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一面听着表姨妈的叙述，一面在心里暗想：既是何家少爷已经好转，那当日何家人为何要把自己关起来？难道——难道是怕我真的要做他们何家的媳妇？我一个乡下丫头，他们自然瞧不上，可既然如此，就应该直接跟我说明，我难道还能赖在他家不走？他们何家也就是有点钱罢了，剩下没有一点好处，我这个乡下丫头还不稀罕呢。
为了不让表姨妈对自己这个突然造访的客人表示反感，落雪主动承担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扫地、洗碗之类的。
晚上落雪和表姐住在一个屋里，她向表姐打听县城里有没有学校。表姐说城里有一所小学，她就在那里上的学，她很喜欢那所学校，喜欢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可是因为父亲生病。母亲既要照顾父亲，又要忙着铺子里的事，所以读到四年级结束就退学了，在家给母亲做帮手。
“你很怀念在学校里念书的日子，是吧？”落雪问。
“嗯，是的。无聊的时候我总是会一遍遍的回忆起在学校里度过的点点滴滴的时光，有时候我甚至会做梦，梦到自己重回学校，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表姐说的很平静，可是落雪从她的言语中能明显感到有一丝无奈和哀伤。
“你比我好多了，你至少还能在学校里读完四年级，可是我一天学都没有上过，只念了三年的私塾。我现在非常想到学校里念书，我这次来城里就是想找所学校来上学。”
“念小学吗？你已经超龄了，你这个年龄应该念中学，可是据我所知，城里没有中学。”
“那哪里有中学？”
“这个我可不知道。”
“你能帮我打听打听吗？你认识的人里面总会有知道的吧？”
“这个我可能帮不上你的忙，我整天在铺子里做活，认识的人很少，来铺子里的人有一些是没见过世面的妇女，她们整天围着灶台，只关心柴米油盐。对学校可不感兴趣。还有一些是见过世面的，不过也只关心穿衣打扮、新闻八卦。”
落雪感到很失望，如果说连表姐都不帮不上忙的话，那真的没有什么人可以指望的了。
“你早干嘛去了，怎么才想起到学校念书？”
“唉，都怪我。我们镇上没有学校，我觉得念个私塾就行了。可是现在我不那么想了。”
“那你现在怎么想？”表姐很好奇的问。
“我现在觉得一个人活在世上，不能只满足于吃饱穿暖，还要多点见识，脑袋里还有有点别的东西，就是要有自己的思想，对，思想。而在这之前首先要知道别人都有什么样的思想，哪些是进步的，哪些是落后的，然后再确定自己的思想。而学校正是传播思想的地方。”
“想不到从嘴从你嘴里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你真应该到学校去，感受一下那里积极向上轻松、活泼的氛围。”
看来表姐是支持自己想法的，落雪受到鼓舞，仿佛于黑暗之中看到一丝曙光。
白天的时候，落雪愿意和表姐待在铺子里，一面跟着她学做衣服，一面给她打下手。有两件衣服的胳膊肘处磨破了，需要缝补。洛雪建议在破损处绣上一些图案起到装饰和掩盖的作用。表姐说这个主意很好。落雪便拿出自己带来的针线绣了起来。
县城里竟然没有自己能上的学校，这让落雪始料未及。那哪里有呢？总该有一个地方会有吧。俺怎样才能知道它在哪里？落雪一整天都在思索这样的问题。吃过晚饭，她一面在厨房里刷碗，一面还在思索着。一抹斜阳透过狭窄的后窗照在灶台边的墙上面。这让她想起几个月前的那个傍晚。她和周清晨进入县城，她疲乏得要命，一心要找个地方歇歇脚，而周清晨却在路边买份报纸，天晓得他怎么还有心思看报纸。
报纸！对呀，说不定报纸上会有一些关于学校的信息，落雪感到豁然开朗，决定明早就去街上去买份报纸。
“让我陪你一起上街？”表姐有些无奈的说，“就怕你姨妈她同意。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时看不见我，她就不安心，总担心我会遇到不好的事情，就好像我是瓷器做的，不能磕、不能碰似的。说真的，我好像好久都没有到街上去了。”
果然如表姐说言，当表姨妈知道落雪要表姐陪她上街的时候，立刻加以阻拦。“女孩子最好不要到街上去，街上有一些闲人，就喜欢对年轻的女孩子指指点点，品头论足，要是被不三不四的人盯上，就更遭了。”
“表姨妈，你不能让表姐整天待在家里不出门呀，街道是大家的街道，谁爱去谁去，谁也管不着。谁爱指指点点就指指点点，管他呢。”落雪请求道，“俺们两个正好有伴儿，到街上去买些针线，去去就回，想遇到不三不四的人都很难呢。您就让我们去吧。”
落雪其实一个人也可以上街去，她要表姐陪她，是因为想让她出去透透风——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却总是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得不到阳光的照耀和新鲜的空气，很容易凋谢的。
表姨妈想了想，有些不情愿的点点头，叮嘱她俩要多加小心，早去早回。
出了家门，表姐脸上立刻露出轻松愉快的笑容。她眯起眼睛说：“想不到这会儿阳光就这么强烈了。”
“表姨妈对你管得太严了，她总是把你当做小孩子，可是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应该有自己的主见。”洛雪说。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们娘俩相依为命，不管谁离开谁都日子都不会好过。我偶尔也会有感到烦的时候，可是我会体谅她，她的前半生交给了体弱多病的父亲，后半生就只能靠我了。”
“你真是个懂事的姑娘，与你相比，我真是自愧不如，我好像很少为父母考虑过，只想着自己。我太自私了。”
“千万别这么说，我很羡慕你，敢说敢做，有勇气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如果都像我一样活成父母的影子，那也不是件好事。”
到了街上，表姐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街道两旁的商铺，感慨道：“我差点都不记得这里的样子了。”
