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波塞冬尼亚之劫（四）
“不是。”碧琳达摇头，说，“人们改用其他方式表达敬意，比如音乐。”
“音乐在古希腊的祭祀仪式里就有，唱圣歌是必要的环节，通常还有七弦琴的伴奏。”亚洲首富家的大小姐受过良好的教育，可不容易糊弄。
“当时的音乐太单调了，在仪式上偶尔唱唱还行，每天唱可受不了。后来，乐器种类和音乐流派越来越丰富，维也纳成为‘音乐之都’也主要是最近二百多年的发展。现在赞美神灵的乐曲好听多了，让人乐于一有空闲，就随时随地哼唱。”
“那么，在波塞冬尼亚，恐怕只有赞美波塞冬的乐曲吧。”
女神这话是个好兆头，碧琳达心想，显然，她对赞美自己的乐曲十分感兴趣，于是继续说：“不止，还有其他奥林匹斯神的。我最近喜欢找艾奥里亚搭车来玩，就是因为那个小镇赞美雅典娜的乐曲特别好听，有一首我已经差不多学会了。波塞冬的嘛……太粗犷了，也许有人喜欢，反正我没兴趣练。”
“哦？”紫色的美目流盼生辉。
“您要不要听听？”
“好。”
碧琳达从琴盒里取出小提琴，开始演奏最近写的进行曲。刚劲的主旋律时而伴随着温柔如水的副旋律，描绘的不正是善战而又充满仁爱的战争女神？碧琳达不由得为自己的献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这不是她写此曲的本意。但是眼下，只要能帮小镇逃脱劫数，怎么样都行。
女神聆听着，这果然是赞美她而不是狂暴的海神的曲调。它也不是任何一首名家名曲，乡村的无名小辈能写出此等佳作，一定是由于虔诚而灵感迸发。渐渐地，她喜上眉梢，人们用美妙的乐曲，一得空闲就随时随地歌颂她，这情景她越想越入迷，戒心不觉消散了大半，心想，这小提琴手既不是波塞冬尼亚的居民，跟艾奥里亚也没有深交，不过找他搭车而已，作为局外人，想必所言非虚。如此一来，她反倒舍不得毁灭波塞冬尼亚了。
此时已是黄昏。暮色中，三只百灵盘旋在空中，发出清脆的鸣叫。随着天气变凉，它们的活动越来越少，所以，若在这个季节听到它们一展歌喉，人们总会说，运气真好。
在碧琳达一曲终了之后，女神注意到了百灵们的歌唱，跟方才的曲子相比逊色不少，不过，这三重唱比起一只百灵的叫声，更富于层次感。她突发奇想，说：“这曲子若是合奏，想来效果会更好。”
碧琳达早有同感，不但要合奏，还要多种乐器，尤其圆号高亢嘹亮的音色是不可或缺的。因此，她已把曲子改编成了交响乐。
合奏的乐谱是现成的，她欣然答应：“改天可以试一试。”
“何必改天？我现在就想听。”女神太喜欢这首乐曲了，急不可待。
“现在……”碧琳达倒吸一口凉气，她只让梅兰妮和若漪看到过这篇乐谱，而她俩不会演奏任何乐器，她恳求，“今天太晚了，怎么也得等明天吧。”
能等到明天的话，她找几个乐队的同学，彻夜不眠地排练，还算有一条出路。
女神兴致勃勃地说：“在现代社会，天黑以后，休闲娱乐才刚刚开始。”
“找到能熟练演奏这首曲子的乐手，需要花不少时间，今晚肯定来不及了。”
“咦，你不是在波塞冬尼亚学会的？咱们就到那儿去，找教你的人一起演奏。”
碧琳达无言以对，见女神左手携起她的手，右手举起黄金杖，似要施展法术，急道：“不，不，别去那里！”
那对于她和小镇都将是死路一条。
女神察觉到不对劲，再看女孩吓得煞白的脸和冰凉的手，心里就有数了，她的目光变得犀利，怒斥：“你在撒谎！”
歌颂雅典娜的乐曲并不存在，有的只是企图哄骗她的少女，连一个民间女子都敢欺骗她，是可忍，孰不可忍！盛怒之下，她不再进行游戏，而直接出手。
事态已成定局，碧琳达倒不像刚才慌乱，静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在胜利女神的光辉中，她掉在地上的小提琴化为灰烬，而她自己……
奇怪！她保持着清晰的意识，也没有痛觉。她发觉自己被轻轻地抱住了，一只粗糙有力的手为她挡住了黄金杖的光芒。
“艾奥里亚！”碧琳达喜出望外地回头，而一看到他灰暗的面孔，心又沉了下去，他根本不像活人，除了布满额头的冷汗表明他还不是幽灵，尚有活人的痛苦。
艾奥里亚松开碧琳达，怒目瞪视着女神，说：“你休想再祸害人间了，哪怕真是雅典娜，也滚回奥林匹斯！”
撕破脸皮以后，就没必要再玩游戏了，女神怡然自得地说：“哦，你想怎样？又能怎样？”
