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阿捡心里有防备,先一把抱住了边上的树桩子:“我不去!”

    一想到上次被他们强带进去,自己因为“年纪小”、“模样可亲”,被她们“免费招待”亲了一脸的胭脂水粉,阿捡就觉得可怕,愈发死死抱着树桩子不撒手。

    要不是衙役长交代过这个案子必须守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不能随便让个外人抢了功劳,他们需要这样窝囊守着他吗?

    张洋冷笑一声:“就你们家小尾的案子是案子,别人的案子就不是案子了吗?你爱去不去!”

    见张洋气呼呼走了,阿捡小心翼翼追上落在后头的赵海:“真、真是去查案子啊?”

    张洋故作正经:“对啊,去不去啊。”

    “去、去啊。”

    师父听说了小尾的事情,知道自己要查案就告诫过他,最近他运势不佳,恐有大祸,要紧跟着有白刃之人,才能化险为夷。

    白刃不就是刀吗?指的应该就是边上这两位带刀的衙役吧。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得跟着他们。

    阿捡边走边翻着自己手里的记录册子嘀咕:“反正不去柳絮楼就好。”

    结果……

    “不是说办案吗?为什么还是这?”

    一见那些穿着轻纱薄衣往人身上挨的姑娘们,阿捡就抱着门口的柱子不肯进里边去了:“归门宗是出家的宗门,是不能进这里面的,给师父师叔师兄知道了,就不得了了!”

    他那倔强又傻憨憨的样子,把扯着他的张洋和赵海都逗乐了。

    张洋说道:“都跟你说是查案了,你那脑子怎么就转不过来呢?”

    “上次你们就说查案,结、结果诳我进去,就是坐着喝花酒。”

    张洋笑他:“呦,还知道这是喝花酒,也不傻嘛。”

    赵海拉拉张洋:“算了,哥,别逗他了,我们自己进去吧。”

    张洋边往里头走,边指着阿捡调戏道:“那你就抱在这等我们出来好了。”

    等两人都进了门,阿捡看看周围路人嬉笑的眼神,才松了抱着柱子的手脚:“我又不傻,干嘛在这等你们。”

    不敢自己去查案子,回去看看笔记,问问师父也是好的。

    阿捡转身正要离开,突然冲鼻一股草药香味。紧接着从门里面冲出个姑娘,直直就把阿捡给撞倒在了地上。

    “哎呦!”阿捡被当了垫背,手肘和背都被磕得生疼,但他也没顾得上自己,忙起身去看人,“你、你没事吧。”

    那姑娘怯生生摇摇头。

    “看你逃到哪里去!”

    这时,从楼里冲出好几个打手模样的男子,为首的冲上来就要拿人:“跑,我叫你跑,待会回去看怎弄死你!”

    姑娘眼里露出惊恐的眼神,她死死拉住了阿捡的衣服,用求救的眼神看着他,张嘴似乎想说“救我”,可是咽唔的嗓子只能发出“啊啊”的声响。

    她似乎是个哑巴姑娘。

    以阿捡的为人当然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了,他忙将那姑娘挡在身后:“你、你们要做什么?”

    这几个打手之中,领头的是一个右眼带着半拉子刀疤的男子,他凶巴巴地指着他:“我们教训我们院子里的人,别多管闲事!”

    姑娘扯着阿捡的衣服,死死摇着头,让他不要把自己交给他们。阿捡看看她手臂上的伤痕,层层叠叠,新伤覆着旧疤,看起来被折磨过许久了。

    他念着要是让他们把她抓走,这姑娘必然会被打个半死。可是他只有一人,论拳脚工夫三脚猫都不如,再拦着最多也只是害得自己也被打一顿而已,她也不可能逃得了,这下怎么办才好呢……

    哎,有了!

    阿捡突然就冷静了下来,他清清嗓子,故意作出听见那姑娘说了些什么的样子:“什、什么,你说三、三殿下亲点我审理的那、那早市街上那张阿六的案子你有情报,所以才逃出来报信的?”

    这突然的大声将逃出来的姑娘和围过来的打手们都听得愣住了。

    那哑巴姑娘茫然地瞧着他,阿捡继续蹩脚地演着戏:“这、这样真是太好了,走,我带你回、回衙门,你仔细给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没走几步,前面的路被人给拦住了。为首的打手冷笑道:“我说臭小子,这么烂的把戏亏你想得到。她都不会说话,你怎知道她有情报的?”

