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纪最盛大的舞会，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半弧形的天花板充斥着各种神话色彩的纹路，落地窗上的墙壁雕刻着复杂又精美的花纹，整个大厅覆盖上银色的粉末，泛着金属的色泽。
穹顶之下的贵胄们，以祥和的面容沉睡。
砂金沿着旋转楼梯走下，刚落地便被脚前横着的具具人形拦住了。接着他用看恶魔般的眼神望向舞厅中央唯一身形挺拔的少女。
“他们怎么全倒了？”
不会是全杀了吧。
“只是一点点迷烟而已，醒了也会全失忆的。”云蝉站在柔和的暖光下，又轻轻补充了句：“乡巴佬。”
OK。
砂金自动免疫了精神化学攻击，围着舞池把每个身穿华美礼服的贵族的……脚，都踩了一遍。
好的，没有人产生应激反应，看来云蝉的小东西还是很管用。但可能是他的鞋子不好，换她的小高跟来会比较好使。
“如何，目标在这里吗？”云蝉问。
砂金摇摇头。他在宫殿二层巡视时也没能找到真正的任务目标，打晕了无数替身后，来到楼下看见的也是这副光景。
“尸横遍野”，然而全是被搞砸舞会的无辜皇族贵胄们。
*
一小时前。
作为一部的两张王牌，他们不负众望地接到浮水总部派下的大任务，千里迢迢来法国混进这场舞会。
说混有些不准确，这两人是从弧形的顶上钻下来的。随即靠着云蝉优越的法兰西长相和价格不菲的高定躲过了怀疑。
——终于可以借着任务的名义穿一次夸张的长裙了。平时以为自己穿剪裁式短裙就很低调的云小姐如是说道。
而砂金的身份或许是……被富婆包养的意呆梨男模？他长的确实像这么回事。于是受邀寥寥无几的明星也从善如流地过来搭讪了，他们最看不起这种人，却最积极攀枝。
在他被围绕起来时，一道冷冽的目光直直投来，随后耳边响起高跟鞋踏在厚重地毯上时的闷响。
“——不好意思，他今晚是我的。”
冰凉的指节抚上男人棱角分明的脸，这分明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但神态的线条皆是冷峻的弧度。
而手的主人就是毒蛇，一条美艳的毒蛇。她吐着红信，争着蚕食她看中的那颗比舌尖更加猩红的苹果。
砂金倏地愣了，神经仿佛烟火在这个漆黑的冬夜里肆意地炸开。
“说话呀。”她不耐地轻声催促，脸上是势在必得的笑容。
然而他也露出了同样的微笑，只是她看不到。
不安分的手被拉过，随后换成了紧握的姿势。他故作抱歉地向身前几个人回以一笑，充分运用着脸部肌肉，压下不安分上扬的嘴角。
“今晚我的确是她的。”他说。
很好。
云蝉满意地弯了眼，捏住裙裾垫脚行了一礼，抿起的唇如裙摆上大朵盛开的玫瑰那般红。
“那么，我们去跳舞吧。”
她惦记这个华美的舞池可太久了，至于任务什么的，进度往后稍稍吧。
所以……
“——你为什么舞跳这么烂啊？！”
此时的云蝉正崩溃地挽着砂金的手，眉心狂他妈突突突地跳。
“明明是你烂好吗，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跳舞了吧～”后者自以为很好玩地又绊了她一下，结果被蛇形走位避过。
少女轻喊一声粗鄙之语，咬牙提膝就往他肚子上来了一下——在听到了满意的痛呼后低骂道：“我以为你是故意的啊！在这里你**就不能认真点吗！”
这次蛇皮走位的人换成了砂金，他忍痛嘴硬：“别多想了好吗，我们的默契本来就是零。”
“是，你说的对。”云蝉笑眯眯答道。她脸上像是被一团浓重的黑气弥漫着，身后无形的替身在咆哮：
——快给我停下来啊！再这样跳下去别人真的怀疑我们是混进来的了！
但砂金看不到她的standpower，持续吟唱嘲讽力max的技能：“虽然但是，你真的好像在施法的巫婆哈哈哈……”
“——你是真的想打一架吗？？！！”
吔我大威天龙——
咔嚓。
那一刻，骨头断裂的声音细致入微，如同轻盈的空气被割开了一瞬，没有任何人听见，除了……受害者自己。
