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奥里亚正要前往波塞冬尼亚,一转身,望见一名少女怯怯地从小丘脚下的树后探出头,系着粉红蝴蝶结的乌黑发辫垂下来。原来,碧琳达已闻声寻觅过来。她也看到艾奥里亚,顿时惊呆了,这个一直自称杂兵的家伙,穿着金光闪耀的圣衣!

    “水……”倒在地上的男孩气若游丝地喃喃道,周身只感到雷光电击的灼痛,啊,这简直跟当初在狮子宫的绝望经历一模一样,筋疲力尽、圣衣残破,反观艾奥里亚的圣衣,好像……不再只是黄金圣衣了……

    艾奥里亚知道星矢并未受致命伤,所以不去理他,径直朝小丘那边走去,说:“碧琳达,咱们离开这里。”

    碧琳达回过神来,其实想想也没有那么值得惊讶,她不是已经猜到他并没有离开圣域,修炼又算不上失败吗?离猜中他的真实身份,只差一层窗户纸了。

    她浑然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那嘈杂声像是打斗,反正全都消停了,敌人想必已被赶跑。她认出了城户纱织,看似只是睡着了,而地上的男孩在痛苦地挣扎,就问:“这是星矢吗?”

    艾奥里亚不答。这个问题让他也感到困惑,星矢仍是单纯热血的老样子,但是似乎缺了点什么……若在过去,艾奥里亚何尝不敢放他去波塞冬尼亚?他的脑海中闪过夏依娜的那句话“星矢,你的小宇宙很温暖”。

    碧琳达见状,心想那必定是星矢,或许出于什么原因惹艾奥里亚不快了,但只要不是他的孪生兄弟星禄,就不用担心。她从书包侧面的袋子里掏出水瓶,走近星矢。

    那星矢冥冥中耳畔响起纱织的呼唤:“星矢,醒一醒!”

    “雅……雅典娜,我已经用尽了全力,圣衣也碎裂了,现在已经是一无所有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星矢……你才不是一无所有呢!你不是还有生命吗?”

    “可我……还要去波塞冬尼亚,我怎么能在这里就把生命燃尽?”这一次跟以往不同,他的兄弟们不知在哪里,会不会来接棒还是个问题。

    纱织的声音继续娓娓道来:“星矢,不要有顾虑,大家都在支持你,把小宇宙无限地燃烧,奇迹一定会发生的,最终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旁人听不到这全宇宙最管用的强心剂,只见那星矢动了动,同时小宇宙急剧增强,霎那间已燃烧到极限。

    而纱织的声音再度响起:“对于神圣衣来说,这还不够……星矢,你现在是唯一的希望。”

    “碧琳达……”艾奥里亚感到不妙,她也在近前,甚至比他距离星矢更近。

    碧琳达已不敢再挨近,站定。

    那星矢抬起朦胧的黑眼睛,看不见其他,只有雅典娜的召唤。

    “嘭”一声巨响,他的小宇宙大爆炸,释放出毁灭一切的力量,吞噬了他自身,残存的天马圣衣碎末向四面八方飞溅。

    艾奥里亚习惯于关注在场平民的安全,然而,面对这前所未见的爆炸,他没有其他办法,不假思索地飞扑过去,把少女脆弱的身躯抱住,将爆炸的冲击挡在身后。这冲击令他感到一阵眩晕,似乎达到了圣衣和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恰在此时,一道金光向他背后袭来,黄金杖击中了狮子座α星的位置。

    一瞬间,不需要任何思考,艾奥里亚全明白了,关于女神中毒的戏码,随即又一无所知。

    碧琳达只觉脖颈一热,又随着艾奥里亚倒在地上。她从他身上稍微爬起,发觉自己被喷了一身的血迹,是他的?显然,一看那面如死灰、不省人事的年轻战士便知。

    这一切不像真实的,宛如身处梦境。她在做一个噩梦,碧琳达心里的一个声音断言,与此同时,过去的一幕不由自主地重现在脑际:

    “我将不惜以生命守护你、守护大地上的生灵。”

    “吓!搞什么名堂?”

