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牧人乃梦,

    众维鱼矣,

    旐维旟矣。

    ……

    她感到昏昏沉沉,仿佛处于一片混沌之间。

    她如一缕魂魄于世间飘零,又如一页薄纸在虚无之中寻求归宿。

    时间显然在这里没有用武之地。渐渐地,不知过去多久,她终于能听见声音。

    一个女声在耳边响起:“公子如何了?”

    “夫人。公子烧得厉害,医师也说,恐怕……”

    意外地,她脑袋昏沉,思绪却清明。她想:这什么公子真是倒霉啊,发烧的确不好受,躺在多舒适的床上也显得极为难熬。

    就和现在一样。

    ……所以是梦?梦里也有这么沉浸式的感受……

    念头甫一落地,随即,炙热感愈发强烈。她的身、她的心,每一处都备受煎熬,仿佛正是焚身酷刑烧到至兴之处。

    她猛然睁开眼——

    “……公子?”

    四目相对,一时她茫然无措,只瞪着眼睛看向眼前的妇人。

    与电视剧相比算不得华丽的妆饰,但又如何也遮掩不了的贵气。屋内的设计也叫人陌生,就好似、好似……

    她分明身子是烧得滚烫的,却总觉背后爬上丝丝凉意,浑身如坠冰窟。

    妇人一扫眼底之淡漠与不耐,如慈母一般为她拨开额前碎发,嘘寒问暖:“衡醒了,可有哪里不适么?”

    她不知如何作答,怔怔的与妇人对视。

    这是堪称离奇的经历:她醒了,眼前无论是人或物都是一番古代装扮。

    面前的妇人惺惺作态,一瞬激起这具身体生理上的反感,使她不得已强撑着病躯在床边呕尽胆汁。

    ……更可笑的是,她从前是女人,如今却成“公子”了。

    妇人见她呕吐不止,嫌恶地避开身子,口中倒是不忘挂念两句:“衡儿,可是身子不适?”

    这具身体,有哪里是“适”的表现?她直起身,任由婢女为她擦拭污垢,脑中细细梳理眼下情形。

    与穿越故事不同,也与穿越者也不同,这具身体并未留给她任何记忆。她没有金手指,没有系统提示绑定,更没有刻意模糊或是深刻某段记忆。

    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她在某日熬夜后终于睡下,一觉醒来魂穿古代,且穿在了一个男性身上。

    好在她并不在意性别如何,而是更在乎如何回家。同样与小说中描述的穿越者不同——她有父母,她只是个准大学生,她还未享受完高考后的疯狂……

    是啊,她不属于此地。

    又一阵作呕感袭来,或者说,她终于有了身处异乡为异客的实感与惶恐。

    耳旁再度传来妇人的呼唤,她皱眉,生理反应愈发强烈。她想要将自己封回最初的混沌之间。

    一声声、一声声……意识变得模糊,不知何时起,竟变成母亲的呢喃。

    昏去前,她又一次,找到两项自己与所谓穿越者的不同。

    一是,她清楚自己并不与这具身体的主人同名。

    二是,她遗忘了自己的名字。

    遗忘,是指散落于历史长河中,无人打捞也再也拾不起的过去。

    ……她再也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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