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姜踩着点进办公室门，就嗅到鲜花的馥郁香气。仔细一看，发现穆斯澜桌上的向日葵。
小姜随手抽出一支，“你们班学生这么大方呀，今儿也不是教师节呀。反正你对鲜花无感，不如送我好了？”
旁边的老教师老王看不下去了，顺手一个钢笔敲下来。
“哎呦。我都自己都成老师了，还要被老师敲脑门。”小姜故作委屈地叫着。
“你懂什么，今天是六一，那是小穆给他班上学生准备的。”老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对哦，今天是六一，我怎么给整忘了。”小姜拍拍脑袋。
“你多上点儿心，你们班学生会安分的。”穆斯澜也补刀。
刚来凉远县实验小学任教时，小姜还腼腆着。后来混熟了，便暴露了“真面目”，露出豪爽不羁的一面。整日下了课就在办公室扯着嗓门抱怨自己班上的那帮熊孩子有多难管。
但小姜性格如此，穆斯澜清楚，小姜班上的学生都喜欢这个没有老师架子的班主任，能跟他打成一片，也是对他工作能力的一种无形肯定。
穆斯澜代课语文兼班主任，快到上课的时间了，他捧着一大捧鲜艳的向日葵走进教室时，班上学生发出一声长长的“哇喔——”，然后是雷动的掌声。
一支一支发放向日葵时，每个小孩都很礼貌地道一句，“谢谢穆哥哥。”然后蹦蹦跳跳着回到自己的座位。
课堂上，孩子们老老实实称呼他为“穆老师”。可是私下里，他们会亲切地喊他“穆哥哥”。
看到孩子们比六一这日阳光还璀璨的笑容，他再次感受到“价值”的意义。
曾经也有一个人，笑起来时有两个如太阳般的酒窝，满怀一腔赤忱，在阳光下自豪地宣布着，“我相信，坚持自己所热爱的，就是价值。能带给别人光和热，哪怕再微弱，都是有意义的。”
只是经年再遇，她似乎变得很不一样了。至少人消瘦了，脸也更尖了，不知道笑起来是不是还有两个酒窝。
他忽然懊悔起来，没有能一直伴在她左右，让那份纯真永驻。
向日葵一支支被拿走，但笑容却一份份被留下。直到还剩最后一支向日葵，“还有哪位同学没有来拿向日葵呢？”
从讲台上望下去，一片向日葵的海洋。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在兴奋地挥舞着自己的那支向日葵，激动地交头接耳着。他一时看不出还有哪个小朋友没有拿到向日葵。
他又问了一遍。
终于，最后一排低低地举起一只小手，被穆斯澜捕捉到了。
他拿着那支向日葵，走下讲台，来到最后一排的座位前，蹲下，与小女孩的视线齐平。
然后，他举起向日葵，“可可，你看向日葵在向你微笑，出于礼貌，我们该怎么做呢？”
穆斯澜问的时候，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温柔得不像话。
汪可可小朋友有些怯生生的，“应该......应该也向它微笑。”声音越说越低。
“可可真棒。”穆斯澜轻轻摸摸她的脑袋，“所以开心一点，笑一个，好不好？”
安静等待了几秒，汪可可闻言笑了一下，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接受了这只向日葵。
最后穆斯澜转身时，听到背后很小的一声“谢谢”，自己的唇角也不自觉勾起。
——
“穆教授，又加班呀？我最近被你卷得苦恼死了。”小姜见到了放学时间，穆斯澜还不准备走。
穆斯澜难得耐心多解释几句，“每个班上的具体情况不一样，你处理完工作就可以先回去了。我请了一位学生家长谈谈。”
“谁啊？”
“汪可可。”
小姜负责整理贫困生资料，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凉远县实验小学里的贫困学生不少，政府以及学校有专门的资金进行扶贫帮扶。但根据贫困程度不同，也相对应实施不同的资助政策。汪可可家，小姜记得，属于特别贫困类型。
“所以对于她家，为照顾小孩的自尊心，你不家访，而是选择请家长？”
“有这一方面原因。主要还是因为，汪可可最近学习状态不太好，我担心是家里有什么事情。”
