的家教请过不少,补习班也上了好多,但最后都半途而废。

    你想做什么?

    这些天她躺在床上,反复问自己,有一个很清楚的声音说:“我想考美院,向他表白。”

    既然是如此,那不得好好努力?

    可好难。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明明对未来有明确的规划,可在某一瞬间还是会怀疑做这些事的意义是什么。用尽全力去拼搏,哭的不能自己,眼泪都掉不下来。

    李祝安看出来她心事重重,对她道:“走,我陪你到阳台上聊天。”

    “我作业没写完。”

    “反正你现在也写不进去,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做点开心的事,大不了你明天别去学校了,我给你请假。”

    李祝安的思想比同龄家长开明的多,白遇安实在佩服她对于任何事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世界上存在精神力量实在是太棒了。”李祝安感慨,于她而言,物质的一切都是为了精神上的满足,情感虽然不是生活的全部,但是情感能够带来情绪价值。

    即使每个人最后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但在某一时刻,我们留下相同的羁绊。

    亲爱的人,你莫哭脸,屋里头还数着日历盼你回家。

    白遇安没有母亲的敏感度,这时竟也赞同她的话,说:“妈妈,我喜欢上了一个不能喜欢的人。”

    “什么是不能喜欢?你妈我是很开放的,”李祝安顿了一下,半开玩笑,“但你从外面认个妈回来那就算了。”

    白遇安的尾音拖长,“不至于!”

    “我喜欢上了……赵老师。”白遇安说得纠结,“李橘子,我该怎么办?”

    “你的班主任,赵淮左?”李祝安惊诧片刻,恢复淡定的神情,觉得困惑,“你喜欢年纪大的老男人?”

    “……”白遇安翻了个白眼。

    赵淮左才二十三岁,虽然比她大九岁,但也不能说老吧。

    李祝安哪里都好,尤其作为她母亲时,并不完全循规蹈矩,有时俩人的相处像闺蜜。母慈女孝这类词一般在无关紧要的时候不会出现在她们身上,这也是她能坦露心声的原因。

    冬日过半,岁月蹉跎。

    “我是不是不能喜欢他?”她问。

    “你在问我之前,心里就有答案了,”李祝安停顿半晌,“我不反对也不完全支持你的想法,等你再长大一点的时候,你就更清楚你的情感了,那时候你会做出更正确的选择。”

    “我现在就很清楚我的情感,长到二十几岁也不会变。”白遇安执拗起来,第一次表现出小女孩的倔强。

    李祝安微怔。

    过了半分钟,白遇安垂下头,呼了口气,声音微弱:“对不起妈妈,我不该这么说话。”

    说完,回了房间。

    李祝安知道女儿进入了青春期,以前虽然也有与他们闹矛盾的时候,但这次可能真的陷入虚无的情爱当中。她相信柒禾能教好孩子,可《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也是现实的写照,她害怕白遇安分不清崇拜与喜欢,被伤的遍体鳞伤。

    况且,她只是一个孩子。

    李祝安向来不同意“早恋”的说法,恋就是恋,哪有什么早晚之分。不论是爱恋,迷恋还是依恋,这都是人的本能,只是年龄尚小的时候人的心智不成熟,做的决定难免会在以后觉得愚蠢。

    她和白遇安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谈一次心,每一次所要面对的问题都不同,起初那孩子只谈学习上的苦恼,现在上升到情感问题,李祝安措手不及。

    “人呐,要学会放过自己。”

    -

    早上跑完操,林兮惊和林易站在楼道吃早餐,时而眺望远处,缓解一下视觉疲劳。他们默契地望向一侧——白遇安追着赵淮左问问题。

    “她这学期学物理的积极性怎么这么高?”林易不懂,随口问。

    “不知道。”林兮惊喝着豆奶,她自然晓得原由,可作为朋友,她要保密。

    “她该不会爱上你们班主任了吧?”

    “咳咳……”

    林兮惊被呛到,这小子说话怎么一说一个准。

    “你没事吧?”林易轻抚她的背。

    林兮惊摇头,缓了一会儿说:“你别瞎猜,人家是单纯欣赏赵老师的学识,懂不懂哇?”

    “明白。”林易没所谓,“是我思想龌龊了林同学。”

    林兮惊偷笑没说话,趴在栏杆上,低马尾扎得随意,碎发垂下来,搭配蓝白校服,有坚韧不拔的气质。

    “林兮惊。”林易喊她。

    “什么事?”