轻松的娱乐环节并没有顺利进行下去，因一人加害一人负伤而被迫中断，于是正式任务环节提前进行。
紧绷的领口被揪起，他被一把扯了过去，手指的力道在西装面料上嵌下不深不浅的印记。她看似缱绻地与他耳语，鼻息交错间，计划已交代得所剩无几。
每人解决一层，计划——
“开始。”
双臂如蝶翼展开的刹那间，整个舞会都随着一声呢喃被按下了暂停键。
轻灵的演奏停了，舞池中打着转的步子停了，唯有弥漫在空气中的干邑香还久久不散，就仿佛是这果香使人们酣眠。
这里的羊毛地毯依然细腻又厚重，细高跟踏上时都发不出声音。于是连自己都脚步声都听不见，云蝉觉得过于安静了。
她抽过圆形花架上的干邑，这瓶被称作生命之水的金色酒精，一点……一点地浇在了某位女士的水晶首饰上，酒液触到名贵的雕刻物后飞溅，发出清脆又动听的声响。
“多好的舞会啊……真是扫兴。”
砂金说得没错，云蝉就是施法的巫婆。
但这魔法独独无法让他们沉睡。
*
“杰弗李不在这儿，应邀前来的是替身。”
砂金与组织通信完毕后，在阳台踱步片刻，又走了回来。
“等接应人通知咯。”他指了指袖口上的隐形通讯扣。
对比起他的叹气，云蝉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轻松自得地拎着裙摆，款款走回了大厅。
两人百无聊赖地坐在二楼的小洋桌上，开了瓶香槟，白金色的液体在手中摇曳的高脚杯中微微晃动。
这个世纪最盛大的舞会，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人都还没抓到，咱们先开香槟庆功了是不是不太好？”云蝉笑着与对面的人干了个杯，轻盈的碰撞声中，她意犹未尽道：“要是能再玩玩就好了。”
暖黄的水晶灯下，砂金撑着脑袋沉默了半晌，才慢慢开口：“但这是最后一单任务了。”
云蝉拿着酒杯的手一愣：“所以？”
“——解决掉杰弗李，我们就走吧，好不好？”
他就坐在桌的那头，低垂的睫羽在光下投射出长影。说话间忽而抬起眼睛直视着她，嘴角明快肆意的笑容仿佛在说“干完这一票咱就跑路”。
直到云蝉将目光从夜空转移至面前那人时，才恍惚发现，高脚杯中摇晃的酒水中能够望见一双琥珀色的眸子。
很久之后她想起这天晚上，都很想问问对面那人：
——那晚你试图透过酒杯望向我的双眼时，究竟在想什么？
在想我们一起逃走，还是……在等待我看见你？
并非发现你透过酒杯偷偷看我，而是看见你、找到你，发现你早已在冰冷的浮水里麻木不堪。
晃动的酒杯与香槟色的液体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跟着介质一齐晃动的眸影，多像在雪白透亮的波涛里不断沉沉浮浮的砂金啊。
他时而浮上来呼吸一口清澈的氧气，转而又沉下去跌落混沌无底的黑洞。
一道光照进了海底，他垂死挣扎着抓住那条命索，想说却不敢开口。怕海底的黑洞吞噬着他回去，又更怕光离他远去。
于是他用近乎呢喃的声音轻轻重复着——“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我知道只有你能看见我了，所以，请带我离开吧，求你了。
然而彼时的云蝉不会知道这些事，她只会在与漂亮的男孩子对视时老脸一红，旋即快速扭过头，不自然地摩挲着酒杯，喃喃道：“……为什么？”
砂金收回视线，缓缓靠在了椅背上，耐心地向她解释起来。：
“杰弗李曾是是浮水研究所的人，他手中一定有解开我们体内那些玩意儿的方法。他叛逃出了浮水，上层这才派人去杀他灭口，生怕这个不定时炸弹突然起了作用……”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愉快的事般浮起淡淡的笑容。
“而我主动接下这个任务，就是为了将他引爆。”
在砂金构想的蓝图里，他要拆掉他们体内随时会爆炸的受组织控制的装置，自由地作为「自己」而活下去。