“不排除这种可能。那穆教授，你加油啊，我先走咯。”小姜拎着文件包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
快到了约定的时间，小女孩的身影还没出现，穆斯澜低头看了一眼腕表。
不知过了多久，他发现办公室门口有个磨磨蹭蹭的身影。
知道学生对于老师天然的畏惧，尤其是汪可可的性格本就相对内向。穆斯澜的声音柔和下来。
“可可，过来。”
汪可可慢吞吞走近。
“你的家长呢？”
汪可可指着门外，“在......在后面。”
时针指向18点整时，一抹倩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老师你好，我没有来晚吧？”虞月晗客气了一声。
穆斯澜愣神。一日不见，虞月晗今日换了一身简单大方的黑白拼色连衣裙，长发用一根皮筋扎成低马尾，显然比上一次更加正式些。而她对于时间的把控，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准。
穆斯澜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好，刚好，没有迟到。”
虞月晗走过来，自然地站在汪可可的身后。
“我是可可的姐姐。我们家可可平日里在学校里给你添麻烦了。”
“汪小姐客气了。”
虞月晗脸色闪过一瞬的不自然，被穆斯澜捕捉到了。
穆斯澜觉得此时的局面有些有趣。
还在A大读书时，穆斯澜对于这位曾经的校花有所耳闻。旁人艳羡的不仅是她身上的学霸光环，也有对她家世的。京城虞家的独生女，从小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竟不知何时她在凉远有一个妹妹了。
然而虞月晗却不知面前这位小学老师已经看穿一切。
虞月晗半弯下腰，拍拍汪可可的肩膀，“可可，你先出去等姐姐好不好？”
汪可可眼角还泛着红，点了点头。室内还开着空调，出去的时候顺便将办公室的门也给带上了。
穆斯澜还斟酌好用词，虞月晗先开口：“我知道可可最近成绩不理想，但是可可也在努力了。偶尔的失利是可以理解的，对吧？那既然这样，作为家长和老师就不应该对孩子逼得太紧了，孩子压力也会很大的，我们应该给孩子时间，对吗？”
穆斯澜对于虞月晗这一顿输出有些没反应过来，就字面回答，“自然。”
“我知道老师今天想说什么，我也体谅老师对于学生的关心，但过分的关心会转变成压力，最终不利于学生的身心成长。”
穆斯澜慢慢理顺思路，笑意更加明显。
“我明白，汪小姐说得很有道理。”
“今天可可哭得特别伤心。她的分数不高，她自己已经够自责了，所以老师你能不能不要再就成绩方面给她压力了？不管怎么说，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的妹妹在你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也会很心痛的吧。所以我这个做姐姐的，说话可能有些冲撞老师你了，但是我希望的是可可开心快乐。应试从来不是教育的最终目的，又何必因为这个去逼这么小的孩子呢？”
“好了，我想说的都说完了。我还有事情要忙，老师再见。”
穆斯澜好整以暇地看着虞月晗一口气说完这些后，干脆利落地转身，直到虞月晗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穆斯澜收回视线。
待到十分钟后穆斯澜下楼时，又看到前方一大一小的身影。
虞月晗弯下腰，与汪可可平视，“小妹妹，我帮你解决掉这个麻烦了，不要再因为这个哭了，知不知道？”
汪可可嗫嚅，“知道了。谢谢姐姐。”
“还有，不要去管那些老师说什么。不就是一次没考好嘛，不至于的。姐姐小时候也遇到过这样的老师，没关系的。”
汪可可低下头，声音更低，“不是的，姐姐。”
声音有些低，虞月晗没听清，“什么？”
汪可可抬起头，“穆哥哥......他其实对班上同学都挺好的。是我自己的原因......”