    林易的碎发被风吹起,显得凌乱:“你前段时间状态不好,能告诉我原因吗。”

    林兮惊沉默。

    “算了,不想说就不说,别耽误学习就行,我们三个人还要考同一所高中。”他的话轻描淡写,林兮惊却五味杂陈——

    是我们三个人考一所高中吗?

    明明是你们两个。

    以她的能力,进他想去的高中没问题,可是白遇安说不准,不是否定她的能力,她如果以特长生的身份依然进得去,但主要看她会不会走这条路。

    林兮惊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双眸暗下来。

    白遇安抱着资料跟着赵淮左进办公室,最近课程已经结束,在复习之前的内容。她的力学学得不好,做题实在困难。

    “老师,上课讲的最后一道大题我不太明白。”

    “哪里不懂?”

    “就是浮沉状态怎么分析。”

    赵淮左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白纸,拿着笔耐心为白遇安讲解,没有半点私心。白遇安还是习惯一对一辅导,有哪里不懂的地方可以直接问。

    “懂了吗?”

    “这三个的压强为什么都相等?”

    “它们都是水,密度相同,高度也都相同,g都是同一个,所以压强相同。”

    “好的,懂了,谢谢老师。”白遇安道完谢,仿佛欲言又止,向赵淮左鞠躬离开。

    他身上好香……

    咦……

    白遇安觉得自己是个变态!

    她走后,赵淮左接到姐姐的电话,“中午上完课来网吧,有事和你说。”

    电话挂断后,赵淮左感觉不妙,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撑到十二点。开车来到网吧,李念故和赵竹西坐在前台,气氛凝重。

    “老板,你看监控。”李念故把视频调出来给他看,画面总有一个可疑的男子,穿着一身黑,带着相同颜色的帽子口罩。

    “你开好店。”赵淮左心中的猜想八九不离十,把李念故支开,又把赵竹西叫到二楼房间里,关上门。

    赵淮左:“是他?”

    赵竹西:“应该是。”

    赵淮左:“报警。”

    “你别冲动!”赵竹西忧虑起来,“当初就是因为他有背景,所以没负刑事责任。过去这么久,你以为还能起作用吗。”

    赵竹西尽管是被害人,但十分理智,这些不是她的错,该惩罚的,是心术不正的人。

    “你要一直逃避吗?”赵淮左发问。

    赵竹西沉默下来,深呼口气:“我跟你说实话吧,这些年我一直在搜索证据,我必须找到可靠的证据将他绳之以法!”

    那个巷子没有监控,而留在她身上的痕迹也因觉得恶心而被冲洗掉,这么多年来证据早没了。

    赵淮左还是不放心:“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让他天天跟着你吧。”

    “我待在这里,李念故他们会保护我。你实在不放心,可以从店里挑个人当我的保镖。”

    “手机随时拿好,跟我联系。”

    “知道。”

    “我让李念故保护你,他要是敢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赵淮左喋喋不休,像个老妈子逗得赵竹西想笑。

    “好好好。”

    李念故现在的日常生活很忙碌,除了上课兼职,还要保护赵竹西的安危。他虽然不知道赵竹西到底遭遇了什么,但还是按照老板的指令做事。

    赵竹西要去上次没去成的图书馆借书,李念故也跟着一起,顺便自己也借两本。

    要真正走时,俩人又犯难。这里离图书馆很远,而且没有公交站,如果要去得约网车,不过他们时候都没有预约。

    赵竹西准备约车,不过发现约上车需要两三个小时,她心烦意乱。

    “你等我一下——”李念故很有一套主意,不知从哪搞来了一辆机车,把头盔扔给她,“上车。”

    “这安全吗?”赵竹西皱眉,脑海中出现一百种交通事故。

    “哥们儿我可是专业的。”李念故懒得解释,“再不走我自己走了。”

    赵竹西戴上头盔,言语和行为并不一致:“出事你负责。”

    “行。”

    赵竹西几乎没坐过机车,上车后呆呆坐着,也不知道扶着点。

    “看在你这么贪生怕死的份上,我提醒你,扶好。”李念故贫嘴。

    赵竹西不知道扶哪里,最后双手落在他肩上,生怕他听不见,大喊:“这样可以吗?”

    “嗯!”李念故音量也增大,发动车子。

    十一月的天空湛蓝,桥上的机车肆无忌惮地穿梭,一男一女坐在上面,海盐感扑面而来,好像要追同一个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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