    阿捡语塞:“额,这个,那个,我懂哑、哑巴说话啊。”

    打手们抱着手看他:“那你比划一个试试。”

    阿捡之前又没真的接触过什么哑巴,自然是不会的。

    他乱七八糟瞎演了一通,结果还没比划完,突然伸过来的一拳头,就将他打得眼冒金星了。

    “你干嘛打我?”阿捡委屈地捂着自己的眼睛。

    打手中突然走出一精壮男子,秀了秀身上的肌肉。

    为首的拍拍那人的肩膀:“你以为我们当中没哑巴的吗?”

    “啊啊~”那哑巴打手凶横地比划着手势吓唬着要打阿捡,阿捡害怕地捂着脑袋,旁人见了都在笑。

    “哼,比划成这样,你当我们瞎吗?”

    “没本事,呈什么英雄?”

    “哼,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就是……”

    “走!”

    打手揪着那哑巴姑娘的头发就要往店里拖。

    阿捡没抓住人,只得一把抱住其中一个打手的脚:“你们放开她,她不、不想和你们走!”

    “哎呦,给你脸你还不要了!”

    本来柳絮楼是开门迎客做生意的,打手们也还克制着没怎么对外人动手,但看阿捡纠缠不放,穿得也就是一破乞丐法师的穷酸样,想来揍一顿也不会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就越发发起狠来。

    但阿捡忍着落在身上的雨点般的拳头,就不是不撒手,只是破罐子破摔地扯着嗓子大叫:“张捕头!赵捕头!救命啊!打人啦!”

    正巧这时,张洋和赵海正被楼里鸨儿琼姐给送出来。

    琼姐道:“原来是院子里来了小野猫,偷吃了些东西,还劳烦两位大人跑一趟,真是对不住。”

    张洋的怀里多揣了两包葵花酥,手里的酒盅也换成了装店里特色的蜜酒,他笑道:“这有什么,这种差使就应该多叫叫我们……”

    说完,他还不忘捏一下徐娘半老的琼姐的小手,眼睛瞟着走过的各色“繁花”:“……我们乐得来。”

    “讨厌啊,大人,这么多人瞧着呢……”

    “怕什么……”

    虽然说早就听说他们二人关系不一般,但见张洋与琼姐当众如此打情骂俏,赵海还是有些尴尬。

    他清清嗓子,正色道:“琼姐说笑了,这里本身就是我们负责的辖区,有什么问题来找我们是应当的。既然现在已无事,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大人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啊。”

    然而,张洋和赵海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阿捡被人拖在地上,大喊:“张捕头!赵捕头!打人啦!救命啊!”

    到底是三殿下嘱咐过要盯着的人,虽然没有特意提过需要关照他,但是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上面总不好交代吧。

    赵海忙三两步并脚走上去:“怎么回事?”

    见他们俩都是一身衙役的装扮,打手们忙停了手,不知为何一下没了底气,有些慌张地看向那琼姐。

    琼姐看了眼那哑巴姑娘,忙道:“哦哦,没什么事,院子里的丫头不服管教逃出来了。”她向着打手们使眼色,“还不赶快把人给我带进去。”

    张洋到底是老江湖了,见他们的神色就知道事有不对头,他不慌不忙地将人拦下:“慢着!”

    围着那哑巴姑娘看了看,张洋问道:“这姑娘我怎从未见过?”

    琼姐忙道:“新来的,是新来的丫头,所以还没调教好呢,当然不能来见客了。”

    哑巴姑娘拼命地摇头否认。

    张洋又问道:“哪来的人啊?”

    琼姐忙回:“翰、翰州逃来的,家里兄妹实在多养不活,就送到这儿来了。”

    张洋看着哑巴姑娘:“她说的是真的吗?”

    琼姐做嗔挡在了他面前:“我说的话你还不信吗?”

    张洋懒洋洋地回道:“一码归一码,现在我问的是她。”

    “但她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不会说话点头摇头总会吧。”张洋灌口酒,打着酒嗝看着哑巴姑娘说,“你是不是她强拐来的。”

    哑巴姑娘忙不迭地点着头。

    琼姐慌忙道:“哎呀,大人,这话你哪能问她呀。哪个被卖来的姑娘会情愿呆在这。”

    “她不是被卖来的!”

    阿捡寻着机会,忙说话到,见打手扫眼过来,又害怕地缩着脸侧过身去。

    赵海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

    阿捡忙指着那姑娘的手说:“若、若是像之前说的她是家里兄妹多才被卖的,那么她活到那么大一定做过很多的苦力活,在外劳作过,但是你们看她的双手光洁无茧,面色更像是长年深居简出不晒太阳的。”

    哑巴姑娘点着头,趁机躲在了阿捡的身后。

    到口的肥肉,琼姐自然不会如此轻易松口:“也许她家里人就是为了将她卖个好价钱,所以不让她干活破坏皮相呢?我花了大价钱的,就是看她细皮嫩肉的。”

    阿捡思索道:“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你不知道她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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