虞月晗皱眉，“如果你的班主任对你不好，大可不必这么维护他的。”
汪可可摇头，“穆哥哥人是真的很好。也不是成绩的原因，是......是我家里......”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的几个字，虞月晗勉强能听清。
远远站在拐角，高高低低的声音传入耳中，穆斯澜看到，不知汪可可说了些什么，虞月晗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夹着一沓文件走进，放轻了声音同汪可可说话，“可可，放学很久了，再不回家姥姥该担心了，嗯？”
汪可可很乖顺，听从了穆斯澜的话。
亲眼注视着汪可可走出校门，穆斯澜转向虞月晗。
“不好意思，冒昧拦下你。但是我想，你是哪里误会了。”穆斯澜的声线低沉如同大提琴，带着些磁性。
“但我知道，口说无凭，还希望你能先看看这份资料。”
虞月晗有些迷惑地接过，大致浏览着，再度看向穆斯澜的眼神，更加复杂。
“最近的心理测验显示，可可的精神状态不稳定。我有了解过，可可在班上的同学关系并没有什么异常，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可可家里出什么事了。出于校方和班主任对学生负责的角度，所以我需要了解可可的家庭状况。”
虞月晗明显迟疑了，看向穆斯澜的眼睛带着些许歉意。“抱歉，是我误解老师你了。此外，我不是汪可可的亲姐姐，不过看可可很伤心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帮一下忙......”
从虞月晗的解释中，穆斯澜就不难拼凑出事情的真实面貌了。
汪可可手里揪着一张成绩并不好看的卷子，蹲在花店附近抱膝哭泣的动静，惊动了本在花店里酝酿睡意的虞月晗。
看小女孩哭得伤心，虞月晗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可汪可可内向，当虞月晗担忧地问她发生什么事，汪可可只抽泣着说“请家长”三个字。
以为是汪可可考砸了被老师训斥又要请家长，却又不敢告诉家长，虞月晗思索了一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就伸出了援手。
却没想到闹出这个乌龙。
显然事情比想象中更加复杂。
“对不起，我刚刚在办公室......”
“没关系，人之常情。”穆斯澜谅解，他印象中的虞月晗，性格中也始终保持着一份善良和赤忱。
“那汪可可家里的事？”虞月晗不能完全放心得下。
穆斯澜给予一个安抚的微笑，“我会继续了解的。”
“那麻烦你了。”穆斯澜歪头笑着看她，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妥。
其实自己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确实没有立场去说这话。
“不客气。那请问我可以知道贵姓吗？”
“虞月晗，虞姬的虞，月亮的月，日含的含。”
“穆斯澜。幸会。”说着，穆斯澜从口袋取出自己的工作证。
看来虞月晗有些吃惊于他的直白和实诚，不自觉笑了。
穆斯澜看得有些失神，再次看到那令人魂牵梦萦的一对酒窝，不再只是梦中。
“那我送你到花店吧。顺路。”穆斯澜提议道。
虞月晗惊讶，“你一早就知道？你认识我？”
穆斯澜轻咳一声，“昨天早上我订过一束向日葵。”
但从虞月晗的表情看出，她没什么印象。或许是她全程都没抬头仔细看过他。
一丝黯然不着痕迹地从穆斯澜面上划过。
两人各怀心事地走到花店门口。
最后是穆斯澜停住脚步，“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如果可可的事情明晰了，我可以告知你一下。”
虞月晗一愣，“我现在不用社交软件了。你记一下我的号码吧。”
穆斯澜不解，但并未问出口，依言在手机号码键盘上键入。
虞月晗报完电话号码，转身准备关店回去休息。