落雪调侃道：“你都不像城里人了。”
“说的没错，我甚至都不像个人了，像一台机器，一台做活的机器。”
为了不让表姨妈对自己这个突然造访的客人表示反感，落雪主动承担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扫地、洗碗之类的。
晚上落雪和表姐住在一个屋里，她向表姐打听县城里有没有学校。表姐说城里有一所小学，她就在那里上的学，她很喜欢那所学校，喜欢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可是因为父亲生病。母亲既要照顾父亲，又要忙着铺子里的事，所以读到四年级结束就退学了，在家给母亲做帮手。
“你很怀念在学校里念书的日子，是吧？”落雪问。
“嗯，是的。无聊的时候我总是会一遍遍的回忆起在学校里度过的点点滴滴的时光，有时候我甚至会做梦，梦到自己重回学校，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表姐说的很平静，可是落雪从她的言语中能明显感到有一丝无奈和哀伤。
“你比我好多了，你至少还能在学校里读完四年级，可是我一天学都没有上过，只念了三年的私塾。我现在非常想到学校里念书，我这次来城里就是想找所学校来上学。”
“念小学吗？你已经超龄了，你这个年龄应该念中学，可是据我所知，城里没有中学。”
“那哪里有中学？”
“这个我可不知道。”
“你能帮我打听打听吗？你认识的人里面总会有知道的吧？”
“这个我可能帮不上你的忙，我整天在铺子里做活，认识的人很少，来铺子里的人有一些是没见过世面的妇女，她们整天围着灶台，只关心柴米油盐。对学校可不感兴趣。还有一些是见过世面的，不过也只关心穿衣打扮、新闻八卦。”
落雪感到很失望，如果说连表姐都不帮不上忙的话，那真的没有什么人可以指望的了。
“你早干嘛去了，怎么才想起到学校念书？”
“唉，都怪我。我们镇上没有学校，我觉得念个私塾就行了。可是现在我不那么想了。”
“那你现在怎么想？”表姐很好奇的问。
“我现在觉得一个人活在世上，不能只满足于吃饱穿暖，还要多点见识，脑袋里还有有点别的东西，就是要有自己的思想，对，思想。而在这之前首先要知道别人都有什么样的思想，哪些是进步的，哪些是落后的，然后再确定自己的思想。而学校正是传播思想的地方。”
“想不到从嘴从你嘴里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你真应该到学校去，感受一下那里积极向上轻松、活泼的氛围。”
看来表姐是支持自己想法的，落雪受到鼓舞，仿佛于黑暗之中看到一丝曙光。
白天的时候，落雪愿意和表姐待在铺子里，一面跟着她学做衣服，一面给她打下手。有两件衣服的胳膊肘处磨破了，需要缝补。洛雪建议在破损处绣上一些图案起到装饰和掩盖的作用。表姐说这个主意很好。落雪便拿出自己带来的针线绣了起来。
县城里竟然没有自己能上的学校，这让落雪始料未及。那哪里有呢？总该有一个地方会有吧。俺怎样才能知道它在哪里？落雪一整天都在思索这样的问题。吃过晚饭，她一面在厨房里刷碗，一面还在思索着。一抹斜阳透过狭窄的后窗照在灶台边的墙上面。这让她想起几个月前的那个傍晚。她和周清晨进入县城，她疲乏得要命，一心要找个地方歇歇脚，而周清晨却在路边买份报纸，天晓得他怎么还有心思看报纸。
报纸！对呀，说不定报纸上会有一些关于学校的信息，落雪感到豁然开朗，决定明早就去街上去买份报纸。
“让我陪你一起上街？”表姐有些无奈的说，“就怕你姨妈她同意。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时看不见我，她就不安心，总担心我会遇到不好的事情，就好像我是瓷器做的，不能磕、不能碰似的。说真的，我好像好久都没有到街上去了。”
果然如表姐说言，当表姨妈知道落雪要表姐陪她上街的时候，立刻加以阻拦。“女孩子最好不要到街上去，街上有一些闲人，就喜欢对年轻的女孩子指指点点，品头论足，要是被不三不四的人盯上，就更遭了。”
“表姨妈，你不能让表姐整天待在家里不出门呀，街道是大家的街道，谁爱去谁去，谁也管不着。谁爱指指点点就指指点点，管他呢。”落雪请求道，“俺们两个正好有伴儿，到街上去买些针线，去去就回，想遇到不三不四的人都很难呢。您就让我们去吧。”
落雪其实一个人也可以上街去，她要表姐陪她，是因为想让她出去透透风——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却总是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得不到阳光的照耀和新鲜的空气，很容易凋谢的。
表姨妈想了想，有些不情愿的点点头，叮嘱她俩要多加小心，早去早回。
出了家门，表姐脸上立刻露出轻松愉快的笑容。她眯起眼睛说：“想不到这会儿阳光就这么强烈了。”
“表姨妈对你管得太严了，她总是把你当做小孩子，可是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应该有自己的主见。”洛雪说。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们娘俩相依为命，不管谁离开谁都日子都不会好过。我偶尔也会有感到烦的时候，可是我会体谅她，她的前半生交给了体弱多病的父亲，后半生就只能靠我了。”
“你真是个懂事的姑娘，与你相比，我真是自愧不如，我好像很少为父母考虑过，只想着自己。我太自私了。”
“千万别这么说，我很羡慕你，敢说敢做，有勇气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如果都像我一样活成父母的影子，那也不是件好事。”
到了街上，表姐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街道两旁的商铺，感慨道：“我差点都不记得这里的样子了。”
落雪调侃道：“你都不像城里人了。”
“说的没错，我甚至都不像个人了，像一台机器，一台做活的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