在很早以前，据黒原所说，他还是一副消沉又麻木的样子。
“那家伙，跟个杀人机器一样，接任务跑任务，也不跟我们交流，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
“云蝉刚被他带来那会儿，他更自我厌弃了，表情阴沉得像老板不发钱似的。”
直到又过了一段时间，他突然眼里有光了。口中不断碎碎念着“自由”，反复对着云蝉说——我们是「同类」啊。
对不起，因为我的沉默麻木，才将你带了进来。但我会把你救出去的，相信我，相信我。
在屡变星霜的夜空下，少女步伐轻缓地走向象牙白的石英柱，没有星星的幕布映出的影子很浅很淡，唯有灯光将她颈肩短促的绒毛都照得熠熠生辉起来。
那一刻，她有很多问题都没说出口。
比如……你萌生出的反抗意志，难道不会被监视我们的东西检测到吗？
其实是在自欺欺人吧，早就被发现了吧，说不定现在的我们早已是笼中鸟了不是吗？
他们挂起丑恶的嘴脸，笑着看我们自以为是地东奔西顾、四处冲撞。但我们还是如飞蛾扑火般地，明知是一条死路，仍避无可避地莽撞冲向我们既定的「命运」。
因此云蝉什么也没问。
黑色的裙摆在风中无畏地飞扬着，她对着砂金，徐徐展开一个恬静又坚定的笑容。
“好啊，就这么做。”她说。
就在这时，她记忆深处传来一丝极度不协调的感觉，恍惚间又仿佛听见了刺耳的启动音。
“就从这里开始。”模糊的声音。
云蝉头痛欲裂。她有想过那是什么，却逼着自己别再去想。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任人摆布吧，我们总会鲜血淋漓地爬起来干碎你们的。
银白色的殿堂一角，西装革履的少年少女化为两道交叠的影子，迎着冷冽的玻璃天际共舞，像是生死前最后的狂欢。
其实一切早已开始了，他们并非毫无知觉，他们只是无法反抗。
像于噩梦中溺死的人，沉浸在梦境与现实交织的边界，明知恐惧步步紧逼着自己，却无法动弹，更遑论反抗。
到底是梦还是现实呢……？
嘘，等孩子们慢慢醒来吧。
半弧形的天花板充斥着各种神话色彩的纹路，落地窗上的墙壁雕刻着复杂又精美的花纹，整个大厅覆盖上银色的粉末，泛着金属的色泽。
穹顶之下的贵胄们，以祥和的面容沉睡。
砂金沿着旋转楼梯走下，刚落地便被脚前横着的具具人形拦住了。接着他用看恶魔般的眼神望向舞厅中央唯一身形挺拔的少女。
“他们怎么全倒了？”
不会是全杀了吧。
“只是一点点迷烟而已，醒了也会全失忆的。”云蝉站在柔和的暖光下，又轻轻补充了句：“乡巴佬。”
OK。
砂金自动免疫了精神化学攻击，围着舞池把每个身穿华美礼服的贵族的……脚，都踩了一遍。
好的，没有人产生应激反应，看来云蝉的小东西还是很管用。但可能是他的鞋子不好，换她的小高跟来会比较好使。
“如何，目标在这里吗？”云蝉问。
砂金摇摇头。他在宫殿二层巡视时也没能找到真正的任务目标，打晕了无数替身后，来到楼下看见的也是这副光景。
“尸横遍野”，然而全是被搞砸舞会的无辜皇族贵胄们。
*
一小时前。
作为一部的两张王牌，他们不负众望地接到浮水总部派下的大任务，千里迢迢来法国混进这场舞会。
说混有些不准确，这两人是从弧形的顶上钻下来的。随即靠着云蝉优越的法兰西长相和价格不菲的高定躲过了怀疑。
——终于可以借着任务的名义穿一次夸张的长裙了。平时以为自己穿剪裁式短裙就很低调的云小姐如是说道。
而砂金的身份或许是……被富婆包养的意呆梨男模？他长的确实像这么回事。于是受邀寥寥无几的明星也从善如流地过来搭讪了，他们最看不起这种人，却最积极攀枝。
在他被围绕起来时，一道冷冽的目光直直投来，随后耳边响起高跟鞋踏在厚重地毯上时的闷响。
“——不好意思，他今晚是我的。”
冰凉的指节抚上男人棱角分明的脸，这分明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但神态的线条皆是冷峻的弧度。