“虞小姐，”虞月晗疑惑扭头。
穆斯澜背着夕阳，余晖沿着他的周身勾出一圈轮廓，逆着光，虞月晗看不清他的表情。
话语继续落下，“很高兴见到你。”
小姜随手抽出一支，“你们班学生这么大方呀，今儿也不是教师节呀。反正你对鲜花无感，不如送我好了？”
旁边的老教师老王看不下去了，顺手一个钢笔敲下来。
“哎呦。我都自己都成老师了，还要被老师敲脑门。”小姜故作委屈地叫着。
“你懂什么，今天是六一，那是小穆给他班上学生准备的。”老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对哦，今天是六一，我怎么给整忘了。”小姜拍拍脑袋。
“你多上点儿心，你们班学生会安分的。”穆斯澜也补刀。
刚来凉远县实验小学任教时，小姜还腼腆着。后来混熟了，便暴露了“真面目”，露出豪爽不羁的一面。整日下了课就在办公室扯着嗓门抱怨自己班上的那帮熊孩子有多难管。
但小姜性格如此，穆斯澜清楚，小姜班上的学生都喜欢这个没有老师架子的班主任，能跟他打成一片，也是对他工作能力的一种无形肯定。
穆斯澜代课语文兼班主任，快到上课的时间了，他捧着一大捧鲜艳的向日葵走进教室时，班上学生发出一声长长的“哇喔——”，然后是雷动的掌声。
一支一支发放向日葵时，每个小孩都很礼貌地道一句，“谢谢穆哥哥。”然后蹦蹦跳跳着回到自己的座位。
课堂上，孩子们老老实实称呼他为“穆老师”。可是私下里，他们会亲切地喊他“穆哥哥”。
看到孩子们比六一这日阳光还璀璨的笑容，他再次感受到“价值”的意义。
曾经也有一个人，笑起来时有两个如太阳般的酒窝，满怀一腔赤忱，在阳光下自豪地宣布着，“我相信，坚持自己所热爱的，就是价值。能带给别人光和热，哪怕再微弱，都是有意义的。”
只是经年再遇，她似乎变得很不一样了。至少人消瘦了，脸也更尖了，不知道笑起来是不是还有两个酒窝。
他忽然懊悔起来，没有能一直伴在她左右，让那份纯真永驻。
向日葵一支支被拿走，但笑容却一份份被留下。直到还剩最后一支向日葵，“还有哪位同学没有来拿向日葵呢？”
从讲台上望下去，一片向日葵的海洋。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在兴奋地挥舞着自己的那支向日葵，激动地交头接耳着。他一时看不出还有哪个小朋友没有拿到向日葵。
他又问了一遍。
终于，最后一排低低地举起一只小手，被穆斯澜捕捉到了。
他拿着那支向日葵，走下讲台，来到最后一排的座位前，蹲下，与小女孩的视线齐平。
然后，他举起向日葵，“可可，你看向日葵在向你微笑，出于礼貌，我们该怎么做呢？”
穆斯澜问的时候，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温柔得不像话。
汪可可小朋友有些怯生生的，“应该......应该也向它微笑。”声音越说越低。
“可可真棒。”穆斯澜轻轻摸摸她的脑袋，“所以开心一点，笑一个，好不好？”
安静等待了几秒，汪可可闻言笑了一下，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接受了这只向日葵。
最后穆斯澜转身时，听到背后很小的一声“谢谢”，自己的唇角也不自觉勾起。
——
“穆教授，又加班呀？我最近被你卷得苦恼死了。”小姜见到了放学时间，穆斯澜还不准备走。
穆斯澜难得耐心多解释几句，“每个班上的具体情况不一样，你处理完工作就可以先回去了。我请了一位学生家长谈谈。”
“谁啊？”
“汪可可。”
小姜负责整理贫困生资料，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凉远县实验小学里的贫困学生不少，政府以及学校有专门的资金进行扶贫帮扶。但根据贫困程度不同，也相对应实施不同的资助政策。汪可可家，小姜记得，属于特别贫困类型。
“所以对于她家，为照顾小孩的自尊心，你不家访，而是选择请家长？”
“有这一方面原因。主要还是因为，汪可可最近学习状态不太好，我担心是家里有什么事情。”
