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炽问白荧:“月老没有回仙界的意思?”

    “没有,他估计一直躲在魔界没走,”白荧回忆道,“但他之前从缘仙镇搞来不少易容药膏,或许又换了一个身份在魔界发任务。”

    “有线索吗?”陆星炽若有所思,“他定会想办法弄一份《东海传信》看看。”

    “你不说我都要忘了,”白荧苦笑一下,“缠月给你发文用的化名,其实是朔月上仙的。她上次发现了,威胁我,要么不再用,要么放了她……”

    陆星炽一惊:“给《东海传信》投稿,好久以前的事了。总觉得写朔月的过去,心里过意不去。但……”

    “舍不得?你不会想和寡宗弟子比文采吧?”白荧余光里见到付银朱,“你不妨让她给你看看行文水平?”

    “莫同她讲。”

    付银朱走过来,一脸茫然:“嗯?”

    空气瞬间凝固。

    陆星炽立马扯回正题,说起那夜聊起元坐言和陶里音的未来。

    付银朱有点不安,眼神左飘右飘。

    白荧察觉到她对自己的不信任,于是宽慰她:“你对之后事懂得再多,也不会被捉去当圣女的。”

    “晓暮寨圣女永生永世,我当然知道不可能。”付银朱立马纠正他的想法,“但他们俩的命运,我咬不准时间,可能几十年后才发生呀。”

    “永生永世……”白荧看向陆星炽,“你不会是特地找她来给你撑腰的吧?”

    “你今日关注的地方又偏了。”陆星炽说回正题,“缠月当下想把妖魔桥改仙魔桥,他必然还有帮手,我和白荧不再为他做事,魔界之内……魔族也只能为他做一部分,仙魔桥而后在东海建立,陶里音之后帮缠月了吗?”

    瞧这个问法……真的把付银朱当预言家了。

    付银朱摇摇头:“不清楚。我也只能猜猜看。”

    白荧顺着思路分析道:“缠月和元坐言都想要‘王中之王’,陶里音会因为什么背叛元坐言……”

    “缠月也想要那个蛊虫王呀?”付银朱望向白荧,见白荧肯定的眼神,她问道,“缠月怎么称呼那个蛊虫王?”

    “还能怎么称呼?”白荧反问道。

    付银朱笑了一下:“陶里音不会帮他的。”

    陆星炽也想起陶里音咬文嚼字的性格:“那还会是谁呢?陶中声……缠月都看不上他……”

    白荧大胆猜测:“东海的传送阵,会是仙门弟子帮缠月改掉吗?”

    陆星炽并不这么想,东海七十二仙门,竞争激烈,仙门弟子没那么多闲暇,更没有那个实力。

    但付银朱随口一说:“楚焰吗?”

    白荧为这个陌生的名字感到惊讶。但陆星炽认定楚焰在渡劫天雷观赏大会当天,也算是为阻止仙魔桥的成立做了贡献,求付银朱再好好想想。

    “我不是心里一直惦记着他,我也不是怀疑他品性不好,”付银朱急慌慌地解释,“你们不会想到他吗?从元师父那边开始,他就很熟悉妖魔桥了,和元师父闹了矛盾,转去帮缠月很合理呀。当然,寡宗的话,我和谷禾禾绝对没有嫌疑……其他人里,凌素霜,她们家有易容药膏,可能和缠月会有交集吧……还有的话,巫泯,她每个分工都试过,什么都会一点,但不担事,闲暇很多……要不然就是会去和海月宗海日宗打交道的那几个了,但我……很不好意思……全名,记不得了……”

    白荧猜是茶宗的人。

    但这就得依靠朔月上仙才能找出来。

    “朔月上仙?”付银朱小心翼翼问他,“会不会对她不太好呀?”

    “哪里不好,缠月担心元坐言若真的动了传送阵,影响他在仙界的位子,朔月不也是一样。”白荧得意一笑,“我让她查一查,还能留点人证,万一出事了,让她给自己洗脱罪名。”

    “折腾她就算了,还想让她谢谢你,”陆星炽劝白荧清醒一点,“你去盯着锚点的事,东海的帮手,我来查……反正,误闯结界受罚,我有经验。”

    明明那么可怜的遭遇。

    付银朱没想到陆星炽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缠月偷偷离开魔界。

    他来到缘仙镇,见得第一个人是陶中声。

    “这个我不能给你,”陶中声听过缠月的请求立马拒绝了他,“玉中乙玊我已交给谷家,你想要去谷家抢。”

    缠月在心里骂他,但脸上却不留一丝痕迹。

    他笑得十分自然:“大哥哥,你语气好凶啊。我好害怕。方才见你打听借用妖力的血契,我其实……”

    “你跟踪我?”陶中声打量眼前这个十二三岁上下的孩童,他怎么看都觉得对方眼里透着与年纪不符的沧桑。

    “你怎么冤枉人呢。”缠月狡辩,“我想去武道会,正在找人拜师学艺呢。”

    陶中声上下打量他。

    微微驼背,衣衫破旧,却脚穿皮靴,腰悬匕首。

    匕首的鞘不一般,木纹贴饰,绝非凡品。

    刀把的花纹,魔界之物?