而手的主人就是毒蛇，一条美艳的毒蛇。她吐着红信，争着蚕食她看中的那颗比舌尖更加猩红的苹果。
砂金倏地愣了，神经仿佛烟火在这个漆黑的冬夜里肆意地炸开。
“说话呀。”她不耐地轻声催促，脸上是势在必得的笑容。
然而他也露出了同样的微笑，只是她看不到。
不安分的手被拉过，随后换成了紧握的姿势。他故作抱歉地向身前几个人回以一笑，充分运用着脸部肌肉，压下不安分上扬的嘴角。
“今晚我的确是她的。”他说。
很好。
云蝉满意地弯了眼，捏住裙裾垫脚行了一礼，抿起的唇如裙摆上大朵盛开的玫瑰那般红。
“那么，我们去跳舞吧。”
她惦记这个华美的舞池可太久了，至于任务什么的，进度往后稍稍吧。
所以……
“——你为什么舞跳这么烂啊？！”
此时的云蝉正崩溃地挽着砂金的手，眉心狂他妈突突突地跳。
“明明是你烂好吗，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跳舞了吧～”后者自以为很好玩地又绊了她一下，结果被蛇形走位避过。
少女轻喊一声粗鄙之语，咬牙提膝就往他肚子上来了一下——在听到了满意的痛呼后低骂道：“我以为你是故意的啊！在这里你**就不能认真点吗！”
这次蛇皮走位的人换成了砂金，他忍痛嘴硬：“别多想了好吗，我们的默契本来就是零。”
“是，你说的对。”云蝉笑眯眯答道。她脸上像是被一团浓重的黑气弥漫着，身后无形的替身在咆哮：
——快给我停下来啊！再这样跳下去别人真的怀疑我们是混进来的了！
但砂金看不到她的standpower，持续吟唱嘲讽力max的技能：“虽然但是，你真的好像在施法的巫婆哈哈哈……”
“——你是真的想打一架吗？？！！”
吔我大威天龙——
咔嚓。
那一刻，骨头断裂的声音细致入微，如同轻盈的空气被割开了一瞬，没有任何人听见，除了……受害者自己。
轻松的娱乐环节并没有顺利进行下去，因一人加害一人负伤而被迫中断，于是正式任务环节提前进行。
紧绷的领口被揪起，他被一把扯了过去，手指的力道在西装面料上嵌下不深不浅的印记。她看似缱绻地与他耳语，鼻息交错间，计划已交代得所剩无几。
每人解决一层，计划——
“开始。”
双臂如蝶翼展开的刹那间，整个舞会都随着一声呢喃被按下了暂停键。
轻灵的演奏停了，舞池中打着转的步子停了，唯有弥漫在空气中的干邑香还久久不散，就仿佛是这果香使人们酣眠。
这里的羊毛地毯依然细腻又厚重，细高跟踏上时都发不出声音。于是连自己都脚步声都听不见，云蝉觉得过于安静了。
她抽过圆形花架上的干邑，这瓶被称作生命之水的金色酒精，一点……一点地浇在了某位女士的水晶首饰上，酒液触到名贵的雕刻物后飞溅，发出清脆又动听的声响。
“多好的舞会啊……真是扫兴。”
砂金说得没错，云蝉就是施法的巫婆。
但这魔法独独无法让他们沉睡。
*
“杰弗李不在这儿，应邀前来的是替身。”
砂金与组织通信完毕后，在阳台踱步片刻，又走了回来。
“等接应人通知咯。”他指了指袖口上的隐形通讯扣。
对比起他的叹气，云蝉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轻松自得地拎着裙摆，款款走回了大厅。
两人百无聊赖地坐在二楼的小洋桌上，开了瓶香槟，白金色的液体在手中摇曳的高脚杯中微微晃动。
这个世纪最盛大的舞会，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人都还没抓到，咱们先开香槟庆功了是不是不太好？”云蝉笑着与对面的人干了个杯，轻盈的碰撞声中，她意犹未尽道：“要是能再玩玩就好了。”
暖黄的水晶灯下，砂金撑着脑袋沉默了半晌，才慢慢开口：“但这是最后一单任务了。”
云蝉拿着酒杯的手一愣：“所以？”
“——解决掉杰弗李，我们就走吧，好不好？”
他就坐在桌的那头，低垂的睫羽在光下投射出长影。说话间忽而抬起眼睛直视着她，嘴角明快肆意的笑容仿佛在说“干完这一票咱就跑路”。