“不排除这种可能。那穆教授，你加油啊，我先走咯。”小姜拎着文件包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
快到了约定的时间，小女孩的身影还没出现，穆斯澜低头看了一眼腕表。
不知过了多久，他发现办公室门口有个磨磨蹭蹭的身影。
知道学生对于老师天然的畏惧，尤其是汪可可的性格本就相对内向。穆斯澜的声音柔和下来。
“可可，过来。”
汪可可慢吞吞走近。
“你的家长呢？”
汪可可指着门外，“在......在后面。”
时针指向18点整时，一抹倩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老师你好，我没有来晚吧？”虞月晗客气了一声。
穆斯澜愣神。一日不见，虞月晗今日换了一身简单大方的黑白拼色连衣裙，长发用一根皮筋扎成低马尾，显然比上一次更加正式些。而她对于时间的把控，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准。
穆斯澜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好，刚好，没有迟到。”
虞月晗走过来，自然地站在汪可可的身后。
“我是可可的姐姐。我们家可可平日里在学校里给你添麻烦了。”
“汪小姐客气了。”
虞月晗脸色闪过一瞬的不自然，被穆斯澜捕捉到了。
穆斯澜觉得此时的局面有些有趣。
还在A大读书时，穆斯澜对于这位曾经的校花有所耳闻。旁人艳羡的不仅是她身上的学霸光环，也有对她家世的。京城虞家的独生女，从小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竟不知何时她在凉远有一个妹妹了。
然而虞月晗却不知面前这位小学老师已经看穿一切。
虞月晗半弯下腰，拍拍汪可可的肩膀，“可可，你先出去等姐姐好不好？”
汪可可眼角还泛着红，点了点头。室内还开着空调，出去的时候顺便将办公室的门也给带上了。
穆斯澜还斟酌好用词，虞月晗先开口：“我知道可可最近成绩不理想，但是可可也在努力了。偶尔的失利是可以理解的，对吧？那既然这样，作为家长和老师就不应该对孩子逼得太紧了，孩子压力也会很大的，我们应该给孩子时间，对吗？”
穆斯澜对于虞月晗这一顿输出有些没反应过来，就字面回答，“自然。”
“我知道老师今天想说什么，我也体谅老师对于学生的关心，但过分的关心会转变成压力，最终不利于学生的身心成长。”
穆斯澜慢慢理顺思路，笑意更加明显。
“我明白，汪小姐说得很有道理。”
“今天可可哭得特别伤心。她的分数不高，她自己已经够自责了，所以老师你能不能不要再就成绩方面给她压力了？不管怎么说，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的妹妹在你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也会很心痛的吧。所以我这个做姐姐的，说话可能有些冲撞老师你了，但是我希望的是可可开心快乐。应试从来不是教育的最终目的，又何必因为这个去逼这么小的孩子呢？”
“好了，我想说的都说完了。我还有事情要忙，老师再见。”
穆斯澜好整以暇地看着虞月晗一口气说完这些后，干脆利落地转身，直到虞月晗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穆斯澜收回视线。
待到十分钟后穆斯澜下楼时，又看到前方一大一小的身影。
虞月晗弯下腰，与汪可可平视，“小妹妹，我帮你解决掉这个麻烦了，不要再因为这个哭了，知不知道？”
汪可可嗫嚅，“知道了。谢谢姐姐。”
“还有，不要去管那些老师说什么。不就是一次没考好嘛，不至于的。姐姐小时候也遇到过这样的老师，没关系的。”
汪可可低下头，声音更低，“不是的，姐姐。”
声音有些低，虞月晗没听清，“什么？”
汪可可抬起头，“穆哥哥......他其实对班上同学都挺好的。是我自己的原因......”