艾奥里亚一言不发，坚毅的表情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然后，他不禁望了一眼碧琳达。他无意告诉她什么，然而，从他的眼神里，她读到了“诀别”。他要去哪里？她来不及想，本能地冲上去要抓住他。
她的反应出乎艾奥里亚意料，但他不能耽搁，重伤的小宇宙燃烧不了多久，便毫不犹豫地将少女推向远处。
光子发动——
这是艾奥里亚终极必杀的启动阶段。艾俄洛斯曾要求他封印该必杀技，因为消耗太大，危及自身。随着他实力的增强，到十三岁那年，经过与泰坦神族之战的磨练，终于能够驾驭此招了,而受伤时例外。不用说，在星命点被击中后，他的身体比幼年封印此招时更加脆弱。
女神虽不知这些，见艾奥里亚的决心和跟开辟宇宙的力量相匹敌的雷光爆发，就能把他孤注一掷的意图猜个大概。
好傻呀，她心想，他还不明白吗？没有弑神的武器，无论如何伤不了她一根毫毛。她回忆起十三年前他的傻哥哥，也是如此无知，不会把她当盾牌用，反而给她当肉盾，结果被圣域的追兵砍死，成了本代黄金圣斗士的第一个祭品。想到这里，游戏人间的奥林匹斯大小姐忍俊不禁。
蓦地，女神如花的笑靥僵住了，籍着光子破裂的惊人威力驰来的是一把泥土色的锥子，而她仍在嬉笑的松懈小宇宙已被远远压倒。近在咫尺的锥子柄上“⊕”形的符号赫然入目，仿佛昭示着大地的裁决。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无需再专注于眼前的战斗，艾奥里亚模糊的意识中流过一些别的图景，他们来到郊外，起初是为了寻找某个酷似他的人。其实，酷似谁的影像又何止那一个？而真真确确的，圣斗士们一直信赖的后盾依然如故，这个最后的清晰念头让他感到未来充满希望，尽管他自己即将进入永眠了，微笑着。
“艾奥里亚！”碧琳达攥着移动电话爬过来，说，“我已经打了急救电话，你坚持一会儿啊！”
他无法回应了。
过往的情景历历在目，她是不是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他，她并不恨他隐瞒身份，更不会因此不肯帮他，而是想先去嘉米尔的星空？岂止于此，最近他们不断地闹别扭；更早一点，她还骂过他花心大萝卜。所有这些，一言难尽。绝望中，她仅仅说了最想说的一句话：“我爱你！”
“音乐在古希腊的祭祀仪式里就有，唱圣歌是必要的环节，通常还有七弦琴的伴奏。”亚洲首富家的大小姐受过良好的教育，可不容易糊弄。
“当时的音乐太单调了，在仪式上偶尔唱唱还行，每天唱可受不了。后来，乐器种类和音乐流派越来越丰富，维也纳成为‘音乐之都’也主要是最近二百多年的发展。现在赞美神灵的乐曲好听多了，让人乐于一有空闲，就随时随地哼唱。”
“那么，在波塞冬尼亚，恐怕只有赞美波塞冬的乐曲吧。”
女神这话是个好兆头，碧琳达心想，显然，她对赞美自己的乐曲十分感兴趣，于是继续说：“不止，还有其他奥林匹斯神的。我最近喜欢找艾奥里亚搭车来玩，就是因为那个小镇赞美雅典娜的乐曲特别好听，有一首我已经差不多学会了。波塞冬的嘛……太粗犷了，也许有人喜欢，反正我没兴趣练。”
“哦？”紫色的美目流盼生辉。
“您要不要听听？”
“好。”
碧琳达从琴盒里取出小提琴，开始演奏最近写的进行曲。刚劲的主旋律时而伴随着温柔如水的副旋律，描绘的不正是善战而又充满仁爱的战争女神？碧琳达不由得为自己的献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这不是她写此曲的本意。但是眼下，只要能帮小镇逃脱劫数，怎么样都行。
女神聆听着，这果然是赞美她而不是狂暴的海神的曲调。它也不是任何一首名家名曲，乡村的无名小辈能写出此等佳作，一定是由于虔诚而灵感迸发。渐渐地，她喜上眉梢，人们用美妙的乐曲，一得空闲就随时随地歌颂她，这情景她越想越入迷，戒心不觉消散了大半，心想，这小提琴手既不是波塞冬尼亚的居民，跟艾奥里亚也没有深交，不过找他搭车而已，作为局外人，想必所言非虚。如此一来，她反倒舍不得毁灭波塞冬尼亚了。
此时已是黄昏。暮色中，三只百灵盘旋在空中，发出清脆的鸣叫。随着天气变凉，它们的活动越来越少，所以，若在这个季节听到它们一展歌喉，人们总会说，运气真好。
在碧琳达一曲终了之后，女神注意到了百灵们的歌唱，跟方才的曲子相比逊色不少，不过，这三重唱比起一只百灵的叫声，更富于层次感。她突发奇想，说：“这曲子若是合奏，想来效果会更好。”