直到云蝉将目光从夜空转移至面前那人时，才恍惚发现，高脚杯中摇晃的酒水中能够望见一双琥珀色的眸子。
很久之后她想起这天晚上，都很想问问对面那人：
——那晚你试图透过酒杯望向我的双眼时，究竟在想什么？
在想我们一起逃走，还是……在等待我看见你？
并非发现你透过酒杯偷偷看我，而是看见你、找到你，发现你早已在冰冷的浮水里麻木不堪。
晃动的酒杯与香槟色的液体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跟着介质一齐晃动的眸影，多像在雪白透亮的波涛里不断沉沉浮浮的砂金啊。
他时而浮上来呼吸一口清澈的氧气，转而又沉下去跌落混沌无底的黑洞。
一道光照进了海底，他垂死挣扎着抓住那条命索，想说却不敢开口。怕海底的黑洞吞噬着他回去，又更怕光离他远去。
于是他用近乎呢喃的声音轻轻重复着——“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我知道只有你能看见我了，所以，请带我离开吧，求你了。
然而彼时的云蝉不会知道这些事，她只会在与漂亮的男孩子对视时老脸一红，旋即快速扭过头，不自然地摩挲着酒杯，喃喃道：“……为什么？”
砂金收回视线，缓缓靠在了椅背上，耐心地向她解释起来。：
“杰弗李曾是是浮水研究所的人，他手中一定有解开我们体内那些玩意儿的方法。他叛逃出了浮水，上层这才派人去杀他灭口，生怕这个不定时炸弹突然起了作用……”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愉快的事般浮起淡淡的笑容。
“而我主动接下这个任务，就是为了将他引爆。”
在砂金构想的蓝图里，他要拆掉他们体内随时会爆炸的受组织控制的装置，自由地作为「自己」而活下去。
在很早以前，据黒原所说，他还是一副消沉又麻木的样子。
“那家伙，跟个杀人机器一样，接任务跑任务，也不跟我们交流，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
“云蝉刚被他带来那会儿，他更自我厌弃了，表情阴沉得像老板不发钱似的。”
直到又过了一段时间，他突然眼里有光了。口中不断碎碎念着“自由”，反复对着云蝉说——我们是「同类」啊。
对不起，因为我的沉默麻木，才将你带了进来。但我会把你救出去的，相信我，相信我。
在屡变星霜的夜空下，少女步伐轻缓地走向象牙白的石英柱，没有星星的幕布映出的影子很浅很淡，唯有灯光将她颈肩短促的绒毛都照得熠熠生辉起来。
那一刻，她有很多问题都没说出口。
比如……你萌生出的反抗意志，难道不会被监视我们的东西检测到吗？
其实是在自欺欺人吧，早就被发现了吧，说不定现在的我们早已是笼中鸟了不是吗？
他们挂起丑恶的嘴脸，笑着看我们自以为是地东奔西顾、四处冲撞。但我们还是如飞蛾扑火般地，明知是一条死路，仍避无可避地莽撞冲向我们既定的「命运」。
因此云蝉什么也没问。
黑色的裙摆在风中无畏地飞扬着，她对着砂金，徐徐展开一个恬静又坚定的笑容。
“好啊，就这么做。”她说。
就在这时，她记忆深处传来一丝极度不协调的感觉，恍惚间又仿佛听见了刺耳的启动音。
“就从这里开始。”模糊的声音。
云蝉头痛欲裂。她有想过那是什么，却逼着自己别再去想。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任人摆布吧，我们总会鲜血淋漓地爬起来干碎你们的。
银白色的殿堂一角，西装革履的少年少女化为两道交叠的影子，迎着冷冽的玻璃天际共舞，像是生死前最后的狂欢。
其实一切早已开始了，他们并非毫无知觉，他们只是无法反抗。
像于噩梦中溺死的人，沉浸在梦境与现实交织的边界，明知恐惧步步紧逼着自己，却无法动弹，更遑论反抗。
到底是梦还是现实呢……？
嘘，等孩子们慢慢醒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