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埃德·福杰,实为代号名「黄昏」的间谍,为了完成任务,从偏僻的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名叫阿尼亚的女孩。这个伪装的家庭还需要一个母亲。于是他来到弗兰克这里,准备让弗兰克易容成女性的模样。

    正当他接近香烟店时,他看见一个金橙色短发的女人站在店铺门口,于是他减缓了行走的速度。

    “……对,请给我两盒这种类型的烟。谢谢。”当她拿走烟时,瞥到他时,要离去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她靠近劳埃德,说:“福杰先生,能在这里见到您还真巧呢。”

    劳埃德闻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咖啡味。

    虽然是在打招呼,她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劳埃德顿了几秒,这才认出来她是前几日仅有一面之缘的罗莎·卡尔。按照他的观念,就算认得出来,他也不会主动和仅有一面之缘的人打招呼,这也是在方便掩盖他异于常人的记忆力。不过,既然对方已经和自己打了招呼,也没必要装不认识。短短几秒间,劳埃德就迅速思考出一个最优解。

    “啊,您是卡尔小姐对吗,真巧呢。”他面带微笑,尽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完美礼仪。

    听见这话,她深湖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大,冷淡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惊讶,劳埃德捕捉到了这一点情绪——她因为自己也认出了她而惊讶。“是呢,不过您有年幼的女儿还是尽量减少抽烟比较好,小孩子不太喜欢烟味。再见,福杰先生。”她没等劳埃德再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劳埃德受了莫名其妙的教导,他看了眼她离去的背影。

    等罗莎确实离开了这个地方,劳埃德问:“她是谁?”

    情报员弗兰克也领会了他的意思,语气平淡地回答:“她叫罗莎·卡尔,二十二岁,没有固定工作,偶尔会去咖啡厅工作,或者帮别人完成一些生活上的琐事。”

    劳埃德思考了起来,他告诉弗兰克他目前正需要一个适龄女性当阿尼亚的母亲,以便于应付伊甸园学院的考查。罗莎眉清目秀,完全撑得起这个家庭所需要的名门气质,可惜,罗莎的年龄还是小了一点,他想看看她更具体的资料,判断年龄是否只是个小小的不足。

    “她有什么生活上的需要么?”

    “她挺缺钱的吧。”弗兰克慢悠悠地说。

    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意味着如果他确定要罗莎伪装成阿尼亚的母亲,在钱这方面他们可以达成一致,这可比别的弱点或者捏造把柄简单。他想尽可能各取所需,捏造把柄风险实在太高。

    “不过。”弗兰克话锋一转,“你最好不要选择她。我发誓,她一定是这个世界上跟结婚最不沾边的女人。”

    “她偶尔会在我常常光顾的咖啡厅工作,她很漂亮,对人也很温和。”弗兰克手撑着头,“然后呢,我提出约会,她居然……她居然一下就答应了!”他语气激动了起来。

    “我第一次带了束玫瑰,还穿了西装,结果她把玫瑰花瓣吃了,还问我穿这么正式是要见谁。我说,你啊。她说,你这么穿的话,待会玩的时候会很闷热。她说对了,我回去的时候全身是汗。我们回家的时候,还遇见一个人被偷了钱包,她三下五除二就抓住小偷,直接抓着他送进派出所。我在旁边看傻了。”

    “我没有放弃,我接下来暗示了很多次,但都没能成功。”

    “‘我向我喜欢的人暗示了很多次,她都没有回应。’

    ‘那听起来好傻。’

    ‘她可能只是迟钝了一点。’

    ‘那你直接跟她说我喜欢你吧’

    ‘我喜欢你。’

    ‘对,就是这样!要是这样她都不懂那真是呆呀。’”

    “最后我再问她能不能和我交往,她恍然大悟,才发现原来我是在追她。她感谢我,她从此明白人是怎么追求人的,最后她告诉我,她对恋爱并不感兴趣。”

    “好可怜。”劳埃德没怎么认真听,但他从这段对话里得出罗莎大概是个对恋爱或者说爱情不太感冒的人,她的理性占据上风。虽然相处甚少,凭借做间谍的直觉,他能感觉到罗莎是个性格很敏锐又很坚决的人,这种人有些怪癖倒也正常,他见多了,也立即明白罗莎不是适合当母亲的人选。

    弗兰克瞥了眼劳埃德,把想骂的话吞进肚子里。

    “帮我整理下单身女性的资料,年龄20岁到35岁,以及她们的家庭情况,政治经历,是否能在48小时内办理手续。”劳埃德沉思后,说。

    弗兰克的业务能力很强,不到几个小时就从市政厅拷贝来了劳埃德所需的单身女性的资料。他特意找到了罗莎的资料。她的资料并不多,出生地不明,亲人下落不明,成绩优异,从大学毕业后本来拥有一份相当体面的在政府的工作,却在不久后辞职。

    这份并不详细的履历,加上她突如其来的问候实在有点可疑,他开始考虑罗莎是否是敌方派来追查他的特工。他又细细想了一下,觉得自己目前为止的行动都堪称天衣无缝,他确保自己已经在掩盖身份上做到了足够完美。但在之前,他的住处莫名其妙败露,导致阿尼亚被绑架,而这正是见到罗莎之后发生的事。