    缠月注意到他的目光,他特意让声音沙哑:“我爹娘生前,没留别的给我,只有这三样,手套、头巾、匕首……”

    陶中声听他讲完身世,感觉他和楚焰一样童年凄惨。

    “武道会是你唯一的生路?”陶中声问道。

    “是的。他们都说要引荐才能拜师,我就想着求一个蛊当谢师恩的礼,说不定能有人收留我……”

    “眼眶都红了,这么容易哭,谁会要你。”陶中声叫缠月挺胸抬头。

    陶中声试探了他几句。

    缠月对武道会的了解,十分肤浅,但说起血契却有远超其年龄的认知。

    缠月解释自己是打探缘仙镇宝物时听来的。

    “你看这个,”缠月拿出来凌家原产的易容药膏,“这是我现在最好的东西,但他们都说这个在缘仙镇随手可得。”

    “是。说不上是便宜货,但也不够贵重。”

    “求你帮帮我。给我你的灵蛊,我可以帮你做很多事情,我之前练过拳法、腿法、暗器之术,我还学过……”

    陶中声听他一说,特地问了几招,这个怪小孩,恰巧会克制楚焰藤蔓阵法的飞镖。

    陶中声决定赌一回:“通过我的考验,我就给你玉中乙玊,从谷家拿来的那个。”

    缠月兴冲冲地答应他。

    即使心里已经千遍万遍数落过陶中声,但是为了得到自己所需,他能忍住自己的恨意。

    楚焰和陶中声三局两胜的比试。

    元坐言把地点定在缘仙镇宅邸的练习场。

    一是为了让楚焰找回比试的手感。

    二是防止陶里音再次干涉陶中声和楚焰二人的对局。

    陶里音在他们临行前,单独找楚焰谈了一番。

    “输又何妨,”楚焰给陶里音倒了一杯热水,“我在乎的是你。”

    陶里音眼里一下子有了光彩。

    “你不早点和你弟弟说血契一事,一直瞒着,任由他帮你医治?怎么在这上面想不开呢?”楚焰念叨着,“所幸那些法子无甚危害。”

    “倘若你比试输了,”陶里音很是担心,“他又冲动……”

    “你担心我还是在担心自己?”楚焰看她喝完,又给她满上,“事到如今,你也不愿同陶中声讲清吗?母蛊在我,子蛊在你。我倒是不怕一死,当时你敢上血契,也有此念吧。”

    “我……”

    “这就是我讨厌你的地方。”楚焰快言快语,“莽撞。不经思考、不留余地、不顾后果。我担忧你的安危而来,绝不可能害你性命而去。和你弟弟的比试,我不会懈怠,但也希望他真的把这个当做武道会的比试……”

    “我会去劝他。”陶里音把杯子放在一旁,“但我不想让他知道太多。我怕他查下去,我怕他知道我怎么当上圣女,我怕他看不起我。”

    “他何时看不起你?”楚焰安慰她,并收了杯子,“有谁会看不起你?”

    “你啊。”

    声音微弱,却仿佛又穿透楚焰后背的力量。

    楚焰停下脚步。

    他转着手里的杯子,说道:“我看不起弱者。并非针对你一人。如今,你也有我求而不得的品格。”

    陶里音呼吸加重,她热切地望着楚焰的背影,心跳却越来越快。

    听人夸她。

    也是一件令人紧张又兴奋的事情。

    “杀伐果决、尽善尽美、舍生忘死。”楚焰不加思考就回答她,“还有很多……”

    “多矛盾啊,”陶里音对他的称赞并不满意,“前面说讨厌我的地方,和夸我的词,不是一个意思吗?”

    “是,如果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些都能让你光彩照人,”楚焰扭头看了她一眼,“而你却把这些用在错误的……人……身上了。人啊,不值得。”

    “你对我不了解,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我……”陶里音匆忙地向他阐明自己的内心。

    然而楚焰转过身来,让她好好休息。

    待楚焰走后,房门紧闭,陶里音才真正明白他的话——

    他啊,不值得。

    武道会比试定在太阳落山之时,天黑即结束。

    陶中声在比试之前,不愿和陶里音一同吃饭。楚焰也在房间内休息。

    元师父把砂锅端到桌子上。

    他看着孤零零的陶里音,笑着对她说:“一锅都是你的,特地熬的鸡汤,补补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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