    “没什么,借你的手当一次道具。”

    那是演戏,还是真话?如今已是不言而喻,碧琳达悲伤得不能自已。啊,她干吗要埋怨他隐瞒身份?除此之外,他一概坦诚待她,连貌似演戏的台词,居然都说到做到。

    她无法判断他还有没有呼吸,因为她自己的手在颤抖。照在他脸上的金光微微晃动,让她想起了在场的其他人,或者神。

    碧琳达抬起头。那是胜利女神的光芒,手执着它的女神紫发紫眸——梦幻的色调,的确,她是梦幻般的人物,拥有少女们梦寐以求的一切。但是,一定是她趁机袭击了艾奥里亚,没有别人了,星矢已经炸得粉身碎骨。想到这点,碧琳达大惑不解。

    方才,女神决定本次游戏到此为止。否则很难玩下去了,在这个陌生的次元,其他青铜圣斗士不知散落在何方,看样子没法指望他们赶来救场;不如抓住良机,轻松、优雅地摘桃子。

    现在,该怎么收拾波塞冬尼亚呢?这是她唯一的念头。至于面前的普通少女,无关紧要。她游戏的对象向来是强者,比如黄金圣斗士,可以成为神坛前最珍稀的祭品。

    碧琳达问:“这是为什么……你和你的战士打起来了?”

    内心有一种恐惧,阻止她流露任何怨愤,以纯粹中性的口气发问。

    女神义正词严地回答:“因为他背叛了正义,袒护波塞冬尼亚。”

    当然喽,雅典娜是每隔二百年为正义而降临世间的,任何对她的违逆即是背叛正义。

    碧琳达又问:“波塞冬尼亚又怎么了呢?”

    女神迟疑一下,还是跟这少女解释清楚,本来理直气壮的事,何必惹人误解?于是,她控诉了一番波塞冬尼亚人如何是非颠倒。

    原来,波塞冬尼亚触怒了女神,艾奥里亚想保卫它。事到如今,碧琳达理解了,他的信仰从来都不是雅典娜本身。如果刚才,她照他说的离开这里,而不是走近星矢,大概他还有机会,可是没有如果,他不会吝惜自己的生命,只会因为没能守护遭遇劫难的生灵而无比遗憾。

    碧琳达沉浸在心碎的懊悔中,呜咽道:“波塞冬尼亚人是尊奉雅典娜的。到了现代,去神庙祭祀已经不是人们崇拜神明的主要方式了。”

    “现代?”女神淡定自若的语气中透出一丝特殊的关注。

    碧琳达原不指望用一句牵强的辩解说服谁,无非是为那即将覆灭的小镇做点什么来让自己心里好受,不料,女神似乎对此特别感兴趣。

    咦?碧琳达惊讶之余,清醒多了,开始像平时一样思考。是的,人们是否膜拜女神,正是她在意的,所以,听说波塞冬尼亚人也是尊奉她的,她自然感兴趣了。另一方面,当代女神在日本长大,不十分熟知本地人的生活。无意中戳到了她的盲点,说不定能糊弄过去,这个念头让碧琳达打起精神。

    她站起身,走近几步,认真地向女神解释:“工业化以后,跟古代不同了。古人大多在农闲时祭祀,而现代人一年到头都有事做,闲了可以去城里打工。到神庙祭祀耗时太多,不适合忙碌的现代社会。”

    “这倒是。”繁忙的工业中心、自动化的生产线、行色匆匆的上班族都是古拉杜财团继承人从小耳闻目睹的,而神庙确实离现代社会很远,几乎仅仅作为古迹游览,然而,这个情形并不令她满意,正相反,她质问,“这么说,忙碌的现代人已经忘记守护大地的神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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