碧琳达早有同感，不但要合奏，还要多种乐器，尤其圆号高亢嘹亮的音色是不可或缺的。因此，她已把曲子改编成了交响乐。
合奏的乐谱是现成的，她欣然答应：“改天可以试一试。”
“何必改天？我现在就想听。”女神太喜欢这首乐曲了，急不可待。
“现在……”碧琳达倒吸一口凉气，她只让梅兰妮和若漪看到过这篇乐谱，而她俩不会演奏任何乐器，她恳求，“今天太晚了，怎么也得等明天吧。”
能等到明天的话，她找几个乐队的同学，彻夜不眠地排练，还算有一条出路。
女神兴致勃勃地说：“在现代社会，天黑以后，休闲娱乐才刚刚开始。”
“找到能熟练演奏这首曲子的乐手，需要花不少时间，今晚肯定来不及了。”
“咦，你不是在波塞冬尼亚学会的？咱们就到那儿去，找教你的人一起演奏。”
碧琳达无言以对，见女神左手携起她的手，右手举起黄金杖，似要施展法术，急道：“不，不，别去那里！”
那对于她和小镇都将是死路一条。
女神察觉到不对劲，再看女孩吓得煞白的脸和冰凉的手，心里就有数了，她的目光变得犀利，怒斥：“你在撒谎！”
歌颂雅典娜的乐曲并不存在，有的只是企图哄骗她的少女，连一个民间女子都敢欺骗她，是可忍，孰不可忍！盛怒之下，她不再进行游戏，而直接出手。
事态已成定局，碧琳达倒不像刚才慌乱，静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在胜利女神的光辉中，她掉在地上的小提琴化为灰烬，而她自己……
奇怪！她保持着清晰的意识，也没有痛觉。她发觉自己被轻轻地抱住了，一只粗糙有力的手为她挡住了黄金杖的光芒。
“艾奥里亚！”碧琳达喜出望外地回头，而一看到他灰暗的面孔，心又沉了下去，他根本不像活人，除了布满额头的冷汗表明他还不是幽灵，尚有活人的痛苦。
艾奥里亚松开碧琳达，怒目瞪视着女神，说：“你休想再祸害人间了，哪怕真是雅典娜，也滚回奥林匹斯！”
撕破脸皮以后，就没必要再玩游戏了，女神怡然自得地说：“哦，你想怎样？又能怎样？”
艾奥里亚一言不发，坚毅的表情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然后，他不禁望了一眼碧琳达。他无意告诉她什么，然而，从他的眼神里，她读到了“诀别”。他要去哪里？她来不及想，本能地冲上去要抓住他。
她的反应出乎艾奥里亚意料，但他不能耽搁，重伤的小宇宙燃烧不了多久，便毫不犹豫地将少女推向远处。
光子发动——
这是艾奥里亚终极必杀的启动阶段。艾俄洛斯曾要求他封印该必杀技，因为消耗太大，危及自身。随着他实力的增强，到十三岁那年，经过与泰坦神族之战的磨练，终于能够驾驭此招了,而受伤时例外。不用说，在星命点被击中后，他的身体比幼年封印此招时更加脆弱。
女神虽不知这些，见艾奥里亚的决心和跟开辟宇宙的力量相匹敌的雷光爆发，就能把他孤注一掷的意图猜个大概。
好傻呀，她心想，他还不明白吗？没有弑神的武器，无论如何伤不了她一根毫毛。她回忆起十三年前他的傻哥哥，也是如此无知，不会把她当盾牌用，反而给她当肉盾，结果被圣域的追兵砍死，成了本代黄金圣斗士的第一个祭品。想到这里，游戏人间的奥林匹斯大小姐忍俊不禁。
蓦地，女神如花的笑靥僵住了，籍着光子破裂的惊人威力驰来的是一把泥土色的锥子，而她仍在嬉笑的松懈小宇宙已被远远压倒。近在咫尺的锥子柄上“⊕”形的符号赫然入目，仿佛昭示着大地的裁决。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无需再专注于眼前的战斗，艾奥里亚模糊的意识中流过一些别的图景，他们来到郊外，起初是为了寻找某个酷似他的人。其实，酷似谁的影像又何止那一个？而真真确确的，圣斗士们一直信赖的后盾依然如故，这个最后的清晰念头让他感到未来充满希望，尽管他自己即将进入永眠了，微笑着。
“艾奥里亚！”碧琳达攥着移动电话爬过来，说，“我已经打了急救电话，你坚持一会儿啊！”
他无法回应了。
过往的情景历历在目，她是不是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他，她并不恨他隐瞒身份，更不会因此不肯帮他，而是想先去嘉米尔的星空？岂止于此，最近他们不断地闹别扭；更早一点，她还骂过他花心大萝卜。所有这些，一言难尽。绝望中，她仅仅说了最想说的一句话：“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