    不过,仅凭这个还没法断定罗莎的具体身份。毕竟,如果是真的,她早该检举他了。他可能需要在之后慢慢试探罗莎,现在的紧急任务是应付入学考查。

    不过,他在将来会明白,怀疑罗莎是特工是他此生最严重的判断失误,他真的只是和罗莎命犯冲。

    在这之后,他意外在服装店结识了约尔,二人都需要伪装情侣,于是他先答应约尔度过这周六的晚宴,但由于口误,将约尔的男朋友说成了约尔的丈夫。他用□□拉环向约尔求婚后,两人歪打正着地办理了结婚手续。

    第二天,约尔就搬家入住了福杰家。阿尼亚帮她搬行李,她看见了她和罗莎还有弟弟尤里的合照,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该怎么和罗莎还有弟弟尤里解释她结婚了。

    尤里——阿尼亚精准地捕捉到约尔心声的关键词。她不受控制地露出了很阴险的笑容,但这份阴险和年幼的脸非常不搭反而显得十分滑稽。她已经促成了间谍黄昏和杀手约尔的组合,没想到巧的是新妈妈约尔竟是尤里的姐姐,又开始期待那个内心活动好搞笑的大姐姐和尤里的人的组合。

    所以大姐姐到底有没有用易拉罐环求婚啊——

    “阿尼亚小姐,遇见高兴的事了吗?”约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联想。

    “阿尼亚……阿尼亚一想到有妈妈了,就觉得好幸福啊。”阿尼亚的应付甚是有效,约尔感动地捂住嘴,在心底里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对阿尼亚好好的。

    另一边,罗莎在查理家做好了早餐,她已经吃完了早饭,旁边的查理还在慢吞吞地吃着三明治。她无数次地打量过这栋房子,只觉得一切都是一种富裕的奢华——从墙上的新壁纸,到铺满客厅的地毯,连窗帘都是干净和漂亮的,还有壁炉上挂着的青铜时钟,以及桃花心木做的桌子……罗莎其实对这样的装修风格并不感冒,她只是觉得好奇,好奇这么摆设究竟要花多少钱。

    门铃突然响起,罗莎站起身,她知道查理的父母回来了。

    开门的是查理的母亲。

    “罗莎小姐,太感谢你了。”查理的妈妈海伦娜·休斯热情地牵着她的手,对着儿子红润健康的脸色很是满意,“亲爱的查理,你这一周过得怎么样——我还担心你会觉得孤单呢。”

    “我已经是个独立的男子汉了!”查理骄傲地挺起自己的胸膛。

    “不客气。那么休斯夫人,我就先走了。”罗莎站在一边旁观母亲与孩子的重聚,委托的钱在他们出差前就已付清,她并没有继续待着的必要。

    “哎哎,别急。”休斯夫人却没有要松开她的手的意思,还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她依旧用着很和善的语调对她说:“我有个弟弟和你年龄差不多大,也和你一样是单身,他这个月就要回东国了,我向他提起过罗莎小姐聪慧漂亮、琴棋书画又样样精通,他想请你吃一顿饭认识下你,还望你能赏光。”

    罗莎起初没能听出休斯夫人话里的弦外之音,只在心里觉得她的夸赞有点冒犯自己。

    “我弟弟长得很帅气,人也很优秀,他性格又很好,他对你这么完美的女性可是十分赞赏呢……查理也很喜欢你,你们两个能认识一下我想再好不过了。”

    这下罗莎明白休斯夫人什么意思了,但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以彻底拒绝这场相亲会,更何况,她绝对不能自己先指出休斯夫人是在给她介绍对象。“夫人,您的弟弟想要认识我的话,改天我就来您家登门拜访。有您在,我想我也能更好地和您弟弟互相了解。”

    “你们两个吃一顿饭而已,还有不少时间呢,你再好好想想——呀,你不会是最近有男朋友了吧?”她的声调开始有种不愉快的意味。

    罗莎沉默了,现在如果回答有的话说不定可以直接拒绝,问题是她现在并没有伴侣,万一休斯夫人要刨根问底的话很容易露馅。可以从健身房租一个私课教练来么——不行,跟不认识的人伪装成情侣没有默契,风险太大了。现在说有的话不久后谎称分手恐怕会让休斯夫人对自己的评价下降。毕竟,休斯夫人是她的大客户。

    这个问题超出了罗莎的认知范围,她根本没有谈过恋爱,没有感情经历,自然也没有处理好这种事情的经验。

    罗莎表面上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心里却宕机了。

    休斯夫人没有理会罗莎的沉默,她也很清楚罗莎并没有恋爱过,至少直到不久前都是这样,她继续慢条斯理地说:“不管怎么样,只是认识下,别这么紧张。”

    罗莎知道自己没有再拒绝的理由了,“只是认识下”简直是再完美不过的胁迫。

    “你都这个年纪了,现在也总该谈段恋爱嘛。好了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哦,到时候我联系你。”休斯夫人也很清楚罗莎不可能再拒绝,于是她干脆放宽了心,强硬地邀请了她。

    走出查理家门的那一刻,罗莎明白弗兰克所说的“单身坏处很多”是什么意思了,没谈过恋爱居然会影响她赚钱的速度。

    而且休斯夫人的话让她意识到在外人眼里她没谈过恋爱是奇怪的事。关于求婚,尤里不一定会答应她。真遇到麻烦时,她不想押注一个不稳定因素,更想寻求一个自己一个人就能解决的方法。

    她觉得以休斯夫人的人脉,在挑选弟弟的对象这事上一定有比她更好的人选,更何况她并不喜欢以恋爱为目的的饭局,她会呕吐的。哎,还是想想该怎么把相亲会搞砸吧。

    这几天忙得要死,本来打算今天好好休息一下又多出这么一件事,罗莎觉得自己实在很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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