虞月晗皱眉，“如果你的班主任对你不好，大可不必这么维护他的。”
汪可可摇头，“穆哥哥人是真的很好。也不是成绩的原因，是......是我家里......”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的几个字，虞月晗勉强能听清。
远远站在拐角，高高低低的声音传入耳中，穆斯澜看到，不知汪可可说了些什么，虞月晗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夹着一沓文件走进，放轻了声音同汪可可说话，“可可，放学很久了，再不回家姥姥该担心了，嗯？”
汪可可很乖顺，听从了穆斯澜的话。
亲眼注视着汪可可走出校门，穆斯澜转向虞月晗。
“不好意思，冒昧拦下你。但是我想，你是哪里误会了。”穆斯澜的声线低沉如同大提琴，带着些磁性。
“但我知道，口说无凭，还希望你能先看看这份资料。”
虞月晗有些迷惑地接过，大致浏览着，再度看向穆斯澜的眼神，更加复杂。
“最近的心理测验显示，可可的精神状态不稳定。我有了解过，可可在班上的同学关系并没有什么异常，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可可家里出什么事了。出于校方和班主任对学生负责的角度，所以我需要了解可可的家庭状况。”
虞月晗明显迟疑了，看向穆斯澜的眼睛带着些许歉意。“抱歉，是我误解老师你了。此外，我不是汪可可的亲姐姐，不过看可可很伤心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帮一下忙......”
从虞月晗的解释中，穆斯澜就不难拼凑出事情的真实面貌了。
汪可可手里揪着一张成绩并不好看的卷子，蹲在花店附近抱膝哭泣的动静，惊动了本在花店里酝酿睡意的虞月晗。
看小女孩哭得伤心，虞月晗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可汪可可内向，当虞月晗担忧地问她发生什么事，汪可可只抽泣着说“请家长”三个字。
以为是汪可可考砸了被老师训斥又要请家长，却又不敢告诉家长，虞月晗思索了一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就伸出了援手。
却没想到闹出这个乌龙。
显然事情比想象中更加复杂。
“对不起，我刚刚在办公室......”
“没关系，人之常情。”穆斯澜谅解，他印象中的虞月晗，性格中也始终保持着一份善良和赤忱。
“那汪可可家里的事？”虞月晗不能完全放心得下。
穆斯澜给予一个安抚的微笑，“我会继续了解的。”
“那麻烦你了。”穆斯澜歪头笑着看她，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妥。
其实自己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确实没有立场去说这话。
“不客气。那请问我可以知道贵姓吗？”
“虞月晗，虞姬的虞，月亮的月，日含的含。”
“穆斯澜。幸会。”说着，穆斯澜从口袋取出自己的工作证。
看来虞月晗有些吃惊于他的直白和实诚，不自觉笑了。
穆斯澜看得有些失神，再次看到那令人魂牵梦萦的一对酒窝，不再只是梦中。
“那我送你到花店吧。顺路。”穆斯澜提议道。
虞月晗惊讶，“你一早就知道？你认识我？”
穆斯澜轻咳一声，“昨天早上我订过一束向日葵。”
但从虞月晗的表情看出，她没什么印象。或许是她全程都没抬头仔细看过他。
一丝黯然不着痕迹地从穆斯澜面上划过。
两人各怀心事地走到花店门口。
最后是穆斯澜停住脚步，“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如果可可的事情明晰了，我可以告知你一下。”
虞月晗一愣，“我现在不用社交软件了。你记一下我的号码吧。”
穆斯澜不解，但并未问出口，依言在手机号码键盘上键入。
虞月晗报完电话号码，转身准备关店回去休息。
“虞小姐，”虞月晗疑惑扭头。
穆斯澜背着夕阳，余晖沿着他的周身勾出一圈轮廓，逆着光，虞月晗看不清他的表情。
话语继续落下，“很高兴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